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東宮 第1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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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翻出了曲凝兮藏起來的黑袍,將此事告知二皇子,正在排查黑袍的主人。 鳴恩道:“那件料子在京城個大布莊都有,他們無從探查。” 裴應霄為人縝密,他易容外出,豈會衣著華麗? 別說是布料,就是針腳繡紋,也別想發現什么,包括日常所用熏香都更換了。 銀瓶打死也想不到,救了小姐的人,會是八竿子打不著一處的太子殿下! 她哭著開始求饒:“奴婢知道錯了!小姐,奴婢沒想害你啊!” 曲凝兮收緊了手心,捏著自己的袖擺,沒吭聲。 一抬眸,便是裴應霄眉目彎彎的模樣,他眼底那顆紅痣極為招眼。 “你說,孤要如何處理這個丫鬟呢?” 他嗓音清澈,仿佛真是在詢問她的意見。 曲凝兮道:“背主之人,死不足惜。” “小姐?”銀瓶驚慌不已,嗓音尖利起來:“小姐你說什么呢,你不能這樣對我!我一心一意為你籌謀,哪里知道你另謀出路了……” 裴應霄唇畔的笑意漸漸加深,他還以為,心軟的小姑娘會替這個丫鬟懇求饒恕。 曲凝兮不會,她沉靜地望著銀瓶:“你可以那樣對我,我就可以這樣對你。” “你說為我籌謀,實則是推我進入深淵。” “別的暫且不提,今日你知曉了這么多事情,我能信任你指望你守口如瓶么?我同情了你,誰又來同情我呢?” 她所設想的那些最壞的結果,是隨時會成真的慘痛下半生。 拜他們所賜,她已經站在了懸崖邊上,賭一個裴應霄和陸姑娘的人品。 此二人若是不想讓她好過,她身為侯府大小姐的安逸日子就結束了。 爹娘愿意出力保住她么? 他們不會。 皇后發現她失去價值,必然氣急敗壞,但也不舍得放她離開,就連去農莊養老都是奢求。 曲家會把她嫁出去,降低婚配條件,極盡可能地換一門姻親助力。 到那般地步,曲凝兮的相看對象就不是王錦意彥檀這類文人了。 是什么樣,誰也說不好。 銀瓶哭鬧著被拖了下去,鳴恩一個手刀,就把人劈暈了,免得吵嚷不休傳出太大聲響。 曲凝兮不知道她會怎么樣,沒有問出口。 她有些頹然,畢竟是跟隨了那么多年的丫鬟。 她自己尚且等待審判,就跟狼爪下的兔子無異,把雪白柔軟的肚皮攤開在它面前,全無保留。 曲凝兮當然想要自救,哪怕爹娘不為她顧慮,姑母只是利用她,那她就不過日子了么? 她積攢了豐厚的嫁妝,婚后只要不是太倒霉,一切不會壞到哪里去。 裴應霄此人,可怕得很,估計沒有誰比他更能沉得住氣。 他臨窗而坐,白衣如畫,執起茶盞品茗,何等的閑適悠然。 無聲中就握住了主動權。 曲凝兮的一顆心落不到實處,終是坐不住了,起身行至他跟前。 “殿下……”她想跪地求饒,膝蓋剛彎下幾分,就被一把撐住了。 看似清瘦的翩翩公子,卻有著驚人的臂力,單手輕松阻止了她的動作。 “曲姑娘這是做什么?” 曲凝兮懷疑,太子怕不是個武林高手? 他既然不喜歡被人跪,她索性半蹲下來,揪住了他的銀絲水紋袍角。 “殿下也知,姑母有意用臣女的婚事做些打算,”她斟酌著言辭,道:“即便我人微言輕,也愿意竭力配合殿下……” “配合孤?”他輕笑一聲,狀若不解。 曲凝兮一點頭,小臉滿是認真嚴肅:“但凡殿下不點頭,婚事就成不了。” 不幫助皇后拉攏勢力爭權,不給東宮添堵,是她所能想到的唯一用處了。 