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錢,我有刀 第212節(jié)
“云中月此人,只愛錢銀珠寶不愛女?色,出道?數(shù)年,江湖上從未聽?說過他有偷人的惡習(xí),為何突然性情大變開始強搶良家婦人,”花一棠看向?吳正禮,“云中月?lián)镒喏哪镒又畷r?,可曾說過什么?” 吳正禮的臉黑中透綠,咬牙切齒道?,“他、他說……他看上了我夫人……還說什么月上柳梢頭?,夜半來偷香……” 此言一出,堂上堂下眾人頓時?都來了精神。百姓們?看熱鬧不嫌事大,紛紛互打眼色,眉飛色舞,就連手持殺威棒的衙吏們?都聽?得津津有味。 池太守目瞪口呆,凌芝顏頻頻干咳,花一棠瞪大了眼睛,飛快瞄了眼林隨安。 林隨安默默偏過了頭?:當(dāng)時?形勢緊迫,她就是順嘴一說——至少押韻了嘛。 “嗯咳!”花一棠清了清嗓子,“當(dāng)時?瞿娘子竟是沒有任何反抗嗎?” 吳正禮臉僵了一下,“當(dāng)時?……內(nèi)子已?經(jīng)被他打暈了!” “這便更怪了。”花一棠摸著下巴道?,“云中月雖然輕功精絕,但抱著一個昏迷的瞿娘子,定?是無?法施展輕功,難道?沒有仆人出手阻攔,任憑此人來去自如?” 吳正禮:“當(dāng)、當(dāng)時?夜已?深,別院的仆從都休息了。” “除了吳家主,可有其他目擊證人?” “我說了,當(dāng)時?夜已?深,沒有人其他人看到!” “吳氏好歹也算益都大族,難道?連個護院都沒有嗎?” “我、我我我與內(nèi)子喜歡僻靜,住在后宅花園的閣樓里,護院很少靠近。” “啊呀!”花一棠以拳擊掌,“吳家主也太不小心了,守衛(wèi)如此懈怠,門戶大開,簡直就是引狼入室啊!” 吳正禮嘴皮子發(fā)青,“花參軍的意思是,是我自己的錯了?” 花一棠:“吳家主誤會了,花某只是覺得此案處處透著蹊蹺,想問個清楚罷了。” 池太守大奇,“何處蹊蹺?” “一則,此案不符合云中月的作案規(guī)律,二則,除了吳家主,沒有任何人見過這位傳說中的云中月,可偏偏瞿娘子就這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說到這,花一棠飛速看了凌芝顏一眼。 凌芝顏面色沉凝,“凌某曾在大理寺的卷宗中看過一個案子,一名男子報案說妻子被采花大盜擄走,官府派人搜尋半年無?果,只能宣布妻子死了。男子很快娶了新婦,續(xù)弦后三個月,新婚妻子來官府報案,說丈夫行為怪異,家中柴房蛆蟲遍布,官府派人去查,在柴房的隔墻里找到了那個失蹤妻子的尸體。” 池太守“啊”一聲,百姓們?“哇嚯!” 吳正禮臉色大變,“凌司直這是什么意思?!” 凌芝顏黑眸定?定?看著吳正禮,金色的晨光落在他堅毅端正的臉上,猶如鐵面判官,“經(jīng)過審問,男人供出了自己罪行。他因為不滿妻子多年無?出,日日毆打妻子,妻子想要義絕,男子怒火攻心,將妻子打死了。為了掩蓋罪行,將妻子的尸體藏在了柴房的夾墻中,報官說妻子被采花盜擄走,以為這樣便能瞞天過海。可笑的是,經(jīng)過大夫診斷,原來是這名男子體質(zhì)異常,根本無?法擁有子嗣,并非他妻子之過。幸而天道?昭彰,報應(yīng)不爽,最終,這名男子被判絞刑。” 好家伙!林隨安心道?,凌大帥哥不愧是熟讀大理寺卷宗的第?一猛人,這是從哪個犄角旮旯翻出來的案例,也太絕了吧!每個細節(jié)都嚴絲合縫,簡直是將吳正禮放在火上烤啊! 百姓們?皆是義憤填膺。 “這哪里是人,就是禽獸!” “侮辱禽獸了,分明是禽獸不如!” “哎哎哎,你們?不覺得凌司直說的這案子和吳正禮很像嗎?” “嘖嘖嘖,不好說不好說——” 吳正禮氣得額頭?的傷口崩裂,血浸透了繃帶,“豈有此理!你們?這幫是非不分的酒囊飯袋,放著江洋大盜不抓,竟然血口噴人,污蔑我、我不能……污蔑我害了我妻子!顛倒黑白!枉顧律法!簡直是荒唐!是瀆職!” 花一棠挑高眉梢:“凌司直只是破案心切,與我等?