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錢,我有刀 第76節
林隨安長?長?“哦——”了一聲。 “領著我?花氏的錢,給你們?凈門做事,靳若,你這小算盤打的比我?還精啊!”花一棠笑得陰陽怪氣。 靳若:“我?們?凈門的千凈之主是你的搭檔,一家人何必分這么?清楚?” 這句話顯然說的花一棠渾身舒坦,整個人都明亮綻放了起來。 林隨安:“……” “四郎,我?回來了。”木夏衣角掛著露水匆匆進院,“車也備好了,可以出發了。” 花一棠起身,邊搖扇子邊瞥向方刻,嗓門扯得老大?,“紀氏母子安頓的如——何——啊——” 方刻表情倏然一緊。 “四郎放心,都已安排妥當,斷不會有?人再去sao擾他們?。” 花一棠笑意滿滿:“甚——好——” 方刻沉默半晌,表情漸漸恢復正常,“原來如此,不愧是花家四郎,果然和傳聞中一般,人閑錢多?。” 花一棠嘚瑟的笑容好似烤焦的馕糊在了臉上。 方刻垂首施禮,回屋收拾細軟。 林隨安笑出了聲,靳若翻白眼?,伊塔搖頭嘆氣。 “木夏!”花一棠舉著扇子怒喝,“去去去去給方刻訂做幾套衣衫,要東都最流行的款式!穿得那么?丑,傳出去我?花氏的臉往哪兒擺?!” 木夏的營業笑容明顯多?露了兩顆牙,“是。” * 小劇場: 花一棠:為何一定要讓方刻做咱們?的仵作?去了東都,憑我?花氏的門路,什么?樣的仵作尋不到? 林隨安:因為我?在他身上聞到了同類的味道。 花一棠:他也熏了香? 林隨安:……是倒霉蛋的味兒。 第61章 在河岳城耽誤了五天時間?, 之后的路途堪稱一帆風順,木蘭城和賀朝城的商鋪掌柜們顯然是得到了消息,自是不敢步河岳城的后塵, 待花一棠抵達時候,招待風格愈發熱情?恭敬, 賬簿更是早早備好, 絕不敢再有半分怠慢輕視。 果然就如花一桓所言,只要賬簿沒問題,花一棠查賬的速度最多每城兩個時辰,余下的時間?就是吃喝逛玩,休息一晚,養精蓄銳,輕松上路, 再加上木夏行程安排合理,原本二十日的路程只用了十五日。抵達東都外郭城郊花氏別院的時候,剛好是十一月初一,距離旦日制舉正好兩個月時間?。 * “花氏好歹也算是高門士族, 這別院的名字也太草率了吧!”靳若瞪著頭頂的牌匾,滿臉嫌棄。 花一棠搖扇子:“此乃我花氏特色,所謂特立獨行, 返璞歸真也。” 靳若:“……” 一路走過三城七縣,眾人?從未住過驛站, 每次的落腳點都花氏別院,林隨安有理由懷疑,花氏在唐國各城各縣皆有房產。別院的建筑風格也十分統一, 有四字可表:“富貴豪橫”,別的不說, 就說這每所別院的牌匾,皆是寬四尺,長?六尺,檀木質地、黑底金字銀邊,無論?是白日的陽光、晚上的月光還是門前的燈光,只要是光,照在寬過四寸的鍍銀框上,就會反射出流光溢彩的華光。更離譜的是牌匾上的鍍金大?字,筆跡鐵畫銀鉤,很?有風骨,但?具體內容就……咳…… 河岳城的別院名為“花氏三十五宅”,木蘭城的叫“花氏四十三宅”,賀朝城的名為“花氏二十宅”,而眼前這座則是“花氏八十九宅”,結合揚都的“花氏大?宅”——呃…… “花氏房子老多,起名老煩,所以用編號代替,方邊好幾(方便?好記)。”伊塔解釋道。 方刻嗤了一聲。 有錢人?