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祭品與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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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陶罐添加米糧的時候沉清茗突然想起了什么,看著手中略微泛黃的米粒,龍卿這次給的米是上次剩下的,也就是說這兩月龍卿都沒有吃米!細細想來,洞xue沒有任何炊具,煮米的陶罐都是龍卿特意買來的,不僅如此,她發現蔬菜也是沒有的,莫不是平日龍卿只吃rou嗎? 龍卿打獵基本都有收獲,興許也會采集野果,比方說今日的柿子,可見龍卿應該是山里有什么便吃什么,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謀生的手段。像今天打的梅花鹿,其實拿去賣的性價比會更高。鹿算一種金貴的畜牲,這么一頭鹿能換不少銀子,買些雞鴨回來養也不為是一份生計,總好過直接吃掉。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對風險完全沒有應對措施。想著想著,她突然發現一個一直被她忽略的點,這里似乎沒有鹽! 不吃蔬菜與主糧已經夠匪夷所思了,若是連鹽都不吃那不就死了嗎?不吃鹽就沒有力氣,久而久之還會得病,最后大羅神仙來了都無力回天。只要是個活物就必須吃鹽,就連官府也是用鹽的消耗量來估算人口,征收人頭稅,可見鹽的重要性。 若不用吃鹽,那只能是……思及至此沉清茗再也坐不住了,她先是偷偷摸摸的回到山洞尋找一圈,果真沒有找到鹽的蹤跡。這時她已經有點慌了,她來到洞口,龍卿就在不遠處,背對著她,太陽已經接近地平線,陽光照在龍卿身上,在地上拖出一個斜長的影子。有影子,也不怕陽光,應該不是什么陰間之物。 她大著膽子走到龍卿身邊。 “怎么了?”龍卿問。 沉清茗無聲揪緊了衣角,胸中如擂鼓震動,終究是心一橫,“我想要鹽。” 以往聽村里的老人說妖精都長的非常漂亮,住在山里靠吃人rou為生,而且害怕鹽。這與龍卿豈不是相符?本以為龍卿會突然化作什么妖精,然后一口把她吞掉,然而龍卿卻愣了愣,隨之笑著點點頭。 沉清茗見她從容不迫,從衣裳內襯中掏出一包東西,遞給她。那看似是一個錦囊,鼓鼓囊囊,裝著坑坑洼洼的東西,打開一看,居然是白色的鹽塊。沉清茗聽到自己的心從嗓子眼落回肚子的聲音,吃鹽的,是活人。 龍卿見小丫頭的神色從緊張迅速轉變到欣慰,搞不懂丫頭小小的腦袋瓜怎么能塞這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她嘆了口氣,把去掉皮的兩條鹿腿放在一邊,準備像以前那樣埋在坑里烤,小丫頭又走了過來。 沉清茗制止了龍卿的動作,秋天的傍晚已經透著涼意,既然有鹽,又有rou,如此喝一口熱湯不為是上策。龍卿早就曉得這丫頭廚藝好,點子多,見她要忙活便索性都交給她了,她則期待的坐在一邊等候。 沉清茗到附近砍了一根比較粗的竹子,把竹子根部粗大的竹筒砍下來,特意留下兩端封閉的結,而后用小刀在中空的地方撬出一個小巧且平整的口子。她試著從口子里放進去一塊rou,滿意的看著這個簡陋的“鍋”。龍卿這里沒有鍋,陶罐又煮了飯,要想煮湯便只能用竹筒代替了。 讓龍卿把鹿腿的骨頭分割出來,砍碎填進竹筒內,期間她在附近找了一些認識的野果,與鹿骨一起填進竹筒內。裝滿食物的竹筒直接臥在炭火上烤,因著里面有水,竹筒不會烤爆,正好可以煮湯。 