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嬴魚 第260節
楚國質子:“你......” 魏國質子不耐道:“好了好了,楚國攻齊、燕自有其道理,齊國和燕國向他國求援也無可厚非,咱們都沒錯,錯的是秦國,別人一叫他就去,迫不及待的借此兼并土地,你們也都別爭了,還是好好想想等秦國勝利之后,怎么攻打咱們的母國吧。” 眾位質子面面相覷,齊國質子猶疑道:“我齊國自君王后時就與秦國交好,貿易往來也從未間斷過,秦國應該不會攻打齊國的。” 魏國質子搖頭,去看韓國質子,韓國質子則是吞吞吐吐道:“我韓國的公子韓非,已是秦王的老師,就是看在王師的面子上,他也不會攻韓......吧?” 楚國質子不屑道:“秦國 虎狼之師,攻戰為上,他若是想攻打誰,看過誰的面子?我跟你說,誰的面子都不好使!” 韓國質子囁喏:“我國還有公主在秦王身側......” 這話,他自己都說的非常沒有底氣,更別提聽的人了。 魏國質子扼腕道:“只可惜春平侯歸國了,若是有他在,或許能有不同的見解。唉,若是我能歸國,定要上諫我王,強大魏國,聯合趙國,拿下河內,率兵打入函谷關......” 他這豪言壯語被鄰桌的一個中年男子聽見了,嗤笑道:“真是大言不慚,信陵君都沒做到的事,現在倒是是個人就能做到了?” 魏國質子臉色大變,魏國公子信陵君魏無忌曾兩次合縱攻秦,讓秦國在他手上吃了大虧,若說當世還有誰最有可能統帥六國將秦國趕回函谷關,非信陵君莫屬,只可惜,信陵君前年死于醉酒,世上再無公子無忌了。 也再無有人能憑借一己之力就能聯軍六十萬了。 他國質子也臉色不郁,都轉頭去看這個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神態自若,顯然是不怕這群他國質子的。 楚國質子:“君是何人,何不報上名號來?” 中年男子笑笑,隨口道:“無名小卒耳,偶發一言,諸君無需在意。” 韓國質子:“藏頭露尾,非君子所為,無需理會。” 中年男子向韓國質子舉杯,然后將杯中濃漿飲盡,滿臉寫著“你說的都對”,讓韓國公子氣結。 秦王政輕笑:“王伯還真是促狹,不發一言就能堵的人啞口無言。” 秦如朝秦王政背后躲了躲,嘀咕道:“公子子衍怎么在這?我要知道他在,我就不來了。” 秦王政揶揄道:“真是難得,你整日天不怕地不怕的,居然會怕王伯,就像叔祖說的,一物降一物,王伯就是降服你的那個。” 秦如哼哼:“誰怕他,這人就跟牛皮糖似的,沾上了就扯不掉,我是不耐煩應付他,就只能躲著了。” 只可惜這大堂無遮無擋,一眼就能望的到底,秦如越是躲,就越是顯眼。 公子子衍提著漿壺朝他們走來。 秦王政和蒙恬他們都起身見禮。 秦王政:“見過十一伯。” 公子子衍是先孝文王的兒子,排行十一,先王子楚排行十二,兩人都是排行中間,年歲也只差上幾個月,但兩人之間毫無兄弟情誼可言,因為公子子衍的同母兄長,就是公子子傒。 公子子衍讓了半禮,笑回道:“難得少主有興致出來走動,可還盡興?” 秦王政客氣道:“不過是出來隨意走走,見見人,聽聽音,還算盡興。” 公子子衍不屑道:“不過是些井蛙狂言,聽來可笑的很,少主還是少聽些為妙,”他見秦如偷偷向他翻白眼,就復又笑道,“如姬,你見了我,不說跟我見禮,還故意躲著我,跟我作怪,小心我去找你母親哭你不敬長輩。” 秦如露出一個假笑:“姨丈,你若是再去找我母親告狀,我就斷了你府上的財路,你信不信?” 