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敵她,晚來風急 第10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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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沒說完,便瞧見公子把三奶奶扛上了肩頭,心頭有了數,不用瞧了,公子已經好了。 從里屋退出來,剛出門檻,便見到了之前在靖王府伺候裴卿的小廝。 閔章往他身后瞧去,沒見到裴卿,面露疑惑,待人走到跟前,主動問道,“裴公子有何事?” 那小廝名叫阿福,是新太子賜給裴卿的仆役,一雙眼睛清明有神,一看就是個機靈的人,同閔章笑了笑,“公子知道三公子在養傷,不便前來打擾,小的今日來,是來找閔公子。” 閔章一愣。 阿福便湊到閔章耳邊低聲道:“小的過來只為求一物……” 聽到避火圖幾字,閔章一臉意外。 裴公子也許親了? 阿福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釋道:“倒并非裴公子用。”阿福想起早上來府上傳信的太監,自個兒也是一臉懵,“是皇太孫想要。” 果然閔章皺眉質疑,“皇太孫?那宮中什么沒有……” 不就是嗎,壞就壞在皇太孫如今都十八了,按照宮里的年紀,孩子都該有了,誰能想到他還沒啟蒙呢。 若不著急,新婚前一夜宮里的太監會給他抬一籮筐進屋,可不知道怎么了,昨夜皇太孫似乎受了什么刺激。不朝太監們開口,悶著聲兒不出,今日一早便派人找上了裴卿,裴卿一條光棍,哪里有這東西,只能讓人求到了謝劭這兒來。 “裴公子說謝指揮一向喜歡收集這些東西,小的只管來找閔公子拿。” 閔章一噎,他這話萬不可讓三奶奶聽見,主子也就嘴皮子厲害,愛面子,哪里收集了那么多,唯一一本前幾日自己要了去。 人都求到跟前了,也不能讓人空跑一趟,昨夜一過,如今主子怕是也不需要了,同阿福道:“你稍等一會兒,我去問問主子。” — 閔章折回去時,謝劭正一人坐在蒲團上候著小娘子。溫殊色沒讓他伺候洗漱,把人趕出來喚了晴姑姑進去。 傷恢復得比太醫診斷得要快,不急著進宮復命,大難不死,先陪小娘子溫存兩日。 受傷后躺了這么久,全憑小娘子無微不至的照顧,今夜他想帶她回去吹吹風,正打算起身去喚閔章,見人進來了,劈頭便吩咐道:“你去覓仙樓定個位。” 吃了這么久覓仙樓的飯菜,人還沒過去呢,娘子既然喜歡那里的酒菜,今夜花重金奢侈一回又有何妨。 閔章應了下來,“好,奴才這就去辦。”回復完卻沒走。 謝劭看了他一眼,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心頭一跳,“怎么了,二夫人買完宅子,不是還余下了幾百兩黃金,待會兒找三奶奶結便是……” 閔章趕緊道:“裴公子身邊的小廝阿福來了。” 謝劭看著他,然后呢。 閔章抬頭掃了一眼凈室的方向,見三奶奶還沒出來,忙走近兩步,湊到謝劭身旁低聲道:“來問公子借避火圖。” 謝劭同他適才的神色一樣,“他一個百年光棍,何來的興趣?” 閔章聲音放得更低了,“說是周世子要用,撇不見面兒問太監要,找上了裴公子。” 謝劭明白了,裴卿又找到了他,可惜了,他也幫不上忙,“我沒有,讓他自己去外面買幾本便是……” 閔章愣了愣,以為他是忘記了,幫他回憶,“奴才前幾日給過主子一本。” 