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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閥之上 第165節

    秦軼聞言只覺尷尬萬分,然而老人高齡, 難免對關于健康的問候十分敏感,因此找補忙道:“北海公國之柱石, 陛下慈恩, 必會為公頤養。卑職聞北海公抱恙,也常常中夜拊膺,臨飯酸噎, 愿盡薄力,使公榮歸。”

    元丕也不好再作抱怨,長嘆一聲:“人老性拙, 偶發厲言, 還望逸倫擔待。其實今日老夫也是有事想向逸倫請教。近幾日,鎮中頗多吏用選才之論, 不知逸倫有何看法?”

    秦軼道:“回北海公,臣以為,朝廷選才自有其度,如今有長安使者在此,若有異議,倒不宜過分宣揚。”

    元丕笑著點點頭:“老夫生于北荒,不識國之大體,幸而有逸倫拾遺。其實老夫素無大志,雖能征戰四方,卻也始愿有限。承蒙先帝恩遇多年,如今八旬之齡,位極人臣,當復何恨啊?國之殊遇至此,賜封北海,隕越之日,也當歸骨故土。只是北境六鎮實乃老夫畢生心血,此方之任,內外之要,還需速選一人代使,以免生禍。”

    元丕忽然將目光著在秦軼身上,“方才逸倫言愿盡薄力,使老夫榮歸,不如這幾日先代老夫執掌府事?”未等秦軼回答,元丕又叫來老仆,道,“去取我所假節麾、 幢曲蓋、侍中貂蟬、太尉章、及御侯府印來。”又看向秦軼,“逸倫代我掌位,辭呈、節麾、 幢曲蓋、侍中貂蟬、太尉章,請俱代我上交朝廷。御侯府逸倫可先行接管代掌。家中諸多子孫,已去武職,供逸倫調用,只是才調不足,還望照拂,如此老夫也可以放心歸鄉了。”

    “這……”秦軼一聽,連忙跪下,叩首道:“卑職絕非貪榮虛讓,只是方鎮授受,怎敢與朝廷有違,與陛下作異啊?”

    元丕卻一副坦然的神色,道:“事有合于時宜,理有益于當世,不過代使而已。逸倫勿復作疑!”

    秦軼則仍頻頻叩首:“若是趨奉病榻,卑職義不容辭。然代掌御侯府誠乃大事,臣名望不及北海公一毛,恐難服眾。況且此事一旦宣揚于外,旁人或疑,問候于御侯病榻前,則得御侯,若問于丞相前,是否也可得丞相?此乃國朝之綱,不得輕易啊!”

    元丕忽覺興味索然,只慵懶道:“罷了,既如此,那你先替我呈送辭呈入朝吧。”

    待秦軼離開后,元丕把在內室的元超叫到身前,道:“今日你可有所明識?”

    元超道:“北鎮之利,與清流之言,其取后者。父親情惠,與朝廷虛名,其取后者。不為其利,則不擔其責。不受此惠,則不護我嗣。舞陽侯終是愛重清譽,性沉謀深,雖然謹慎有余,卻絕非可托以家業之人。”

    元丕則冷笑道:“昔日淮陰侯不忍一餐之遇,而棄三分之業。利劍抵喉,方有悔嘆,機失而謀乖也。愿他秦逸倫明日得全此身。”

    秦軼回到署中,也將今日之事有選擇地告于朝廷來使,并把元丕的辭呈交付。

    今日秦軼歷經此番,也是戰戰兢兢。北鎮國門之重,毗鄰冀州、并州、雍州、秦州,更與行臺新政息息相關,可謂萬眾矚目。雖然祝氏在不遺余力地爭取御侯和鎮北將軍之位,但六鎮鎮主也不是沒有機會。他今年借著冀州的家資,也結好了不少鎮主軍尉,其中已不乏有人私下表態,愿意讓秦軼執掌北鎮。

    如今又有朝廷來使為他復爵,又囑咐朝廷來意,也是用意明顯。朝廷之所以還未下達正式詔令,一是尚未擬定北海公回長安還是回北海郡,二是是否保留其太尉之職。畢竟三公之中,司徒吳淼和司空王嶠都與陸家頗有舊誼,太尉若回歸中樞平衡朝局,皇帝執政也更為從容。這些都需要時間去與各方交流博弈。

