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東宮 第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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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提一嘴,不能保證結果如何。 曲凝兮是十歲去的書院,十四歲結業,今年十五。 待嫁的年紀,要在家里學習女紅打理庶務。 曲嬋茵剛過了十三歲生辰,起碼還能讀一年時間。 不過,曲嬋茵并不領情。 她微一撇嘴,道:“大jiejie還是別開口了,到時爹娘罵我,姨娘也要數落我不懂規矩。” 一個家里,嫡庶有別長幼有序,才不會出亂子。 這是長輩時常掛在嘴上的大道理。 曲凝兮低低咳了兩聲:“念書認字是好事,不該扯上規矩二字。” 曲嬋茵不說話了,眨巴著眼睛瞅了她一小會兒。 末了站起身道:“大jiejie說得對,這是好事,被罵一頓也沒什么。那meimei就等jiejie的好消息了。” 曲嬋茵稍坐片刻,喝完茶便離開了。 邊上的銀瓶忍不住嘀咕:“小姐正在養病,二姑娘還拿這事來煩擾……” “無妨,若能說上話,便是幫了她。”曲凝兮的語氣幽幽,萬一她死了,曲家就剩二妹和小弟了。 不曾設想過死亡的小姑娘,稍微一想象,就感覺有點難過。 這種難過,源自于對世間萬物的不舍,她還沒活夠呢。 ******* 曲凝兮提心吊膽了幾天,身子逐漸痊愈,外界無事發生。 她終于把心放回肚子里,估摸著太子不會來要她的小命了。 也不知是信她所言,還是認為她無足輕重,構不成威脅。 事實也是如此,即便她去跟皇后揭露太子的偽裝,又能改變什么呢? 那個被扼喉的小宮女,早就被處理干凈了,空口白話,無憑無據。 再說,太子動手處置一個下人,自有他的緣由,拿這個指責,人家可以解釋。 曲凝兮撞破的場面,仔細想想,沒什么大不了。 況且,她根本沒打算告訴皇后。 皇后首先是皇后,其次才是她的姑母。 因她之故,曲家得以在尚京有一席之地,同時意味著,舉家捆綁在二皇子這條船上。 曲凝兮并不看好二皇子,謀略才干以及人心各方面都不及東宮那位,但這不是一個小輩能左右的事情。 曲家別無選擇,她也沒得選。 只希望姑母莫要鋌而走險,如果奪位之爭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最后敗落,想來曲家也難逃一死。 曲凝兮身體大好了,立即吩咐銀瓶備熱水沐浴梳洗。 銀瓶知她愛潔,病中幾日只做擦洗不曾泡澡,估計早就忍耐不住了,因此也沒勸說不行。 好在天氣回暖了不少,午后時分,熱氣騰騰的凈室內,半點不覺寒冷。 銀瓶捧著干凈的白絲束帶,將它置于紅木架上,欲言又止:“小姐,還要繼續纏胸么?” 曲凝兮浸泡在浴桶里,小臉蛋熏得粉撲撲,吐了個泡泡,道:“要。” 大桓的女子衫裙幾乎都是腰間系帶的款式,很是凸顯身段。 曲凝兮從去年開始,發面饅頭不斷膨脹,已經到了不得不纏束的地步。 太招搖的存在,很多時候不是一件幸事,尤其是作為家族里的籌碼。 銀瓶不由嘆息。 外人只道她們姑娘花顏玉肌,殊不知,一身玲瓏軟翹無人得見。 將來說不好便宜了誰? 第3章 第三章相看 家中大安,銜菖堂里擺了一回家宴。 安永侯是最早風寒那一個,早已經好利索了,曲凝兮也斷了湯藥,如今只剩下小弟三郎還掛著個胳膊。 曲允邵跟呂國公的小孫子打了一架,倒沒有傷筋動骨,不過怕手臂長歪了,夾板需要多吊幾天。 侯夫人周氏正哄著他乖乖去書院:“你莫要鬧騰,壞了夫子對你的印象。” “本來也沒留下什么好印象。”曲轅成頗為沒好氣,剛開年就惹事,他這張老臉都丟盡了! 