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敵她,晚來風急 第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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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嘴角動了動,顫顫巍巍地抬步,走向門口。 身旁丫鬟攙住她,“老夫人,慢些。” “孫女兒馬上就要嫁人了,心頭舍不得祖母,想過來看一眼。”聲音頓了頓,“我走了后,祖母要好生照顧身子,我已經在菩薩面前許過愿,愿祖母身體安康,長命百歲,佛祖定不會欺我。” 半夜的時光眨眼就過,日出卯時,旭日東升,一道天光猝不及防地當頭落下,長長地鋪在門口的踏道上。 光線穿過直欞門扇,白蒙蒙的光束映入屋內,老夫人的視線被那片光刺得模糊,腳步急忙往前,“縞仙啊……” 前院突然響起了連片的炮竹聲,聲如雷鳴,震在人心尖上。 “姑爺來了。” 都知道那炮竹聲是何意,個個手忙腳亂,曹姑姑一把扶起她,“娘子,耽擱不得了。” 溫殊色被活活地拽了起來,身后的仆婦替她整理起嫁衣。 曹姑姑一面將遮面的團扇遞到她手里,一面囑咐道,“娘子記得,千萬別亂瞧,團扇拿穩好生擋住面容,頭盡量低著,莫讓人認出來。” 一行人拉著她往門口而去,上了穿堂對面的長廊,溫殊色再度扭過頭。 身后的門扇不知何時被打開,金燦燦的晨光正照射在門扇內老夫人的臉上。 溫殊色鼻尖驀然一酸,喚了一聲,“祖母……” 曹姑姑也瞧見了,怕老夫人受不住,趕緊將她拉走,“娘子走吧。” 前院的爆竹聲,延綿進來,半天不見歇停,眾人吊起來的心一直懸著,落不下來。 溫殊色渾渾噩噩地被帶著往前,抬腳跨出正屋門檻時,輕聲問曹姑姑,“以后我還能回來嗎。” 絲絲柔柔的聲線兒,簡直要人命。 曹姑姑終于理解老夫人為何不要她跪拜,費力擠出了一道笑容,“二娘子是嫁人,又不是上刀山,兩日后便能回門。” 溫殊色似乎安下了心,轉過頭,手持團扇遮面,低頭不再亂瞧。 以防萬一,老夫人特意從大姑娘身邊調來了一個貼身婢女跟著,和晴姑姑一左一右,替她擋了兩旁的視線。 溫殊色的婢女祥云,則被安排在了后面輸送嫁妝的隊伍里。 溫殊色同大娘子兩人本就同歲,身形相差又無幾,再加上鳳冠上的珠串流蘇和手中團扇,外人看來,形同霧里看花,不故意湊近瞧,根本瞧不出來。 院子里的裝扮,昨兒都準備好了,溫殊色出了院子后,不繞長廊,走的是穿堂,紅綢從內院一路鋪到了門口。 看熱鬧的賓客一堆擠在前院,曹姑姑在前引路,晴姑姑和婢女緊緊地護著溫殊色,不給人靠近的機會。 謝家接親的隊伍已經到了一陣,安靜地候在門外,貼著吉祥符的兩扇府門此時大大地敞開,炮竹聲一過,外面并沒有想象中的哄鬧。 曹姑姑本想瞧瞧姑爺今兒的英姿,抬眼望去,卻看到了張陌生的面孔。 那張臉過分的英俊,金冠緋衣,高高的個頭脊梁挺直,騎在馬背上,不言也不語,神色露出了幾分懶散的倦怠,甚至稱得上張揚。 不是謝家大公子? 謝大公子曹姑姑見過,哪里有這番扎眼,不由怔了怔,回頭與身后同樣呆住的晴姑姑面面相覷,一時弄不清楚狀況。 這時立在那位公子馬匹前的小廝走上前來,正巧這當口幾道嗩吶聲,蓋住了眾人耳朵。 