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錢,我有刀 第282節(jié)
方?刻:“……” 何必呢? 花一棠大?約是脖子不太?舒服,睡夢中扒拉過來幾本書疊起, 腦袋枕上去,手法嫻熟,甚至不用睜眼, 一看就是多年練就的技能。林隨安睡著睡著,腦袋突然向前一點(diǎn), 差點(diǎn)撞上桌子,一個激靈直起身?,茫然看了看四周,見無人發(fā)現(xiàn),佯裝無事發(fā)生,繼續(xù)抱著千凈入眠。 太?丟人了。 方?刻實在看不下去了,正要轉(zhuǎn)身?離開,卻?在另另一扇窗外看到了齊慕。 齊慕穿著一襲素色棉袍,頭戴木簪,裝扮和白汝儀有七分相似,在窗外靜靜站著,靜靜看著白汝儀——方?刻瞇了瞇眼——感覺齊慕似乎不是看白汝儀,而是看著白汝儀所?坐的位置。 這幾日方?刻和齊慕接觸較多,發(fā)現(xiàn)此人有些怪異,面對?何思?山的時候,尊敬恭孝,溫言細(xì)語,飲食起居面面俱到,面對?花一楓的時候,恪守禮儀,甚至不會多看一眼,面對?木夏和他的時候,溫文儒雅,謙謙有禮。 如此人物,本該令人如沐春風(fēng),可方?刻卻?總覺得膈應(yīng)。 齊慕就好似一個特?意打造出來東西,處處完美,處處又透著一股子違和感。 很快,方?刻就發(fā)現(xiàn)了這種違和感從何而來。 當(dāng)無人注意齊慕的時候,他就會極力降低存在感,悄無聲息地?待在一邊,也是這般面無表情地?看著何思?山,有種沉默的驚悚感。但只要發(fā)現(xiàn)有人看向他,這種奇異的感覺瞬間就消失了。 方?刻問過木夏,木夏也有同樣的感覺。 很快,齊慕發(fā)現(xiàn)了方?刻,臉上掛回溫和的笑意,頷首離去。 齊慕去了東苑清平樂齋舍,原本是方?刻的屋子,現(xiàn)在是何思?山的病房,方?刻自?然而然跟了進(jìn)?去,花一楓不在,大?約是去熬藥了,恰好看到齊慕掏出一個白色瓷瓶遞給了何思?山,瓶子里是黑色的藥丸。 方?刻一個箭步上前抓住瓷瓶,將何思?山手里的藥丸奪了過來,“這是什么藥?” 齊慕嚇了一跳,何思?山忙解釋道,“這是何某常年服用的通脈活血丹。” 方?刻捏著藥丸聞了聞,“當(dāng)歸、黃芪、丹參、澤蘭葉、赤芍、杜仲、鹿角片、地?龍、甘草,牛膝、木瓜、五加皮,還有一味是——”猝然抬眼盯著齊慕,“甘吉卡?!” 齊慕有些詫異,“方?大?夫果然醫(yī)術(shù)高超,博學(xué)多聞,只需一嗅就能辨出這通脈活血丹的成分,齊某佩服。” 方?刻將藥瓶還給何思?山,“此藥可是用來治療何山長腿傷的?” “正是如此。”何思?山點(diǎn)頭道,“我右腿這傷三十年多年了,每到雨雪天寒便疼得厲害,多虧齊監(jiān)院查閱醫(yī)典古籍,走訪多位名醫(yī),配出了這通脈活血丹,方?能熬過這漫長冬日。” 齊慕:“這藥方?可是有什么不妥之處?” “并無不妥,很是對?癥。”方?刻道,“只是下次用藥之前,請先讓方?某審過,莫要和現(xiàn)在所?用傷藥有所?沖突。” 齊慕倒吸一口涼氣,“方?大?夫所?言甚是!是齊某疏忽了!” 何思?山:“難道我這藥吃錯了?” 方?刻:“無妨,不影響。” 何思?山和齊慕同時松了口氣。 方?刻:“若是我沒記錯的話,甘吉卡多為天竺國進(jìn)?口,價格不菲吧?” 齊慕:“此丹丸中的甘吉卡用量極少,書院還負(fù)擔(dān)的起。” “方?