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別枝 第8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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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好的,”成佳公主手指蜷縮了下,“畢竟是靖安侯的女兒,是東宮的太子妃,周圍人對她不敢有怠慢?!?/br> “那...” “你是想?問蕭珩?”成佳道?。 見?鄧硯塵緩緩點(diǎn)?頭,她想?了想?,說:“依我?之見?,蕭珩心里?有她,她這么多?年也一直愛慕蕭珩,興許過不了幾日就會和好如初了。” 她說這話時,心跳愈發(fā)劇烈。 果然真話和謊言永遠(yuǎn)都是有本質(zhì)上的區(qū)別,她承認(rèn)她有私心,不想?再看著鄧硯塵攪入許明舒與蕭珩這趟渾水中難以?脫身。 他是少年將軍,天生?的作戰(zhàn)奇才,前方應(yīng)當(dāng)有更好的前程在?等著他。 鄧硯塵面色凝重,朝她再次拱手行了一禮,“公主殿下大恩大德,臣沒?齒難忘?!?/br> 成佳公主擺了擺手,“我?從前常常欺辱于你,罰你跪在?暴雨害你重病,此番就當(dāng)我?們兩清了吧。” 她見?鄧硯塵似乎還是說心存疑慮,決心給他灌一劑猛藥。 “再過幾日,皇家秋狩,屆時東宮太子會協(xié)太子妃一同前往。”成佳看向他,目光灼灼,“我?說的是不是事?實(shí),你親眼去瞧便知道?了?!?/br> …… 永德二十?年秋,太子蕭珩代替光承帝行秋狩祭祀儀式。 禁衛(wèi)軍隨從護(hù)送,錦衣衛(wèi)儀仗列陣,文武百官世家貴族簇?fù)碇拥鸟R車浩浩蕩蕩的前往京郊,場面盛大壯觀。 馬車駛出城門,行至半路。 太子蕭珩看見?不遠(yuǎn)處花樹盛放,當(dāng)即勒馬停下,要帶著太子妃許明舒一同賞景。 彼時,許明舒正坐在?馬車?yán)?發(fā)呆。 她本不愿出門參與這些事?,奈不住周圍人的一再啰嗦。 不過就是個?秋狩,他們忙他們的,自己待在?營帳里?睡覺就好。 可蕭珩似乎對她同意出來這件事?顯得十?分高?興,一路上時不時的撩開車簾看向她。 許明舒合眸假寐,不理會于他。 未曾想?此番蕭珩竟親自掀開車簾欲帶她出來,文武百官就在?左右看著,許明舒不愿同他起爭執(zhí),避開他朝自己伸出來的手,徑直下了馬車。 沁竹扶著她,朝不遠(yuǎn)處的花樹前走過去。 京郊空曠,涼風(fēng)陣陣,沁竹給許明舒攏了攏衣領(lǐng),突然驚訝道?:“姑娘你看,那邊山坡上的兩個?人好像是小鄧將軍和長青?!?/br> 許明舒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迎著日光,見?一人身騎白馬,脊背格外挺拔,正一手握著長槍,朝她所在?的方向看過來。 直覺告訴她,鄧硯塵是刻意在?此處等著她的馬車過來。 她知道?他該返程了,或許早就已經(jīng)過了他該返程的日子。 許明舒眼眶猛地一酸,先前同鄧硯塵的那些爭吵此時在?腦海中不斷清晰。 為了一個?不值得的人,同相識多?年的鄧硯塵鬧得不相往來。 她收回視線,不敢再朝鄧硯塵所在?的方向看。 這世間沒?有哪家鋪?zhàn)幽苜u后悔藥,她做出了錯的選擇就應(yīng)當(dāng)去承擔(dān)這樣的后果。 太子蕭珩下馬,上前將一件氅衣披在?太子妃許明舒身上,伸手拂去落在?她頭頂?shù)幕ò辍?/br> 兩人容貌皆是出眾,一個?身形高?大挺拔,一個?窈窕氣質(zhì)出塵。 站在?花樹下賞景時,宛如一對璧人。 文武百官,宮人內(nèi)侍跟隨在?身后皆是松了一口氣,看來并非想?傳謠那般,太子妃同太子不和鬧到了要和離的地步。 長青看向前方,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道?:“我?猜的不錯,許姑娘應(yīng)當(dāng)是和太子和好了,這下你能放心的走了吧?” 鄧硯塵沒?有說話,直到那抹倩影逐漸消失在?視線中,浩浩蕩蕩地隊伍遠(yuǎn)去后,他勒緊馬繩轉(zhuǎn)身。 “我?們走吧。” 秋風(fēng)吹得他盔甲背后的披風(fēng)獵獵而飛,他騎著馬,一步一步朝有她的這個?地方遠(yuǎn)去。 浴血沙場,建功立業(yè),馬革裹尸才是他的歸宿。 沈夫人說得對,他不該對本不屬于他的東西癡心妄想?。 第78章 夜里, 鄧硯塵靠坐在浴桶上思考著白日蕭珩在重月樓說的話。 他一貫記性很好,在許明舒與蕭珩對話的只言片語里,他逐漸拼湊出事情的大致經(jīng)過。 結(jié)合著?這段時間發(fā)?生的大小事, 鄧硯塵暗自掐算著?, 即便很多情形在許明舒的努力下得到改變,但尚余隱患。 