如果可以,她何嘗不想遠離這些爭端。 正常人誰會把婚事當做交易買賣。 “你在向孤表露忠心么?” “是。” 裴應霄眉梢微揚,喚進來一個人:“映楚。” 曲凝兮扭頭看去,驚訝的發現,來人竟是銀瓶? ……不對,是銀瓶的臉沒錯,服飾發髻卻不相同,面上神色與氣質也差異不小。 “她……” “奴婢映楚,見過殿下,見過曲姑娘。”映楚笑嘻嘻的,沖她一眨眼。 曲凝兮懂了,這是易容術。 在沽蘭寺就見識過,裴應霄和鳴恩臉上做了偽裝。 可是,他安排這么一個人給她…… “你的丫鬟總不能憑空消失,孤賠給你一個。”裴應霄淺笑嫣然:“開心么?” 這是貼身監視她么? 曲凝兮不敢有異議,只是覺得心底發毛,她往后一舉一動都在他眼皮子底下? 瞬間想到了[引狼入室]之類的不妙的故事。 她半抱住了裴應霄的膝蓋,認慫的低下小腦袋:“我太開心了,多謝您。” 她開心壞了,嗚嗚。 第11章 第十一章曲水流觴 不得不說裴應霄為人周到 ,一步到位解決了曲凝兮的煩惱。 銀瓶跟她來一趟疊翠山莊,要是沒回去,實在不好解釋。 一個謊話說出口容易,但后續難免要諸多找補。 她實在是吃夠了撒謊的苦,只應付太子殿下一人,就要心力交瘁了。 映楚有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術,性格開朗愛笑,扮起銀瓶來,倒是輕松上任。 感覺挺好相處的,多少讓曲凝兮松一口氣。 她告訴曲凝兮,那天在宮里,把她從假山石洞內背出去的人是她jiejie,有些拳腳功夫。 她們姐妹二人,跟融月嫻青不同,較少在明面上出現。 這話聽著隨意,半點不見外,直接全盤托出了。 曲凝兮心中惶恐,也麻木,她知道了越來越多的東宮內情,似乎不差這一星半點兒。 反正這嘴,早就給鋸掉了。 映楚得知曲凝兮對陸焰花有些不放心,笑著開解她:“小姐完全不必有此憂慮,表姑娘是可信之人。” “真的么?” 曲凝兮對陸焰花一無所知,雖說不認為她是口無遮攔之人,可正因為不了解,才沒辦法若無其事。 不然她的心也太大了。 畢竟陸焰花目睹了她的不對勁,還拒絕了幫助。 映楚語氣篤定,聲稱陸姑娘沒有問題。 她和太子是表兄妹,想來是關系密切,曲凝兮明白后,不再糾結于此。 映楚詢問起銀瓶的事情,她需要多記住一些訊息。 曲凝兮也怕她露餡,茴清苑還有個孫嬤嬤在呢。 一想到這兩人,一個是太子的,一個是皇后的,她頓覺頭疼。 銀瓶是個孤兒,無父無母,小時候被人牙子幾經轉手,因為太過瘦弱尋不到好去處。 是曲凝兮留下了她,因為她當時目不轉睛盯著自己,極為渴望。 銀瓶吃過苦頭,到了安永侯府就跟進入福窩一樣,她絕對不想再過苦日子,并且鉚足勁頭向上爬。 起初她還以為曲凝兮會做皇子妃呢,后來得知皇后的盤算,為此失望了很長一段時間。 估計那個念頭不曾掐滅過。 曲凝兮能夠理解她對權勢的向往,別說是個小姑娘,多少大男人為此折腰,碌碌一生。 她不指責銀瓶上進的野心,但也不能原諒她的行為。 銀瓶所經歷的不幸,不是她造成的,以此作為理由,堂而皇之的傷害旁人,是不公道的。 曲凝兮打定主意不過問銀瓶的下場,話頭在舌尖一打轉,卻道:“她……她會死么?” “小姐沒有跟殿下打聽么?”映楚驚訝。 曲凝兮略一沉默,抿著嘴角搖頭。 映楚見狀笑了笑:“小姐放心,銀瓶沒死,不過,此生也沒法出來了,她自有去處。” 說是罪不至死,但顯然這樣的仆役不適合發賣,沒人相信銀瓶能管住嘴。 “活著就好,我以后不會問了。”曲凝兮邁開步伐,走向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