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錢,我有刀 第277節
花一棠與她比肩而?立,黑白雙色的狐裘緊緊貼在?一處,他抬起左手映著月光照了照,如?水的月色順著指尖流淌下來,玉一般的美。 不得不說,花一棠的確長了副好皮囊,僅僅一只手,就有魅惑人?心的能力。 突然,那只手放了下來,猶豫著在?斗篷里摸索了幾次,從白斗篷跨到了黑斗篷,輕輕握住了林隨安的手。 林隨安愕然,扭頭瞪著花一棠。 花一棠定定望著月亮,喉結飛快滾動了一下,猛地攥緊林隨安的手高高舉起,如?水的月光籠罩在?二人?的交疊的手上,淡淡的,溫暖的,火熱的。 林隨安感覺到花一棠的手指在?微微發抖,掌心冒了汗,貼著她的掌心,濕|漉|漉的guntang。 林隨安覺出不對勁了,“這個動作——莫非有什么?深意?” 比如?“召喚守護圣獸”?或者“你?相信光咩?”…… 花一棠耳垂紅得像兩顆瑪瑙,嘆了口?氣,“果?然是騙人?的!” 林隨安:“哈?” 花一棠緩緩放下了手臂,手卻沒有松開,似乎是怕冷,還將二人?的手藏在?了他的斗篷里,“這里便是三禾山的氣絕景之一,石橋月色,傳說月亮出來的時?候,站在?橋上,能看到有情人?手腕上的月老?紅線。” 林隨安瞪圓了眼睛。 花一棠定定看了過來,瞳深似海,波濤洶涌,“我自是不信的,但,又忍不住想來試試……” 花一棠的目光似有什么?魔力,被?他這般望著,林隨安只覺好似中?了定身咒一般,手足僵硬,一動也不能動,心跳越來越快,激蕩著全身的血液涌向了右手,那只手和花一棠的手貼在?一起,從花一棠的掌心她感覺到了另一顆心臟的跳動,比她的更快、聲音更大?——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她要說點?什么?,一定要說點?什么?! 林隨安腦子亂哄哄的,只剩下了這一句話的清醒。 “封、封建迷信不可取——”林隨安的話沒說完,花一棠突然上前半步,手臂輕輕向后一帶,將林隨安拉近半步,白色的斗篷擁住了黑色的斗篷。 林隨安頭皮都麻了,咕咚咕咚咽了兩口?口?水,花一棠微微垂著睫毛,眸光瑩動,喉結上上下下滾動著,熾熱的呼吸和溫柔的果?木香一起飄進了林隨安的耳廓,“銀暉悠悠水脈脈,脈脈相思——” “噠”一滴鮮紅的血落在?了花一棠的額頭上。 林隨安腦中?“錚”一聲,神志五感瞬間歸位,抽手退步,一掌將花一棠遠遠推了出去,就聽空中?勁風驟下,一團黑色的影子直直墜了下來,林隨安駭然變色,足尖踏地一躍而?起,接住墜下的黑影,凌空飛旋足足八圈,才勉強卸去了下墜的巨大?力道,右肩咔吧一聲,脫臼了。 “林隨安!”花一棠爬起身,飛奔過來撲到了林隨安身邊。 林隨安單膝跪地,緊蹙著眉頭,看著剛剛接住“東西”,是一個渾身是血的人?,身形魁梧,方臉濃眉,四肢軟軟癱著,已然聽不到呼吸。 花一棠大?驚失色:“何思山?!” * 方刻有點?郁悶,白天太過無?聊,睡了好幾覺,導致現在?躺在?床上毫無?睡意,翻來覆去換了五六個姿勢,依舊精神矍鑠。 方刻放棄了,起床了,套上衣服,點?上燈,打開隨身大?木箱,翻出最新改良的“檢尸十八刀”,用棉布細細擦拭著。 這套新版刀具一共十八柄,由他口?述功能需求,花一棠親自設計畫圖,木夏尋了益都能工巧匠訂做而?成,世間僅此一份,十分珍貴,可惜成品之后就離開了益都,再未遇到任何一宗命案,也沒遇到任何尸體,實在?是遺憾。 “英雄無?用武之地啊!”方刻嘆道。 就在?此時?,方刻聽到了腳步聲,很輕、很快、很穩,后面還跟著另一種腳步聲,快則快矣,卻是跌跌撞撞的。方刻很熟悉,是林隨安和花一棠的腳步聲。 腳步聲正在?快速逼近,方刻雙眼一亮,三步并?作兩步到了門前,拉開門板,門外林隨安舉著左手正要敲門,后面還跟著氣喘吁吁的花一棠。 方刻的視線直直定在?林隨安的背上,趴著一個血糊糊的人?,氣息皆無?,看著像——何山長? “你?倆真是不如?眾望啊,”方刻道,“進來吧。” 