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寢那個基佬好像暗戀我 第231節
阿詩瑪并不在意他們在叨咕什么,看了看備好的菜,在圍裙上擦了把手:“我再去殺只雞來?!?/br> 祁景立刻站了起來:“這就不勞您動手了,交給我吧?!?/br> 瞿清白也舉起手:“還有我!” 阿詩瑪失笑:“什么好事,還搶著去干……你們行嗎?” “行,怎么不行!”瞿清白擼起袖子,“別看我這樣,我也是在山中長大的。一大家子師兄弟,養了不知道多少畜生,殺雞宰鴨這活我熟!” 阿詩瑪只當他們小孩子心性:“那你們去吧。” 兩人到了后院,選了一只膘肥體壯的大公雞,大公雞感覺到自己死期將至,拼命的叫喚和撲騰,滿院子亂竄。 這畜生靈活的很,祁景合身一撲,差點摔了個狗啃泥,大公雞死里逃生,抖落他一身雞毛。 他咬牙切齒的叫瞿清白:“這活你不是熟嗎,上??!” 瞿清白有點心虛:“其實每次抓雞鴨,都是我師兄帶著,我主要負責虛張聲勢……啊!”他試著去抓雞腳,被逼到絕路的公雞猛叨了口手,連退兩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這一坐,剛好坐在了花圃上。 本來就細細瘦瘦的小花這下直接被壓彎了腰,兩人面面相覷,祁景說:“你攤上事兒了。” 瞿清白抗議:“咱倆可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你也逃不掉!”他壓低了聲音,“你非要來抓雞,不也是為了看看這花底下埋了什么東西嗎?” 祁景笑了,看了眼后面,沒人過來。 “上次我就覺得奇怪了。阿詩瑪大娘總愛擺弄這些花,但花的長勢卻一點也不好。明明竹樓上花團錦簇的,怎么偏偏這里的花這么蔫兒?” 瞿清白點頭:“沒錯,而且這里的雞鴨也叫喚的太厲害了。我爸說,畜生總能比人感受到更多不尋常的東西,有的還能感受到鬼氣、妖氣。我總覺得,這后院里有什么東西,才會讓他們這么不安生?!?/br> 不需再多說,祁景已經從花圃旁撿起了鋤頭,從花根處刨了起來。他小心翼翼的不傷到花,以便等會還能原樣塞回去。 太陽燃盡了最后的余暉,除了遠處的一輪紅日,四處都暗了下來。夕陽由熾熱變得昏黃,色調由暖變冷,將白天的溫度一并帶走了。 他們刨了半晌,終于把花挖了出來,地上一個深深的坑,里面黑洞洞的,除了泥土什么都沒有。 瞿清白叫道:“怎么回事?”他還不太相信,又扒拉了幾下,一無所獲。 他頹然坐在地上,有點迷惑的撓了撓頭:“難道是我們多疑了?” 祁景也不太明白,他搓了搓手上的土,新鮮的,濕潤的。地上的花蜷縮著枝條,蔫頭耷腦的躺著,好像在抱怨著他們的心狠手辣。 “先把花放回去……” 沒等他說完,背后忽然傳來一個陰森森的聲音:“你們在干什么?” 這一下差點把他們的心臟嚇出來,兩人猛的回頭,就見阿詩瑪大娘提著一個竹筐站在那里,不知道看了多久。最后一縷光從她面無表情的臉上劃過,隱入了漫漫長夜的黑暗中。 瞿清白的小心臟砰砰直跳,阿詩瑪現在的神情實在陰郁的可怕:“我……我們……” “我們抓雞的時候不小心把花圃踩壞了。”祁景說,“我們想把花重新種回去……” 他也有些忐忑,心里的愧疚水漲船高。懷疑一個對他們這么好的人已經不對,還被抓了個現行,社會性死亡不過如此。 阿詩瑪大娘沒有說話,就那么靜靜的看著他們。 直到把兩個人都看毛了,背上炸開一片寒粒,才開口道:“以后,不要這樣了。” 她彎下腰,將蔫巴巴的花撿起來,手掌合攏,很快花朵就被擠壓的面目全非,被揉碎了丟在一邊。 “這個花圃里的花,是很多年前,我為了我的丈夫和女兒種的。