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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錢,我有刀 第242節

    “姐妹們,一起上!”花一夢振臂一呼,所有茶侍、茶博士、大廚、小廝、女?客們同時一擁而上,又打又踹,又撕又撓,好?一頓劈頭蓋臉。

    馬彪等人抱頭蹲地,發出驚恐的尖叫聲,凌芝顏飛身上前,急忙攔住了氣?勢洶洶的女?娘們,“《唐律疏議》有規,諸圍堵聚集毆人者,笞四十,見血為傷,非手足,其余皆為他物,即兵不用刃亦是——諸位女?娘如此圍毆,恐有不妥——”

    “凌司直大人,您也在真是太?好?了!”馬彪抬頭一看,幾乎喜極而泣,“這幫瘋女?人不分青紅皂白毆打我等良民,凌大人定要秉公執法,將她們一一治罪——”

    說?時遲那時快,凌芝顏抄起刀鞘“砰”一聲砸到了馬彪的臉上,馬彪頓時鼻孔穿血,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

    凌芝顏額角青筋暴跳,“你他娘的閉嘴!”

    眾女?娘都驚呆了,齊刷刷瞪著凌芝顏,花一夢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凌芝顏有些尷尬,忙抱拳道,“適才一時情急,凌某失禮了——”

    突然,所有人面色大變。

    凌芝顏只覺背后一涼,倏然回頭,就見那幾個?二世祖臉皮涌上一種怪異的青色,哇一口噴出花花綠綠的穢物,凌芝顏大驚失色,當機立斷攬住花一夢避開?三?尺之外?,事?發突然,來?不及帶走瞿慧,瞿慧被噴了滿身嘔|吐物,兩眼一翻,倒在了雪娘子的懷里,眾女?娘驚呼一片,四散逃開?。

    再看那幾個?二世祖,直挺挺倒在了地上,雙手雙腳癲癇般抽搐不止。

    凌芝顏愕然:“這、這是——”

    “六郎啊,”花一夢左手勾著凌芝顏的脖子,右手捏著鼻子,“你莫不是被碰瓷了?”

    凌芝顏:“誒?”

    *

    小劇場

    木夏駕著馬車,拉著靳若和方刻一路狂奔回花宅,靳若縮在車廂角落里,瑟瑟發抖。

    方刻正在磨他的剖尸刀,刀刃在磨刀石發出牙酸的吱呀聲——吱呀-吱呀——吱呀呀——

    靳若欲哭無淚:莫非方大夫因為沒?抓住云中月,太?生氣?了,打算把他剖了助助興?

    同時欲哭無淚的還?有一個?。伍達被仍在了亂葬崗,等候府衙的兄弟們來?幫忙善后,在饅頭柳下縮成一團,舉著云中月扔下的破拂塵,口中念念有詞:“冤頭債有主,大鬼小鬼莫找我,無量天尊,阿彌陀佛……快來?人救救我啊!”

    第208章

    劉青曦發現?段紅凝在一直觀察花一棠和林隨安, 從林隨安踏進閨房的那一刻開始,化妝、更衣、賭局、高臺戰——不僅觀察二人的言談、表情、行為舉止,對二人之間的互動尤為關注。

    看?到林娘子力戰五大掌門獲勝之時, 九娘是欣慰和高興的,看?到林隨安和花一棠默契合作時, 九娘的眉頭微微蹙著, 似乎有些不悅,偶爾,九娘的目光落在花一棠臉上,眼神縹緲,仿佛透過花一棠看著別的什么人,或者?什么地方,甚至還?帶了一絲恨意。

    林、花二人與五位掌門同去三院后, 段紅凝便去了二院賞閣,賞閣二層能?俯瞰三?院景色,自然也包括眾人密談的凌波亭。

    段紅凝直挺挺地坐著,直勾勾的盯著, 劉青曦不明白她為何如此,賞閣距離三?院尚有一段距離,只能?勉強看?到朦朧的人影, 完全聽不到聲音,也看不到具體人的具體表情。

    很快劉青曦就發現?了, 段紅凝似乎并不是想看?清凌波亭內的情形,只是——想看?著而已。

    蒼白的月光仿若一縷一縷的蠶絲滑過段紅凝的臉,憎恨的、悲傷的、痛苦的、釋然?的、猶豫的……各種各樣的感情一閃而逝, 最終,變成了孤注一擲。

    花一棠和林隨安將五位掌門人送到了段九家門口, 五掌門來?時咄咄逼人,走時依依不舍,滿臉崇敬。

    段紅凝一路陪同,臉上掛著無懈可擊的營業笑?容,送別五掌門后,先請劉青曦帶林隨安回房更衣梳洗,又?親自沏了上品百花茶,坐到了花一棠對面。

    花一棠歪歪斜斜靠著憑幾,吧嗒吧嗒搖著小扇子,笑?問道,“段娘子有事?”

    段紅凝正色,“四郎喜歡林娘子?”