林隨安背著何思山沖進屋子,方刻和花一棠合力將何思山放到了臥榻上,花一棠看到滿桌的檢尸刀具,臉都白了,“方大?夫你?也太未卜先知了吧,連檢尸的刀都備好了。” “起開,礙事!”方刻把花一棠扒拉到一邊,手指飛快摸了摸何思山的頸動脈,翻開眼皮看了看瞳孔,皺眉,又伏在?心口?聽了聽,“用刀還太早了,還沒死呢!” 花一棠和林隨安大?喜:“還有救?!” “能不能活要看他的造化。”方刻翻出銀針包裹,唰一下抖開,幾百根銀針映著燭光閃閃發亮,先出六針刺入頭頂吊命大?xue,“幫忙,扒衣服!” 花一棠也不含糊,上手就撕,何思山的衣衫早就破爛不堪,沾滿了枯葉、泥巴、石渣、樹皮等雜物,一撕就碎,林隨安不好動手,只能在?旁邊干著急,花一棠三下五除二剝下袍衫,倒吸一口?涼氣。 何思山身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淤青的、流血的、翻出皮rou的,十分慘烈。 “是摔傷、撞傷、擦傷和割裂傷。”方刻飛快掃了一眼,“你?們從哪撿的人??” “不是撿的,是天上掉下來的。”林隨安道,“我倆恰好經過,我就順手接住了。” 方刻下針的手一頓,看了花、林一眼,“你?倆可真行?!” 幾句話間,何思山周身三十六處大?xue已經施針完畢,方刻深吸一口?氣,又貼在?胸口?聽了聽心跳,右手虛握空心拳,舉起半尺高,以側手位咚、咚兩下錘在?了何思山的胸口?,何思山嗓中?倒吸一口?氣,猝然睜開了眼皮。 花一棠和林隨安急忙湊過去,急呼“何山長!”,何思山目光緩緩轉到了林隨安臉上,瞳孔倏然一縮,眼中?流出淚來。 “……七將軍……你?來接我了啊……” 話未說完,眼中?明光泯滅,林隨安耳中?響起尖銳的鳴嘯,眼前涌出一團濃烈的白霧,出現了一個影子,很模糊,仿佛是古早的ktv畫質,只能勉強辨認出是個人?騎在?馬上,手中?握著六尺長的大?刀。 林隨安“嚯”一聲,整個人?向后一彈,視線中?的畫面消失了,花一棠手忙腳亂攬住了林隨安的腰,“怎么?了?!” 林隨安汗透衣背,心拔涼拔涼的,剛剛的畫面——是她的金手指啟動了,換句話說…… “他……死了嗎?”林隨安問。 “還沒死!”方刻一個翻身跪在?床榻上,雙手交|疊,垂直向下開始按壓何思山的胸口?,用力極大?,壓得臥榻咔咔作響,壓了幾下,捏開何思山的下巴,用手掃了一圈清除異物,捏住何思山鼻孔,抬起下巴,口?對|口?吹氣兩次,繼續按壓胸口?。 林隨安驚呆了,方大?夫這一套cao作竟然是心肺復蘇的標準流程,方大?夫真的不是穿越過來的老?鄉嗎? 豈料花一棠比她還鎮定,見林隨安驚詫,還替方刻解釋,“這套救人?的法子花某以前在?揚都碼頭見過,外國水手救溺水之人?便是這般,能令瀕死之人?恢復心跳和呼吸,想必方大?夫以前也學過。” 林隨安:是她這個現代人?見識短淺,狹隘了! 且慢!瀕死? 難道說,剛剛金手指看到的只是何思山瀕死時?的執念,不是完全的金手指,所以畫質才如?此粗糙? 這可是林隨安從未有過的體驗,以前看到的都是死人?執念,這是第一次看到活人?的記憶——到底是什么?樣刻骨銘心的執念,才能突破生與死的界限,讓她的金手指強制啟動? 莫非是——適才何思山口?中?的“七將軍”? 方刻已經進行?了三輪心肺復蘇,體力耗費巨大?,豆大?的汗珠順著鬢角滴落,脖頸通紅,青筋爆出,這是林隨安第一次見到方刻如?此拼命去救一個人?,她印象中?的方刻,永遠都是用最淡然的表情,捏著最無?情的檢尸刀,剖開尸體的胸膛,冷靜又興奮地觀察著內臟…… 花一棠雙手緊緊攥著,呼吸越來越重,額頭的汗打濕了頭發,林隨安想提醒他脫去狐裘披風,一動手臂,劇痛傳來,這才恍惚記起自己的右胳膊脫臼了,根本抬不起來。 方刻眼中?爆出了紅絲,一下比一下用力。 花一棠眼眶赤紅,大?喝一聲,“何思山,你?若死了,花一楓就嫁給白汝儀了!” 方刻狠狠一壓,咔噠一聲,掌下的肋骨斷了,就在?此時?,何思山眼皮一動,口?中?吐出一口?微弱的氣息。 方刻立即停了動作,趴在?何思山胸口?聽了片刻,身體一歪,坐在?了塌上,“活了。” 