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in靡公主與敵國質子(36)
謝容楚不見了。 季汐的安插在質子府的密探迅速來信,說是小質子大晚上便開始收拾東西,凌晨便離開了。 他帶的人不多,攏共就幾個近身的小廝,走得十分匆忙。 “他會去哪兒?慶國?” 那密探搖搖頭,小心翼翼道:“這……小的并不清楚。” 長公主看起來心情不善,令人心驚膽戰。可她聽罷便擺擺手,讓他退下了。 大門吱呀一聲關上,諾大的前殿空蕩蕩,只有她一個。 季汐沉默了片刻,突然拿起桌上的果盤想摔下去,又生生忍住,將盤子放回原地。 她略微暴躁地進入識海,找到系統。 季汐:謝容楚不見了,他可是去了慶國? 系統:「此處劇情已經發生更改,我也不比你知曉更多。不過當下合歡值已經有80%了,若是能找到他,便能迅速完成任務。」 季汐:我當然知道!只是……我該怎么找到他? 系統:「嗨呀!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你可以讓密探去慶國探尋,就是耗費的時間更久便是了。」 季汐:從這里到慶國,便是緊趕慢趕也要一個月,時間上可來得及? 她口中的來得及,便是謝容楚起兵攻紹的時間。若是他起兵前還找不到他,自己難道真的要像劇本里的長公主那樣跳城墻嗎? 她不想要這樣的結局! 系統:「他若是回到慶國,光是調養生息便需要一年半載,更別說舉兵討伐。宿主你別著急,留給密探的時間肯定夠的。他要是真的回了慶國,反而是走了劇情,后面我也能給你提供線索了。」 事到如今,也沒有別的法子。謝容楚下落不明,最有可能的便是回到慶國。 季汐嘆了口氣,心頭發堵:“只能如此了。” …… 一個月后,一輛馬車來到了慶國皇宮前,由密道入宮。 密道轟然開啟的瞬間,幾束劍光閃過,頃刻間長劍便架在來人面前。黑暗中傳來兇狠的低喝:“來者何人,為何走密道?!” “鄙姓謝,乃先皇次子。” 陰冷的暗道前,謝容楚冷靜地說道:“收到您寄來的密信后,日夜兼程、生死拋之度外地趕來了。” 黑暗中逐漸走出一個垂垂老矣的男人。他看起來六十上下,穿著宦官服,看清來人后,竟含淚撲通一聲跪下:“二殿下,您還活著!” 這一路暗殺無數,似乎有人早預料到他會回宮,派出數十次暗殺。好在他悄然帶上隨身的暗衛,拼死躲過一劫。 如今來到慶國,一百二十余位暗衛,悉數身隕。 他扶起老人,眼眶中泛著點點的淚光:“李公公,好久不見,您的發鬢都白了。” 李公公乃先帝身前老人,忠心耿耿,一路看著他長大,他和皇兄一直敬其為長輩。然此處不宜久留,兩人稍微寒暄了一會兒,便由密道進入宮殿。 一路上,李公公把信上大致的情況又和謝容楚講了一遍,講著講著便哽咽難言,謝容楚亦默不作聲,沉默著幫他扶著手中的油燈。 二人走了半個鐘頭,終于來到正殿。 宮內點燃著氣味濃烈的熏香,也止不住那隱約的腐臭。 “叁百五十余皇室遠近宗親,男女老少……都在這里呢……都在這里,含著冤帶著恨,等著殿下您回來!” 幽幽的燭光將這里照得亮如白晝,殿內的一切猝不及防地映入眼簾。 那是一座座密密麻麻、層層累累的冰棺。 叁百五十叁個,有大有小,整整齊齊地排列在眼前。白燭流淚,厚厚的燭蠟溶了一層又一層,觸目驚心得讓人寒毛直豎。 謝容楚只覺得渾身血液都被冰凍起來,他看向那些冰館,里面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是他的……都是他的血脈親眷,是謝家王朝的宗親! 全都無一例外、了無生息地陳列在自己面前。 “可有幸存者?” 李公公已經哽咽得說不出話來,他捂著心口,重重喘了幾口氣:“無一幸免,無一幸免!就連育親王方出生叁日的幺子都慘死襁褓!” 如此小的嬰兒,是他們宗室里最小最小的幼芽。這個家族本該為其遮風擋雨,卻突然被人連根拔起,這株小小的嫩芽尚未看一眼人世,也赴了黃泉。 只剩他一人茍活。 茫茫天地之間,從此只有他一人,再無牽掛,再不被牽掛。 謝容楚心頭刺痛,想上前一步尋找那小兒的冰棺,可舉目望去,密密麻麻的棺材宛如一坐傾斜的大山,山上的卵石草木都朝他傾斜而下,將他砸得粉身碎骨。 叁百五十叁……叁百五十叁! 他幾乎要被著層層迭迭的可怖場景壓得喘不上氣來,眼球拽連著太陽xue陣陣刺痛。突然眼前一陣眩暈,身子忍不住后退一步,被李公公眼疾手快地扶住。 “殿下,您舟車勞累,要不先去休息一下,”李公公急忙道:“皇后娘娘的冰棺先不看了,請您定要保重身體!” 日夜兼程的疲憊感涌來,刺激著他搖搖欲墜的神經。他緊繃著一根線,憋著一口氣,此時此刻全吊在喉嚨里,若是今夜不看到母后,他的身子定然會突然垮下去,連同他的飽受折磨的精神。 “無礙,帶我過去,”他沉聲道:“現在,立刻。” …… 皇后的棺材停在宗室冰棺后面的內殿。 兒時,這里是父皇會見貴客的場所,謝容楚和皇兄對里面很好奇,時常想進去打量。 后來慢慢長大,皇兄被封為太子,內殿的大門終于向他發出許可。 如今他站在內殿門外,母后在里面,這扇門便是生與死的一堵橋。 隔絕了他的父皇,他的皇兄,如今也隔絕了他的母后。 謝容楚抬起手,緩緩將大門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