    花一棠扇子一滯,耳根泛上一層粉紅,笑?容愈發燦爛,“喜歡啊。”

    段紅凝眸光微動,似乎也被?花一棠的笑?容感染了,勾起了唇角,“林娘子呢?”

    花一棠喉結滾動,緩緩坐直了身體,定定看?著段紅凝的眼睛,“以?段娘子所?見,她……對我……如何?”

    段紅凝思索片刻,搖了搖頭。

    花一棠整個?人都黯淡了,垂著睫毛,手指頭咔嚓咔嚓扣扇子。

    段紅凝:“咳,四郎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說,林娘子對四郎并非無意——”

    話未說完,花一棠整個?人就好像添了火油的燈盞,啪一下又?亮了,漂亮的大眼睛忽閃著,“段娘子此言當真?!”

    段紅凝沒忍住,噗一下笑?出了聲。

    花一棠不高興,“段娘子莫不是消遣花某?”

    “紅凝可沒有這個?膽子消遣名揚天下的花家四郎,”段紅凝連連擺手,“我的意思是,林娘子并未發現?自己的心意,或者?說——”段紅凝頓了頓,“林娘子不想發現?自己的心意。”又?頓了頓,“當然?,這只是我作為一個?女人的直覺,并不太確定。”

    花一棠一動不動盯著段紅凝,“但說無妨。”

    段紅凝沉吟片刻,“我在?風月場十余年,閱人無數,尤其是對女子,總能?揣摩到幾分她們的心思,林娘子表面爽朗,與人為善,實際上,并不擅與他人深交,打個?比方,她周身似有一層薄薄的殼,所?有人都被?擋在?這層殼外面,若是朋友和親人倒也無妨,雖然?隔了一層,但還?算親近,但若想更近一步——很難。”

    花一棠眼中的光又?黯淡了,看?起來?可憐巴巴的。

    段紅凝嘆了口氣,目光望向窗外nongnong的夜色,神色有些恍惚,“能?進入這層殼的,定是她全心全意信賴之人,此中緣分和契機,可遇不可求,或許需要生離死?別方能?醒悟、或許需要一生的時間才能?明白——”

    花一棠眸光漸亮,站起身,啪一聲甩開扇子,“無妨,反正我們注定一輩子都會在?一起,生死?與共,不離不棄!”

    燈光和月光落在?少年漆黑的眼瞳里,清澈又?熱烈,那是一生的承諾,是最純粹的真心。

    “花一棠,回家啦。”

    換回原本衣衫的林隨安梳洗一新,站在?園中招呼,少女身姿筆直,眸光干凈明亮,令人不禁想起了那所?向睥睨的刀光,千般妖邪,魑魅魍魎,皆可凈之——謂之“千凈”。

    段紅凝靜靜看?著,眼底隱隱發燙,恍然?回神,再次喚住了花一棠,鄭重道,“姻緣一事,最重緣分,大慈寺往東有一座月老祠,求姻緣最是靈驗,四郎不妨去試試。”

    花一棠大喜,抱扇向段紅凝恭恭敬敬施了一禮,屁顛屁顛追著林隨安跑了。

    段紅凝望著二人背影,輕吁一口氣:

    若是他們話,她愿意賭一把。

    *

    “半夜三?更的,去大慈寺作甚?”林隨安問。

    “你可還?記得花某說過,段紅凝身上有謎團?”花一棠道。

    “然?后?”

    “今日你與花某聯手大勝五大派掌門,段紅凝看?著我們的眼神變了,似乎多了幾分信任。”

    “所?以?呢?”

    “臨出門前,她突然?提到了大慈寺的月老祠,很是突兀。”

    林隨安恍然?大悟,“她暗示我們月老祠里有彌妮娜一案的線索?”

    “或許不止彌妮娜。”花一棠道,“我總覺得連小霜的案子也與她有關。”

    聽起來?有理有據,但林隨安就是覺得哪兒哪兒都不太對勁兒。

    花一棠的腦袋隨著車廂震動的節奏晃來?晃去,眼睛彎成兩條月牙,嘴角抑制不住向上勾,三?分嘚嘚瑟瑟,三?分沾沾自喜,還?有四分心懷不軌。

    這貨肯定又?想作妖了!林隨安心道。

    “花四郎,林娘子,咱們是在?小佛市下車,還?是直接去月老祠?”駕車的小廝問。

    不得不說,紅俏坊第一花魁果然?八面玲瓏甚會做人,說天黑路遠,還?特地派車護送,駕車的正是之前替他們報信的小廝,名叫皮西,車技還?挺嫻熟,據說是段九家最熟悉益都路況的車把式。

    花一棠:“花某只聽說過大慈寺外有佛市,怎么還?有小佛市?”

    皮西:“大慈寺外的是大佛市,月老祠外的叫小佛市,大佛市賣的是上香禮佛的物件,尤其是早晨的新鮮瓜果,比幾大市集都便宜,不過這個?時間大佛市早就散了,不比小佛市能?持續到子時之后。”

    林隨安好奇:“小佛市也是夜市?”