某最喜研制丹藥,不知二位可愿賣給我一顆?” 何思?山受寵若驚,“方?大?夫若想要,盡管拿去,說什么買可折煞何某了!” 齊慕立即掏出另一個瓷瓶奉上,“何山長服用此丹丸已經(jīng)五年有余,如今藥效遠(yuǎn)不如前,方?大?夫若能改良一二,三禾書院上下感激不盡!” 方?刻接過瓷瓶,“方?某定當(dāng)盡力。” * “所?以這通脈活血丹有問題嗎?”花一棠看著手里的藥方?問。 “完全?沒問題。”方?刻道,“補(bǔ)氣生血,祛瘀生新,通血脈,利關(guān)節(jié),消腫止痛,對?下肢痹頑痿廢,麻木疼痛尤為有效。” 林隨安瞅了半天,提出疑惑,“這個甘吉卡是什么東西?” “天竺國進(jìn)?口的藥草,很貴。傳說中天竺毀滅之神的信徒尤喜此物。甘吉卡是梵文的音譯詞,”花一棠道,“在唐國,更多人稱此藥為麻樹葉。” 林隨安腦中嗡一聲,“大?、大?|麻?!” 方?刻:“也有人這么叫。此草果實和花皆可入藥,有祛風(fēng)散積之功效。” “二位!”林隨安飛快道,“據(jù)我所?知,此藥若是長期服用,堪比龍神果之毒啊!” 方?刻:“若是長期大?量服用,的確有害,甚至還會成癮,但藥毒本就同源,毒用得好,就是最有效的藥。通脈活血丹中的甘吉卡用量控制地?極為精妙,并不會造成林娘子所?擔(dān)心的后?果。” 林隨安還是不放心,“難道沒有任何后?遺癥嗎?” 方?刻想了想,“若非要說的話,甘吉卡鎮(zhèn)痛效果極佳,有微小的麻醉效果,或許會造成輕微的肢體反應(yīng)遲鈍,但對?日常生活幾乎不會造成影響。” 林隨安松了口氣,或許是因為她來自?于那?個對?甘吉卡深惡痛絕的時代,所?以太?敏感了。 花一棠盯著藥方?,眉頭皺成了一個疙瘩。 方?刻想了想,“你們覺不覺得齊慕有些怪?” 花一棠:“不順眼。” 林隨安:“很難評。” 方?刻嘖了一聲,“果然不是我的錯覺。” 林隨安:“但此人的言談舉止皆無可挑剔,僅憑我們的感覺就懷疑此人,不太?妥。” 方?刻點(diǎn)頭,“畢竟他什么都沒做過。” “什么都沒做過?”花一棠抬眼,眸光閃爍,“不一定吧。” 林隨安和方?刻同時挑眉看著他。 花一棠披上斗篷,“再?去觀星臺瞧瞧。” * 花一棠登山時狀態(tài)就不太?好,越走越慢,氣短腿僵,林隨安不得不搭把手提溜著,好容易爬到觀星臺,花一棠緊緊裹著斗篷,眼皮耷拉,精神萎靡,和適才在屋內(nèi)的狀態(tài)判若兩人。 林隨安:“你莫不是著涼了?” 花一棠打了個哈欠,“我自?小長在揚(yáng)都,暖和慣了,這里太?冷了,天一冷,我就犯困。” 林隨安:“……” 你是冬眠的熊嗎? 白天來觀星臺,又是另一番景致。 放眼望去,峰嶺層疊,殘雪未融,遍山銀裝素裹,山霧漫漫,仿若仙境。 花一棠打著哈欠轉(zhuǎn)了一圈,看了看星盤,去何思?山跌落的位置瞧了瞧,又裹著斗篷觀察地?面的石板。 “這是什么石頭?”花一棠問。 “不知道。”林隨安道,“不過既吸水又防滑,放在這兒挺合適的。” 花一棠手指摸了摸,“的確不滑。” 二人正研究著,就見一隊工匠扛著斧頭、鋸子、錘子和竹竿爬了上來,領(lǐng)頭的兩個工匠大?約三十歲上下,膀大?腰圓,一個臉大?如盆,另一個臉方?如鐘,這么冷的天氣只著單衣還熱得頭頂冒熱氣,指揮其余工匠在四周的灌木叢內(nèi)架起了竹籬笆。 花一棠眸光一閃,慢慢踱步過去,挨個匠人看了看,口中嘖嘖稱奇,“好手藝,真是好手藝啊!