你們都知道,我們傈西人死后要走亨日皮,靈魂才能上天,花海子就是通向永生的路。但他們是罪人,神婆不允許我在花海子里種下兩朵代表他們靈魂的花,也不允許他們走亨日皮。我苦苦哀求,跪了三天三夜,還是不行。她說,因為我,他們活該下地獄,活該做那無處安神的孤魂野鬼?;貋砗?,我就種下了這些花?!?/br>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們的靈魂沒有安息,無論我怎么精心照料,這些花還是長的又瘦又小,茍延殘喘的活著,就像我一樣。什么時候神婆死了,我才能和他們一起,安心的去了。” 這番話說的兩個人心神俱震,胸口一陣陣的擰著,甭提多難受了。瞿清白真恨自己怎么干了這么個糊涂事,整張臉都漲紅了,磕磕巴巴的說:“大娘,我……我們不是有意的,對不起……” 祁景也受不了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笨墒菍Σ黄鹩惺裁从媚?,承載著兩個靈魂的花圃已經被破壞了。那是阿詩瑪為她的家人們種下的花海子。 他們霜打的茄子一樣垂著腦袋,仿佛兩個被老師訓了立正罰站的學生。瞿清白看到阿詩瑪手里還提著又沉又重的竹筐,趕緊賣乖道:“大娘,這是什么,我幫你拎著吧!” 阿詩瑪躲開了他的手。 那張孩子氣的臉上立刻露出了受傷的表情,像被拒絕了的小狗,阿詩瑪到底有些不忍,頓了頓道:“是備給紅腰子的rou。不用你們,快回去吧?!?/br> 她說完就自己提著筐走了,沒有給他們絲毫挽留的機會。 祁景這才想起來,紅腰子在登天節前夕會經常來寨子里溜達,每家每戶都要投喂這群肥鳥,這是他們的傳統。 追根溯源,還是紅腰子rou質肥美,深得饕餮喜愛,這才讓傈西人養著,養出了一群理直氣壯的祖宗。 門口的布簾被掀開,吳敖招呼著他們:“想什么呢?吃飯了!” 坐下的時候,飯桌上的兩個人都不似尋常的沉默。陳厝在瞿清白眼前揮了揮:“怎么了,抓個雞把魂都抓丟了?” 瞿清白推開他的手,悶悶的扒飯。 祁景正要拿起筷子,卻被按住了手,江隱說:“很臟?!?/br> “?” “你的手上都是土,很臟?!?/br> 祁景這才回過神來,有些懊惱的晃了下腦袋,站起來去洗手。江隱跟了上去,用瓢舀起水缸里的水,對著他的手就要倒下去。 忽然,他的動作停住了。 祁景還在等著水:“怎么了?” 江隱握著他的手腕,原本干凈修長的五指上沾滿了濕潤的泥土,他將臉湊近,嗅了嗅。 祁景被他的動作搞的老臉一紅,反應過來覺得不對,也聞了聞,一股刺鼻的腥味,混著一點腐臭的氣息直竄進腦袋里,熏的李團結打了好幾個噴嚏。 “這是……血腥味?” 自從被窮奇附身后,他的敏銳達到了一個新的層次,這種腥臭的氣息,在挖開泥土的時候沒有被他察覺,說明已經過去很久了。原本散發著這種味道的東西,可能早就被挖走了。 江隱將水澆了下來:“你們猜的沒錯,那片花圃里確實埋過什么東西。但是現在,我們還沒法確定。” 祁景輕呼出了一口氣,就聽江隱道:“現在,好受一點了嗎?” 他的心臟扎扎實實的停跳了一拍。 “什么?” 難道江隱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看出了他心里愧疚難安,所以才…… “手?!?/br> 江隱垂著頭,將最后一點水澆了下去,清涼的水像他的話一樣輕飄飄的,從他的指縫里涼絲絲的溜走了。 “沾滿了泥,一定很不舒服吧?!?/br> 敢情是在說手??! 祁景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接著一下,看著江隱離開的背影,半天才回過味來,追上去一把將他摟住了:“你逗我呢?” 