    “是、也不是。”皮西笑?道,“小佛市在?月老祠的必經之路小越巷,賣的都是求姻緣的東西,香包、紅繩、姻緣牌、祈愿紅帶、孔明燈、河燈船,啥都有。所?謂‘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益都的有情人若想談情說愛,要么是花前月下的玉江飛虹橋,要么就是紅鸞星動的月老祠了,所?以?,小佛市入夜之后才是最熱鬧的。”

    飛虹橋?林隨安額角一跳,莫非是上次那座滿是幽會情侶的橋?

    再看?花一棠,扇子越搖越高,遮住了臉。

    皮西又?道:“不過二位可要小心了,小佛市里的姻緣風鈴都是贗品,最愛騙外鄉人,要買正品還?得去月老祠里面,廟祝賣的才是正宗,求姻緣可靈驗了!”

    花一棠頓時來?了精神,扇子向前端端一指,“直接去月老祠!”

    林隨安斜眼瞅著他,花一棠訕笑?兩聲,“來?都來?了,閑著也是閑著,轉轉唄。”

    林隨安:我信了你的邪!

    說話間,馬車漸漸慢了下來?,外面人聲鼎沸,吆喝震天,車輪滾滾,馬蹄揚塵。

    林隨安挑窗望去,但見前方是一條兩丈多寬的巷子,小攤販幾乎侵占了半條街,攤位上吊著紅彤彤的紙燈籠,架子上掛著琳瑯滿目的貨物,就如皮西所?說,有紅繩、姻緣牌、香包、孔明燈,還?有賣《定情詩集》的,《益都五年新版》、《東都妙絕版》、《揚都風情版》、《廣都務實版》……

    最多的還?是風鈴,造型千奇百怪,長的、圓的、方的、三?角的,材質各有不同,銅的、銀的、鍍金的、琉璃的,下面綴著長長的穗子或者?紙簽,有的紙簽寫了字,有的是空白的,夜風一吹,叮叮當當響了一路。

    路上行人皆是成雙成對,年輕人居多,中年人也有,林隨安還?發現?幾對發色銀白的老夫妻,互相攙扶著,在?人群中慢悠悠走著,很是浪漫。

    皮西一路吆喝屏退橫在?路中央的貨郎,見縫插針,超車加塞,花了足足半個?時辰,總算到了月老祠大門前,此時已過戌正,月老祠外仍是人來?人往,熱鬧非常。

    花一棠容色俊麗,華服飄逸,一下車就是萬眾矚目,看?門的廟童打眼一瞧,就知?道來?了大客戶,急忙請了廟祝出來?,一路迎著花一棠和林隨安進了月老祠。

    廟祝是個?年過四十男子,油頭粉面,鬢角還?簪了一枝花,笑?得眉眼都擠在?了一起,“瞧這位小郎君玉樹臨風,小娘子花容月貌,當真是——嗯咳咳咳——”噼里啪啦說了一串,方覺有些不妥,當即改了詞,“瞧這位小郎君風姿綽約,小女娘英氣勃發,當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啊!二位快快里面請!”

    林隨安饒有興趣觀察著,月老祠的供奉的神明自然?是月老,造型和她印象里的大相徑庭,是個?憨態可掬的胖子,沒胡子,著紅衣,蝌蚪眼,兩只手分別舉著一只風鈴。

    花一棠:“月老像手上的就是傳說中的姻緣風鈴嗎?”

    廟祝:“小郎君真是好眼力,這姻緣風鈴乃是咱們大慈寺月老祠獨有的,月老左手的是雄鈴,右手是雌鈴,男子持雄,女子持雌,無論雙鈴相隔多遠,只要其中一鈴響動,另一鈴便會遙相呼應,正所?謂‘相思綿綿無盡意,千里萬里亦傳情’。我瞧二位這面相,堪稱金童玉女下凡來?,千里姻緣一線牽,著實難得,愿將本月老祠供奉十年的姻緣風鈴贈予二位,可保二位真情永駐,白頭偕老,恩愛一生。”

    林隨安:“不要錢嗎?”

    廟祝笑?出了十八顆牙,“風鈴自然?不要錢,但供奉的十年的香火錢還?是少不得的,要不然?不靈啊。”

    林隨安瞥了眼花一棠:瞧見沒,把咱們當成冤大頭了。

    豈料花一棠扇子一揮,掏出一袋金葉子拋給了廟祝,“來?一對,要最靈的!”

    林隨安:“喂!”

    花一棠挑眉瞪眼,口型:信我,有用?!

    林隨安:“……”

    我信你個?鬼!

    廟祝嘴丫子都咧到了耳根子,忙讓廟童去取姻緣風鈴,供著花一棠的姿勢好像侍奉親爹,“不知?小郎君想如何加持姻緣靈氣?”

    花一棠眼睛一亮,“怎么個?加持法?”

    “最常見的就是在?風鈴下掛詩簽,寫上二位的定情詩。”

    花一棠當即想起了上次在?飛虹橋吟詩表白的烏龍,甚是尷尬,連連搖頭,“這、這這這個?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