林娘子以為如何?” 林隨安:哈? 花一棠聲音更大?了,“林娘子不是對?花某尋的匠人都不滿意嗎?看看這隊匠人手藝如何?” 說著,瘋狂向林隨安眨眼明送秋波。 林隨安翻了個白眼,不情不愿配和了一句,“馬馬虎虎。” 花一棠抬手招呼,“領(lǐng)頭的是哪位兄弟?” 其實匠人們一上山就注意到了花一棠和林隨安,只是不敢招惹,此時聽到花一棠招呼,兩名領(lǐng)頭匠人忙顛顛兒跑過來,恭敬回話,“小人見過花參軍,見過林娘子。” 花一棠挑眉:“你們認(rèn)識我?” “我等在三禾書院已經(jīng)住了有些日子,自?然是認(rèn)得二位貴人的。” 花一棠點(diǎn)頭,“在下見你們的手藝不錯,是哪兒的匠人?叫什么?” 大?臉匠人:“小人叫郝大?力,這是我兄弟,叫巴云飛(四方?臉匠人忙鞠了躬),我們都是安都的一等工匠。” 花一棠:“三禾書院附近的籬笆護(hù)欄都是你們修的嗎?” 郝大?力:“對?對?對?,都是我們修的。” 巴云飛熱情介紹,“三禾書院是我們的老主顧了,不光是這些竹籬笆,大?門和藏書園的牌坊,觀星臺、觀云臺、觀杏臺、觀水臺、觀雨臺、觀雪臺、都是我們兄弟砌的,手藝那?是一頂一的好!” 花一棠點(diǎn)頭,“的確不錯,尤其是這座觀星臺,大?氣磅礴,風(fēng)光獨(dú)好,在下甚是喜歡。” 郝大?力喜笑顏開,“花參軍過獎了,我們就是干活的,若論首功,當(dāng)屬齊監(jiān)院。” 林隨安:“這與齊監(jiān)院有何關(guān)系?” 巴云飛:“林娘子有所?不知,三禾七絕景所?有的觀景平臺都是齊監(jiān)院親自?設(shè)計的。” 林隨安和花一棠不動聲色對?視一眼。 “啊呀,看來林娘子的新宅子若要修得漂亮,不光要請安都最好的匠人,還要將齊監(jiān)院一起請回去呢。”花一棠道。 郝大?力來了精神,“敢問林娘子的新宅在在何處?” 花一棠表情羞澀,雙頰粉紅,“安都城太?平坊,距離花氏的宅院只有一堵墻。” 花一棠作出這副表情,郝大?力和巴云飛一看就明白了,心道:我滴個乖乖!太?平坊的宅子寸土寸金,還在花宅旁邊,那?就是寸土十金!不愧是揚(yáng)都第一紈绔花四郎,當(dāng)真是千金一擲為紅顏! 巴云飛吞了吞口水,“不知二位可曾找了修園子的匠人?” “匠人倒也找了不少,可惜林娘子都不甚滿意,日日和花某生悶氣,可把花某愁壞了,聽說觀星臺景色宜人,方?才帶林娘子來散散心,不曾想,居然在這兒見到了心儀的設(shè)計——”花一棠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看過來。 這貨擺出此等惡心的表情是想作甚?林隨安眉毛不受控制抽動。 “啊呀,林娘子莫惱莫惱,”花一棠扯林隨安的袖子搖啊搖,“花某定然重金禮聘齊監(jiān)院為你設(shè)計新宅,就怕齊監(jiān)院不屑錢銀這等俗物——” 林隨安一把抽回自?己的袖子:你夠了啊喂! 花一棠眼圈一紅,表情十分委屈。 “嗯咳咳!”郝大?力打斷花一棠,“不瞞花參軍,我二人與齊監(jiān)院也算有些交情,若是花參軍放心將新宅的活計交給我們,我們可以幫忙去請齊監(jiān)院。” 花一棠眸光閃閃,“此話當(dāng)真?” 郝大?力:“小人怎敢欺騙花參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