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寢那個基佬好像暗戀我 第260節
說完,它就伸長了鳥脖子,一動不動的挺尸了。 李團結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反而放開了它。 咣當一聲,神像履行完了它最后的使命,像追逐太陽而精疲力盡的巨人盤古一般,轟隆一聲倒在了干涸的大地上。 祁景從缺口處爬了出來,差點撞上了一個人。 他下意識的去扶,卻摸了個空。 下一秒,他就覺得哪里不太對勁——神像外怎么可能有人呢? 他猛得抬起頭來,正對上了一張笑嘻嘻的臉:“不好意思啊,沒看到你……” 祁景僵硬的目光向下看去,空蕩蕩的。 這人竟然沒有身子,取而代之的是一截長長的脖子,像蛇一樣蜿蜒到了遠方。 “發什么愣呢?”身后有人推了他一把,陳厝剛探出頭去,就對上了這樣詭異的場面,他的臉迅速的由白轉青再轉綠,一把推開了那張臉: “鬼啊!!!” 那顆頭飛了出去,好巧不巧的撞上了剛支棱起來的三足金烏,蜃魚離開了巖漿,居然就在空氣中游了起來,吹出一片片變換著的云一樣的蜃氣,就連景形也從瞿清白懷里躥了出去,上蹦下跳的,好像人來瘋了。 神像里繼續涌出激動的人們,看到這場景又被嚇得四散奔逃,外面頓時亂作了一團。 祁景愣了好一會,忽然坐下了,抱著頭喃喃自語。 江隱湊近了,才聽到他在念叨什么:“這一定是夢這一定是夢這一定是夢這一定是夢……” 江隱啪的拍了下他的腦門兒:“醒醒吧。這就是殘酷的現實。” 祁景用力抱了他兩下,好像給自己打氣似的,又揉了把臉,才站起來。 他問李團結:“這些妖獸,你熟悉嗎?”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就是齊流木用摩羅召回來的鬼神大軍。” 祁景訝異道:“鬼神大軍?” 似乎在記憶中,他們也說過同樣的話—— 驅妖獸為仆役,指鬼神為軍。 “是啊,如果要和我打的話,凡人的力量是遠遠不夠的。”李團結的聲音辨不出喜怒,“只有召回成百上千的妖獸魂魄,才有一戰之力。這些妖雖然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但并非行盡惡事,加上生性天真稚嫩,如孩童一般,他一定相信還有改造的希望吧。” 祁景想了想,食夢貘,景形,蜃魚,三足金烏,還有剛才出現的那顆頭,還真是這樣。 他讓同伴們安撫慌亂的人們,自己走到了三足金烏的面前。 那金色大鳥氣憤的梳理著羽毛,瞪了他一眼,沒說話。 “這位……”祁景想了半天,沒想好叫他什么,前輩?大哥?妖怪?還是鳥人? “他叫姬旦!”一個黑溜溜的小身子從它脖子后探出了腦袋,是景形。 姬旦……雞蛋……祁景用力忍住笑:“你們很熟?” “那當然,它是光,我是影,想當年在戰場上,我們形影不離,大殺四方……” 姬旦一把把它夾到了翅膀底下,小心翼翼的瞅著李團結的方向:“要死啊!別說了。” “我就是看不慣你這個慫蛋脾氣……” “你有本事你大聲說!” 兩個人竊竊私語的吵了起來。 祁景失笑,這也是一對歡喜冤家。 這時,他的腿被人踢了踢,他一回頭,差點沒背過氣去。 江隱站在他身后,手上捧著一顆鼻青臉腫的頭。 祁景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扯出一個笑來:“江隱,江真人,江大善人,江爺!咱能不每次都整這么刺激的一出嗎?” 江隱道:“它是飛頭蠻。” “那是什么?” “飛頭蠻,就是一種傳說中頭身分離的妖怪,白天像正常人一樣,晚上頭會飛出去吃人。”那顆頭講的頭頭是道,“當然,這都是對我們的污蔑。我們吃的不是人,而是人的精氣神兒。如果一個人被我嚇得魂飛魄散,那魂魄中的力量就會被我吃掉。” 祁景明白了:“懂了,就是掉san值唄。” 那顆頭居然在江隱手上歪了一下,作出了一個好奇歪頭的姿勢,看起來詭異無比。 他這才有功夫看看這頭長什么樣,居然是一個五官清秀,斯斯文文的少年。 他咳了一聲:“那你的身子呢?” “不知道,我跑出來太遠了。”少年無辜道,“不過如果你捧著我去呼喚他,他應該能聽到。” 祁景一個頭兩個大,他實在不想去想象他捧著個頭找身子的畫面有多弱智了。 終于從驚嚇中回過神的人們,開始打量著這個地方,也觀察著這些奇形怪狀的妖獸。 這附近雖然被巖漿侵蝕過,但更遠的地方有樹木也有水源,求生的欲望占領了高地,在生存的本能前,已經沒人好奇這些怪物是什么了。 沒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 他們開始分工,一些人去撿樹枝柴火,一些人去摘果實,一些人去打水……不用祁景他們安排,踏上這片熟悉又陌生的土地,就像扁舟終于回塢,落葉終于歸根,萎靡不振,惶恐不安的人們忽然有了主心骨,張羅著,吵鬧著干著他們熟悉的事兒。 天剛剛擦黑,人們就已經坐了下來,三五成群的生起篝火,吃起抓來的野兔和摘下的果子。 