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9、一步一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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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不能等,等久了,便習慣了。 他想起來了在學堂跟著謝贊大人學過的一句話:足以至焉,于人為可譏,而在己為有悔; 盡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無悔矣。 和尚走過一級級臺階,尖銳急促的琴聲在耳邊越來越清晰,一股子肅殺之氣漫過竹林,在他周身環繞,離得越近,他的心神便愈發鼓蕩。 越走越高,頃之霧墜,諸山盡出,眼前是一處廣場,后面是一處大宅子,房屋鱗次櫛比,不知道有多少間,卻看不到人進出。 偌大的廣場中,只坐著一個穿著白衣的中年人,溫文爾雅,微閉著眼睛,雙手撫琴,后來越來越快。 “白首為功名。 舊山松竹老,阻歸程。 欲將心事付瑤琴。 知音少,弦斷有誰聽,” 中年人搖頭晃腦的吟完后,睜開眼睛,停下手,上下打量了一番和尚,然后笑著道,“這么多年了,你是第一個能聽我把曲子奏完的人。 在下乃禮部侍郎謝白首,以絲竹待客,你這頭陀可還滿意?” “以音為劍,以樂為殺,施主端的好手段,” 和尚單手行了個作揖禮,“貧僧佩服。” 謝白首傲然道,“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為上。 絲竹之音,如高山江河,溫潤流轉,有慷慨之勢,讓人與世相忘,客人大概可以死的安詳一點。” “施主這話大謬,” 和尚淡淡的道,“聞聲不悟道,見色豈明心?” “聽了我琴聲,你居然不肯去死?” 謝白首面色不虞的道,“不好,不好。” 和尚笑著道,“小僧欲普度眾生,自然不能隨眾人,斂手低眉目,輕易赴死。” “好,那你可從在下的琴聲中悟到了什么?” 謝白首居然有點氣急敗壞的樣子。 “大道無名,大音希聲,施主的琴聲中,殺機重了一些,棲鳥不安巢,” 和尚修的乃是獅吼功,于音律一道自然不比別人差,他很是認真的道,“如此使盡精神,虛勞神用,猶如磨磚作鏡,紐石為繩。” 謝白首呵斥道,“胡說八道,既為殺人技,如何不攜殺機!” “施主著相了,大音無希,自當是湛湛澄澄,先天先地,” 和尚上前一步,繼續道,“施主豈不聞醉生夢死? rou身在,魂魄去,似欲清凈超西天。” “切莫胡言亂語,你我手底下見真章吧,看你如何替在下通了這西天路!” 謝白首說話間十指撥動,起先那如珠玉落盤,讓人心曠神怡,接著琴弦震顫,琴聲嗡嗡錚錚,好似在半空中炸開。 “繞塔幢幡四色分,開經鐘鼓三通作。 梵唄同宣出妙音,見聞隨喜生歡樂。” 和尚聲如洪鐘,居然一下子蓋過了琴聲。 謝白首身子一顫,琴聲戛然而止,眼珠子轉了轉后,眼白直接停在了眼睛當中,身子一動不動。 和尚越過他,穿過廣場,踩著臺階,繼續往山上去。 沒多大會,眼前又是一處廣場。 居中站著一個穿著黑衣,扎著草鞋的大漢。 大漢手持長劍,笑著道,“你一個六品,能從謝白首的手里跑掉,運氣當真不錯。” 和尚合十道,“不知施主可否能放小僧過去?” “忘了自我介紹了,” 大漢嘿嘿笑道,“我乃兵部侍郎謝天策,先禮后兵乃是我春山城的待客之道,既然謝白首沒能以禮留住你,那我只能以兵留下你了。” 和尚道,“不知小僧要如何做才能過去?” 謝天策笑著道,“這也簡單,你能從劍下走過去,只要到了那處臺階,我就不再追了。 上了臺階,是戶部侍郎謝長街,他乃九品,一把鐵算盤算賬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過,我想你是沒機會見了。” “如此大善。” 