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林云笙腦袋一空,走到陸鈞行的兩腿之間,雙膝陷進細軟的白沙里,伸手抱住了眼前的人。 陸鈞行的臉靠上林云笙的胸口,兩手圈住他的腰際,像是要把人死死地禁錮在自己懷里。 林云笙陌生于猝不及防的癢意,酥酥麻麻,如過電般,從腰的兩側向上攀爬至后背,向下滯留于尾椎。 但林云笙也就這樣縱著陸鈞行,沒讓他松手。 兩具溫熱的身體緊緊地貼在一起,大海在他們身后馱著烈陽,一呼一吸。 陸鈞行聽著林云笙沉穩而有力的心跳,轉而抬起頭,目光流轉,對上他的眼睛,接著才讓眼淚吧嗒吧嗒地重重落下。 “林老師,我不想后悔。” 哪怕陸鈞行的這句話說得莫名其妙,但林云笙還是立刻聽懂了他話里的含義。 大地上曝曬的日光那么涼薄,林云笙從前看街邊的路燈都像是句號。 如果可以,林云笙一定會告訴陸鈞行不要怕,跟他說人類真正繾綣的名字叫做欲望,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哪管什么外人笑話。 可林云笙知道,陸鈞行說不定已經找到了比自己更合適的導演老師,他也不可能一直陪在陸鈞行身邊,所以根本沒有資格像這樣慫恿他。 于是林云笙嘆了一口氣,兩手捧起陸鈞行的臉,大拇指拂過他臉上不斷滾落的淚。 “聽著,陸鈞行,”林云笙抿了抿嘴,試圖以笨拙卻極盡的真誠去回應陸鈞行,“你千萬不要認為,我當時沒有答應做你的編導老師,是覺得你有哪里不好?!?/br> “陸鈞行,你很優秀。” “你有豐盈的同理心、強烈的表達欲、以及獨立思考的能力,你比很多同齡人都明確自己想要什么,甚至還有執行它們的勇氣。” 說罷,林云笙又想起了自己那封,沒有被心理醫生回復的郵件。 林云笙垂下眼簾,于是他不得不承認:“有問題的是我。” 是了,這也是林云笙來到這里的原因。 他想逃避的痛苦,與前半生渴求的夢想,滋生在同一件事物上,林云笙是來這里下決心的。 陸鈞行怔怔地掉了幾顆眼淚,他依稀還記得,李安凱曾經反問自己,那你覺得林云笙是什么樣的人。 當時,陸鈞行磕磕巴巴地講不出一個所以然來,但他現在已經有了一個切實答案。 林云笙是一個很溫柔的人,一個“對他人苦難有更多想象力”的人。 林云笙身為年長者,明明經歷的、失去的,都遠比自己要多得多,卻從不輕看他作為少年人的糾結與難過。 等陸鈞行情緒好一些了,林云笙拉著他的手腕,兩個人就這樣回了房車。 “要我幫你卸妝嗎?”林云笙問坐在椅子上發怔的陸鈞行。 卸妝的步驟并不繁瑣,可現在陸鈞行的狀態明顯不太好。 “不用,”陸鈞行拿起桌面上跟護膚品堆放在一起的卸妝膏,“我自己來就行?!?/br> 只是一個轉身的動作,東西就從陸鈞行的手中滑落,掉在地板上,發出響亮的聲音。 陸鈞行下意識去看林云笙:“我……” “我來吧。”林云笙彎腰撿起地板上的卸妝膏,“你閉上眼睛,再休息一會兒?!?/br> 林云笙洗了個手,旋開卸妝膏的蓋子,拿出里面產品自配的小勺片,將淡黃色膏體在自己手心揉開,搭上陸鈞行的面龐,為他卸妝。 陸鈞行的觸覺因為視覺的缺席,變得更加敏感,林云笙指間的溫度在他的眼瞼上一并化開。 他感受到林云笙的手撫過自己的右眼,再是左眼,從自己的眼角抹到眼尾、再從眉頭,經過眉峰,一路到達眉梢,然后一遍又一遍。 接著,林云笙的動作停下了。 “張嘴?!?/br> 陸鈞行配合著將嘴巴張開。 他睜眼便見林云笙裸桃色指甲近在咫尺,喉結不自然地滾動。 陸鈞行突然沒由頭的開始發散思維,林老師平常用的是什么牌子的護手霜?如果、如果不用護手霜的話,他又是怎么把自己的雙手,保養得那樣漂亮。 半晌,林云笙才發現陸鈞行又在盯著自己出神。 林云笙知道演員作為極其消耗自我情緒的職業,不能出戲的危害極大:“還有哪里不舒服嗎?” 被抓包的陸鈞行慌亂搖頭,紛來沓至的羞赧讓他的耳朵不受控制地開始發燙。 林云笙狐疑地看著陸鈞行,不由得擔憂道:“有不舒服要跟我說。” 陸鈞行乖巧地點了點頭。 他覺得,林老師一定涂護手霜了。 陸鈞行卸完妝,從片場回到酒店,便被執行導演告知剩下的戲被挪到了明晚,同時白昊也給他發來了消息,說自己已經回到榕城了。 白昊:晚點我去你房間一趟。 白昊:有件事要跟你說。 陸鈞行簡單地回復完白昊后,便拿著手機,坐到了書桌前。 他點開與林云笙的微信聊天記錄,里面有對方中午發給他的錯題解題思路,步驟詳盡明晰,就是字跡有點接近狂草,需要陸鈞行花點時間去辨認。 他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才讀懂了第一張圖片里的字。 【老板!!我要告狀!夏光和小喬在工作室約了一大群女生喝下午茶,把我趕出來了?。。 ?/br> 好的,陸鈞行覺得自己這下算是猜到字跡里的怨氣是從何而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