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錢,我有刀 第42節(jié)
完了!林隨安心呼不妙,總不能說她有金手指吧?這也太不科學(xué)?了。 要不就說她和東晁對戰(zhàn)的時候,東晁說漏了嘴?不行,當時那么多人在場,都眼巴巴看著呢,肯定混不過去。 “等一下?,我見過這上面的話!”靳若眼珠都快貼到了竹簡上,“‘十酷之后,便是?十凈’,凈門本宗刀譜殘卷上也有這句!” 花一棠猝然睜眼。 “啊。對,”林隨安立刻道,“我以前聽?阿爺提過十酷刑,只是?當時年紀小忘了,后來見了這幾?具尸體?的慘狀,才想起來。” “你之前說,你的功夫都是?王壕教的?”花一棠問靳若。 靳若:“是?啊。” “那么之前保存刀譜殘卷的人是??” “自然是?王壕。” 眾人齊齊沉默。 “這便說的通了,”花一棠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看來東晁是?從?王壕的刀譜上得到的殺人靈感?。” 裴詩均:“四?郎你要去哪?” “東晁說,揚都苦紈绔久矣,他要替天行道,既然如此,”花一棠邁步走向大門,逆光而立,此時黃昏已至,晝光傾斜一束落在他的身上,凝光如柱,“我,揚都第一紈绔花一棠,就等著他來殺我!” 眾人詫然變色,凌芝顏瞪大了眼睛。 唯有林隨安勾起了嘴角,她看得清楚,花一棠的手指緊緊攥著扇柄,指節(jié)青白,還在隱隱發(fā)抖。 嘴上說的漂亮,身體?很誠實嘛。就他這小兔子膽兒,才撂了句狠話,先把自己嚇了個?半死。 “行。”林隨安上前拍了拍花一棠的肩膀,“我陪你。” 第34章 “雖然吧……但是吧……”靳若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這也?太夸張了吧。” 林隨安:“哇哦。” 剛至酉正?,華燈初上,他們站在紅妝坊一所大宅前, 這是一處六進六出的特大號四合院套宅,門上掛著“梅五家”的小木牌, 院內(nèi)結(jié)構(gòu)完全左右對?稱, 雅致回廊環(huán)繞貫穿整座宅院,從門口向?內(nèi)望去,但見?那堂樓敞明,賬幔垂飄,池水漣漪,花卉芬芳,夜霧裊裊, 宛若仙境。 “梅五是紅妝坊最?有名的?頭牌名妓,”靳若見林隨安似乎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忙為她科普,“這里就是紅妝坊鼎鼎有名的銷金窟。” “四郎, 一切都按您的?吩咐準備好了,”一名身著石榴裙的?女子款款向?花一棠施禮道。 花一棠微微笑道:“此次麻煩你?了。” 女子:“四郎這就見?外了,這幾日還多虧四郎送錢送藥送醫(yī), 娘子們才能安心?養(yǎng)傷。借個場地,不過是小事。” 花一棠點了點頭:“帖子都送出去了?” 女子笑道, “算算時辰,大家都該到了呢。” 話音未落,就聽坊門方向?傳來?馬蹄馬嘶聲, 十余輛華貴的?馬車依次行來?,排著隊停靠在宅院前的?大片空地上。 “四郎, 我們來?了!”第一個來?打招呼的?是裴詩均,身后隨著二十多名白衣男子,皆是年約弱冠,幾乎都是之前在芙蓉樓見?到的?熟面孔,見?到花一棠,皆是喜笑顏開,紛紛上前施禮,頗為熱絡(luò)。 “他不會是把整個揚都有名有姓的?紈绔都叫來?了吧?”靳若愕然。 林隨安:“馮氏那一派的?好像都不在。” “那是自然。現(xiàn)在外面都傳開了,揚都出了個殺人狂,專殺紈绔,死狀一個比一個慘,連馮愉義都被抓走了,府衙瘋了似的?滿城尋人,現(xiàn)在凡是跟紈绔沾點邊的?富家子弟個個都嚇破了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生怕自己成了下一個。”靳若翻白眼,“姓花的?居然把這些紈绔都聚集到紅妝坊來?,這不是明擺著——”說到這,靳若回過味兒來?了,“他是故意的?。” 林隨安:“雖然東晁說下一個要殺的?是花一棠,但也?不排除他是聲東擊西?,東晁功夫不弱,這些紈绔們落單反而危險,將他們集中一處保護起來?