綾羅夫人 第1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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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無論如何,他也會是紀家的義子,這孩子已經入了紀家族譜的。 至于是為長悅保駕護航,還是他能有一番作為,將來還要看孩子的,她不強求,只希望他們都能過得快活。 還有人問,“如今王上都打到袞州啦?那等拿下河州,豈不是就能入京都了?” 說話的人自己都咋舌,定江王是南地戰神,大家都知道。 但也是才知道他如此驍勇善戰,這才一年功夫,都已經逼近京畿。 當然,有樂觀的,就有悲觀的。 也有人小聲辯駁,“京畿大營有三萬將士,禁衛軍也有近萬人,還有京都護衛軍萬人,堪比咱們南地駐軍的數量了,沒那么好贏吧?” 說話的是定江郡兵馬司的官員,聲音并不大,可原本還低頭玩著手里彩色碧璽串的長悅,突然抬起腦袋。 賢均比她活潑的多,站在婆婆車里,正被祈夫人和王夫人逗得嘎嘎樂呢,突然就被長悅揪了個跟頭。 賢均:??? 長悅不管他,用力抓著婆婆車的邊緣,大聲道:“贏!贏!” 眾人還沒來得及為從沒開口的女公子驚訝,可能因為長悅太用力氣了,說完話她‘嘭’地放了個屁,震住了底下所有的閑聊。 長悅都被自己嚇了一跳,愣了下,撇撇嘴,有點想哭。 傅綾羅和紀云熙低著頭,咬著舌尖,強忍著才沒笑出來。 底下人反應也快,夸贊立馬潮水般涌到長悅耳邊—— “好好好!女公子這……不同凡響!不同凡響啊!” “都說小孩子通漫天神佛,能看到凡人所不能見,王上定會大勝而歸!” “女公子真是厲害,動靜鏗鏘有力,不愧是小女君!” …… 長悅沒聽懂,但她莫名地,嘴巴一癟,嗷一嗓子就哭了出來。 賢均被她嚇得夠嗆,也跟著哇哇大哭。 殿內也有人帶了家里的孩子來,是為了給定江王府大公子和女公子做伴,這會兒跟傳染一樣,都跟著哭了。 “噗嗤——”不知道是誰先忍不住,笑了出來。 傅綾羅也別的小臉通紅,抱起長悅,借著哄孩子的功夫,也笑了出來。 但笑完,傅綾羅心底又是一酸。 她希望小悅兒說的是真的,哪怕不記得自己的父親,只怕也是血濃于水,才叫小悅兒說出這種話來。 她又想紀長舟了。 殿內哭笑聲都響亮,傳出勤政軒,倒是難得的熱鬧,叫守衛的銅甲衛和墨麟衛驚訝不已。 等到了晚間,賢均還是被阿瑩照看,傅綾羅哄睡了小悅兒,去了書房。 兩人這次分別,書信往來比以往都要少一些,多是攢著,兩個月送一次。 她思忖良久,提筆—— “長舟,來年南地初雪時,我會到你身邊。” 如果那時,他仍然未拿下京都,她不會再只坐鎮南地。 淮州、豫州和荊州都已在她掌控之中,武官也帶出不少兵馬。 不管他怎么回答,傅綾羅篤定了主意,準備帶兵北上,奔赴與紀長舟的約定。 寫完,她忍不住笑了。 不知不覺中,她也變成了會擅自做主的人,她前所未有地理解了紀忱江對她的守護之情。 與此同時,停留在袞州邊界駐扎的紀長舟,也遙看著南地方向。 大過年的,他也想阿棠和小悅兒。 其他地方好打,京畿和京都確實沒那么好拿下。 且不說雍州、益州向來跟京都關系親近,雍王、離王都還活著,不能小覷。 就直說河州,因是京都的最后一道防線,易守難攻,士兵數量和水平為幾州之最。 即便紀忱江一路打過來從各州都帶出了部分人馬,為了不出岔子,始終不足三萬人。 是成還是敗,就要看河州這一役了。 強大如紀忱江,也怕無法完成對傅綾羅的承諾。 他翻來覆去許久,始終睡不著,起身提筆—— “阿棠,來年初秋,我派人去接你,好不好?” 如果那時,他仍未拿下京都,就證明京都比他想象中難啃。 幽州和涼州隔著京都、雍州、益州,北地也在打,還不知結果,他再不敢說南地不會有人耍陰招。 阿棠怕熱,那就過去最熱的時候接她,以防萬一,他想阿棠到他身邊來,又怕跟著自己,阿棠會更危險。 愁腸入肺腑,他竟然希望傅綾羅能跟一開始時那樣自私,只做出對自己最好的決定。 