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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快穿】睡了男主后我死遁了(NP高H)在線閱讀 - 市儈小媽與腹黑繼子(46)【副本結局】

市儈小媽與腹黑繼子(46)【副本結局】

    夏孟真聞言,立刻撐起身子,從地上掙扎著爬起來,季汐伸手扶了他一把:“你受傷了,先找個安全的地方休息一下。”

    “不行,好多學生被壓在下面,我得去救人……”

    說罷,他又要一瘸一拐地沖過去。

    這個人一犟起來,便是幾頭牛都拉不動。季汐快步跟上,拽住他的衣袖:“那么多人壓在下面,你怎么救得完呢?”

    “我知道,但是能救一個是一個。”

    他甩開她的手,跌跌撞撞地走到廢墟處,絲毫不顧及鮮血淋漓的手指,又開始在求救的地方刨起瓦礫。季汐頓時有些氣急:“頭頂的飛機還飛著呢,萬一再丟下一個炸彈,大家都得玩完!”

    夏孟真不再說話,執拗地挖著,丟開的磚頭上沾滿了殷紅的血。頭頂烈日如灼,光是站在下面,不過一會兒便感到guntang的熱意,更何況這些被壓在下面的人。沒過一會兒,求救聲便弱了許多,夏孟真喘著粗氣,瘋了一樣地喊著那個學生的名字,讓他堅持住。

    “夏老師……夏老師……”

    被挪開的縫隙之中,打下來一束細細的陽光。一只鮮血淋漓的手從里面伸了出來,顫抖著、似乎用盡全力一般往空中抓了抓。夏孟真趕緊握住那只手。

    “謝謝你……”

    話音落下,那只手軟了軟,再也不動彈了。

    他愣了愣,眼淚“啪嗒”一聲落在破爛的褲子上,氤氳出一片深色。季汐微微嘆了口氣,走過去,遞過一張手帕。

    可是他沒接。

    他只是抬起頭,看了眼頭頂的天空,湛藍色的天幕被轟炸機拉出錯綜復雜的白線,好似一條條增生的疤痕。

    隨后閉上眼睛,身子重重地砸在破碎的瓦礫上。

    ……

    車子停在不遠處,幾個學生搭把手,將夏孟真弄到了車子上。

    小小的轎車原本只能坐四、五個人,此時卻擠了快十個學生,他們的臉上滿是灰撲撲的塵土,低著頭,沉默不語。

    等大家都擠上車后,季汐扶著車門,笑瞇瞇道:“同學們,我需要你們幫個忙。待會兒若是夏老師醒了,請幫我把這個東西轉交給他。還得看緊點千萬不能讓他丟掉。”

    說罷,她從懷里掏出一只信封,遞給了離自己最近的女學生。那女學生把信封放好后,忍不住扭回頭問她:“二太太,那您怎么辦?您不要上車嗎?”

    車子已經坐不下了,人都快要擠變形,她便是會縮骨功都擠不進去。季汐搖搖頭,“嘭”地一聲關上了車門。又走到駕駛座,和司機叮囑道:“待會兒把夏老師送到機場后,麻煩您也把這些孩子送到防空洞去。他們年紀小,今日都嚇壞了。”

    “二太太,那您呢?”司機急聲道:“郁司令下了軍令,今日就算是死也必須送您到機場!您不要讓屬下難辦!”

    “這張機票沒有信息,如果他問起,就說我已起飛,”她迅速道:“我會沒事的,你們快走!”

    說罷,她竟毫不留戀地轉身離去,那司機從車窗中探出身,大聲地喊她的名字,可她走得那么快,生怕自己后悔似的,一下子就鉆入了小巷中。

    狹窄的、漫長的小巷,在晃動的視線中曲折好似迷宮。身側,墻壁上灑了半層不知是誰的血液,散發著濃郁的鐵銹味,“咚咚”的腳步聲頓時變得急促而又慌張。

    沒關系,不害怕。

    別害怕,季汐。

    你可以回去的,你可以回到自己的世界。但是這些孩子不行,這些學生無路可走,你不能眼睜睜地拋下他們遠走高飛。

    你做的對!

    頭頂的轟炸機咆哮著,在不遠處投下一粒粒炸彈,如同產下的魚籽般墜入莘城這座汪洋里。她聽著由遠及近的轟炸聲,走著走著便跑了起來。她跑的那么快,腳底的鞋子都甩飛了出去,鉆入了一條又一條一模一樣的小巷中。不知跑了多久,腳踝突然一崴,就這么重重摔倒在地。

    “撲哧”一聲,胳膊擦在地面,磨出一大片殷紅的血rou來。

    “啊……”

    女人痛得低聲呻吟,趴在地上緩了好一會兒,才直起身子,翻開手臂看了眼傷口。

    真的對嗎?

    放棄了那張機票,真的值得嗎?

