刑偵:夜半鶴知 第78節
最后,警方把整個辦公室查了個底朝天,網技組還有專業人員跟著張凱嚴去了一趟他家,沒有在他的電腦上發現任何可疑之處。創業圈與電影學院完全是兩個圈子,這幾個員工里,甚至都沒有人去過電影學院,更別提了解舞臺機關了。 不過,單瀮始終對張凱嚴抱有懷疑。 有時候,他還會產生出一些奇怪的念頭—— 比如,張凱嚴其實偷偷藏了一版ai。他先用網絡暴力逼死莊與歌,就是為了獲得一個永遠存在的“夜鶯”,同時,出于某種病態的心理,再幫夜鶯對李墨婷、張雅儀復了仇。 或許,未來還會有更多的主播“被害”,但ta們又會永生于電子世界。 這個想法讓單瀮不寒而栗。 警方一路追查下去,發現在張雅儀死的前一天晚上,也就是曹奇文明確描述的“犯罪教唆”時間里,張凱嚴陪投資人喝酒喝到了凌晨兩點,也算是有了半個不在場證明。 單瀮在心中莫名松了一口氣。 ——這個世界上,哪來這么多連環殺手? 單瀮搖了搖頭,心說,自己怕不是被林鶴知給帶壞了。 最后,警方終于有了一些實質性進展——網技組在公司的那臺核心電腦上,發現了一個非常隱蔽的病毒程序,可以一直盜取數據。公司三個程序員研究了半天,誰都說不清楚,這個黑客程序是什么時候被裝上去的。 案情至此,從單瀮手中轉交去了網絡技術支隊,由于作案方式比較新穎,市局又上報省廳。分析這個病毒需要專家與時間,案件推進一度陷入瓶頸。 * 計算機技術并非林鶴知的專長,在此之前,他也不太了解ai。因為這個案子,林鶴知倒是對ai領域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自己上網找了不少資料,調戲ai調戲得不亦樂乎。 晚上十點整,手機“叮”的一聲,打亂了林鶴知的思緒。他垂下眼,發現屏幕上跳出一條提示:不久前下載的平臺提醒他,他關注的主播夜鶯更新了。 起初,林鶴知并沒有打算點開,但很巧的是,提示信息條里顯示,夜鶯賬號最新更的一首詩叫做《我該送你什么生日禮物》。 很巧,明天就是他農歷生日了。 不知是單純覺得巧合,還是什么原因,林鶴知最后還是點開了那條消息。 很快,播放器里,傳來了夜鶯溫柔悅耳的聲音,仿佛與真人沒有任何區別:“晚上好,歡迎來到夜鶯的秘密花園——每日晚十點,為您讀詩。” “今天夜鶯給您帶來一首《我該送你什么生日禮物》,作者是來自西伯利亞的意識流詩人,二獅-卡文拖娃。” 鏡子,鏡子——生日將至, 我該送你一份什么樣的禮, 才能永遠留住你的目光? 我渴望你那崇拜的,依賴的,興奮的目光 像楔子一般,把我釘死在十字架上 可是我一無所有,就像那冬日里的山脊 只剩下靜默的枯雪,以及張牙舞爪的枝丫 我向上刺穿蒼穹,為你摘下一輪流血的新月 親愛的,你喜歡嗎? 我向下挖出枯骨,再用雙手捧上—— 胸膛里那顆跳動著的,鮮血淋漓的心臟 你會多看我一眼嗎? 我送你一句無聲的陳諾 一紙未盡的證明 一個溫柔的謎 我打碎這面鏡子,送你一千個碎片! 每一枚碎片都割傷了一個我 我在每一枚碎片里重生 我把我自己送給你 或者說,我就是你 …… 夜鶯的聲音是很好聽,但林鶴知聽了半天,也沒太聽懂這詩在講什么。 林鶴知退出app,在心底里吐槽了一句:什么狗屁不通的玩意兒? 第二天一早,林鶴知意外發現,在他親手給小貔貅建的“馬爾代夫豪宅”里,奇跡般地多了一只蛙—— 從模樣上看,那是一只綠色皮膚,身上帶有金色花紋的蛙,整個身體鼓鼓囊囊,并排和小貔貅蹲在一起。向來充滿攻擊性的小貔貅似乎也沒什么反應,一臉懶洋洋地模樣,和新伙伴泡在池子里“貼貼”。 林鶴知蹲到水缸前,仔細地觀察了一下,認為這幾乎不可能是自然生態里的青蛙。 這應該也是一種角蛙,或者什么寵物蛙。 第88章 夜鶯 難道說, 是哪戶人家買了角蛙當寵物,又不負責任地拋棄到野外,結果發現小貔貅的大別墅里有吃的,就來蹭吃蹭喝了? 很快, 林鶴知就在心底槍斃了這個想法。 養貓養狗也就算了, 這年頭養角蛙的, 終歸是少數。再說,角蛙本來就不是屬于這個環境里的物種,能在大自然里活多久?這只蛙看起來沒災沒病還挺肥, 怎么都不像是只流浪蛙。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這只蛙是別人送來的。 ……禮物嗎? 林鶴知瞄了一眼小貔貅, 只見新來的角蛙泡在它的池塘里, 而原住民對此沒有表現出任何攻擊性。雖然不知道是誰送的,但林鶴知的心情還是隨著這位不速之客好了起來。 孤寡孤寡,好像也沒有那么孤寡了? 出門之前,林鶴知特意找洪一老師父問了一嘴,院子里多出來的那只蛙是不是他放進來的。 洪老頭子在電風扇下嗦著一碗面,口齒含糊不清:“哇?