花一棠嗓子里發出一聲哽咽,林隨安腿一軟,差點?沒給方刻跪下,“艾瑪,我的心臟都要停了!” 方刻雙手撐著身體爬下臥榻,又以銀針刺入九處xue道,從桌上拿了塊帕子擦了擦汗,長吁一口?氣,再次恢復成了那張波瀾不驚的棺材臉,轉身一手捏住林隨安的右肩,一手握住手肘,輕輕搖晃兩下,猛地向上一推,林隨安脫臼的胳膊安上了。 林隨安目光閃閃,“神醫啊!” “我是個仵作。”方刻冷漠道,“不過在?成為仵作之前,我首先是個大?夫。” 這一瞬間,古往今來的無?數神醫在?方刻背后金身顯圣,齊齊豎起了大?拇指。 * 小劇場 木夏在?屋中?等得抓心撓肝:四郎這次表白成功了嗎? 第241章 “若你們說的是?真的, 那此人定是從山崖跌落的。”方刻放下藥碗,替何思山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藥汁,多虧木夏的強迫癥, 不準備充足不出門,隨車裝了一盒百年人參, 熬成參湯, 正是救命的良藥。 花一棠皺著眉頭,“夜半三更?,何思山為何會突然墜崖?” 林隨安:“失足?自殺?” 方刻:“首先可以排除自殺。” “何以見得?” “因為?他身?上的傷。”方刻以棉帕沾了溫開?水,一點一點擦拭著何思山的傷處,邊擦邊分析,“較大的傷口?多集中在四?肢和?后背,說明此人有很強的求生意志, 墜崖的時候,第一時間團住身?體?護住了軀干和?頭顱。” 方刻又扒開?了何思山的手掌,手掌皮rou外翻,右手的傷口?深可見骨, 放下棉帕,敷了些麻沸散,拿起針線開?始縫合傷口?。 “下墜過程中, 他企圖用手攀抓山崖壁和?樹枝,可惜都失敗了, 好在被崖上的樹枝攔擋了幾次。此人應該受過特別的訓練,才能在最短的時間里做出最有利于活命的反應。幸虧這些,方才緩下了墜落的速度, 否則,莫說林隨安, 就算是?天神下凡也接不住他。此人必死?無疑!” 林隨安:“此人肌rou健碩,應該是?常年習武,不像書生,也不太像江湖人,他身?上沒有那種江湖人特有的匪氣,反而有種特別的英武氣,就像是?……呃……” 花一棠:“青州萬氏。” “對,很像萬林。” 何思山突然抽搐了一下,方刻眼疾手快壓住了他的手,針差點掰斷,有些納悶,拿起麻沸散聞了聞,嘖了一聲,“以前都是?縫合尸體?,用不上麻沸散,一直沒換過藥汁,藥效已經散了。” 林隨安:“……” 所以從剛才開?始,方大夫您就是?無麻縫合嗎? 花一棠臉皺成了個蒸餅,“不、不不不不疼嗎?” “疼自然是?疼的,不過應該也無妨。”方刻一邊縫,一邊用下巴示意何思山的雙腿,“你們看他的右腿。” 花、林二人湊過去一瞧,何思山小腿脛骨位置有個圓形的疤痕,大約半寸長短,很猙獰,四?周的皮rou還?隱隱發?黑,明顯是?多年的老傷。最怪的是?,他的右腿明顯比左腿細一圈,像肌rou萎縮。 方刻:“他的右腿受過傷,還?留下了病根,所以右腿很難用力,平日里站立行走幾乎都靠左腿。” 花一棠:“你說何思山本該是?個瘸子?!” 林隨安:“今天咱們和?他轉了整整一天,此人行走如常,健步如飛,怎么可能?!” “僅靠左腿控制平衡,外人卻看不出半點端倪,說明此人為?了訓練自己的行走姿勢,花費了常人難以想象的的時間和?精力,意志力十分驚人。”方刻縫完兩只手,開?始縫腿上的傷口?,何思山身?體?抽搐了一下,眼皮下的眼球飛快滾動,卻是?半點聲音都沒發?出,一動不動。 林隨安咋舌,“幸虧他已經暈了,否則定?要疼死?。” 方刻:“他現在是?半暈半醒之間,憑著僅存的意志力控制身?體?不動,這個人,很有趣。” 林隨安感嘆:“不愧是?花二娘看上的人,真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 花一棠哼了一聲,“好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只看了你一眼就哭成了淚人。” 林隨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