只有離得最近的曹姑姑,聽清了那小廝的解釋,“大公子今兒臨時接了一樁急差,怕誤了吉時,讓三公子先且過來代接娘子回府。” 原來是那位三公子。 倒是名不虛傳,清雋是清雋,性格也不是個平易近人的主。 人都有個著急忙不過來的時候,尤其是在衙門里當差的,有個緊急事,實屬情有可原。 兄弟代勞接親的事例也不是沒有。 自己這頭做賊心虛,哪有心思去懷疑人家,曹姑姑反倒松了一口氣,來的不是大公子,認出來的幾率更小。 “有勞三公子了。”曹姑姑客氣地回了禮,同身后晴姑姑使了個眼色。 晴姑姑見她如此,多半也猜出來了是謝家哪位公子過來代接,身子微微往前一擋,同旁邊的婢女攙著溫殊色,上了門外的花轎。 馬背上的謝劭,壓根兒沒望這邊瞧。 等人一上轎子,馬頭一調立即走人。 轎子都快走出巷子了,溫家大爺才慌慌張張地追了出來,一面還在整著自己的衣帽,知道自己來遲了,忙將手里的一卷畫冊交給了正要上馬車的祥云,“這是東都鬧市的掛畫,你拿給殊色,大伯沒能相送,對不住她。” 第4章 接親隊伍離開溫家,走上大路,銅鑼嗩吶聲跟在馬匹之后,越吹越響。 從謝家出來,謝劭的臉上便無半分高漲之色,此時一雙耳朵快被吵聾了,人既已接到,打算抄近道回府。 勒韁掉頭,馬蹄剛踏出半步,及時被一旁的安叔堵了去路,“三公子……” 謝劭眉頭微擰,頭上的金冠被明艷的光線閃出了一道耀眼的金光,神色卻燦爛不起來,相反露出一絲不耐,“還要怎樣?” 安叔沒去看他,蝦腰垂目,“依規矩,三公子得帶著新娘子繞城……” 也不知道是哪個祖宗興出來的規矩,謝劭不買賬,“今日外面風大,別把新娘子凍著了,先回去吧。” 晴空萬里,哪里來的風。 安叔擋住他去路,紋絲不動,“三公子,老夫人氣兒還沒喘過來呢。” 似乎知道這招能治住他,見他半天沒再出聲,安叔才抬起頭,嘴角扯開沖他一笑,“新人受到祝福,才會美滿幸福。” 硬搶來的親事,配有哪門子的美滿。 謝劭偏頭咬牙,權衡一番到底沒讓腳下的馬蹄子從安叔身上踩過,轉過身,拉著一張臉上了長街。 大酆百年間數次動蕩,頭頂上的主子換來換去,遇上賢主還能過幾日安心日子,要是個鎮壓不住的,時常被叛軍逼宮,百姓也得跟著顛簸流離,家破人亡。 當今圣上的皇位,雖說也是從自己侄子手上奪來,但在位已有二十余載,天下太平。江山穩固,朝廷安穩了,地方百姓也過上了優渥日子。中州鳳城靠近西夏,商貿發達,城中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分別從護城河內引入了五六條水域,貫通全城,人口由建成最初的兩萬余人,到如今的十倍增長。 人一多,便喜歡湊熱鬧。 城中但凡有點名望的人戶家逢上喜事,必然會引起一番議論熱潮,謝溫兩家,在中州鳳城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兩家成親,前來觀望的人群自然不少。 從東角城門進來,有一條牛街,名為樂市,商販來往不斷,隨地可見販賣著各種絲綢、新奇玩意的攤販,時常從早鬧到深夜,燈火不滅。與之并行的另一條街,之間相隔半里,被稱為橋市,靠近靖王府,酒館與茶樓居多,光顧者多乃本地顯貴,也是鳳城大戶人家紅白事的必經之路。 接親的隊伍一到,街頭兩邊不斷涌入人頭。 橋市的地段珍貴,閣樓瓦市之間沒有半點浪費,緊挨在一起,閣樓掛了一片彩旗,標識著自個兒的鋪子名號。 溫家二爺主業雖在福州,這些年在鳳城置辦了不少產業,除了主打的海產,便是茶樓。 