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見明月 第5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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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鳶咬緊牙關傾注全身力氣試圖抬起身子,好將揪著她衣領的人往上提起些許,卻力不從心,只能一寸寸沉下去,將要浸入泥沼。 “對不起,我撐不住了。” 陸鳶咬咬牙,決意放開長竿,忽聽不遠處一陣人聲呼喊,似是在尋人。 有護衛立即應聲,見一群披著蓑笠的大漢循聲找來。 陸鳶驟然抓緊了手中長竿,不知是對護衛還是對陷于泥沼中的人朗聲道:“再堅持一會兒,有救了!” 來人皆是年輕力壯的兒郎,人手又多,很快就將幸存者救了出來,連余下困在山上的窯工也一道接了回去。 陸鳶已是滿身泥濘,散垂下來的發絲濕漉漉貼在頰邊,形貌狼狽不堪,來人中領頭的兒郎忙命人遞上一身蓑笠與她,領著他們暫時避去附近的村民家中。 換過衣裳,休整一番后,陸鳶去向那群人道謝。 那領頭的兒郎年近而立,生的十分周正,見陸鳶走近,忙拱手行了一禮,“是我有負將軍囑托,讓夫人受驚了。” 陸鳶一怔,疑惑了句:“將軍?” “我曾跟隨褚將軍南下平亂,蒙他舉薦,而今在汝州折沖府任果毅都尉,夫人喚我趙小將便可。將軍早幾日就遞了信來,說夫人到此辦事,讓我照應著些,但彼時我不在府城,未能及時招待夫人,昨日回來托人去驛棧詢問,才知夫人來了此處,幸好夫人無礙,不然我實在沒法向將軍交待。”趙錯后怕地說道。 這雨連下兩日,又密又緊,汝州多處都遭了水災,趙錯聽說陸鳶來這里勘查窯口后,直覺不妙,立即帶著人過來搜尋。 陸鳶聽罷前因后果,再次道過恩謝,心中卻不安定。 她本以為離京那個清晨和褚昉只是偶遇,如今想來,似乎是她想簡單了。 褚昉不僅知道她來汝州的事,還給舊部遞信照應于她,到底是何心思? 明明離京那天,他已經釋懷,還祝她良人在側,得遂心愿,何故又如此盡心照護于她? 且,他給舊部的信中,仍稱她作“夫人”? 他行事,怎么如此讓人捉摸不定? 他這樣做,讓她又欠下一個人情,如此下去,二人豈不是糾纏不清? 第55章 更好的路 ◇ ◎似有喜事將至◎ 汝州連日大雨, 多處窯口遭災,道路塌陷不通,不止如此, 很多民居也被沖毀, 百姓亦多傷亡,府衙和折沖府均派了人手救災,趙錯提議送陸鳶回府城暫歇數日,待一切恢復后再說,陸鳶卻不想繼續麻煩趙錯, 尋個借口留了下來。 救災事務繁重, 陸鳶等人也沒閑著,幾個護衛幫忙修整道路,陸鳶則幫著安頓無家可歸的婦孺老幼,常常一忙就是一整日。 這日忙罷,趙錯親自送了一封信來, 又勸陸鳶:“夫人, 將軍又來信交待好生照應您,要不您還是回府城客棧吧,您萬一有個好歹,我真是無顏見將軍啊。” 汝州大雨的消息傳回京城,褚昉立即又給趙錯遞了封信, 詢問陸鳶近況。 陸鳶辭道:“多謝趙都尉好意,但我事情尚未辦完,道路多有阻斷, 就不來回奔波了, 您不必為難, 我會親自跟將軍說清楚的。” 趙錯以為這封京城來的信是褚昉所遞, 不由感嘆將軍用心良苦,對陸鳶道:“夫人,村野偏僻,遞信不便,您寫好回信,我明日來取。” 陸鳶不欲麻煩他,說:“我差人送去府城便好。” 陸鳶一再堅持自己遞信,趙錯拗不過,只好答應。 送走趙錯,陸鳶啟信來看,是周玘遞來的。 “凌兒卿卿,見字如晤,執別已久,思慕每深,聞汝州積雨……” 信紙寫了三頁,問陸鳶安否,言及他想告假來汝州看她,奈何圣上不允,信的最后,周玘甚至露出辭官之念。 陸鳶甚至可以透過字里行間,看到告假不成而氣得橫眉冷目的周玘。 她沒忍住,唇邊掛上了笑意,提筆回信。 周玘帶病寒窗苦讀這么多年,有才學有抱負,而今又得明主賞識,朝堂就是他安身立命之處,怎能因告假不成就辭官? 他終究是兒郎,有他自己的路要走,如何能始終跟隨她的腳步? 陸鳶回信只言一切安好,未提半點兇險辛苦,還將這些天來見識到的鄉野趣聞說與他聽,最后勸他好生在京城待著,忠君報國。 寫完給周玘的回信,想了想,陸鳶又給褚昉去了一封信。 ··· 陸鳶在汝州的行程受阻,陸鷺在京城卻是順風順水,周夫人不僅從宮里借了《輿服錄》給她作參考,還借著崔太妃的關系,從宮里請了兩位經驗豐富的繡娘到陸鷺繡莊教習指導。 陸鷺只當周夫人看在長姐的面子上才多番襄助,倒也不曾推拒,很快就做出了幾套樣服,找到了周夫人。 “柳伯母,這是我繡莊做出來的樣服,價位也不高,我想,你能不能幫我先帶到宮里,請梅妃娘娘看看是否滿意,哪里不合適我再改進。” 梅妃娘娘主管此事,最后的承辦繡莊需她敲定,陸鷺想左右已經費了這么多心思,承了周夫人莫大人情,不如再用力一些,爭取一舉拿下這樁生意,也不枉周夫人如此盡心相助。 周夫人想了想,沒有拒絕,只是說:“阿鷺,我對繡品知之甚少,若梅妃娘娘問起一些問題,我怕是答不上來,不如這樣,明日你跟我一起進宮,你親自去與梅妃娘娘說。” 陸鷺也覺此議甚好,但她畢竟沒有進過宮,難免有些緊張。周夫人知她憂慮,貼心地與她講了些宮內規矩禮節,安撫她:“放心,到時候我與你一起。” 陸鷺一聽,直接親昵地摟著周夫人,軟語道:“伯母,你真好,我真替jiejie開心!” 周夫人拍拍陸鷺,笑著說:“禮尚往來,互幫互助,我只是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罷了。” 陸鷺搖搖頭,感激道:“不是的,伯母,我知道你付出了很多,那畢竟是太妃娘娘、梅妃娘娘,宮里的貴人,人情最是難還,有些人便是有這些關系,也不一定愿意為了我去欠這個人情,可是你卻義無反顧,不曾駁我任何請求。” 周夫人看著陸鷺清澈的眼睛,看著那將要溢出來的感恩,心里有些不舒服,忙避開她目光,輕輕嘆口氣,說:“我做這些,都是你們應得的。” 第二日,周夫人帶陸鷺進宮,先托宮人通稟陸鷺入宮之請,得了允準之后才領著她去了崔太妃處。 崔太妃之前聽周夫人提起過陸家姐妹,但只知道他們與周家交好,周夫人待她們如親生女兒一般,并不知陸鳶與周玘的事情,只是盯著陸鷺看了會兒,滿面慈笑,說道:“這樣水靈一個姑娘,真讓人喜歡,年紀輕輕就這般生財有方,說句女中豪杰都不為過。” 陸鷺抿唇,謝過崔太妃夸獎。 “可有婚配?”崔太妃問道。 陸鷺點頭,說了與賀震的婚約。 崔太妃好似莫名松了一口氣,連連夸著:“郎才女貌,登對的很。” 看向周夫人道:“我讓人領著她去見梅妃便罷,你留下陪我說會兒話。” 周夫人看看陸鷺,怕她緊張,遂同崔太妃請求:“阿鷺這孩子第一次進宮,還是我陪她去吧。” 崔太妃愣了下,笑著說:“罷了,我陪你們一道去。” 陸鷺受寵若驚,忙跪下去謝恩,崔太妃道免禮,又說:“聽聞你jiejie亦是秀外慧中,改日叫進來讓我瞧瞧。” 周夫人面色微變,卻沒有接話,陸鷺應句好,謹記周夫人教誨,沒再多言。 