同僚探討卷宗,從未說過的吳家主也是同樣的人,吳家主切莫對號入座,庸人自擾啊!” 吳正禮兩眼冒火,正欲再罵,池太守突然拍下驚堂木,嚇得吳正禮一個哆嗦,堂上堂下頓時?一片死寂。 池太守陰沉著臉,心里噼里啪啦打起了小算盤。 此案不太對!花參軍看似胡攪蠻纏,實則條理清晰,句句都指出疑點。凌司直更不會無?緣無?故提起夫殺妻藏尸的案子,此二人出身世家大族,見多識廣,心思縝密,定?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得了的疑點,又?礙于堂上不便明說,所以處處暗示于他。 不愧是圣人看重的人才,果然人品貴重,做人厚道?。 池太守心中涌過暖流,悄悄招了招手,示意花一棠和凌芝顏近前說話。 “二位對此案到底有何看法,不妨直說。” 花一棠:“昨日咱們?剛剛找瞿慧問過話,今天瞿慧就丟了,是不是太巧了?” 池太守連連點頭?,“的確詭異。” 凌芝顏:“凌某尚有幾個疑點想要確認。” 池太守搗頭?如蒜,“凌司直盡管問。” 三人暗搓搓達成一致,回身落座。 池太守拍下驚堂木,“吳正禮,為了盡快偵破此案,凌司直現(xiàn)在有些細節(jié)要詢問與你,你定?要仔細回答。” 吳正禮閉了閉眼,咬牙道?,“是!” 凌芝顏:“你之前說,云中月于子正時?分闖入臥室,劫走了瞿慧,當(dāng)時?你與瞿慧在做什么?” 吳正禮臉皮不自然抽搐了一下,“還、還能做什么?自然是睡覺。” “屋中可曾掌燈?” “既、既然是睡覺,自然沒有掌燈。” “也就是說,云中月進入屋中的時?候,屋內(nèi)一片漆黑。那吳家主如何能看清云中月的衣著、佩刀和體態(tài)特征?” “昨天有月亮,有月光!”吳正禮忙道?,“所以我看的很清楚。” 當(dāng)然不是因為月光,而是因為密室里燃著好幾處燭火。林隨安心道?。 “你夫婦二人的臥室在何處?” “別院花園的閣樓。” “幾層閣樓?” “二層。” “臥室在幾層?” “二層。” 凌芝顏點了點頭?,“你說云中月曾放話說,他看上了瞿慧,所以才來擄人,此言是否屬實?” 吳正禮大怒,“當(dāng)然屬實!我親耳聽?到的!” “敢問瞿慧平日里可經(jīng)常出門?可有與外男接觸的機會?” 吳正禮的聲音驟然變得異常尖銳,“我家夫人乃是書香世家,知書達理,平日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最是賢惠知禮!怎么可能與外男不清不楚?!” 花一棠小小“切”了一聲,林隨安翻了個白眼。 凌芝顏:“吳家主家中可曾丟了什么貴重之物??” 吳正禮噎了噎:“……那倒沒有。” 凌芝顏皺眉,“如此,不通。” “什么通不通的?!浪費了這么長時?間,問的這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你們?到底什么時?候才能去抓人?” “吳家主稍安勿躁,”池太守忙道?,“凌司直,何處不通?” 凌芝顏頻頻搖頭?,欲言又?止,花一棠嘆了口氣,“不如讓花某幫池太守梳理一下如何?” “花參軍請講。” 花一棠起身,慢悠悠晃到吳正禮的臥榻前,踱著方步繞圈,“按照吳家主的說法,瞿慧住在深宅,甚少出門,沒有機會見到外男,遇到云中月這等?江洋大盜的機會更是微乎其微。換句話說,云中月昨夜很有可能是第?一次見到瞿慧。” “那么昨夜的情形應(yīng)該是這樣的,”花一棠啪一聲甩開官袍大袖,聲音語氣變得抑揚頓挫,極盡做作,“話說昨日子正時?分,天下第?一盜云中月協(xié)同同伙闖進吳氏別院后宅,一路通暢如入無?人之境,準確無?誤尋到花園閣樓二層的臥室,借著微弱的月光,看到了熟睡中的吳正禮和瞿慧。云中月初見瞿慧,啊呀呀,驚為天人,一見鐘情,于是心生?歹念,想要強占此女?,又?對吳家主心生?嫉妒,于是先?將吳家主狠揍一頓,再擄走瞿慧,繼續(xù)一路暢通無?阻出了別院,逃之夭夭。” “期間,只喜錢銀珠寶的云中月沒有順手牽羊偷盜任何值錢的物?