的世界就是這么樸實無華啊! 林隨安心?中感慨,提出了困擾自己數日的問題,“花氏別院的編號到底有多少?” 花一棠眼睛亮晶晶的,“你想知道?” 林隨安一看花一棠的表情?就知道他沒好話,果然,下一句話就是,“你教我防身?的功夫,我就告訴你。” 林隨安扭頭就走,“餓了,吃飯。” 花一棠氣鼓鼓搖起了小扇子。 記得第一晚住進花宅的時候,花一棠曾經提過學功夫的事兒,后來遇到一系列案子,又忙又亂,林隨安就把這茬忘了,原本以為花一棠就是隨口說說,未曾想在木蘭城抓靳若陪練的時候被他撞見了,于是乎,某紈绔又燃起了笑?傲江湖的熊熊中二野心?。 于是乎,整個晚膳時間?花一棠都在呱噪: “林隨安,你不厚道,你之前明明說你的功夫是家傳的,傳女不傳男,可靳若也是男的,你憑什么教他?你跟祖宗商量過了嗎?祖宗答應了嗎?難道祖宗覺得靳若能比我有天賦?祖宗也太沒眼光了吧。” 林隨安嘆了口氣,嘴邊的切膾也不香了,“我只是和他切磋武藝。” 花一棠嗤之以鼻:“就他那三腳貓的功夫,和你切磋?配嗎?” 塞了滿嘴蒸餅的靳若:“喂!” “而且為何要選在大?半夜,夜黑風高,花前月下的……”花一棠攥著筷子飛速攪拌胡辣湯,“一待就是一個多時辰,時間?也太長?了吧……” 靳若狂翻白眼,木夏笑?吟吟給伊塔遞了一瓶醋,伊塔毫不客氣將半瓶都倒進了茶釜里?,和著五花八門的調料攪和出詭異的茶湯,分別放在眾人?面前,唯有方刻捧場喝了一口,搖了搖頭道,“太酸了。” 花一棠的臉漲得通紅,“我、我才不、不不不不是那什么……我花氏男兒,個個胸懷寬闊頂天立地,所謂鯤鵬扶搖直上九萬里?——” “今夜亥正,來后園,我教你。”林隨安道。 花一棠后半截話咕咚一下吞回了肚子,噎得自己打?了個氣嗝。 眾人?齊刷刷看著林隨安,滿面驚詫,靳若剛塞到嘴里?的糕點掉出來一塊。 花一棠“嗝、嗝”兩聲,連連用扇子拍胸口,放低聲音,問:“你說真的?” “嗯。”林隨安點頭,“多吃點,積攢體力?。” 花一棠立時樂了,甩開袖子吃出了饕餮的范兒,邊吃邊斜眼瞅著靳若,從頭到腳透出“小人?得志”四個字。 眾人?齊刷刷看向靳若,不曾想靳若卻是嘿嘿一樂,什么話都沒說。 * 吃完晚膳剛過戌正,花一棠火燒火燎回房,讓木夏把隨車帶的、木蘭城和賀朝城新買的,還有別院里?庫存的衣衫、短靴、簪子、發帶、折扇、香囊全取了過來,分門別類擺好,開始認真挑選。 別院里?的侍從平日里?只做些灑掃種植的工作,哪里?見過這般陣仗,險些被花一棠的繁雜華麗的衣衫閃瞎了眼,伺候起來手忙腳亂,幸好有木夏坐鎮指揮,誰人?負責衣衫,誰人?負責飾品,誰人?負責熏香,誰人?負責端茶倒水,幾番布置下來,總算有了幾分規矩條理。 但?見這位花家四郎先換了一套畫橋流水九層衫、雨濕落紅破月靴,掛上徘徊不語夢魂香,滴溜溜轉了兩圈,發現配套的垂楊飛花簪居然找不到了,懊惱不已,忙換了下來,又選了套寒影搖紅衫,剛套上,覺得顏色不夠襯膚色,再?換…… “湖光映雪衫”太素,“碧落黃泉衫”太飄,“紫玉煙塵簪”太繁,“衰草凝綠”的熏香寓意不好,“柳眉煙濃扇”太艷俗,整整兩個時辰,花一棠換了二十八套衣衫三十九套配飾,八個仆從累得頭暈眼花,最后總算在木夏的推薦下挑了套還算滿意的服飾,細細梳好發髻,掛好香囊,喜滋滋出門了。 