剩下的鹿rou她也有安排,她在小溪邊找到一塊非常扁平的石頭,洗干凈后拿回來,也是直接放在炭火上烤。 龍卿直愣的看著小丫頭忙的不亦說乎,沒有衣架,便造一個衣架,沒有鍋,便造一個鍋,現在又把石頭放在火上烤。 小丫頭用樹枝插起一塊鹿的肥油,放到燒的guntang的石頭上。肥油接觸到灼熱的石頭立刻發出滋滋的聲音,油脂的香氣迸發出來,只需滾上一圈,石頭表面便蓄積了一層油。 龍卿明白了,這是人類說的煎。她的眼神變的柔和,由衷的佩服這個小丫頭,或者說佩服人類的工匠。 小丫頭仿若有用不完的力氣,明明幾日前還絕望的尋死覓活,不過一天一夜便重新振作,此時手腳麻利,腦子靈活,臉上洋溢幸福的輕笑,改頭換面的樣子讓龍卿不由得聯想到兩個字……涅槃。鳳凰涅槃,浴火重生,小丫頭身上似乎散發出灼灼生機,吸引著她靠近。 沉清茗正準備片rou,身后卻忽然靠近一個人,龍卿已經來到她的身后,與她靠的很近,那股冷香侵入周圍,若有似無的籠罩著她,她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這個我來吧。”龍卿接過她手中的小刀,坐下開始片rou。別的不會,她的刀工還是不錯的。被搶了活計,沉清茗更局促了。 好在龍卿刀工確實好,不消一炷香便片好了。沉清茗夾起一片rou,rou片薄如蟬翼,透出紅光,她把rou鋪在石板上,遇到油又是“滋”的一聲,rou片從鮮紅色迅速變成了紅褐色,一股濃郁的焦香頓時直撲面門。 龍卿鼻子鼓動幾下,暗道讓豆芽菜做飯果然是明智之舉。她目不轉睛的盯著石板上的rou片,若不是顧及形象,怕是已經丑態盡出。 “龍姑娘,吃飯了。” “好嘞。”龍卿高聲應道,忙走過去。 小丫頭遞給她一盤rou,每一片rou都煎的色澤金黃,上面有些許鹽粒,她夾起一片放進嘴里,頓時眼前一亮。rou片外焦里嫩,咬下去發出滋滋的聲音,rou汁與油脂從齒間濺射出來,濃郁的rou香與焦香席卷每一個味蕾,鹽粒更是點睛之筆。粗略嚼幾下她便囫圇咽下,又急忙夾起一片。 阿虎也忍不住了,大腦袋不停的湊過來,要吃盤里的rou。龍卿無奈極了,只好給它撥了一些在盤子里,看它怕燙又著急想吃的樣子笑而不語。 這時,沉清茗也把煮湯的竹筒取過來。 竹筒已經燒了近半個時辰,外面都燒黑了,預留的開口上蓋著一塊竹片,揭開竹片,rou湯的鮮香伴隨著竹子的清香飄來,惹的龍卿的肚子又是一陣咕咕叫。 “小丫頭果真有兩下子。”龍卿由衷的贊嘆,聞著就知道這湯的味道不會差。 沉清茗頷首低眉,有點羞澀的清了清嗓子,“不過是尋常人家后廚的那點活計罷了。”不懂做飯才是貴人的象征,越會反而說明出身越低賤,比方說她這樣的。 龍卿以為她是謙虛,便沒有多問。她準備盛一碗湯喝,卻見小丫頭盛了一碗走到不遠處,面朝山野橫著倒在地上,然后屈膝伏拜。 龍卿心下一驚:“這是在作甚?” “祭龍神。”沉清茗額頭抵在地上,做了一個長拜,又從柴火堆里挑出兩根細細的柴火插在地上,充當香火。 龍卿聽罷輕嗤一聲,不以為然的看著正經的小丫頭。人類就是有趣,無法解決的事便杜撰出一個所謂的“神”來幫他們解決,許是虎,許是熊,許是玄鳥,許是龍。別的不清楚,但她就是龍,自然知道沒有龍神這種東西,縱然本事滔天,龍終究也不過是蕓蕓眾生的一員,甚至都快滅絕了。 “你笑什么?” “我在笑這有什么好拜的,你們常常說拜龍王,自己都快吃不飽了,拜一個子虛烏有的神又有何用?”她意有所指道。 沉清茗聽出她的言下之意,便解釋道,“并非子虛烏有,人們都說拜祭龍王可以得到庇護,我們村修了龍王廟,每當家里有人要出遠門又或是出什么事都會到龍王廟祭拜,尋求庇護,如此已經綿延幾百年。” 