件,期間,沒有一個仆從護院發(fā)現(xiàn)——”花一棠滴溜溜一個轉(zhuǎn)身,似笑非笑看著吳正禮,“吳家主,您自己聽?聽?,這合理嗎?” 百姓中有人“噗嗤”笑出聲來,還有人起哄“瓦肆的說書先?生?都編不出來這么扯淡的故事!”,堂上衙吏都聽?不下去了,齊齊翻白眼。 吳正禮面色青中帶黑,黑中帶綠,嘴角哆嗦半晌,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林隨安強忍著沒笑出聲。 當(dāng)然離譜了,第?一,吳正禮根本沒說實話,第?二,根本不是云中月干的,各種謊言堆砌出來的,自然就是這般狗屁不通的荒謬案情經(jīng)過。 池太守狠狠拍下驚堂木,“吳正禮!事實到底如何?!你還不從實招來?!” 吳正禮掙扎著爬起身,跪在塌上連連磕頭?,“小民所言句句屬實!我的妻子瞿慧的確是被那云中月?lián)镒吡税。≌埑靥貫樾∶褡鲋靼。 ?/br> 說著,掩面大哭起來。 花一棠冷冷掃了吳正禮一眼,抱拳道?,“池太守容稟,此案疑點重重,花某以為,應(yīng)該立即派人去吳氏別院勘察現(xiàn)場,確認線索,若真?是云中月所為,當(dāng)立即全城通緝,救回瞿慧,但若有些人想要借云中月之名掩蓋罪行,渾水摸魚,以池太守之睿智,自會讓他無?所遁形!” 吳正禮豁然抬頭?,聲音發(fā)抖,“勘、勘察現(xiàn)場就就就不必了吧——” “荒唐!”池太守大怒,“不勘察現(xiàn)場,如何能確定?是否是云中月所為?還是你吳正禮的別院當(dāng)真?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 吳正禮的臉唰一下白了。 林隨安挑眉:吳正禮這般神情,莫非——算算時?間也對,昨夜她和靳若去別院的時?候已?經(jīng)過了子正,靳若又?將吳正禮踹暈了,按照靳若的力道?,吳正禮起碼要昏迷兩個時?辰,待醒過來,找大夫療完傷,差不多也天亮了,吳正禮又?急著報官,八成是忘了善后擦屁股,密室還沒來得及收拾呢。 喔嚯嚯!這下可熱鬧了。 池太守:“來人!” 捕頭?沖上大堂,抱拳:“屬下在!” “速速帶人去吳氏別院勘察,掘地三尺也要找到線索!” “屬下遵命!” 衙吏們?一路小跑出了衙署大門,吳正禮神色恍惚,癱在了臥榻上,像塊破抹布。他如此神情如此表現(xiàn),池太守愈發(fā)心生?疑竇,連中場休息都放棄了,硬是坐在堂上等?消息。百姓們?更是不愿離開,聚在堂外竊竊私語。 林隨安、花一棠和凌芝顏反倒輕松了,木夏花一棠滋溜滋溜吸著茶水,凌芝顏掏出一疊老舊案卷翻看,林隨安一晚上沒睡,正好叼空閉目養(yǎng)神。 大半個時?辰后,負責(zé)查探的捕頭?回來了,臉色甚是難看。 “啟稟大人,吳氏別院花園閣樓二層臥室里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賊人留下的痕跡,卻在閣樓一層發(fā)現(xiàn)了隱藏的暗門,里面是一間密室。” 池太守騰一下坐直了,“什么密室?!” 不良人萬分厭惡瞪了一眼吳正禮,“密室里有一張巨大的床,還有許多奇怪的刑具,棍棒、繩索、皮鞭,刑具、床鋪和床帳上,全都是人血!” 池太守大驚失色,拍案而起,“什么?!為何會有刑具?!誰的血?!” 不良人掏出一根簪子呈上,“床鋪上還發(fā)現(xiàn)了一根簪子,據(jù)別院的仆人辨認,是瞿慧的飾品。” 池太守氣得跳腳,連連狠拍驚堂木,“吳正禮,你的妻子到底在哪?到底是云中月?lián)镒吡琐幕郏€是你殺了瞿慧?!還不速速招來?!” 吳正禮全身抖若篩糠:“小小小小民冤枉啊!小民沒有殺人!小民的妻子的的確確是被人擄走了!小民——” “那密室作何解釋?!密室的里血是又?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