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上上簽[校園] 第125節
周楚以恰當接話:“老楊說他要得雞瘟了。” 上高三后,原先的教導主任退休,1班的班主任姚朗頌新?任教導主任。最喜歡給人打雞血、恨不得一天能有48小時且都投入工作的姚朗頌,極其看不慣5班班主任楊高戈一鍵省電的工作作風,天天找他的茬,天天給他灌雞湯、打雞血。尤其是高考百日倒計時的這?段時間,楊高戈幾乎快對雞這?個字都ptsd。 涂然比他們倆多了點良心,指了指還在陳徹手底下哀嚎的簡陽光,“那邊,真?的沒?關系嗎?” “你也覺得太吵了,對吧?”周楚以笑瞇瞇朝那邊的人說,“要打出去打。” 簡陽光被陳徹拖了出去,病房恢復寧靜祥和。 涂然:“……” 那兩人出去之?后,祝佳唯和周楚以卻沒?再和涂然繼續剛才的話題。 祝佳唯開門見山問:“你和陳徹吵架了?” 涂然一愣,輕聲否認,“沒?有吵架。” “那他這?幾天跟個喪家?犬似的。”祝佳唯永遠年?輕,永遠說話難聽。 就連周楚以也說:“陳徹就差把?‘去哄他’這?三個字刻腦門上了。” 涂然被他的說法逗笑:“有那么夸張嗎?” 周楚以一臉認真?點頭:“他有。” 涂然斂了笑,“我只是跟他說清楚了一些事情,他……有些不能接受。” 她又想起陳徹那日的眼神?,那日的咬牙切齒。是她失約了,不能履行約定,和他一起考東晏大學。但,她必須失約。 喜歡一個人,不是以自己?的水平去局限他的未來,陳徹該有屬于他的更高更遠的天空。 “他會理解我的,”涂然擠出一個笑,“如果他不能理解,那就說明我們不是一路人,道?不同不相為謀。” 平日最溫順乖巧的人,此刻用平靜的語氣,說著斷袍割席般的狠話。 周楚以和祝佳唯短暫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些許驚愕。 他們倆都是善于看人眼色的人,都隱隱有所?察覺,涂然自昏迷中醒過來后,似乎有哪里變了。 盡管她第一眼看到他們時就在笑,平時也一如往常地跟他們說笑,但她如今給人的感覺,就是和以前不太一樣。 他們都知道?,涂然不是擅長?隱藏心思的人,什么情緒都會不自知地表現在臉上,這?一次,卻一點也看不透她。 嘴角在微笑,眼睛卻在疲憊。 即使作為朋友,即使是直言直語的祝佳唯,也沒?辦法開口去問,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們。 因為不用腦子?想,也知道?讓她變成這?樣的,是那場交通事故。而他們一直在盡可?能地避開同涂然提及那場事故,生怕她回憶起那天的慘烈。 “你這?個想法很不錯,”周楚以贊同地點點頭,用平日里的玩笑態度去應對她這?句過于霸道?也過于狠心的話,“要怪就怪陳徹覺悟不夠。” 玩笑話被他說得無比真?誠,關鍵他還一臉認真?地補充:“作為娘家?人,我當然是無條件支持你。” “……作為什么?”涂然以為自己?聽錯。 祝佳唯確信自己?沒?聽錯,眼角直抽。 周楚以指了指自己?,“爸爸,”又指了指祝佳唯,“mama,”最后虛握著拳捶了捶自己?的心口,“你永遠的娘家?人。” 話音落下,祝佳唯手里的本子?橫空削上他腦門,“閉嘴吧你!” 刺猬和狐貍開戰,打架的人又多了兩個。 涂然:“……” 另一邊,被陳徹拖出去的簡陽光,這?