江隱將他的手撥開,臉上不知道有沒有一絲看不清的笑意。 祁景嗤嗤的笑起來,剛才的陰霾一掃而空。江隱啊江隱,這可真是個妙人。說他懂,他又像不懂,說他不懂,他又像很懂。他以為他像綿延千里的城池不容枉曲,卻沒想到溫柔的風吹過城郭營壘,意外的繞了個彎。打直球還是逗你玩,還不是看他心情。 得,誰讓他就吃這一套呢。 吃完了飯,大家各自回屋休息,陳厝和他們久別重逢,自然有一大堆話要講,但瞿清白不知道去哪了,出去了就沒回來。他們聊得興起,也沒在意,天越來越黑,燈卻忽然熄了。 陳厝一聲臥槽脫口而出:“什么情況?” 剩下的人都有了經驗,吳敖跳下床,兩步跑到陽臺,朝下望去:“那群肥雞又來了。” 阿詩瑪大娘預備的還真及時,紅腰子說來就來了。 十幾只細腳伶仃,大肚子長尾巴的紅腰子大搖大擺的走在街上,所過之處,天降rou雨,樓里的人都劈里啪啦的往下扔吃的。 陳厝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場景,還覺得挺有意思:“打著神的使者的名號恰飯,這不是典型的招搖撞騙嗎。” 他頓了一下,忽然臉色一變:“小白呢?” 眾人也想起來了,瞿清白還沒回來! 周伊問:“在不在樓下?” 吳敖一溜煙跑了下去,看了一圈:“沒有!”火塘里的火是冷的,樓下空無一人,阿詩瑪大娘也不知所蹤。 “糟了,紅腰子是吃人rou的,要是他還在外面……” 江隱道:“我出去,你們等著?!?/br> 說著就要從二樓跳下去,祁景嚇得一把薅住他:“你等會!江真人,你下去了倒沒什么,我替那群紅腰子提心吊膽?。∧阋鞘制鸬堵浒堰@群雞宰了,又要把神婆招來了!” 江隱已經踩上欄桿的腿這才放了下來:“有道理?!?/br> 祁景趁機嘿咻一下把人抱了下來,放回了陽臺里面:“所以說,三思而后行。” 陳厝急的直撓頭:“都什么時候,你倆就別現眼了!小白要怎么辦?” “等一等!”周伊忽然指著街道角落里一個小小的黑影說,“你們看,那是不是小白?” 那黑影貼著墻皮走,遠遠的墜在紅腰子后面,居然還沒被發現。 “是他!” 陳厝左右看看,把床單撕拉一下撕開了,和吳敖一邊一個,迅速的擰成了一股繩,從樓上放了下去。 他們用壓的很低的聲音呼喚:“小白,過來!” 瞿清白明白了他們的意思,順著街角的墻,一點點的往這邊挪動。等離得近了,祁景這才發現,他手里捧著一束花,根須完好,還沾著泥土,不知道是從哪里刨的,很珍惜的緊緊貼在胸前。 “他是去給阿詩瑪大娘找花去了……”他喃喃道。 慢慢的,瞿清白離垂下來的繩子越來越近了。眼看他一抬手就能抓住的時候,忽然,只聽啪唧一聲,不知從哪扔出來的rou,正正好好的落在了他身前。 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 紅腰子一擁而上,低著頭去啄食rou塊,肥屁股撅起來圍成一圈。幸好他們太饞了,根本沒有注意到躲在陰影里的瞿清白。 呼—— 樓上的人和樓下的人出了口氣。 一塊接一塊的rou被扔了下去,瞿清白本來可以趁著這個機會上去,但他忽然不動了,像一尊雕塑,僵直的立在原地。 陳厝急道:“他怎么了?再不上來,就輪到他了!” “不對?!苯[忽然說,他的身子前傾,已經探出去了陽臺一大半,“那些rou,不對勁?!?/br> 聽他這么一講,所有人都瞇著眼睛,抻著脖子,想要看清楚紅腰子在吃什么??墒翘焯诹?,烏云遮月,好半天也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