更穩(wěn)妥。” 靳若:“你?是說,花一棠也?許只是個幌子,所有的?紈绔都有可能是東晁的?下一個目標?” 林隨安點頭:“如?今我們在明,兇徒在暗,與其龜縮在家中惴惴不安,不如?放手一搏,引那兇徒出手一舉擒獲,永絕后患。” “也?是,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靳若想了想,又道,“不對?啊,馮氏那一派的?肯定?不會來?啊。萬一東晁去殺他們,那——” “所以花四郎才做了這么?大場子。”凌芝顏率明庶和明風匆匆而至,明庶和明風大張著嘴,從嗓子眼里都能看到小舌頭,凌芝顏望著坊門外的?車水馬龍,道,“他估計是要賭一把,一邊是膽小如?鼠閉門不出的?紈绔,一邊是狂妄自大夜宴笙歌的?紈绔,那一邊更能激起東晁的?殺心?。” 這還用問嗎?林隨安心?道,就東晁那般的?瘋子,肯定?會選花一棠這邊。 靳若不覺放低聲音,“他這是把他這一派的?紈绔都當成了誘餌,簡直像為了——”靳若露出牙疼的?表情,“保護馮氏那邊?” 凌芝顏摸了摸鼻子:“我可沒這么?說。” 林隨安失笑,她敢打賭,花一棠死都不會承認。 “若東晁真來?了,這邊的?人豈不是很危險?”靳若又問。 林隨安:“凌司直去府衙借人,結(jié)果如?何?” 凌芝顏有些無奈,“周太守拒不幫忙,只有我們?nèi)齻€。” 果然不出所料。林隨安心?道,周長平這是明擺著要坑死花一棠和凌芝顏。 明風立即表決心?:“那幫酒囊飯袋,不來?也?罷,我二人以一當十不在話下。” 明庶:“何況還有林娘子在,以一當百也?不是問題。” 林隨安:“……” 她可不敢托大。剛剛她四處查探過了,宅院內(nèi)外都藏了不少人,皆是精壯漢子,顯然是花氏的?人。 “只是,花家四郎這般做,這些紈绔若得知?實?情,豈不是會怪他?”凌芝顏有些擔憂。 “凌司直,這你?就不用cao心?了。”靳若用眼神示意,“他們應(yīng)該都知?道。” 凌芝顏詫異,豎耳細聽,紈绔們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傳了過來?。 “四郎,你?不必多說,我們都明白此事危險。” “那兇徒實?在可惡,嚴鶴、蔣宏文之流先不說,陳竹一介書生,就這么?枉死了,著實?令人不忿!” “紈绔又如?何?紈绔也?是堂堂七尺男兒,我們和馮氏那幫膽小鬼可不一樣,那兇徒若敢來?,我們這么?多人難道還怕他不成,到時一擁而上,擒住兇徒,我呸死他!” “沒錯!今日馮氏龜縮不前,待我等?擒兇立功,看他們還有何臉面和我們爭地盤?!” “我們今日就是要告訴他們,這紈绔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他們算個屁紈绔!” “那兇徒著實?可笑,今日說紈绔是萬惡之首便是了?那明日若說殺豬的?、賣羊的?、讀書的?也?是萬惡之首又如?何?是善是惡豈能讓他一人說了算?” 花一棠笑得猶如?初春日光下,枝頭開滿了花,抱拳道,“諸位所言甚是!” 凌芝顏容色觸動,沉默片刻,“之前聽聞?chuàng)P都紈绔種種,花氏四郎種種,心?存偏見?,如?今看來?,確是我狹隘了。” 靳若口氣酸溜溜的?,“這話若是讓花一棠聽到,他肯定?得意得不得了。” 不止,尾巴肯定?都能翹到天上去。林隨安想。 五十多名紈绔陸陸續(xù)續(xù)抵達,以花一棠為首,勾肩搭背進了梅五宅院,林隨安等?人跟上,一路穿過繁花水霧,抵達大堂。 雖然稱為大堂,但實?際上是個四面鏤空的?寬敞大亭,梁下掛著層層疊疊的?帷幔,大紅大綠的?配色頗為喜慶,四周搭了涼臺,身著華服的?樂師整齊列坐其上,堂內(nèi)早已開席擺宴,桌上排滿了琳瑯滿目的?菜品酒水,負責宴席正?是木夏,引林隨安等?人分別入座,林隨安坐在花一棠左側(cè),凌芝顏在右側(cè),靳若、明庶、明風大喜,敞開肚子先吃了再說。 林隨安注意到,門口招呼花一棠的?女子引人入席后,便迅速退下,席間也?未見?任何妓人,她又掃了一眼堂外的?