龍卿雙眼微瞇,“那你們可曾得到庇護?” 沉清茗搖了搖頭,復又點了點頭。 龍卿來了興致,“什么意思?” “時至今日我們都還活著,如此合該是有庇護的。”不僅是她,龍卿一個姑娘在山里生活,怕也少不了龍王的庇護吧。 “呵。”清冷的笑聲聽不出情緒,沉清茗見龍卿坐在石頭上,氣息似乎變的有點冷,“世間萬物皆是守恒,既想了卻心愿,那你們又用什么來交換?” 沉清茗一瞬間只覺坐于青石上的女子笑得格外迷人,喃喃道,“我們會把家畜獻給龍,甚至是我們的。” 同胞。 有些村莊具有獻祭少女給龍的習俗,桃花村之前沒有,但現在她卻成了第一個獻給龍的姑娘。 “呵。” 又是一聲清冷的聽不出絲毫情緒起伏的笑聲,沉清茗微微出神,龍卿正巧轉過頭來,陽光落在她的臉上,看似鍍上了一層光。她安坐于青石上,半撐著身體,腰帶系的松松垮垮的,露出胸口大片美肌,放到村民眼中這女子會顯得放蕩輕浮,可在沉清茗眼中,卻覺得龍卿……本該如此!龍卿宛如山野孕育的精靈,不穿衣服,裸露肌膚反而才是最正確的。 “用牲畜或是用同胞來獻祭嗎?”龍卿挑眉看過來,她的眼底隱隱泛起一抹橙紅的光,掩在陽光中,看不真切,“叫他人奉獻以成全自個兒的心愿,如此便是你們眼中的真誠?” “你們有沒有想過,對于你們眼中的龍而言,她得到的興許是來自牲畜的哀求,又或是來自你們被獻祭的同胞的哀求,眾生平等,那龍為何不回應被獻祭的家畜,而去回應你們?” 這問題看似無心,隨口一問,卻問的沉清茗一愣。其實她從未思考過這一層,自小便是這樣的。村里人都與她說龍會庇護他們,所有人都這么認為,他們修筑龍王廟,縱然生活拮據也會湊錢供奉,沒有人反對這種行為,他們稱之為信仰。身為群體的一份子,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這個信仰并且默默祈禱自己不會淪為祭品。 龍卿這么一提倒提醒了她,若龍也聽到了家畜的哀求,正如那日她的哀求一般。龍回應了她,卻沒有回應村民,如此便是龍從未回應人的緣故?但一想到夢中的黑龍,沉清茗似乎又篤定了什么,她虔誠的對著上天做了幾個叩拜,那份誠懇且不容怠慢的態度讓龍卿大為震驚。 何為信仰?龍卿看在眼里,沒有說話。 拜完龍神后,龍卿乘了一大碗rou湯,顧不上吹涼便吸溜吸溜喝了起來,方一入口就恨不得把舌頭都吞下去。 大骨頭熬的湯色澤濃白,只需佐一點鹽便可成就世間最樸實的鮮香,沉清茗還在里面加了些中和rou腥的山果,因此喝起來除了鮮香可口外沒有任何腥味。由于是用竹筒煮的,rou湯中還有淡淡的竹香。都說君子舞文弄墨,有所成者常以青竹郎君自稱,君子自比青竹,便是贊美了青竹高潔的品質。rou湯因為竹香竟也褪去了幾分葷腥,多了幾分清雅。 龍卿大為贊嘆,咕嚕幾口便喝完了一碗,欲要添時,碗中冷不丁放下來一大坨綠油油的東西。她看著憑空出現的一坨野菜傻眼了,龍需要吃菜的嗎?本想把菜倒回去,抬眸猛地對上丫頭嚴肅的目光,她硬生生把菜放回了碗里。 “龍姑娘太挑食了,不僅要吃rou,還得吃米糧,蔬菜也是不可少的。眼下沒有蔬菜便將就著吃些野菜罷,以后我開一片菜地出來,如此也能省些找野菜的功夫。” “其實不吃也……好吧,我吃就是了。”龍卿還想推辭,小丫頭卻已經把竹筒里大半的野菜都堆到了她的碗中。不止,直至壘起了一座綠油油的“菜山”才作罷,她只好訕訕的改了話頭。 野菜長相往往參差不齊,口感粗糙,味道微苦,她艱難的咽下一口野菜,不由得想起了幾月前小丫頭光吃飯不吃rou,她便強勢的在丫頭碗里壘起了rou山,這回倒是換丫頭給她壘起了菜山。真是一朝風水輪流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