從前許明舒大婚之夜受辱, 看似是一切禍患的開端, 實(shí)?則不然。 這件事究其根本是蕭珩同靖安侯府的個人恩怨,導(dǎo)致靖安侯府真正被打壓至連根拔起的, 卻是一直存在,無法規(guī)避的同皇權(quán)之間的積怨。 靖安侯府百年來在民間積攢的聲譽(yù)極高,然君子之澤, 三世而斬。 無論是哪個人做了君主 , 都不愿身邊有一位功高蓋主的臣子存在。 先?帝同許家老太爺有一起打江山的情分, 毫不吝嗇的給?予高官爵位。 光承帝尚且是不受寵的皇子時,又?曾與許昱朗患難與共,自他登基這近二十年來,雖對靖安侯府多有忌憚, 但行?事尚且有所?顧及。 到了蕭珩這里, 靖安侯府于他而言, 沒有恩情, 只有仇恨與抹殺。 無論是于公還是于私, 整治區(qū)區(qū)一個侯府,他都會無所?顧忌不留情面。 更何況, 當(dāng)時的侯府遠(yuǎn)不及現(xiàn)在, 府中本就隱患重重。 鄧硯塵手指摩擦著?木桶的邊緣,有一個大膽的猜測逐漸在他腦海中涌現(xiàn)。 或許造成靖安侯府家宅不寧, 以及蕭珩與宸貴妃之間的諸多恩怨并非只是偶然,而是有人精心謀劃。 按照這個猜想?推測下去,很多湊巧的事便得到了解釋。 四皇子的母親劉貴妃在短短兩三年同宸貴妃平起平坐,原本任職翰林院修撰的許昱康突然被調(diào)任至戶部。 光承帝一邊需要戶部尚書劉玄江支持他興修皇陵,一邊又?默許太子蕭瑯叫都察院許昱淮徹查戶部...... 思及至此,鄧硯塵猛地從浴桶中坐起身。 帝王之術(shù),在于制衡。 光承帝故意這般行?事,是想?在前朝讓靖安侯和戶部尚書彼此牽制。 與此同時,七皇子蕭珩同四皇子蕭瑜二人爭儲君之位,后宮內(nèi)收養(yǎng)七皇子的昭華宮又?與咸福宮水火不容。 臣子、兒?子、乃至妃嬪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當(dāng)真是好謀劃,好心機(jī)! 晚風(fēng)透過窗縫吹進(jìn)來,帶著?絲絲涼意。 鄧硯塵猝不及防,打了個冷顫。 一時間全身上下的汗毛豎起,說不清是冷的,還是后怕的。 門前人影晃動,他敏銳地抬眼看過去,道:“誰?” 聽他出聲,外面的人身形一怔,緩緩上前抬手敲了敲門。 “是我?!?/br> 許明舒柔和的嗓音傳來,鄧硯塵松了一口氣,自浴桶內(nèi)起身。 “稍等我一下。” 他們原本今日打算在重月樓賞月,沒成想?叫蕭珩打攪了計劃。 徐夫人見?他們回來,熱心地招呼鄧硯塵在府中留宿。 鄧硯塵看了看身邊面色蒼白的許明舒,覺得自己還是不放心她一個人,便一口答應(yīng)下來。 彼時,許明舒站在門前百般無聊的踢著?石子,鄧硯塵開門時,她正往門前踢得起勁。 一個不留神面前的門被打開了,許明舒嚇了一跳,腳下不穩(wěn)整個人朝前撲過去。 慌忙間,她伸手抓住鄧硯塵的衣角。 他有力的手臂攙扶住她,身上混雜著?的皂莢香包裹著?許明舒,隨即一點(diǎn)點(diǎn)扶著?她站穩(wěn)。 許明舒差點(diǎn)摔倒,抬頭正慶幸時,目光筆直地被鄧硯塵半敞的胸膛所?吸引。 白皙的皮膚上肌rou線條分明,一道淺粉色疤痕橫在中間,像是逐漸有了好轉(zhuǎn)的跡象。 鄧硯塵被她盯得有些難為情,伸手正想?攏衣服,許明舒卻歡快地?fù)渖蟻淼溃骸澳氵@傷是不是快好了,看來爹爹的金瘡藥果然好用!” 鄧硯塵寵溺地看著?她,眸光含笑?:“畢竟是一兩萬金的金貴藥,不快點(diǎn)好都對不起價格。” 他側(cè)開身,迎著?她進(jìn)門。 許明舒沒有多想?,抬腿邁進(jìn)去。 房間內(nèi)尚有潮濕的水汽,鄧硯塵應(yīng)當(dāng)是沒想?到她會這會兒?過來,已經(jīng)洗漱準(zhǔn)備休息了。 一杯溫?zé)岬乃旁谒媲?,鄧硯塵順勢在她身邊坐了下去。 “晚上不宜飲茶,就喝這個吧。” 許明舒點(diǎn)頭,她本是不渴的,但他的話像是有吸引力一般,許明舒下意識的還是端起杯子一飲而盡。 “怎么這會兒?過來,睡不著?嗎?” “沒怎么,”許明舒低著?頭,有些心虛:“想?過來看看你?!?/br> 許明舒說完這句話后,將自己的手放置在鄧硯塵溫?zé)岬恼菩睦?,身子也向他在的方向傾斜,感受著?從他手上傳遞過來的溫度。 然而當(dāng)她的指尖觸碰到他的腕骨處時,許明舒突然顫抖了一下。 前世,這里曾經(jīng)有一道疤。 是她拿著?劍親手在他身上留下來的。 那一年,她同蕭珩定親的消息傳遍京城大街小巷,遠(yuǎn)在北境的鄧硯塵得知消息風(fēng)塵仆仆地趕了回來,翻墻進(jìn)入侯府出現(xiàn)在她房間里。 正在窗邊卸妝的許明舒被嚇了一跳,還以為是有歹徒闖進(jìn)來,拎起房間內(nèi)鄧硯塵曾經(jīng)送給?她的短劍,一劍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