樂人,都是青年男子,雖然穿著樂人的?衣衫,但皮膚黝黑,指節(jié)粗大,還有熟人,穆忠捧著琵琶,瓦爾抱著皮鼓,阿隆擺弄著箜篌。 木夏提聲:“奏樂,開席!” 樂聲轟然響起,凌芝顏“噗”噴出一口茶,靳若、明庶和明風差點被噎死。 林隨安暗自慶幸,幸虧她機警,沒吃東西?沒喝水。 這些樂師顯然都是穆氏商隊的?伙計,根本沒幾個擅長樂器的?,全部都在“濫竽充數(shù)”,不,或者說,都是“濫竽”,奏出來?的?音樂那叫一個不著四六,不靠七八,如?烏鴉呱呱,似犬吠嗷嗷,總之沒一個音在調(diào)上。 神奇的?是,這幫紈绔對?如?此離譜的?音樂竟然聽得如?癡如?醉,裴詩均還跟著哼唱起來?,眾人推杯換盞,吟詩句行酒令樣樣不耽誤,氣氛搞得很是熱烈。 花一棠端起酒杯笑道,“這般充耳不聞的?本事,可是常年的?功夫,羨慕不來?的?。” 眾人:“……” 林隨安:服了。 凌芝顏隨便吃了兩口,從袖中掏出一卷軸書放在案上,“這是根據(jù)十酷刑的?線索,篩選出的?兇案卷宗,祖安縣三年前的?案子,死者被挖心?挖眼,死狀極為慘烈。。” 花一棠打開看了一眼,“這宗我都看過,兇徒名為西?祖,是個小買賣人,半夜入宅殺人,當場被擒獲,人證物證俱全,已于三年前判絞刑。” “你?看這里,”凌芝顏指著卷宗道,“西?祖身形矮瘦,但有一名目擊證人堅持說,兇徒是個彪形大漢。祁元笙在封檔的?海捕文書發(fā)現(xiàn)一對?兄弟,哥哥叫鄭東,弟弟叫鄭西?,常年在祖安縣和徐朝縣的?必經(jīng)之路上殺人越貨,手法?也?是挖心?挖眼,殺的?都是商賈鄉(xiāng)紳,美?其名曰劫富濟貧。哥哥鄭東和東晁的?形貌十分相似。只是五年前,這對?兄弟突然在江湖上銷聲匿跡了。” “鄭西?,祖安縣,西?祖。徐朝縣,鄭東,東晁——”林隨安道,“只怕不是巧合。” 凌芝顏:“西?祖殺的?那人,是一名聲名狼藉的?紈绔,據(jù)西?祖的?供詞說,他是見?此人強搶良家女,前去救人,見?紈绔欲行不軌,一時激憤殺了人。而那名女子,在得知?西?祖被判絞刑之后,投繯自盡了。” 林隨安:“那女子與西?祖是何關(guān)系?” 凌芝顏搖頭,“不得而知?。” 花一棠沉默片刻,“凌六郎,你?到底想說什么??” 凌芝顏:“我是懷疑,東晁殺人的?真正?原因,只是因為紈绔的?身份,還是別的?什么?。” 林隨安挑眉,凌芝顏的?意思再清楚不過:你?們這幫臭小子若是干過什么?類似強搶良家女的?壞事,速速從實?招來?! 花一棠慢悠悠搖著扇子,笑了。 靳若表情嫌棄:“凌司直,你?真太看得起他們了,他們這兩幫紈绔就知?道搶地盤、罵仗、打架,三日一小打,五日一大打,隔三差五撂翻幾個,輪流回家養(yǎng)傷,去醫(yī)館比來?紅妝坊都勤,哪有精力干別的??” 林隨安想起之前花一棠寫的?那近千份“黑賬”,還真是,他們光打架都忙不過來?了。 凌芝顏思索片刻,“花四郎寫的?只有這三年的?記錄,那么?三年前呢?” 花一棠臉黑了,拒絕回答。 “三年前,四郎還是個好孩子,日日在家刻苦讀書呢!”裴詩均舉杯,大笑道。 眾紈绔哄笑一片。 凌芝顏愕然,林隨安很感興趣,“你?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做了紈绔?” 花一棠干咳一聲,搖起了小扇子,“我這般容貌和家世,若不做揚都第一紈绔,豈不是暴殄天物?” 凌芝顏扶額,靳若做了個嘔的?表情。 林隨安笑出了聲,笑著笑著,突然冒出了一個奇怪的?腦洞。 難道,花一棠當紈绔,是別有所圖? 酒宴延續(xù)了大半夜,吃喝玩樂好幾個時辰,縱使是資深紈绔們也?有些扛不住了,紛紛醉倒大睡,穆忠等?人率領(lǐng)的?樂師們還在盡心?心?力奏樂,經(jīng)過整夜磨合,居然能聽出幾分曲調(diào)了。 花一棠靠在憑幾上,半瞇著眼,一手托腮,一手握扇輕叩膝蓋,一下接一下,越來?越慢,隨著他的?節(jié)奏,木夏示意穆忠等?人停止奏樂,紛紛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