可算送走了這位祖宗,眾仆從松口氣之余又有些好奇。 “夏哥,都這個時辰了,四郎穿這么好看干嘛去?” 木夏想了想,笑?道,“大?約是——找打?。” * 林隨安坐在石凳上,一頁一頁翻過十凈集的刀譜,眉頭皺成一個疙瘩,十凈集她已經看了不下上百遍,但?鑒于這悲劇的畫功和語焉不詳招式描述,實在是讓人?摸不著頭腦。 前幾日,她抓靳若陪練,本想著在鞏固肌rou記憶的基礎上能有所突破,但?結果大?失所望,她的力?量、速度超出靳若太多,還沒到比拼招式刀法的時候,靳若已經被她揍趴下了,做個比喻,就好似王者?對戰青銅,根本達不到拼技術的層次,僅憑體能已經秒殺,完全達不到特訓的效果。 林隨安又嘆了口氣:除非能尋到和東晁差不多的對手,否則還真有些棘手。 唯今之計,只能先從理論?入手,林隨安思來想去,不如讓“博覽群書”的花一棠瞧瞧這逗比畫風的十凈集,或許能什么突破—— 就仿佛回應她的想法一般,一縷香氣飄了過來,氣味很?熟悉,是花一棠身?上特有的果木香,木夏說過,此香有安神靜氣的效果,但?今日這香聞起來卻好似多了些什么——暗香浮動,倩影翩翩——林隨安瞪大?了眼睛,她看到了月下美人?。 清澈的月色吹起安靜的落葉,花一棠從園中穿行而來,風凝在他翻飛的衣袂上,四周變得愈發幽靜,果木香中竟似有悠遠的琴音,吟唱著古老的詩經——有美一人?,清揚婉兮,月明白露,秋波瑩瑩,脈脈不得語…… 心?臟仿佛被細細的絲線懸了起來,呼吸變得有些急促,林隨安不禁張開了嘴,深深呼吸著,撩人?的果木香隨著呼吸鉆入口腔,掠過舌尖,滑入咽喉,泛出酸酸甜甜的果子味兒,她舔了一下唇,喉頭有點干,突然想嘗嘗那到底是什么果子的味道。 花一棠的臉在樹影間?忽明忽暗,嘴角搖蕩著淡淡的笑?意,他的步伐明明很?輕,卻又似乎很?重,每一步都踩在林隨安的心?跳上,忽然,他走入了月光之下,全身?沐浴著華光,笑?著道,“林隨安——” 他的聲音猶如一顆露珠從葉間?墜入心?湖,濺起萬道漣漪,林隨安瞳孔劇烈一縮,一個箭步上前握住花一棠的手腕甩臂一掄,花一棠“啊呀呀”叫著在空中劃過半圓,林隨安手腕一抖,千凈出鞘,凌空握刀貫空豎劈,一根羽箭從中間?劈成了兩半,從林隨安雙耳邊擦過去,插地三寸有余。 一整套動作完成只在彈指間?,花一棠幾乎和羽箭同時落地,左右一看,連連倒抽涼氣。 林隨安扯著花一棠往身?后塞了塞,正要出聲,身?后的花一棠先罵了起來,“暗箭偷襲,臭不要臉!哪路豬狗,出來受死?!” 林隨安:“……” 行吧,表達的意思和她差不多。 墻頭黑影紛紛騰身?落地,竟是十幾名黑衣蒙面人?,手持橫刀,眸光冷寒,一擁而上,凜凜刀光猶如暴雪鋪天蓋地卷向二人?。 林隨安頓時大?喜,這可真是瞌睡遇到枕頭,她正愁沒人?對戰喂招,居然就有人?送上門了,左手壓下花一棠的肩膀“蹲好了!”,側頭避過兩道刀光,右手千凈幾乎貼著對方刀刃鉆到了敵人?手腕處,刀鋒一點一挑,一團小小的血花綻開——十凈集第二式“待斬若牲畜”,招如其名,能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幅度最準確的點位挑斷敵人?