公子子衍娶的正夫人正是秦如的母親白露姚的堂妹,很難說公子子衍娶姚家女為正夫人是奔著誰去的,不過,因為有這么一層關系在,公子子衍全府上下從未缺過財貨就是了。 不光公子子衍,就連公子子傒都受益匪淺。 公子子衍露出一個害怕的表情,做作道:“可千萬別,你若是斷了我府上財路,你姨母非得殺了我不可。” 秦如給他一個你知道就好的眼神讓他自己體會。 公子子衍自來熟的跟小輩們擠在一起坐下,對秦如道:“如姬,我聽說櫟陽織坊里出了一批新式印花布,到底是什么樣子的,你見過嗎?” 秦如隨口道:“見過啊,都是些蠟印粗棉布,也就只能做做帳子或者賣給黔首做衣裳穿,你問這個做什么?” 公子子衍微笑道:“你看我能做這生意嗎......” 秦如臉色大變,趕緊截斷他的話:“你想也別想,這批布有大用的,是不可能交給誰做的。” 公子子衍臉上笑容頓了下,繼續笑道:“如姬,你看咱們誰跟誰?開個口子嘛,姨丈少不了你的好處......” 秦如眼睛都睜大了半分,她先是看了眼秦王政,然后對著公子子衍不敢置信道:“你這話,在...少主面前也敢說?你......”他斬釘截鐵表明剛正不阿的立場,“我是那么沒有原則的人嗎?我缺你那點好處?!我跟你說,我可跟你沒關系,你 別亂說!” 公子子衍笑的更諂媚了幾分:“如姬,我既然敢當著少主的面說,自然是..我可以說,如姬......” 秦如擺正了臉色,寸步不讓三連拒:“不行,沒可能,你別想了!” 公子子衍:“如姬啊......” 秦如捂住了耳朵,□□著倒進蒙恬的懷里,又來了,又來了,簡直是魔音灌耳,偏此人占著身份和輩分,秦如不能拿他怎么樣。 秦王政輕笑出聲,對公子子衍道:“十一伯,是什么樣的印花布居然讓您如此看重?” 公子子衍回道:“聽說是新發明的用油蠟做好花型然后將布匹放入染料中浸染,如此幾次之后,陰干的布匹之上無刺繡而有花,非常神奇。” 秦王政想象了一下,驚奇道:“那豈不是無需耗費女工織娘就能著美衣?” 公子子衍:“就是這樣!” 秦王政去看秦如,秦如道:“這是織室新開發出來的,只染了棉布,顏色還不穩定,花色也少,等再過些時日,應該就能進獻上來了,少主到時候自然就看到了。” 公子子衍又開始念叨:“如姬~~” 秦如頭疼道:“不可能的,你就是把我念暈也不可能。” 公子子衍皺眉:“這是為何?難道因為是新品?我可以等的。” 秦如找借口推拒:“我只是少主,說了不算。” 公子子衍并不受蒙騙:“如姬這可就謙虛了,我可是聽你姨母說了,這蠟染花色的配方,就是從你手里出來的,再者,櫟陽織室里你家占股最多,你母親都給了你,你說了不算誰說了算?” 秦如這下冷了臉色,針鋒相對道:“那你倒是說說,我手里的配方,是從哪里來的?我有有何底氣,讓母親將織室現在就交給了我?” 公子子衍:“自然是你自己配出來...的......” 秦如是小輩,雖然性子活潑了些,但她待人的規矩并不少半分,即便很煩他,也只是躲著他,卻是從未給他過臉色看。 秦如這樣不客氣,應該是另有隱情。 公子子衍只好道:“好吧,是姨丈錯了,這回..就算了吧,只是啊如姬,若是有了新生意,你可要想著姨丈啊, 你知道的,姨丈不會虧待你的。” 秦如怏怏道:“再說吧。” 公子子衍只是來找秦如搭個話,既然秦如拒絕了他,他也就不再糾纏,又說了些客氣話就打算告辭了。 臨走前,他又像是想起來什么似的,對秦王政道:“我近日聽到些風聲,說是咱家的商會要選會長了?少主,您是知道伯父的,伯父不愛權不愛美人,就喜歡經商賺錢的快樂,您要是真的選會長了,就考慮下我唄?