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見明月 第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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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她明白,褚昉不會太過責(zé)難一個五歲孩童,但六郎年幼,她不想他早早嘗到求助無門的心酸和失望。 陸鳶低下身子,替褚六郎整理一下方才因為打架而弄臟的衣袍,柔聲說:“六郎別怕,三叔向來公正,不會不分青紅皂白地罰你,你把方才的事情詳細說與三叔,三叔自有公斷。” 褚六郎受到鼓舞,試探地朝褚昉看了眼,見他還是滿面厲色,不由縮了脖子,撲到陸鳶懷中,小聲道:“嬸娘,三叔偏心,我不敢說?!?/br> 陸鳶目光柔和,笑了笑,拍著他背輕聲耳語幾句,見褚六郎又看了褚昉一眼,壯著膽子朝他走去幾步,在一個隨時能逃開的安全距離,思維清晰地將前因后果說了一遍。 末了,褚六郎道:“嬸娘還有幾位哥哥都聽見了,不信你問他們,三叔,你不是教導(dǎo)我們以德報德,以直報怨嗎,是李五郎先動的手,我只是自保。” 褚昉約莫猜到陸鳶對六郎說的悄悄話是什么了,他何時教過以直報怨這種話,但六郎所言甚有道理,站在原地讓人打,不是他們褚家立世的規(guī)矩。 且這樣聽來,六郎的確沒錯,錯只錯在,他身強力壯,愣把一樁尋常不過的稚子打架變成了恃強凌弱。 褚昉面色緩和,正欲訓(xùn)斥幾句叫侄兒們散去,聽?wèi)牙锏墓麅嚎摁[道:“你打我哥哥,你還有道理嗎,你還攆我們走,不讓我們住在這里!阿娘,他說這是他家,不讓我們?。 ?/br> 果兒哭的更兇,鄭孟華聽見這話,摟過兒子埋首在他頸后,悲戚地啜泣著,自責(zé)地說:“是阿娘不好,是阿娘不好。” 褚六郎見這架勢,忙與果兒爭辯:“是你先說不讓我看煙花的,我只是說這是我家,我偏要看,誰攆你們走了!” 褚昉溫聲哄著果兒,轉(zhuǎn)而厲聲對褚六郎道:“我平常教你們的都忘了嗎,不是叫你們讓著弟弟meimei,恃強凌弱,回去抄寫十遍《弟子規(guī)》!” 褚六郎聽罷,覺得這懲罰輕松多了,總比屁股開花強,拉上幾位哥哥一哄而散,跑出去幾步,又折回來塞給陸鳶兩顆果脯干,小聲道:“別告訴我阿娘,我偷偷拿的?!闭f罷便一溜煙兒跑了。 陸鳶含笑望望跑走的幾個小人兒,一轉(zhuǎn)頭見果兒氣的咬牙切齒,惡狠狠盯著她。 “壞人!你是壞人!”果兒沖陸鳶撒氣道。 陸鳶沒有說話,辭別褚昉朝蘭頤院去。 夜色初臨時,院中傳來放煙花的噼啪聲,隔著琉璃窗,隱約能瞧見綻放在夜空的絢爛。 “夫人,咱們也出去看吧?”青棠詢問道。 陸鳶搖搖頭,“你自己去吧,我有些累,想早點歇?!?/br> 青棠道:“那我也不看了?!?/br> 陸鳶坐在窗前愣神,忽聽小院里傳來噔噔噔的腳步聲,緊接著便是褚六郎清脆的聲音:“嬸娘,你怎么不去看煙花?” 她沒有去看煙花,這個小人兒竟發(fā)現(xiàn)了,追到這里來請。 陸鳶迎出來,見六郎母親裴氏也跟了過來。裴氏是褚家大房的媳婦,平素與陸鳶并不親近,大約是聽六郎說了今日事情,特意來感謝她。 陸鳶忙見禮稱句“嫂嫂”,裴氏親和地握住她手,說道:“你我妯娌之間,何須如此多禮。” 