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寢那個基佬好像暗戀我 第232節
直到一陣森冷的風吹來,黑云散開,昏聵朦朧的月光這才吝嗇的灑向大地。正巧,就在這個時候,又一個東西扔了下來,撲通一聲,砸在地上,砸在埋頭猛吃的紅腰子群里。 那東西圓滾滾的,順著凹凸不平的石板路,咕嚕嚕滾到了瞿清白的腳邊。 一顆染血的人頭,怒目圓睜的瞪視著他,花白稀疏的頭發蓋著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那是……”周伊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強忍著沒有尖叫出聲。 遠處,紅腰子正在大快朵頤的,是被砍的四分五裂的手腳,肚腹,胸乳。黑紅的血匯成小溪,殘肢被啄成了rou泥。 失蹤的神婆,以這樣的方式,再次出現在了他們眼前。 第280章 第二百八十夜 僵直許久的手指終于有了知覺,瞿清白的手一松,花撲簌簌落了一地。 污穢的血染紅了漂亮的花瓣,紅腰子被頭顱落地的聲音驚醒,紛紛支起長長的脖子,血紅的小眼睛齊刷刷的看向瞿清白的方向。 吳敖搖晃了一下繩子:“快上來!” 瞿清白這才回過神來,一把抓住了繩子,猴子一樣兩腿夾住,嗖嗖往上面竄了一米多高。 但紅腰子的反應也不慢,這群貪婪的肥雞一擁而上,用尖銳的嘴巴不停的啄著底下的床單和瞿清白的小腿,疼的他哇哇大叫。 瞿清白兩腿亂蹬,把一只接著一只的紅腰子踢了下去,但只靠手臂使不上力氣,只能尷尬的懸在半空,像人猿泰山一樣在空中蕩來蕩去。 陳厝和吳敖死死的拽著繩子,屁股都快坐在了地上。眾人眼看著瞿清白從這邊蕩到那邊,祁景探身出去夠了好幾次,都和他擦肩而過。 “啊啊啊……”瞿清白叫的凄慘,“救命啊!” 祁景說:“都來拽繩子!” 他們齊心協力,把繩子越拽越短,眼看瞿清白就要上來了,一只紅腰子忽然用力一跳,一口咬住了他的衣角! 被單擰成的繩子本就不牢固,加上這個重量,只聽刺啦一聲,繩子裂了一半,瞿清白又往下墜了兩三尺,眼看就要掉進嗷嗷待哺的紅腰子群里!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江隱忽然縱身一躍,兩只腳勾住欄桿,半個身子甩了出去,一個猴子撈月,一把抓住了瞿清白的手! “呃啊……” 那條手臂青筋暴露,緩緩用力,硬生生將瞿清白,連著底下幾百斤的紅腰子一起提了上來! 祁景看準時機,cao起旁邊的花灑,狠狠砸在了紅腰子的頭上! “咕嘰咕嘰——” 紅腰子發出難聽的尖叫,直直的摔了下去。 其他人把江隱和瞿清白一起拽了上來,多米諾骨牌一樣嘩啦一下倒在地上,都有些脫力。 祁景向下看了一眼,紅腰子在陽臺底下聚集起來,叫了很久,直到確定撈不到什么便宜之后,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散開了,繼續分食神婆的尸體。 瞿清白還在驚魂未定的喘著氣:“我,我在底下看到了神婆的頭,那是真的吧?錯不了吧?” 沒等他們回答,一個蒼老的聲音不知從哪傳來:“沒錯。” 阿照老人從黑暗中走了出來:“那具四分五裂的尸體,確實是她。她那個樣子,我永遠也忘不了。” 她慢吞吞的走到陽臺,看著底下血腥的場景,祁景本以為她會破口大罵,或露出暢快解恨的表情,但實際上,什么也沒有。