您放心,十一伯我永遠都是站在您這一邊的。” 說罷,恭敬一禮,趨步退下。 就態度上,誠意挺足。 秦如從嗓子眼里哼哼:“假惺惺。” 秦王政卻是看著秦如頗有些驚奇的道:“你居然現在就開始掌織室了嗎?” 秦如忙道:“沒有的事,就是之前在學宮里讀書的時候,去術士院聽了幾回課,學了一些調色變化的學問,我覺著有意思,就跟季父探討了下,季父提醒了我用油蠟可以阻礙顏色著色,我就用在了布匹上,母親知道后,就將織室給我了,唉,她都是因為季父才將織室給我的,其實我對織室只是一時興趣罷了,沒想著這么快接手家中產業的。” 秦王政點頭,若有所思道:“那十一伯說的選商會會長是怎么一回事?” 秦如:“......這個,其實我也不知道呢。” 秦王政勾唇,挑眉問道:“真不知道?” 秦如:“真不知道。” 秦王政嘆道:“好吧,其實想想,讓十一伯掌商會也沒什么的,畢竟就像他說的,他是站在我這一邊的。” 秦如皺眉:“你說真的?你真的覺著讓宗室重掌商會是好事嗎?” 秦王政:“不然呢?寡...我還有其他合適的人可以用嗎?” 李斯在秦如背后扯她衣擺,秦如心下一動,不動聲色道:“誰說無人可用的?我看公子成蛟就很合適嘛,他既是宗室,其他旁支宗室一定不會和他搶,他又是華陽太后養大的,有楚系臣子幫扶與他,他雖然是宗室,卻是沒有公子繒之憂了。” 秦王政皺眉:“成蛟?他年紀還小呢,也不懂經商,如何能任一會之長?” 秦如笑道:“年紀小算什么?不懂經商算什么 ?難道您還真的指望他親自做事不成?一切都有臣子呢。” 最后這句“一切都有臣子呢”真是意味深長,讓秦王政聽了不得不多思。 蒙恬見兩人說話暫停,就趁機提醒道:“已過巳時了,咱們是不是該回了?” 秦如忙道:“是極是極,再晚回家該吃板子了,我是一定要走了的,少主您呢?” 秦王政看看越發熱鬧的大堂,有些不想回宮,但天色已晚,著實不該在宮外繼續逗留,便道:“回吧。” 他們在酒樓門前分開,一個向西回宮,一個向東回家。 等走了一刻鐘了,秦如才松了口氣,對同路的李斯抱怨道:“這也太倒霉了,居然遇到了公子子衍。” 李斯笑道:“誰說不是呢?” 秦如看了眼李斯,問道:“就之前,你是不是要跟我說公子成蛟的的事?” 李斯:“如姬果然聰慧。” 他在宮里的時候,只說了“楚人”兩個字,又在秦如說起宗室的時候給她提示,她就能敏銳的通過他這個中間人將這兩者聯系起來,不愧是安平侯的猶女,一脈相承的聰敏。 秦如嘆道:“華陽太后和公子子傒,他們這是將這商會當做一塊肥rou,打算分吧分吧吃了?” 李斯:“以當前形勢來看,恐怕是的。” 秦如沉思:“他們恐怕要失望了,季父他此次是要優先從商會底層人員中選拔會長的,無論是華陽太后還是宗室早在一開始就被排除在外了。” 李斯:“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首先一點,新會長不能服眾,就會出亂,安平侯一定明白這一點,所以這會長之位一直懸而未決。” 秦如:“服眾啊,這可難了。要選一個讓宗室和外戚都信服的人,這樣的人存在嗎?” 李斯笑道:“有啊。” 秦如挑眉:“誰?” 李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秦如看看他,又看看自己,詫異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