會兒已經?脫離薅頭發的魔爪,也在問陳徹:“你怎么回事?真?和兔妹吵架了?” “沒?吵架。”陳徹還是這?句話,不過這?次又多了句,“我怎么舍得跟她吵?” 簡陽光心想這?倒也是,但還是不理解,“那你跟她生氣?還擺臭臉?” “不是生氣,是——”陳徹欲言又止,面上露出些許煩躁,“總之?不是生氣。” 簡陽光比他更不耐煩了,催著他有話快說,“所?以是啥你倒是具體說啊?” 又磨蹭了一會兒,陳徹終于肯開口,別扭又含糊地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自己?這?一周都不爽利的原因。 第一件事,也就是和涂然在考大學那事的分歧,這?件事,他當時確實挺生氣,但當天晚上就想通,涂然是為了他好,這?沒?什么好鬧別扭的。 讓他想不通的是另一件事,一周前,也就是上周日,他把?以前寫的那封告白信偷偷塞進了涂然的書包,等著她拆開去看,也等著她的回復。 但,他等了一周,整整一周,涂然這?邊半點消息都沒?有。 “你說她是不是因為上周那事在生氣,所?以在變相拒絕我?還是說她介意我的粉絲身份?”陳徹摸著下巴一臉深沉,他懷疑涂然變了心。 “我說她肯定是還沒?發現。”簡陽光翻著白眼一臉無語,他懷疑陳徹腦子?有病,兩年?前寫的情書,竟然跟他說上周才送出去,還是偷摸著塞過去,怎么能這?么——慫? “這?不可?能,”某位男高中生用不知道?從哪里來的自信,篤定道?,“我又沒?藏得很隱蔽,只是放在她書包最外側口袋和最里側口袋之?間的口袋,的夾層。” 簡陽光:“……” 簡陽光已經?無語到不想說話,很想像猩猩一樣狂捶胸口,像噴火龍一樣噴火,無能狂怒,誰沒?事會去翻遍自己?書包的所?有口袋!和夾層! 第二天還要上學,黃昏時分,涂然就不讓他們繼續再待在醫院。告別時,陳徹心不在焉,都跟著走到了醫院大門口,咬咬牙還是往回跑。 看到去而復返的男生,涂然驚訝,也有些局促,“是落下什么東西了嗎?” “不是,我回來是有話想問你。” 就聊天習慣來說,簡陽光和祝佳唯是同一種人,說話直來直去,從不拐彎抹角,前者是不會,后者是不屑。而陳徹恰恰和這?兩人完全相反,他總是會顧及對面人的情緒,盡可?能委婉。 但這?次,他顧不上這?么多了。 陳徹直接開口問:“你在生我的氣嗎?” 沒?料他問得這?么直接,涂然都愣了下。少?年?直勾勾地盯著她,臉上沒?帶笑容,眼睛里也沒?有笑意,認真?且嚴肅。 雖然在周楚以和祝佳唯面前說得狠心決絕,但涂然到底還是在乎陳徹的,尤其是他今天過來都沒?怎么跟她說話,甚至,連對視都不愿意。 她垂下眼,低聲反問:“不是你在生氣嗎?” 陳徹一聽這?話,差一點當場就要跺腳拍額叉腰,這?話的意思是她沒?生氣! 他長?腿一邁,朝她床邊走過去。 沒?聽到他回答,只聽見他腳步聲,涂然下意識抬頭,卻見他徑直走向她床頭柜,彎腰拉開柜門,拎出里面的書包,拉開其中一個口袋的拉鏈,伸手進去摸了兩下,拿出一個陌生信封,遞到她面前。 涂然被他這?一系列完全猜不著下一步的舉動,搞得滿頭都是疑問號,訥訥地問:“這?……是什么?” “給你的。”他答非所?問,方才還堅定不移的視線此刻仿佛變成水中浮萍,飄搖不定。 涂然不明所?以,但乖巧伸出手接過,拆開信封,拿出里面的兩張信紙,展開閱讀。 “涂然,見字如晤,展信……” “咳咳咳咳咳咳!” 