那張滄桑的,受盡折磨的臉上一片空白,沒有哪怕一丁點的情緒起伏。 最終,只有一句話從那褶皺的嘴唇中吐出: “……六十年了。” 說完,她就離開了。 這句嘆息久久的盤旋在他們心中,直到入睡前,江隱忽然下了床,出去了。 樓下的火塘邊,炭火發著星星點點的微光,阿照老人就那么坐著,不生火,也不說話。她的旁邊,蜷縮著一個同樣沉默的黑影,阿詩瑪大娘怕冷似的,裹緊了身上的七星披肩。 兩個女人什么也沒說,場面卻奇怪的和諧。 江隱走了過來,阿詩瑪這才抬起了頭。 “我知道你想問我什么。”她淡淡的說,“你的心里已經有了答案,我也不會否認。” 江隱沒有說話。 很久之后,他才說:“報仇的感覺,怎么樣?” 阿詩瑪大娘的目光放空了一瞬。 “很好。”她怕冷似的裹緊了披肩,像要從那毯子中汲取最后一點溫暖,“很好。” “可你看起來并不快樂。” “大仇得報的感覺本來就不是快樂的,小伙子。”阿照老人慢慢的說,“快樂是很純粹的感情,報仇只會侮辱這個字眼。我來告訴你吧,大仇得報后,你什么感覺也不會有。” “愛也罷,恨也罷,全都沒了。幾十年緊握著的執念沒了之后,心里空蕩蕩的。” 江隱看著她:“你后悔了嗎?” “后悔?”阿照老人嗤笑了一聲,“不,我不后悔。如果她現在站在我面前,我會毫不猶豫的再殺死她一次。她也一樣。” 她指了指阿詩瑪大娘。 “只是,我發現了一件事情。” “我和阿空是孿生姐妹,血脈相連,感情不可謂不親密。因此被背叛的時候,那種痛苦也更真切。因愛生恨,愛是真的,恨也是真的。但我讓恨支撐著我生長,成為了我活著的唯一力量。等到恨沒有了之后,就什么都沒有了。什么也沒有,什么也不剩下。” “我的人生已經結束了,但你還年輕。不要讓仇恨成為你活下去的理由,不要讓自己變成一副行尸走rou。這是我留給你的忠告。” 她站了起來,灰色的袍子將她裹成了一個鬼影。 “我要走了。” 她拖著緩慢的步伐離開了竹樓,再也沒有誰見過她。阿照老人帶著那一輩人的恩恩怨怨,永遠地消失在了他們的故事里。 阿詩瑪大娘仍舊坐在火塘邊,她輕輕的發著抖,阿照老人的離開也沒能讓她抬起頭。 “二十年前……”她終于開口,“她對我的丈夫和孩子做的事情,在她自己身上重演了。你能想象,當我看到他們殘破的尸體被紅腰子一點點吃掉的時候,是什么感覺嗎?當時,我就站在這個竹樓上。” 她抬頭看了看這個陰暗、古老的房子,好像在緩慢的撿拾著一點一滴的回憶:“以前,我在這里給他縫補過衣服,給我的女兒做過涼粉,他們在竹簾里躲貓貓,我就在火塘邊熬著茶。這里,那里,那里,還有那里……”她一個個指過去,“我好像都能看到他們玩鬧的影子。” “但是在那一天之后,不論我看哪里,都只有血淋淋的尸體,猙獰的眼睛。只有我面目全非的親人、愛人。我無數次的想過,為什么對我這么殘忍呢?我從來就不是暴躁的人,甚至可以說懦弱。如果不是以這樣的方式讓我和他們告別,也許,我還能夠好好待在這個小竹樓里,和這些回憶過一輩子。可是她連我這點希望都扼殺了。” “十幾年的情分啊。我叫了她那么久的阿娘。” 她搖著頭,目光由憤恨,到不解和迷茫,再到最后的空洞和哀傷,就像阿照老人說的,宛如一潭死水,什么也不剩下。 江隱離開了。 他一步步走向二樓,在樓梯拐角處被一雙手臂抱住了。 他先是一僵,很快就開始掙扎,聽到耳邊一聲輕輕的“噓——”,還是不停的推搡。 祁景用力的安撫著他的抗拒,將人越抱越緊,終于,江隱放棄了掙扎,兩人僵持了一會,江隱破天荒的把頭靠在了他肩頭。 “我不會停下。”冰冷,平靜的聲音帶著一絲罕見的情緒起伏,祁景甚至能聽到他緊咬的牙關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即使報仇之后,什么也不剩,我也不會停下。” “我一直想警告你的,祁景,我并非良人。我很多要做的事,這些事每一件都比你重要。而你只能比我重要。我可以為你死,但不能只為你去死。你明白嗎?” 他用著最決絕的聲音說著近似情話的自白,而祁景只是撫上他的頭發,將他更深的按進自己的懷里。 在夢境深處他同小小的江隱一起經歷了與師父、張達和魯日一的離別,又怎么會不明白江隱的想法。阿詩瑪大娘的經歷勾起了他深藏心底的恨,祁景自問換做是他,也一定要把殺了江逾白的人碎尸萬斷。任何一個有血性的人都不會放著大仇不報,用圣光普照世界,他沒那個境界。 “我明白。你可以放手去做想做的事情,我也會做我認為正確的事情。不要因為這種理由推開我。” “何況,你怎么會什么都不剩呢?我會用很多很多愛把你填滿的。” 這話說的過于一本正經,江隱半天才反應過來,一抬頭,就被堵住了嘴,在陰暗的樓梯角落里親的難舍難分。 忽然,啪嚓一聲,有什么東西掉在了地上,尖銳的聲響將兩人驚醒過來,一轉頭,瞿清白正僵立在樓梯上,臉上的表情精彩紛呈。 祁景還在想怎么開這個柜門,瞿清白卻扭頭就走,嘴里還喃喃自語:“我做夢了……這個夢也太他媽離奇了……” 祁景哭笑不得,正要叫住他,瞿清白卻站住了,一臉震驚的看著第二個樓梯角,那里慢慢走出一個人來。 陳厝摸著鼻子,訕訕的一笑:“嗨。” 祁景:“……” “你別告訴我下一個拐角還站著周伊和吳敖吧?” 陳厝還真往后看了看,鬼鬼祟祟的像個專業探子:“報告,沒有。” 他有些苦惱的撓了撓頭,從樓梯上走了下來:“我說,你們也克制一點吧,怎么在這就搞起來了?我每天費勁幫你們堵柜門,很辛苦的。” 樓梯狹窄,瞿清白被陳厝這兩步逼回了原地,四個人大眼瞪小眼,說不出的尷尬。 終于,瞿清白爆發出一聲大叫:“……這不是夢???” “不是。”江隱回答了他。 瞿清白抖抖索索的,看看那個,看看這個,這些人都一臉君子坦蕩蕩,搞得好像這是人盡皆知的事,他直接瞳孔地震:“你們……你們都知道?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陳厝輕咳一聲:“準確的說,知情人只有我一個。他們小兩口不算。” “小兩口??” 瞿清白看起來要原地起飛了,他一把抓住江隱:“不不不,江隱,江真人,大佬,你怎么會和祁景搞在一起?事情怎么會發展到這一步的?你不是被人抱著親的人設啊,你支棱起來啊!” 祁景嘶了一聲:“什么叫和我……” 江隱:“不知道。不知不覺就這樣了。” 瞿清白倒吸一口涼氣,指著祁景:“是你勾引他的?” 祁景眉毛快挑上天靈蓋了:“我……” 沒等他說話,陳厝一把將他推到了身后:“什么叫勾引?我們家祁景才是受害者好吧?好好一個大直男,不知道江隱給他下了什么蠱,都快彎成回形針了!” “不是,我……” 瞿清白上前一步,氣勢萬鈞的對上了陳厝:“扯淡!江隱才不是這樣的人!我看當初江隱接近祁景的時候他就一副欲拒還迎的樣子,合著那時候就開始釣人了!” “是你們先開始的!” “是你們!” “是你!”“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