他苦笑著搖頭,自作主張那么多次,他也有拿不定主意,盼著他的阿棠強硬些的時候。 在這夜色中,初秋的風打著旋兒遠去,遮住了兩地情深幾許。 待得正月十五,又是悠長號角聲,吹響了征伐的腳步。 有賴傅綾羅不停派人送來的各種藥物、衣物和糧草、甚至還有部分將士,加之萬民書被文人傳播的沸沸揚揚,民心所向,紀家軍到底是勝了一籌。 到來年四月,紀忱江帶著紀家軍險勝大睿將士,掃平河州,離京都只剩百里之遙。 此時,他和傅綾羅都收到了彼此的信。 一打開,兩人都先是怔忪,而后都忍不住笑了出來,雖情深不知所以然,他們卻都慢慢活成了對方的模樣。 雖看不見彼此,隔著千萬里,兩人眉梢眼角,都是同樣深厚的情思。 老天爺大概見不得兩人就這么相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變故,還是來了。 定江王府內,紀云熙跑得滿頭是汗,“夫人!祝阿孃去遠山寺上香,被一伙子人偷襲,挾持了祝阿孃。” 京都百里外的軍營內,喬安急匆匆沖入王帳,“王上,齊旼柔著王妃宮袍,高舉老王上的王印,攔在了大軍前。” 第66章 傅綾羅正跟寧音商量著, 端午南地該做些什么鼓舞士氣的事情,聞言臉色一變,猛地站起身。 “知道是什么人嗎?” 紀云熙頭一回吞吞吐吐, “是……是,傅威, 他說, 叫您帶著大公子和女公子去遠山寺會面。” 若非是傅威出面, 應是叫祝阿孃和她身邊的人大意了,祝阿孃也不會被俘。 寧音臉色鐵青, “怎么又是這畜生, 簡直陰魂不散!” 聽衛喆說,這位傅家二老爺不是去躲賭債了嗎? 而且是衛喆親自派人處置的, 直叫人在臨南郡乞討, 絕對回不來定江郡。 她擔憂看向傅綾羅,“夫人, 您別……” 別什么,她又說不出,若自家主子對傅家人沒情分, 就不會還留著他們性命, 這可叫她怎么說。 傅綾羅倒沒寧音想的那么難過, 眸光一瞬間冷厲異常。 紀云熙和寧音驀地心底發寒,仿佛看到了早年間的定江王。 傅綾羅慢條斯理道:“我不難過, 就是覺得可笑,他所為,讓我先前在阿孃面前的糾結, 自問,還有留手, 都成了笑話。” 她已許久不去過問傅家的事情,想著只要他們老實些,留他們一命,也算是給阿爹一個交代。 如今看……呵! 她看向寧音,初露鐵血崢嶸,“我不是我阿娘,她顧不得孩兒,可誰若想動我的孩兒,我定要他碎尸萬段,家破人亡!” 不待兩人說話,傅綾羅立刻吩咐:“叫女婢快馬加鞭,將傅氏族老請過來。” 紀云熙怕傅綾羅后悔,偷偷看寧音。 寧音咬了咬牙,微微點頭,不管主子要做什么,也是時候跟傅家有個徹底的了斷了。 紀云熙心下微松,立刻去安排。 傅氏那位二叔公,很快就被接到墨麟閣。 二叔公一進門,阿彩和阿晴就左右扶住他,驚得二叔公渾身一震。 “這是要……” 他話還沒說完,更叫他膽顫的是,如今給了傅氏最大榮光的綾羅夫人,鏗鏘跪地,二話不說,端正給他三拜九叩。 “夫人這是作甚,夫人快快請起。”二叔公在傅綾羅磕第一個頭下去的時候,就顫巍巍道。 他想上前將傅綾羅扶起來,可惜兩個武婢沒給他機會。 傅綾羅行完禮,仍舊跪在地上,“二叔公,您是長輩,受我的禮是應當的。” “今日,我向您行此大禮,是要跟您賠罪,傅氏綾羅只怕要做背祖忘宗之事。” 二叔公年紀不算小了,被傅綾羅這一出出嚇得不輕,蒼白著老臉,若非被人扶著只怕要跌下去。 “你,你要做什么?” 傅綾羅面色冷然,“傅威伙同叛賊,挾持了王上的救命恩人祝阿孃,要我帶王府的大公子和我女兒去交換祝阿孃。” “若我不肯,祝阿孃身死,我和王上會背負罵名,若我將孩兒帶去,傅威定會拿孩子去威脅王上,我也無法面對紀家的列祖列宗。” “若只是小門小戶的仇恨,無論如何,我寧愿死,都不會麻煩二叔公,傷害傅氏。” “但他們是為害了王上,害了我,好叫這天下繼續亂下去,好叫百姓繼續過活在水火之中,綾羅做不到。” “若您肯,今日請您幫我阿爹換個祖宗,如果傅威不肯罷休,我要滅他滿門,給所有人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