兩人寒暄幾句,說到今日事,裴氏又是一番恩謝,而后關(guān)切地問:“你后來可有再看大夫,那藥吃著效果如何?若沒效果,得及時換藥才行,三弟年紀(jì)不小了,確實該有個自己的子嗣?!?/br> 她們都知陸鳶不得婆母和丈夫歡心,若想繼續(xù)留在府中,子嗣是唯一依靠,且只要陸鳶無過,再有個一兒半女傍身,那鄭孟華就別想輕易登堂入室。 陸鳶道:“還在用藥,大夫說至少半年才能見效,這事急不來。” 裴氏想了想,說道:“不如改日,咱們?nèi)R里拜拜,城東的送子奶奶廟很靈驗,聽說前一段五弟妹去拜過,前幾日叫了大夫,說是懷上了?!?/br> 她口中的五弟妹便是王嫮,竟然懷上了,府中怎么竟沒一點兒消息? 看出陸鳶詫異,裴氏解釋道:“都說頭胎嬌貴,懷孕不滿三月,不敢叫外人知道,怕嚇著胎兒,若不是五弟妹找我請教養(yǎng)胎的經(jīng)驗,我也不知道。” 陸鳶微微點頭,笑道:“喜事。” 裴氏語重心長道:“弟妹,你就是性子太軟了,不爭不搶的,你看哪家有表姑娘掌家的道理?” 見陸鳶沉默,她接著說:“我看三弟十分喜歡小孩兒,家中都是男孩兒,他才如此嬌慣果兒,你抓緊給他生個嫡子,他有了自己的孩子,自然就不稀罕別人家的了。” 陸鳶笑了笑,只是應(yīng)好,裴氏又坐了會兒才走,三番五次交待陸鳶在子嗣上下些功夫。 陸鳶望著窗外的煙花,忽生出一片可憐同情之心。 褚昉將來的孩子應(yīng)該很可憐吧? 前朝《顏氏家訓(xùn)》有云:凡庸之性,后夫多寵前夫之孤。 褚昉是如何嬌慣鄭孟華的一雙兒女,有目皆見,異姓寵則父母被怨,繼親虐則兄弟為仇【1】。 陸鳶斷然不會叫自己的孩兒陷入如此境地。 作者有話說: 【1】出自《顏氏家訓(xùn)·后娶篇》。 第14章 毫無起色 ◎夫人果真有按時喝藥么◎ 陸鳶沒有去看煙花,沐浴過后早早歇了,沒想到夜中褚昉卻過來了。 本以為他要哄外甥女,不會過來的。 他帶著一身寒意,貼著陸鳶后頸的下巴如冰刺骨,雙手卻火熱,環(huán)著她的腰…… 他這幾日尤其重·欲,房·事勤了許多,每次都似要把陸鳶拆解揉碎,吃干榨凈。 事畢,還會擁著她說會兒話,雖然陸鳶在這時候沒有多少力氣與他說話。 “果兒下個月生辰,我答應(yīng)再給她放一場煙花?!瘪視P饒有興致纏玩著陸鳶的頭發(fā),語氣溫和地說道。 陸鳶不知用什么沐發(fā),每次沐浴完都有一股清冽的芬芳,他很喜歡。 陸鳶隨意地嗯了聲,不知他與自己說這些做什么,她既不掌家,與果兒也不親近,放不放煙花與她沒有半點關(guān)系。 察覺她的冷淡,褚昉微微皺眉,語氣微變,卻仍是溫和道:“還在怪她撕了你的書?她才三歲,你何苦計較?” 陸鳶打起精神回答:“沒有,國公爺誤會了,我只是有些累了?!?/br> 褚昉笑了笑,掰著人的肩膀翻過來,使她撲在自己懷里。 他們第一次如此溫馨親密。 之前褚昉做完那事便會自顧自睡去,甚至不會留宿蘭頤院,這幾次雖然會擁著她,但都是從背后相擁,且也只是溫存片刻,似是作為她辛苦伺候他一場的獎勵,從未像今次這樣攬她入懷。 陸鳶有些不習(xí)慣,從他懷中移開,偎在他臂彎下,離得很近,卻沒有接觸。 褚昉沒在意她這番小動作,繼續(xù)說道:“孟華生辰也在下月,我叫她辦場宴會,與故友聚上一聚,你生辰是何時,若差的不遠,便一起辦了。” 陸鳶在黑暗中睜開眼,他怎么突然想到她的生辰了? 因為要給鄭孟華過生辰,順便想到了她,怕別人說一個表姑娘比過了國公府的嫡夫人? 