將出殿門,崔太妃忽回轉身,沒頭沒尾問了句:“你jiejie與安國公……” 安國公夫婦莫名其妙和離一度成為京城熱聞,不止坊間有閑話,連太上皇在后寢之中都難免要嘀咕幾句,明明那么一對和和美美的璧人,怎好端端地就和離了呢? 是以崔太妃對陸鳶早有耳聞,今日見到陸鷺容色,對陸鳶其人更加好奇,一時沒忍住,一句話問出口才覺不妥,后面遂沒了聲響。 陸鷺如實回道:“我jiejie與安國公已經和離。” 崔太妃哦了聲,沒再說話,領著兩人去了梅妃處。 崔太妃親自出面,梅妃哪能不明白其中意思,命女官仔細看過樣服,問了些造價相關的問題,又給了幾處修改建議,最后一頓夸贊。 崔太妃直接問梅妃道:“這姑娘做事認真,也很有想法,我瞧著放心,你瞧著如何?” 梅妃忖道:“母妃說的是,我瞧著也放心,但最后還得圣上定奪。” 崔太妃知道梅妃為人向來謹慎,不到最后時刻不會把話說滿,且圣上已把這事交她主管,就算是圣上最后拿主意,自然也是聽她的。 “你瞧著放心就好,那就讓這姑娘照著你說的改了,畢竟在這方面,你的話比我管用。”崔太妃說道。 崔太妃言下之意仍是想要一個明確的答允,梅妃正要開口說話,聽宮人稟說圣上來了,梅妃遂直接道:“母妃不妨問問圣上的意見?” 說著便往殿門去迎圣上。 陸鷺聽聞圣上駕到,有些心慌,她一心想接下這樁生意,費盡神思又是借《輿服錄》又是提前拜訪梅妃娘娘,可這些努力落在圣上眼里,難免就有了不正當的舞弊之嫌,若再因這事牽連柳伯母和元諾哥哥…… 她沒辦法向jiejie交待。 圣上進門,見崔太妃和周夫人都在,還有一個不曾見過的小姑娘,愣了下,同崔太妃問安之后,便去打量陸鷺。 陸鷺今日穿的是一身鵝黃矜袖羅裙,束胸飄帶打了蝴蝶結,飄然垂落直至膝下,裝扮很是清麗明快。 她低著頭,長長的眼睫不知為何輕輕顫動著,瞧上去嬌俏可憐,很是動人。 圣上無意識抬手,輕輕掛去鼻尖,垂眼看著陸鷺,不曾移目。 他上次做這動作時,東宮新納了一位良嬡。 梅妃看出圣上的心思,忙將陸鷺來意說了。 崔太妃也道:“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過的陸家二姑娘,安國公的姨妹,很上進的一個小姑娘。” 聽到這里,圣上微微一愣,收回目光,隨意嗯了聲。 陸家二姑娘是賀震的未婚妻,這他是知道的。 梅妃又將陸鷺來意說了一遍,詢問圣上的意思。 圣上顯然沒有多少興趣,道:“你定吧。” 忽想到什么,又問:“這事不是下個月才開始競選么?怎么現在就要決定?” 梅妃正欲解釋,見陸鷺撲通跪下了。 “陛下,是民女的錯,民女很看重這件事,但民女沒有經驗,又很想做好,所以才多番求助,斗膽求到了梅妃娘娘這里,陛下若要責罰,便罰民女一人!”陸鷺深深叩下首去。 圣上不過隨口一問,沒想到陸鷺惶恐至此,愣怔片刻后,笑道:“朕何時說過要罰你?” 崔太妃幫忙的事他略有耳聞,也是默許了的。 “起來吧,你很用心,也很努力,但凡事皆有章法,你自管好好準備,要決定,為時過早了。” 陸鷺沒想過要決定,卻也不敢反駁,只能連連認錯,謝恩之后才敢起身,立即老老實實站去周夫人身后。 圣上又是笑了下,待崔太妃帶著陸鷺等人離去后,才對梅妃道:“看得出來小姑娘很用勁兒,若價格合適,給她也可。” 梅妃笑笑,應句好,又說:“這么好的姑娘,我倒想要進宮里來幫我了。” 方才圣上看陸鷺的眼神,旁人或許不明其中深意,梅妃卻是瞧得一清二楚。 圣上看看梅妃,也知她話中意思,說道:“那小姑娘有婚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