和尚點點頭后朝著臺階走過去。 謝天策冷哼一聲,長劍出鞘,直接對著和尚的后背刺去,眼看一劍就能把和尚刺透。 卻不想,落劍時終究還是差了一點距離。 謝天策怒吼道,“哪里跑!” 和尚繼續不緊不慢的走著,謝天策奮起直追,兩人的距離卻越來越遠了。 心急之下,放出了漫天劍光,劍光錯落,可始終無法把和尚籠罩其中。 和尚終于走到了臺階上,轉過身施禮道,“多謝施主。” “不可能!你這是什么輕功!” 謝天策一臉的不可思議! 他乃九品! 居然讓一個六品就這么輕飄飄的從自己手底下跑了? “告辭。” 和尚說完繼續朝著前面走。 “回來! 回來!” 謝天策繼續大吼。 這一次和尚沒有回頭。 一路懸泉瀑布,飛漱其間,如此美的景色,他沒有時間多看。 果真如謝天策所說,臺階之上是一個使著算盤的人。 這一次,鐵算盤扔過來,也沒有阻他片刻,直接穿過府衙廣場,走上了臺階,對方在身后氣急敗壞的叫罵,他充耳不聞。 接著吏部、工部、刑部、祠部、庫部的府衙前,他同樣是如此。 “膳部。” 站在一處廣場上,看著府衙門前的兩個大字,他露出了不解。 膳部,從字面理解來看,應該是掌禮食肴饌等事。 從山底到這里,守衛的功夫都是越來越高。 掌管膳部的當是武功最高絕者。 這樣的武功高手,為何會管飯食菜肴這等小事? 最不濟也得管禮部、刑部吧? “老身是個廚娘,” 一個裹著圍裙,手拿鐵鏟子的婦人笑盈盈的看向和尚,“這里原本是工部,功夫壓他們一頭,就得改成膳部,這是規矩。” 她又矮又胖,說話的時候,身上的rou都在抖。 “敢問施主,” 和尚恭敬的道,“這里過去之后就是城主府了嗎?” “不錯,” 婦人笑的時候,眼睛幾乎找不見了,“老身雖然不喜謝安瀾那個賤人,但是不得不承認她功夫不錯,九品巔峰,與我都能打個平手。 你一個區區六品,既然能從庫部過來,想必什么特別的法門,你上去吧,老身不自討苦吃了。” “多謝施主。” 和尚謝道。 老婦依然笑瞇瞇的問道,“老身可否多問一句,謝安瀾那個賤人死了沒有?” 和尚一路并未停留,不知道謝安瀾是誰,但是在庫部,他確實是遇到了一個穿著彩衣的女子,因此老老實實地道,“小僧并未與其動手,直接上來了。” “你居然沒殺她?” 婦人的臉色陡然變了。 和尚好奇的道,“我為何要殺她?” 交流好書,關注號.。現在關注,可領現金紅包! 和尚見她氣鼓鼓的不說話,正要告辭,不料老婦手中的鐵鏟直接劈到,他躲也未躲,徑直往臺階前去。 老婦正要得意,可是手中的鏟子居然落空了,鏟也未鏟到。 驚詫間,和尚已然上了臺階。 “你到底是何人!” 老婦同其他人一樣,一臉不可思議。 “得罪了。” 和尚望著臺階的盡頭,每一步都走的毫不遲疑。 須臾間,他已經看到了“城主府”三個金漆大字。 還有最后三個臺階。 “阿彌陀佛,” 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和尚宣了一聲佛號,壓在身上的氣機陡然減輕了許多,繼續念道,“胸中不受一塵侵,卻怕靈均獨醒......” 他再次抬起右腳,眼角也滲出了血,但是依然毫不猶豫的踩了下去。 “陰極而陽生,力窮而位轉....” 接著左腳跟了上了,五臟六腑,氣血翻騰,終于忍不住咳嗽了一下,雖然沒有吐出來,血直接從耳孔里出來了。 “你這和尚,不知好歹,” 謝九云突然大聲吼道,“你現在回去,我跟師尊求情,可以饒你不死!” “多謝姑娘的好意了。” 和尚猶自笑了笑。 抬起頭,先掃了一眼謝九云,目光最終停留在謝九云身邊一個穿著白衣的女子身上。 他只有一個感覺,這個女子比洪應厲害。 如果所料不差,這人便是謝九云與謝小青的師父——招搖。 只是沒有想到會如此年輕,還會有如此的美貌。 不過一想到長公主和文昭儀,他就釋然了。 