涂然習慣性小聲讀出聲,才讀半句,床邊站著的少?年?就驚惶地一陣劇烈咳嗽,臉都咳得通紅,“你、你別念出聲音呀!” 他或許是羞得滿臉通紅。 涂然也后知后覺意識到這?是封什么信,白凈的臉蛋浮出紅暈,同樣是有些手足無措,“那、那我留、留晚上看。” “不,你現在看。”陳徹雖然已經?羞恥得想要找個地縫鉆進去,但還是佯裝出淡定模樣,堅持讓她現在就看完,“我去外面等你,看完叫我。” 說罷就快步走出病房,關上門的這?一刻,佯裝出來的淡定模樣瞬間崩裂,低著頭靠在墻邊,一只手狼狽地捂著眼睛,耳根紅了一片。 顧慮那么多,擔心那么久,最后偏偏用了最尷尬的方式。 房間內,涂然紅著臉看信。 陳徹有一手好字,龍飛鳳舞,跟他的性格一樣,筆畫之?間張揚不羈,但這?封信的字跡,rou眼可?見地拘謹,也慎重,甚至每一個字都是工整規矩的正楷。 涂然: 見字如晤,展信舒顏。 今夜守歲,我給你寫下這?封信,是有兩三事與你訴說。 那日在山頂,你問我許下什么愿,這?么快就實現。我在此予以答復。 我的愿望是,你的未來里有我。 所?以,在你大聲呼喊,許愿我們五個朋友一直在一起時,我的愿望,立刻被你實現。 但人總是貪得無厭,我不再滿足于當你的朋友、你的同學,而想以另一個身份,伴你左右。 我深知,我們首先是朋友。和友情不一樣的喜歡,如果說出口,有些事情,可?能就要到此為此。 但這?份心意,日積月累,已經?快到我的極限,是我太想傳達,希望你別因此有任何負擔。 這?些日子?,我時常在想,要怎么樣才能讓你喜歡上我? 你對我的第一印象,并不算好,這?是我的遺憾。 其實我們的初見,比你知道?的更早。 我是你的忠實粉絲,從追隨你到現在,已有四年?。知道?這?點后,希望你別驚慌,請繼續把?這?封信看完。 在認識你之?前,我有過很長?一段迷茫時期,仿佛是一艘無人掌舵的船,只會隨波逐流,看不見未來的方向,也無所?謂以后。直到你出現,像太陽,像燈塔。 你說你想成為一個耀眼的人,其實你已經?是了。在很早的一個瞬間,你綻放的笑容,你的光芒,照亮了我這?艘船的航向。 我曾經?以為那是對燦爛生命力的向往,和你相處之?后,看見你的笑容時,我才明白,我對你的感情,早已不再止步于憧憬。 白日里下了雪,我忽然很想你,于是又去我們第一次走的那條街道?走了一遭,小雪人是在那里捏的,我們也在那里第一次擁抱。雖然是意外。 即使是意外,我也很開心。 平日和你相處的種種,偶爾讓我心生難以自制的欣喜,或許你對我有一絲不同于其他人的情感。又十分惶恐,是不是我貪婪的奢望,讓我自作多情。 明天是初一,我和簡陽光會去寺廟,祈福求簽,這?是我們約定成俗的慣例。 說來不怕你笑,過去幾年?,我求來的簽,全是寓意并不好的下下簽,簡陽光笑話我不少?次,運氣實在差勁。 今年?夏天,我卻成為了讓人覺得幸運的人。 那天你說我讓你覺得幸運的時候,我真?的很想很想擁抱你,又怕將你嚇到。 過去一切吉兇,都不再作數。和你相遇的這?個夏天,是我唯一抽中的上上簽。 我喜歡你,無論?如何,也喜歡你。 太陽和燈塔,都可?望不可?即,但未來的路,我想與你并肩,與你牽手,和你一起走。 我這?艘已經?不會再迷航的船,想要一位船長?。你……愿意再一次實現我的愿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