    鮮血滴滴答答地從傷口滲出來,落在地上,莫大的恐懼感終于在此刻有了實質,仿佛一只手攥緊了心臟,痛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胳膊好痛,動一動都好似針扎,一點都抬不起來。

    季汐鼻子一酸,眼淚幾乎要落下,卻咬了咬牙硬生生憋了回去。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她必須要逃跑。

    她看了眼四周,想著從哪兒撕下一片料子先把血止住,卻瞥見不遠處有個扎著羊角辮兒的小孩呆呆地看著她,肥嘟嘟的身子布滿了灰塵。

    那是一個約莫兩三歲的小娃娃,正趴在面朝下倒下的婦人身上,不哭也不鬧,好像已經嚇傻了。那婦人的腦袋是扁的,下半邊身子也被踩成了rou泥,布滿了亂七八糟的鞋印子。

    “咻——”

    就在這時,耳畔邊突然響起一聲尖鳴,有什么東西從頭頂掉了下來,驟然明亮的天空像是一枚反光鏡。

    那一刻,一切都問題都有了答案。

    她看到自己飛撲過去,伸出雙手,將小娃娃抱在懷里,緊緊地低下頭。

    淹沒在從天而降的、guntang的火焰之中。

    ……

    十年后。

    窗外的春意已經盎然,桃花樹開得如粉如霞,燦爛繁茂,景色美不勝收。

    輕風吹過,屋內白色的窗簾微微浮動,好似一陣水波,給冷清的病房增添一抹生氣。

    護士小楊推著藥車來到這個特殊病房前。這里住著一位十分德高望重的軍官,曾在戰爭中頭部受了重傷,記性變得極差。如今戰爭已經結束了三年,他還時常讓她送來最新的報紙,說是要看一看東南戰線的情況。

    “郁先生,我進來了。”

    大門“吱呀”一聲打開,坐在病床上的男人身姿挺拔,聽到動靜后轉過頭,視線敏銳地鎖定她。饒是照顧了他這么久,冷不丁看到這張俊秀過人的面容,小護士心頭還是會“咚咚”一跳,笑意也變得忸怩幾分。

    “哎呀,窗戶怎么開這么大?早春風冷,您可得小心感冒。”

    她走過去,把窗戶稍微合上,只露出一條細細的縫。

    這里是特殊病房,窗戶全部打開也只有30度角,窗外還有兩根防止攀越的鐵柵欄,將窗戶上下死死封住。

    與其說是病房,更像是囚籠。

    男人安靜地坐在床上,身穿白色的條紋病服,也難掩周身冷冽的氣質。他抬起頭,目光迅速掃過那輛藥車,似乎在找什么東西。

    “今日你能去郵局么?”他突然開口。

    小楊愣了愣:“您還要寄信?”

    這位軍官自打住院以來,一直都在不停地寫信,每日一封,厚厚的一沓,要寄到國外去。小楊不懂西洋語,曾經拿給主任看了眼,主任說這個地址在大不聯顛,隔山隔海,寄過去得足足一個月。

    只是一個月過去,一年過去,三年過去……她去寄了那么多,都沒有收到過回信,他還是日復一日地寫著。

    男人沒有說話,似乎是默認。小楊嘆了口氣,從制服口袋里掏出一個東西。

    “還沒來得及和您說呢,今早醫院收到了一封國際掛號信,應該是那個地址發來的。我們主任看了,上面說這個公寓的房客已于近日去世,請您不要再寫信過來了。”

    小姑娘隨口一說,男人卻愣了愣,驀地抬起頭看向她,目光似乎是被泡了水的棉,帶著一股黃梅天的潮濕霉感。

    那一瞬間,小楊無端感到一種沉重的、好似糖漿般guntang、緩慢的憂傷。她抿了抿唇,將手上的東西遞過去,低聲道:“這個說是房客留下來的遺物,生前拜托公寓管理員寄給您。”

    男人接了過來,是一張黑白照片。

    照片年份應當很久了,邊緣已經有些發黃,卻被保存的平平整整,能夠清楚地看到照片上的人臉。是一張合照——身材豐盈的女人穿著魚尾晚禮服,胸前別了朵小巧玲瓏的胸花。她的面容掩藏在浮夸的假面之下,只露出尖尖的下巴,笑得十分標準。

    而在她身側,在那顆巨大的、繁茂的香樟樹下,年輕的青年穿著一身挺闊的燕尾服,垂眸看著她,眼中是連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溫柔。

    窗外的春風吹了吹,幾枚桃花竟從縫隙中飄了進來,落在了那張照片上。

    他在那一瞬間,仿佛又置身那個燈紅酒綠的夜晚,漫天的繁星之下,樹葉沙沙作響,她站在自己身側,催促他趕緊看相機鏡頭。

    他沒有理會,依舊執拗地看著她。

    心里卻偷偷想,若是時間凝固在這一刻該多好。

    他愿意用很多個、很多個往后余生來換。

    ______

    寫這章的時候一直在聽《多情種》,寫著寫著眼前浮現出兩個人站在香樟樹下照相片的樣子。汐汐在笑,魚塘在鬧別扭,但那時候兩個人一定是開心的,不管日后有多難,至少那一刻幸福過。

    這也是我寫這本書以來唯一一次落淚,一直以來我都像上帝一樣冷眼旁觀他們的愛恨情仇,但是這一次無法做到,因為那個夜晚太美,香樟樹太繁茂,兩個人看起來太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