也不覺得有多奇怪。 在謝九云震驚的眼神中,和尚終于踏上了最后一個臺階,此時整個人已經被血浸透。 她分明看到他的毛孔都在冒血。 “妙轉玄樞,死生關破。” 和尚年念完這句后,四肢百骸的真氣突然如洪流破閘一般在周身流轉,壓迫著他的那股氣機終于退卻了。 看著血人似得和尚,城主府門口的人一下子安靜了下來,落針可聞。 一個小小的六品連闖九個府衙,本就讓人不解。 而且自從上了最后三個臺階后,這和尚的氣勢陡然變了,居然有點深不可測的意思。 所以,很多人都不明白,這和尚到底是什么品級? 不過隨即都釋然了。 再厲害又能怎么樣,終究難逃一死。 不少人面帶譏笑,看著和尚跟看死人沒有區別。 “師父。” 謝九云不自覺的都望向了招搖,看她要如何發落和尚。 “一步一重天,一念至先天。” 招搖看著和尚,面色凝重。 她身邊的許多人都聽見了這句話,包括謝九云,卻沒人知道這話的意思。 和尚見遠處有山溪,居然走過去取了缽盂,在所有人不可思議的眼神中,慢慢的清洗臉上的血跡。 這和尚是腦子不好使嗎? 都這會了,還在乎臉上干凈不干凈? 和尚卻是不管不顧,等手上再也蹭不下來血跡,才把缽盂小心收進包袱里,慢慢站起身,朝著一眾人合十道,“小僧有禮了。” 招搖施施然走向和尚道,“你這和尚倒是有趣,你不在都城好好地伺候那位不學無術的王爺,來我春山城作甚?” “施主慎言。” 和尚的臉色終于顯出一點不悅。 謝九云旁邊的一個紫衫女子喝道,“你這和尚莫不知好歹,我家城主能與你好生說話,乃是你的福氣! 見了我家城主還不跪下? 你們狗屁王爺,見了我們城主照樣也得納頭便拜!” 話剛說完,便感覺心口一痛,什么東西從嗓子眼涌了出來,伸手一接,手中殷紅一片,她抬起頭對上了和尚那古井無波的雙眼,面色蒼白,身子搖搖欲墜。 她可是八品! 即使是她們城主也沒有辦法在不動手的情況下,直接把她震傷。 “阿彌陀佛,貧僧孟浪了,” 和尚淡淡道,“施主記住了,我家王爺不可輕辱。” “你!” 紫衫女子手指著和尚,終究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退下吧。” 招搖頭也不回道。 “是。” 紫衫女子在兩名女子的攙扶下走了。 招搖看著和尚道,“你的功法氣象森嚴,看著倒是像金剛臺,可這真氣流轉,卻是詭異的很,小和尚,你說,師從何人,說了,今天就可以帶謝小青走。” 旁邊的人聽見這話后,各個心驚不已。 她們的城主什么時候這么好說話了? 和尚也是沒有想到,自己還沒說來由呢,這位城主就主動讓自己把謝小青帶走。 自己的師承沒有什么不能說的,心下坦蕩,直接道,“小僧確實識得金剛臺的人,卻沒有修習過金剛臺的功法。 小僧的師父乃是和王府總管,學的乃是獅吼功。” 那金剛臺的法慧老和尚確實說過讓自己修習他的功夫,只是自己沒同意罷了。 “當真?” 招搖離著和尚越來越近了。 和尚老老實實地道,“出家人不打誑語。” “來人,” 招搖突然道,“把那個孽徒帶出來。” 不一會兒,戴著鐐銬的謝小青就被人架了出來,她渾身濕漉漉的,衣裳不整,面色蒼白,雙眼渙散無神,看到和尚的那一刻,面如死灰。 噗通跪在招搖的面前道,“師父,師父,你饒了他,真的不干他的事,是我勾引他的。 師父......” 聲音嘶啞,語帶凝噎。 “阿彌陀佛。” 和尚走向謝小青,微微顫顫的手伸向謝小青,想觸碰而又不敢。 他實在想不明白,當初那個天真爛漫的女子,為何會變成這個樣子。 他的心莫名的在抽搐。 “哼,好一對癡男怨女,” 招搖冷哼一聲后道,“你們可以走了。” “師父!” 謝九云急忙道,“小師妹玷污門楣,豈可輕饒!” 招搖轉向謝九云,謝九云立馬低下頭不敢再說下去。 之后等她抬起頭,那對狗男女已經順著臺階越走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