吳敖也撿來了些柴,但火柴似乎不好用了,他在那擦了半天,就聽一個懶懶的聲音道:“何必那么麻煩?” 一雙無機質的金色眼睛正俯視著他,他從未直面過這種上古兇獸,不禁有些僵硬,干巴巴道:“那……那怎么辦。” 李團結張大嘴打了個哈欠,刀尖一般的獠牙刺出,叫了聲:“姬旦!” 不一會,那金色大鳥都踱了過來:“干什么?” 它的眼中還有點警惕和畏懼。 李團結道:“借你點東西。” “我不——啊!”就見一道寒光閃過,姬旦慘叫一聲,連退數步,心痛不已的看著自己胸前禿了一塊的羽毛,“那是我最喜歡的幾根!” 李團結爪子一晃,那金光閃閃的羽毛就掉進了柴火中,瞬間燃起了一簇沖天烈火! 那架勢簡直就像禮花一樣,把半邊天空都照亮了,還不停的竄著火星子,像天上下了一場金子雨。 本來人們和妖獸占的地方涇渭分明,但這一下,有好奇的小孩子偷偷跑了過來,直著眼睛,流著口水瞪著那火焰,勸也勸不回去。 多爾西仰著黑黝黝的小臉,身后還有幾個半大孩子。他們和三足金烏的距離,只有不到兩米。 多爾西的阿娘臉都嚇白了,她想過去又不敢,求助的看向祁景。 祁景摸了摸多爾西的頭,沖她笑了笑:“沒事兒。” 阿娘看了看大鳥,又看了看多爾西,再看看祁景,目光慌亂的流轉了好一會,終于平靜了下去。 她對多爾西招了招手:“還記不記得阿娘交給你的任務?” 多爾西想了想,忽然驚呼一聲,好像記起了什么重要的事來,噔噔蹬跑了回去,一會又跑了回來,手里捧著一個烤的外焦里嫩,香氣四溢的兔腿。 他躬下身,高高的舉起兔腿:“阿娘說,這是對你們救了我們一家子命的謝禮,我們,我們還沒什么好東西,請一定要收下!” 祁景愣了,看向阿娘,女人的眼里充滿了感激的光。 她躬下身,兩手交叉,行了一個傈西族最崇高的禮。 “收下吧!” 祁景接過那兔腿,心里涌起了一股說不出的感受。他這才發現,剛才還熱熱鬧鬧的吃飯的人們都在看著他們,一個人站了起來,是上次和多爾西的阿娘爭吵的男人。 這漢子不由分說的將一塊包好的rou塞進了吳敖的手里:“剛才我們都說,這是我們這輩子吃過最香的一頓飯。但是如果沒有你們,我們根本撐不到吃這頓飯的時候!這是我們的謝禮,請一定要收下!” 吳敖被這樣誠懇的話語一講,有些不知所措了。他想找誰求助,卻發現被四面八方的人包圍了。 他們將最大的兔腿,最肥嫩的魚肚子,最美味的雞翅膀,甚至連蠶蛹都塞了過來,這個民族熱情開放的民風在這一刻提現的淋漓盡致,很快,他們手上已經拿不下任何東西了。 周圍的地上,還在源源不絕的擺上更多的食物。 周伊捧著滿手的東西,哭笑不得的說:“我們這是被投喂了嗎?” “應該是吧。”瞿清白嘿嘿笑了,“不過,這感覺不壞。” 祁景招呼那幾只妖獸:“反正有這么多,你們也來一起吃吧。” 裊裊炊煙飄向天空,每個人都一掃從前的陰霾,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在火光,笑臉和食物的香氣中,人們與妖獸坐的越來越近。那道看似堅固的壁壘,在分享苦難與喜悅之后,逐漸變得不甚清晰了。 夜里,他們留下了幾叢篝火,在被灰燼溫暖的地上睡下了。 祁景第一個守夜,姬旦就將在火堆盤在中央。 三足金烏似乎很喜歡這種guntang的熱度,何況失去了最漂亮的羽毛讓他心疼不已。 他看著三足金烏閉合的大眼睛,出了好一會兒神。 刷拉拉,金烏的翅膀伸了過來,遮住了那張鳥臉。不耐煩的聲音從下面傳來:“有什么話就說,別一直瞅我。” 它接著嘟噥了一句:“跟被那家伙盯著似的。” 祁景問:“齊流木與窮奇決戰時的事兒,你還記得多少?” 姬旦狡黠道:“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你剛才為什么說,窮奇對齊流木下不了重手?” 難道李團結對齊流木真的…… “噗嗤。”一聲嗤笑打斷了他的思考,姬旦尖尖的鳥嘴咔噠咔噠的上下動著,好像看到了什么樂不可支的事,“你不會以為,他們兩個還有舊情吧?” 祁景一驚:“你……” “行了行了,窮奇和齊流木同行過一段時間,這誰都知道。但這倆人最后鬧翻了的時候,也都是往死里打,一點也沒留手。” 也許祁景不自覺地露出了不相信的表情,姬旦直起了脖子:“我問你,窮奇是什么樣的人?齊流木是什么樣的人?這倆都不是省油的燈!但要我說,還是齊流木更勝一籌!” 祁景看著那張激動的開開合合的鳥嘴,心知這位仁兄是個大嘴巴,就繼續問:“為什么這么說?” 姬旦瞥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它看向了李團結的方向,那只野獸在黑夜里臥成了一座小山。 祁景明白了,開始瞎掰:“你放心吧。我感受不到他,他也感受不到我,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會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