周氏可不樂意聽見這種話,道:“侯爺,呂國公家的混不吝挑釁在先,三郎不過是脾氣大,沒忍住。” “每回打架都說沒忍住,他是個炮仗嗎?一點就著?”曲轅成吹胡子瞪眼。 曲允邵哼了一聲,高高的挑起小下巴:“他們就不該惹我!” 周氏一手攬過兒子,“侯爺的意思,看著我們三郎受委屈?” 曲轅成不說話了,那當然不行。 他曲家一脈單傳,自己這一輩沒有兄弟,納了幾個姨娘也沒生出兒子。 好不容易得了個三郎,哪能被人欺負! 不過……曲轅成皺眉道:“不收斂脾氣,彥檀先生哪會瞧上他?” 曲允邵十一歲,已經過了啟蒙階段,必須盡快選擇一位良師好好用功。 曲轅成早就給物色上了,看中的就是彥檀先生。 彥檀此人,文采風流。 雖說還稱不上一代大儒,只因為還太過年輕,他在文人當中的地位,非同小可。 想要投入其門下的學子不知凡幾,早在三年前,曲皇后也曾為二皇子請過他,但被不愿出仕為由給拒絕了。 餐桌上不宜多言,略說了幾句,便就此打住。 一家子坐下吃飯,曲凝兮和曲嬋茵都很安靜,葉姨娘有生養之功,也得以上桌,坐在末尾處。 飯后,曲允邵一溜煙跑了,胳膊帶傷,不妨礙他雙腿健步如飛。 曲凝兮被留下來,正巧,她想說服娘親同意二妹去書院的事情。 ****** 曲凝兮跟隨周氏進入內室,柳婆子捧著熱茶上來,還附帶一個香包。 說是有安神靜氣之效,柳婆子笑道:“夫人特意命人給大姑娘做的,睡得好才能身康體健。” 曲凝兮看向周氏,收下了香包,“多謝娘親。” 周氏遣退了柳婆子,把曲凝兮叫到跟前來說話。 她為著幼子犯愁,道:“三郎不懂事,玩心太重了,王家那位小神童在他這個年紀時,已經準備著考取童生了。” 曲凝兮聞言,抿唇道:“世間安得幾個小神童?小弟才十一歲,娘親不必心急。” 且不提功課如何,難道不是約束他的脾氣更重要?長此以往,她怕家里養出個小紈绔。 再說王家是誰家,是右丞相。 雖不同于左丞相鄭家書香門第,但右丞當年在寒門中脫穎而出,一路高中,妥妥的尚京城傳奇人物。 都說他生來是讀書人的料,他家幼子人稱小神童,更是被寄予‘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厚望。 “我哪敢盼著三郎做什么神童,”周氏抵著額際一搖頭,道:“只希望他好好讀書,考個功名回來就阿彌陀佛了。” 安永侯府在朝中無人,緊靠著皇后那層關系,能保多久的興盛? 曲凝兮知道爹娘的祈愿。 人之所求,功名利祿,富貴榮華。 周氏輕嘆了口氣,道:“下個生辰過后,晚瑜就要十六了。” 她忽然提起這事,曲凝兮抬起黑漆漆的眼眸。 去年她的及笄禮,安永侯府大宴賓客,告知所有人,她到了談婚論嫁的花期。 該不會娘親這么快就…… 曲凝兮的眉頭尚未蹙起,便聽見周氏開了口:“彥檀先生實乃至情至性之人,亡妻去了六年,這會兒才被勸著萌生續娶的念頭,他不過才二十有七。” 語氣感慨著,二十七歲著實年輕。 曲凝兮也不覺得二十七有多大年紀,不過,還是比她高出整整十二載春秋。 她的小指頭動了動,捻著自己的袖擺。 雖說對于這一日早有心理準備,曲家對女兒的教導自幼便是如此,可依然有種荒謬之感。 “是你爹爹的意思,晚瑜不妨去見他一面?” 周氏繼續道:“彥檀先生品性高潔,一表人才,唯獨不肯出仕這一點……不過要能讓三郎金榜題名,就是燒高香了。” 曲家總得有爺們立起來,目前男丁只曲允邵一個,家里早已規劃好他要走仕途一道。 對于先生的選擇,顯得極為重要。 何況彥檀不僅有才氣,更有名望,若能成為曲允邵的師父,無異是受益良多。 “晚瑜,”周氏見她不接話,拉過她的小手攏在掌心:“你是娘的女兒,家里自然不會虧待你,會多添些嫁妝,不叫你受半點委屈。待到來日三郎高中了,也是你的倚靠。” “我可以去見他。” 曲凝兮半斂下長長的眼睫,道:“娘親讓meimei去女子書院吧,每日回府后還能陪同三郎讀書。”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