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可對方至今卻還沒有任何回信。 林云笙也知道醫生日常事務繁忙,是自己在心急,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地去焦慮。 一開始,林云笙確實傾向于拒絕陸鈞行的請求,因為他不覺得自己能承擔起這種責任。 可抑郁癥的病因如果不得化解,那么林云笙的病癥就終生有概率再次回到重度抑郁的狀態。 對于林云笙來說,陸鈞行的出現就是有人把一個溫和的機會放在了他的面前,只求他能上前,哪怕一步。 更重要的是,在后來的相處里,林云笙發現陸鈞行比自己之前想象得還要好。 他像是有一種天然的魅力,赤忱、心細,讓人根本不舍得辜負。 午覺醒后,陸鈞行睡眼惺忪地喝著冰美式,聽林云笙跟他講下午的安排。 簡單來說,在李安凱的構想里,父親這個角色必須要死兩次。 一次意味著現實生活中的生命的終結,另一次則代表了精神意義上,父權主義在這個家庭里的死亡。 李安凱下午計劃要拍的,便是后者意義上的“弒父”橋段。 所以他把正式開拍的時間,定在太陽最毒辣的兩點,地點選在寧靜又廣袤的海邊。 陸鈞行沒一會兒就把冰美式喝了大半,他把劇本翻到一頁,遞給林云笙:“林老師,你能不能幫我看看這場戲。” 陸鈞行并非全知全能,李安凱又忙,沒辦法時時刻刻都替他講解劇情,所以他轉念一想,便決定求助于林云笙。 “為什么女主在第一次聽到,男主讓她反抗父親的時候,先是打了男主一巴掌啊?” 林云笙也沒想到陸鈞行會直接選擇來問自己。 他感受著自己逐漸凝滯的血液,強裝鎮定地瀏覽了一遍前后兩頁的劇本。 林云笙耳邊驟然響起的翁鳴,宛如報廢多年的機器,仿佛在這一刻開始重新運轉,他的心跳又急又重,林云笙幾乎要懷疑這是猝死的先兆。 半晌,林云笙緩緩開口解釋道:“因為女主感受到了冒犯。” 林云笙看陸鈞行還有些似懂非懂,便簡單地又給他舉了三個例子。 “2013年f國才正式廢除了女性穿褲子的禁令、2016年c國才施行了第一部反家庭暴力法、2022年a國卻通過了反墮胎法案。” 陸鈞行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了什么,他飛速地眨了眨眼睛:“我、我之前不知道這些事情。” “對,你不知道,但這些事情卻切實存在。”林云笙頓了頓,將話題繞回劇本。 “所以站在男主的立場,他可以說自己是好心,但由于性別所誕生的、天然的無知與自大,讓他擅自去替女主做選擇。這種行為對于女主來說,本身就是極度失禮的。” 陸鈞行拿回劇本,自己重新順了一遍,發現這樣的解釋確實通暢,并且后續的劇情點也能有所照應,他忙不迭地往上寫著筆記。 “林老師,你當初為什么放棄入學中影啊?” 話音落下,房車里的兩個人明顯都怔住了。 陸鈞行連忙焦急找補道:“我、我就是突然這么一問,沒有要打探林老師私生活的意思,不方便說的話,林老師也可以不說的。” 林云笙的目光落在陸鈞行滿是筆記的劇本上。他曾經也為了中影藝考,記過密密麻麻的考點,付出過大大小小的努力。 林云笙沉默良久,神色不明:“因為它本身就不是屬于我的機會。” 當兩個人來到拍攝現場的時候,正好撞上了打算與編劇一同離開的李君洲。 林云笙心下了然,看樣子把這部電影的宣傳照,李安凱是打算交給他去設計了。 見李君洲主動朝自己打招呼,林云笙也禮貌的頷首回禮。 陸鈞行見狀,皺起眉頭,立刻湊到林云笙身邊,壓低聲音:“林老師。” “怎么了?”林云笙見陸鈞行一臉嚴肅,把頭靠了過去。 “我發現,”陸鈞行瞇起眼睛,“李君洲好像沒有我高。” 林云笙:“……?” 林云笙被這份孩子氣噎了個徹底,隨即哭笑不得:“你今年幾歲了啊?” 陸鈞行立刻要素警覺:“十八歲!” 林云笙輕笑出聲,頗為無奈地搖了搖頭,沒有深究陸鈞行忽然冒出來的較真勁。 “林老師。”陸鈞行又喊。 “怎么了?”林云笙彎起眉眼,調侃陸鈞行,“這次又想跟李君洲比什么?” “哎呀,不是,我是想說,”陸鈞行磕磕巴巴,“如果我一會兒沒有辦法很快的從劇情里出來,你可以先別人一步來安慰我嗎?” 林云笙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讓我去安慰你嗎?” 陸鈞行連忙解釋:“主要我是害怕,如果別人來安慰我,我的情緒會更亂。” 林云笙其實并不覺得自己擅長做這種事情。 “好,我知道了。” 可當他意識到陸鈞行語氣里的躊躇后,還是忍不住這么承諾了。 “我會趕在其他人之前,走到你身邊。” 第17章 下午,演員們頭頂灼灼烈日就位開拍。 但今天的陸鈞行不知怎么了,遲遲沒辦法進入導演想要的拍攝狀態。 這場有關謀殺劇情里沒有一句臺詞,純粹考驗演員們對自身角色的情緒掌控。 于是李安凱只好又抓著陸鈞行講了好一會兒的人物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