什么哇?” 冬瓜一手抓著包子, 一手掄起書包, 像風火輪一樣地跑了過來, 一臉很激動的樣子:“是哥哥的青蛙!別墅里又來了一只!老漂亮了!它可能是給自己找了個老婆,果然買別墅打包送老婆!” 洪老頭一把揪住了小屁孩的耳朵:“什么買別墅打包送老婆?你才多大?滿腦子都是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 罵完, 老頭又充滿嫌棄地瞥了林鶴知一眼:“你呢?一把年紀了,養蛙比找老婆還上心!” 冬瓜雖然一只耳朵被揪了,但嘴上不依不饒:“就是就是, 蛙都有老婆了你還沒老婆!” 林鶴知:“……” 他掃了一眼這一老一小,又在心底搖了搖頭, 認為洪老頭對這件事完全不知情。 那可太奇怪了,還能是誰呢? 顯然,這個人得知道他很喜歡小貔貅…… “喜歡”這兩個字剛從腦海中一閃而過,就被林鶴知一悶棍打死。不是喜歡,他有些別扭地在心底和自己強調——只是花了比較多的心思飼養。 還建了一個大別墅。 林鶴知并不是一個熱愛分享生活的人,朋友圈一條都不發,還非得設成“僅三日可見”。給小貔貅建別墅的事,除了濟慈寺里的幾位知道,也就只有那幾個單位同事了。 晚上放的,應該是寺廟里的人? 可是,他在這小破廟住了這么多年…… 從來就沒有正兒八經地過過生日。 更何況,后山廟里住著的,除了來“修行”的義工,就是一些啞巴。林鶴知住在藥師殿,和這些人素來沒什么往來,也就周末去素齋幫忙的時候,偶爾會見上一面。 林鶴知越想越納悶。 那只能是……工作上認識的人? 段夏已經送了他一只小貔貅,顯然沒必要再送,而且,這小姑娘做事敞亮得很,送東西肯定不會偷偷摸摸的。 路過單瀮辦公室的時候,林鶴知忍不住還是敲門推了進去:“單隊,是你串通了濟慈寺里的人,給我送了個生日禮物嗎?” 單瀮從案卷堆里抬起一張眼眶青黑、胡子拉碴的臉,疑惑而茫然地反問一句:“什么?你今天生日啊?” 臉皮厚如林鶴知,在那一瞬間也感到了一絲尷尬。 單瀮莫名其妙地打量了他一眼,突然回過味來,但他又有點不太確定。可是,單瀮似乎被這個想法取悅了,他強壓著嘴角的笑意,眼底閃過一絲戲謔:“林鶴知,你這是在向我討生日禮物嗎?” 林鶴知:“放屁!” 這他媽可真很難解釋。 “你那金句怎么說來著?”單瀮一勾嘴角,又開始模仿林鶴知說話,“‘我認為人類社會里,通過互送禮物維護關系的行為毫無意義’——” “單瀮!”林鶴知有些惱羞成怒地打斷他,“這梗你就過不去了是吧?” 單瀮露出一個“試幾次爽幾次”的笑容,整了整自己領子:“好了好了,剛好我有正事想和你說。昨天,那個兇手又出現了。” 林鶴知一愣:“在哪里出現?” 張雅儀的死因偵破后,法醫組就沒有繼續參與這件案子了,現在主要是網絡技術部門在處理。林鶴知聽說了那個ai,但并不清楚后續。 “夜鶯的賬號,昨晚更新了,”單瀮捏了捏眉心,就因為這件事,他一晚上沒睡,“那個更新內容,是兇手發布的。” 毫無由來的,林鶴知感到一股寒流沿著脊椎往下走,脖子后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由于涉案的關系,夜鶯這個賬號需要暫時停更一段時間,”單瀮解釋道,“可昨晚這個賬號一更新,張凱嚴就來找我,說內容不是他們發布的。網技一查,發現ip又是海外登錄。現在想來,也只能是兇手。” 林鶴知連忙問:“這次ip追蹤到了嗎?” 單瀮搖頭:“不知道跳了幾個,很難。” 林鶴知皺了皺眉頭:“那個黑客就沒什么進展嗎?” “進展是有一點,專家分析了那個黑客程序,”單瀮分享道,“一方面是說,這個黑客程序,在他們電腦里已經裝了好幾個月了。如果說,這個漏洞真與案子有關,那策劃的時間還真不短。” “另一方面,這個黑客程序是單向的,只出不入,也就是說,只能通過系統漏洞,把數據傳出去,但對方是沒有辦法cao控這臺機器。按張凱嚴的意思是,這個兇手得接觸到美國的ai母程序,利用數據包,才能用莊與歌的聲音說話。他已經寫信去問母公司了。” 單瀮又解釋了一些ai相關的內容,但林鶴知已經沒仔細聽了。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那首詩—— “那你覺得,兇手為什么還要幫夜鶯更新呢?”林鶴知輕聲問道,“《我該送你什么生日禮物》?” 說起這個,單瀮就更頭疼了:“我的確沒想明白動機。目前來看,對方的確也就只是念了一首詩而已,看看今晚他還更不更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