是了,他們向來重禮度,由得自己做,由不得別人說,面子功夫一定要做足的。 陸鳶重新合上眼,不在意地說道:“我的生辰已經(jīng)過了,便好好準(zhǔn)備表姑娘的生辰宴吧?!?/br> “過了?”褚昉低頭看向她,等著她主動說出日子,半晌沒聽她開口,只好狀似無意地問:“是何時?” “這個月十二。”陸鳶困頓地回答,輕輕打個哈欠。 “去周家赴宴那日?” 聽到周家,陸鳶下意識神智一醒,頓了頓,故作倦不可支,慵懶地“嗯”了聲,迷糊道:“國公爺,睡吧,真的困了。” 褚昉怔了會兒,冷道一句:“那便算了。” 聽著竟似有些生氣。 陸鳶不知他為何生氣,也沒心思深想,自顧自睡去。 ··· 進了臘月,又落了幾場雪,積雪難行,陸鳶便窩在家中譯書,鄭孟華已將古文全部謄寫完畢,交與她譯為今文。 不止如此,鄭孟華還在陸鳶之前已經(jīng)譯好的古今對照本上做了注解,她的字很好看,與褚昉字跡有八分相似,褚昉對她的注解似是十分滿意,偶爾還會提筆做些圈注,也會與陸鳶討論。 陸鳶每次都是認(rèn)真聽著,而后無奈地說一句:“我不太懂。” 她幾次這樣答復(fù)后,褚昉便不與她聊注解的事了,只是提筆做標(biāo)記,等鄭孟華來時,才會與她商榷一二。 每次兩人在旁討論注解,陸鳶都充耳不聞,專注地譯古為今。 這次三人又同聚璋和院,褚昉正與鄭孟華討論注解,聽家奴來報,說是之前在尚繡坊定的衣裳送過來了。 鄭孟華便道:“將表哥和嫂嫂的衣裳都送到這里來?!?/br> 待衣裳送來,陸鳶起身正要去接下,見鄭孟華已先她一步把褚昉的衣裳接在手中,對捧著陸鳶衣裳的婢子說道:“伺候夫人試試可合身?!?/br> 鄭孟華則熟練地展開衣裳,對褚昉笑道:“表哥,你看看可還滿意?” 褚昉二品公爵,又領(lǐng)殿前大將軍一職,按例可服紫,鄭孟華給他定的衣裳有絳有紫,還有一身玄袍,紋繡則都是神氣莊嚴(yán)的夔紋瑞獸,滾邊處飾以回形云雷紋或者勾連如意云紋,與他以往的習(xí)慣相類。 褚昉微頷首:“很好?!?/br> “那快試試?!编嵜先A就要服侍褚昉寬衣。 褚昉擋開她伸來的手臂,朝屏風(fēng)后看去,陸鳶在那里試衣裳。 他道:“你先回去吧,這些事讓你嫂嫂來。” 鄭孟華愣了下,隨即溫順地笑著應(yīng)好,把衣裳放在一旁的榻上才關(guān)門出去。 陸鳶也聽到了這話,怕褚昉等太久,很快整理好衣裳從屏風(fēng)后出來,伺候褚昉換衣。 褚昉瞥一眼她的衣裳,和去年的款樣似乎沒什么區(qū)別,褒衣博袖,顏色也是泛暗的朱色,看上去有些老氣橫秋。 像她閨房里那枝早就干枯掉的紅梅。 她才十八歲,遠遠沒必要穿如此莊重的顏色,連長她四歲的鄭孟華穿的也比她艷麗活潑。 “下次再裁衣裳,可讓孟華幫你看看,她眼光一向好?!?/br> 陸鳶手下一頓,旋即收回異樣,隨口應(yīng)好。 她心里清楚,沒有下一個冬日了,下一個冬日,站在這里服侍他的該是他心心念念的鄭孟華了。 試過衣裳后,褚昉又道:“以后有些事,你也該cao持了。” 陸鳶沒明白他的意思,看著他問:“國公爺是指?” 褚昉說:“我的衣裳,總不能叫孟華一個人cao持。” 陸鳶點頭,“我記下了?!?/br> 這時,外頭傳來鄭孟華的聲音:“表哥,大夫來給五弟妹診脈,姑母說,讓他也來給嫂嫂診一下,你看如何?” “進來吧。”褚昉說道,轉(zhuǎn)頭示意陸鳶坐去暖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