手筋腳筋,令其毫無抵抗之力?,好似等待宰殺的羔羊——對方悶哼一聲,橫刀墜地,翻滾著撤出了戰圈。 一人?戰敗并沒有影響其他人?攻擊,反倒刺激了他們的殺意,刀光愈發密集罩了過來,林隨安身?后有花一棠,不能用大?開大?合的“刀斧斷殤”和“割喉血十丈”,也無法移形換影用群體攻擊招式“迅風振秋葉”——不過林隨安完全不著急,這些殺手的攻擊看起來整齊劃一,幾乎同時逼壓而至,但?畢竟是人?,又不是機器,用招定有先后,只是這先后只在毫厘之間?,若是常人?定是無法分辨,但?對于林隨安的眼力?來說,并非難事。 她雙眼微瞇,凝神屏息,耳力?眼力?集中到極致,千凈猶如一條墨綠色的毒蛇鉆入刀光密網的空隙,刺、挑、蕩、撩、掠、撥、突,用的皆是極小極快的招式,大?大?顛覆了殺手們對林隨安刀法的認知,他們只覺眼前纖細綠光猝閃,風過耳畔,還未回過神來,手腕突然綻放出一團血花,在蒼白的月光下好似雪中臘梅綻放,極美又極烈,猝然,劇痛鉆心?,刀刃墜地,回過神來的時候,手筋盡斷。 “啊啊啊啊!”七八個人?幾乎同時發出慘叫,震得整座別院瑟瑟發抖。 林隨安抖落千凈刀尖的血花,覺得有些蹊蹺,適才這些殺手招招直逼她咽喉,竟是與十凈集第一式“割喉血十丈”有幾分神似,莫非——她眉峰高挑,盯向余下的七人?,那七人?嚇得手都在抖,互相對視一眼,大?叫道,“射!” 三根羽箭從三個方向同時破空射出,林隨安更樂了,腳掌踏地騰空而起,雙手掄起千凈好似拍蒼蠅一般啪啪啪連拍三下,將那三根羽箭沿著來時的路線反向拍了回去,墻頭幾乎同時響起三聲慘叫。 狙擊弓箭手一網打?盡,不必再?擔心?暗箭,林隨安在落地的一瞬騰躍起身?,提聲大?喝,“花一棠,跑!”眼角瞥見花一棠好似兔子撒丫子溜了,心?頭一松,一改之前的憋屈,也不管什么招式不招式了,掄開手臂大?砍大?劈,千凈所到之處,刀刃盡斷,殺手不堪如此恐怖的力?量沖擊,皆被震飛不省人?事,退到墻根的幾名殺手們嚇破了膽,扔了兵器果斷跳墻逃命,豈料就在此時,兩道人?影跳上墻頭,一個連環掃堂腿,一個拳如五彩流星,乒乒乓乓把爬上墻的殺手又揍了下來,躺在地上哀嚎連連。 林隨安追殺不及,十分惋惜,“你們倒是給我留兩個啊!” 靳若根本不理她,蹲在墻頭指揮,“木夏,這邊還有一個發髻上插了羽箭的,對對對,就這兒,哎呦,滿臉是血,還活著嗎?” 伊塔在殺手衣服上擦了戒指上的血,拖了兩個殺手往林隨安面前一扔,“豬人?,給你打?。” 那倆殺手一聽,兩眼一翻,徹底暈了。 林隨安只能訕訕收回千凈,揪起唯一一個還清醒的殺手,拎在手里?破布娃娃似的晃了晃,“花一棠,您老真是仇人?遍天下,都追到東都了。” 花一棠搖著扇子走了過來,胸口劇烈起伏,也不知道是累得還是氣得,一把揪掉殺手的蒙面巾,瞪著眼睛瞅了半天,“啖狗屎!” 伊塔:“誰?” 花一棠蹙眉:“不認識。” 靳若跳下墻頭,快步走過來看了兩眼,臉色沉了下來,“我認識,他是東都凈門分壇的十長?老,丁坤。” 眾人?:“誒?!” “所以——”林隨安心?里?升起不好的預感,“難道他們是——” “他們……”靳若吸了口氣,“大?約是來搶千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