話音一落,便見主子回頭冷眼盯著他,“沒有就是沒有,到底誰才是你主子,你腦子被驢踢了,多此一問。” 冊子已經被小娘子改成了他和小娘子的臉,拿給周鄺,讓他看著他和小娘子…… 怎么可能! 不明白自己為何被罵,但見主子臉色被氣得通紅,閔章哪里還敢問,趕緊埋頭退了出去,答復了阿福,“主子這兒也沒有,皇太孫想要,就讓他派人自己買吧。” 經閔章這一提人,謝劭也想了起來,忙去床上把那畫冊往枕頭底下找出來,找了個匣子裝進去上了鎖。 — 這幾日謝仆射和二夫人已搬到了謝家的新宅子,謝劭因身上有傷不宜挪動,與溫殊色繼續留在了這兒。 如今人好了,搬家的事卻只字不提,也沒派人過去知會。 難得與小娘子濃情蜜意一會兒,他又不傻,讓人來破壞。 小娘子半個時辰才出來,依舊梳著高鬢,今日穿的輕紗上衣比往日密實一些,乃實地紗所制,配上暗花后幾乎瞧不見肌膚,兩邊肩頭遮擋了起來,下面一條抹胸長裙又拉到了胸前,只能瞧見頸項正下方的一段鎖骨。 人一旦沾了葷腥,果然看什么都不一樣了。 小小一方天地,也能令他心曠神怡,目光不動聲色地移到小娘子臉上,兩邊臉頰明顯比往日多了一份說不出來的風韻。 不能再看了。 半盞涼茶入喉,稍微平息了一些,小娘子坐在他對面,起來得太晚,早食沒有趕上,只能和午食一道吃。 飯菜呈上來,見都是一些普通的菜肴,謝劭便提前給她透了個底,“娘子少吃些,待會兒我帶娘子去覓仙樓。” 小娘子似乎有些意外,神色頓了頓,隨后高興地應了下來,“成,那我等郎君。” 知道她累了也沒讓她動,兩人坐在屋內,納涼嘮嗑,歇息了一個多時辰,等到太陽西沉,閔章終于回來了,卻稟報道:“主子,覓仙樓今兒沒位了。” 謝劭一愣,捏著小娘子胳膊的手也頓了下來,“沒報我的名?” “報了。”閔章臉上一團菜色,想起那跑堂的一臉無奈,同他哈腰道:“公子不知,今兒夜里二公主在這兒包了場子,說要給楊家六娘子慶生辰,實在抱歉,小的先給謝指揮賠不是,待今日一過,明兒就好了,要不小的給公子留個明日的位子?” 等什么明日。 她已經同小娘子說了,小娘子為了這一頓,午飯都沒吃幾口。 二公主既然包了場子,他和小娘子再去也沒什么興致,“你再去瞧瞧別家。” 東都人多,最不缺的便是酒客,都這個時候了,無論哪個酒樓怕是都沒了位置。 但以主子的身份,二公主的場子不好去爭奪,旁的地方還是不成問題。 閔章正要出去,溫殊色卻突然道:“不過辦一個生辰,一層樓便也夠了,再熱鬧些包下前堂一棟,足夠威風,后院那么多的小閣,用也用不上,怎就不讓人進了呢。” 抬頭問閔章,“你問的是誰?可見到掌柜了?咱們就只占一個小閣,安安靜靜地吃頓飯,妨礙不了旁人,人要講理……” 這個閔章倒是有經驗,上回三奶奶便是以一張嘴,讓兩人在醉仙摟白蹭了一頓飯。 目光看向對面的主子。 沒什么好猶豫的,小娘子不介意那就去,謝劭起身,“覓仙樓。” 主意是他先提出來,說了帶小娘子去覓仙樓便不能食言,大不了到時自己去同二公主討一個人情。 第90章 黃昏時,一輛馬車拉著小娘子和郎君緩緩朝覓仙樓而去。 覓仙樓位于朝門鬧市,與舊曹門相連,乃東都最熱鬧的一條夜市。 兩人上回一道逛街,還是在剛進城的那日,郎君兜里揣了十兩銀子,三個人的生計全都在那里面,連給小娘子多買兩身衣裳都買不起。 如今郎君成了從三品大官,雖談不上大富,但至少不會縛手縛腳,兜里有了銀錢,心頭也有了底氣,拂開車簾,望著道路兩旁的小攤,記得她甚是喜歡這些新奇雜耍,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夜只想討小娘子歡心,“娘子想要什么,為夫今夜都買給你。” 