今兒東家的大娘子成親,茶樓的伙計早便盼著了,成堆立在茶樓門口,打算等姑爺一到,起起哄,熱鬧熱鬧。 遠遠見一身緋色的新郎騎馬而來,個個扭著脖子,盼星星盼月亮將人盼到了跟前,還沒來得及鬧,又齊齊愣了神。 馬背上的那人,再熟悉不過,只要這條街上的人,誰不認識他謝三公子。 一伙計先回頭疑惑問同伴,“我記得大娘子許的是謝大公子,沒錯吧?” “我也記得是。” “我也是。” “怎么是謝家三公子?” 人都從跟前走過了,眾人也沒能得到答復,見后頭新娘子的轎子來了,都是本家人,沒那么多顧忌,一人上前拽了大娘子的丫鬟秋鶯,將她拉過來,匆匆問,“大娘子許的是三公子?” 秋鶯袖口被拽住,腳步一頓,突然聽到大娘子的名字,心頭直發慌,“說什么糊涂話呢,大娘子許的自是謝大公子。”生怕被瞧出來,轉頭跟上晴姑姑,實在沒忍住,輕輕地碰了她一下,悄聲問,“姑姑,轎子怎么還走到市上了?” 晴姑姑也有些鬧不懂,按理說,謝三公子只是接人,沒必要走這一遭。 轉念又一想,“必定是姑爺今兒有事,一時半會兒趕不回來,總不能讓新娘子立在門檻外等著。” 秋鶯贊同地點頭。 晴姑姑看了她一眼,提起了醒,“別打馬虎眼,盯仔細了,萬不能讓人看出端倪。” 再回頭瞧向身旁的花轎,直欞窗內的簾子遮得嚴嚴實實,甭管外面有多熱鬧,連個角兒都沒掀開。 溫二娘子的性格,眾所周知,只要她不樂意的事兒,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這回倒聽話。 晴姑姑絲毫不敢松懈,繃緊了精神跟著隊伍。 隊伍走完橋市后,拐過一條長巷,逐漸慢下,不久后,花轎停在了一扇氣派的“將軍門”前。 當年謝仆射辭官回到中州鳳城的老家,除了五萬兩黃金,皇帝還賞賜了這座府邸。 踏道乃垂帶踏道,有七階,比溫家的高了四階,踏道之上,兩側矗著兩根朱漆圓柱,圓柱后才是大門。 大門有三道門扇,中間的兩扇門裝在正間脊桁之下,再往上便是門匾,匾上寫著“謝府”二字。正門兩旁還各有兩扇帶束腰的門板,門檔則有半個孩童一般高。 晴姑姑頭一回到謝家,一眼瞧去,心頭無不震撼。怪不得老夫人不要名聲,也要把二娘子推進來。 這才是貨真價實的高門。 府門上掛著的兩串炮竹一點,“噼里啪啦”炸上了天。 對方的嬤嬤早已候在了門前,轎子停穩,上前來接人,晴姑姑顧不得規矩,等那仆婦扶起簾子的功夫,先一步走到了橋門口,朝溫殊色遞出了胳膊。 溫殊色自來坐不了馬車,頂多半個時辰腦袋便會犯暈,誰知坐上轎子更厲害。 一路抖過來,抖得精神氣兒都沒了,腳跟落地如同踩在云朵上,天暈地旋。 腳下沒穩住,身子往一邊倒,手中的團扇也偏了偏,晴姑姑嚇出一身冷汗,及時一把扶穩,“娘子,再撐會兒。” 秋鶯的心也提到了嗓門眼上,忙背身擋住對面的嬤嬤。 曹姑姑昨兒夜里將她從大娘子身邊要過來時,便同她打了招呼,說這回的事情要搞砸了,就把她賣了。 她哪敢馬虎。 兩人的心都系在溫殊色身上,完全沒注意到謝劭已先進了府門,走的是正門內那條只有新郎官兒和新娘子才能踩踏的紅綢。 抬腳跨過門檔,新娘子進了門,斷沒有娘家仆人再送的道理,怎么著都得交人了。 晴姑姑松手前向溫殊色確認,“娘子可站得穩了。”見她點了下頭,長松一口氣,又囑咐道,“娘子團扇千萬要擋好。” 對方的嬤嬤再次上來接人,晴姑姑只能退到一邊。 跨火盆,再跨馬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