連一盤咕嚕rou都舍不得倒掉的人,難為他愿意鋪張浪費,在屋里坐了這大半日,一雙腿腳是恢復了,如今坐上馬車一抖,腿心卻還是一陣陣酸脹,不想郎君夜里睡不著覺,溫殊色搖頭道,“我不喜歡這些,這些個雜耍也就圖個新鮮,買回去還不是堆在那兒,日子一久成了破難,浪費錢還難得理清……” 她突然勤儉起來,謝劭還有些不習慣,心頭已經打定了主意要把她當個神仙供起來養了,她卻要過回平常的日子,反倒讓人失落,大言不慚地助長她的胃口,“只要娘子喜歡,浪費了又如何。” 果然沒有被餓死的娘子,只看郎君肯不肯為你花銀子,見他非要替自己買一個物件,溫殊色指向賣海邊擺件的攤位,要了一個海螺。 嘴對著海螺口呼出一聲,“郎君。”再貼到郎君的耳朵上,嬌滴滴的回聲從海螺內傳來久久不消,震得人心頭酥麻。 沒成想這東西還有如此玩法。 剛體會過快活的郎君,色欲熏心,心思再也無法單純。 他想入非非,小娘子全然不知,手指頭撫了撫海螺輕聲道:“父親頭一回去福州,回來便送給我了一個海螺,我喜歡得很,覺得這東西太神奇了,整日對著母親的耳朵喊話,非得要母親回答,只有母親的聲音透過海螺傳出來,才會聽出一絲力氣……” 觸及到了小娘子的傷心事,心頭的雜念瞬間散去,郎君伸手從小娘子的手上把海螺拿過來,“我試試。” 見郎君要喊話,小娘子配合地把耳朵貼了過去。 “縞仙。” 溫潤的一道聲音,低沉磁性,喚到了人心坎上,心肝突然跟著顫了顫,那頭的聲音再次傳了過來,“我喜歡你。” 很喜歡。 坐下的馬車繼續在往前,繁燈的光芒從蕩起的車簾縫隙內溢入,劃過了車內小娘子的眼睛。 靈動的一雙瞳仁如同定格了一般,久久不動。 光停了。 耳邊也安靜了。 只剩下了回蕩在海螺內郎君的聲音。 一道吻輕輕地落在了她的臉側,像是三月里的春風,拂人心弦。 — 東都一到夜里,幾大酒樓便人滿為患。 其中覓仙樓樓如其名,主打一個意境,酒樓靠水而建,后院有一方池子,也不知道是何原理常年霧氣繚繞,霧氣濃烈之時,整座樓都被騰在了云霧之中,如仙如夢。 夜里的華燈再一照,歌聲從里面傳出來,不似仙境勝似仙境。 今兒二公主替楊家劉娘子辦生辰,不能有閑雜人等在場,把整座酒樓都包了下來,天色一黑,酒樓前的馬車便排成了長龍,前來赴宴的都是京城內的權貴。 閔章停好馬車,郎君牽著小娘子的手下來,隨著前面的人群一道前行。 楊家憑借著貴妃和楊將軍的名頭,在東都的地位一都很高,這回更是有二公主作保慶賀楊家六娘子及笄,前來的人都得給面兒,名為參加生辰宴,多數都是奔著結交而來。 若哪家公子能攀上楊家六娘子,也算是鯉魚躍了龍門,是以,今日前來的倒也不全是女眷,也有各家體面的郎君。 今兒來生辰宴的人都是提前派了帖子,擔心牛鬼蛇神混進來,覓仙樓門口站著三五個小廝守著門,見帖子放人。 前面的人一路順暢,到了謝劭和溫殊色這兒,兩人雙手空空,門前的小廝一愣,又見兩人氣度不凡,不敢得罪,態度客氣地道:“還請二位出示一下帖子。” “沒有。”謝劭拉著小娘子,坦蕩大方,言語謙卑有禮,“今日我攜內子前來,不為楊家六娘子生辰,只占東家一處小閣,還請掌柜的行個方便。” 那就是沒有拜帖了,門口的小廝一臉為難,“貴人不知,今兒二公主包了場子,除非有拜帖,否則小的們也不敢放人進去。” “二公主在何處,可否知會一聲。” 身后陸續有人前來,見竟然出了岔子,目光都望了過去。 謝劭回京的日子短,到了馬軍司后,還沒任幾日的職又受了傷,很少有人認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