    對于秦軼來說,如果真應了北海公的話,代使御侯之責,就有些不懂事。不僅朝廷的顏面和大義將直接淪為笑柄,北鎮各鎮將也有可能借機發難,責難于他。況且代使御侯其間,若無事還好,若有事,那所有罪責都會落在他這個自作主張的舞陽侯身上,更有可能牽連冀州的家人。

    一個勢在必得,一個頗有風險,任誰都會選擇后者。

    傍晚時分,秦軼在署中辦公,使者傳信說,其女秦姚已經抵達鎮中。秦姚如今已出落得亭亭玉立,不復先前嬌憨之態,入內后,當即伏于父親膝上痛苦:“不意女兒今日還能再見父親。”

    秦軼摸了摸女兒的一頭烏發,上面仍綴著光彩奪目的珠玉,可見女兒并未引他失勢而受到怠慢。不過至于為何不受怠慢,秦軼也是心知肚明,目中不乏柔情道:“是父親之過,連累囡囡了。久來疏于問候,不知大長公主體中如何?”

    秦姚連連點頭:“母親在譙國,一切都好。此次多虧表兄遣人護送我出譙國,聽聞洛陽行臺忽然陳兵河東,薛氏一族都已亂作一團,一路上也多散兵游勇。兒實在不知,歸國之時將如何?”

    秦軼一嘆:“能平安出封邑便好。既來北鎮,不妨住些時日,往日煊赫之時,為父未能為你擇選良婿,是為父之過。陛下也在信中過問,令我務必為你擇一夫君。”

    秦姚卻下意識地稍稍遠離了父親。

    秦軼也知道女兒不愿嫁給北鎮鎮將,可是此番皇帝用意,正是為此,不然不會奔赴千里,從譙國把女兒接到北境,其內心正是希望他能與北鎮其他鎮將結以姻親。

    “日期已定,就是三日之后,人選乃是柔玄鎮主之子杜闊。”秦軼沒有時間顧慮女兒的心情,“如今多事之秋,只怕不能大辦,此事就只能全權交給杜家了。為父愧對你與母親,來日再向你母親請罪吧。”

    秦姚的婚事上,他也沒有選擇的余地。

    三日后,秦軼由署衙而出,親自為女兒送嫁。由于不想徒生事端,天未亮時,杜家便來結親。秦軼親自送女兒出城,返回時忽見門外有大量騎兵過境,乃是河東郡的旗號。

    如今北海公病重,附近各郡長官前來探望,并無不妥。河東郡掌控著潼關以東的南北水道,并州和六鎮東面的物資都要靠其轉運,也算頗有交誼,因此河東郡守派人來看望北海公倒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秦軼忽然轉念一想,昨日女兒才說行臺陳兵河東,各家難安,既如此,河東郡守又怎有余力派兵來此。意識到事情不妙,秦軼連忙調集一小部分兵馬,在后面跟隨,待看清來者竟是吳玥后,不由得大驚失色,也不敢細問,連忙調轉馬頭回城。

    此時北海公府內,祝悅與吳玥已經坐于元丕近畔。

    元丕在榻中望著吳玥,已經不由得笑了出來:“不意鎮東將軍親自來此,不知是為公事還是私事?若是公事,我無話可說,若是私事,我倒要有一番抱怨,要托你帶給司徒。”

    吳玥恭謹道:“此番請見,或因感于情,或因守于禮,不知北海公可否與我共望?”

    元丕道:“小貉子打得什么主意,你當老夫不知?我與祝將軍尚有機要相談,還請鎮東將軍暫且退避吧。”

    吳玥知道讓自己走是要與祝悅溝通北鎮之事,比讓自己呆在這里聽一番冠冕堂皇之言要好很多,因此先行施禮告退。

    待離開時,元丕道:“今日舞陽侯嫁女至柔玄,若逸璞及時趕到,或許可避免一場兵禍。”

    吳玥走后,元丕方笑著看向祝悅:“如何?你也以為老夫只會于榻上數籌等死不成?”

    祝悅道:“晚輩年淺,一切都仰賴北海公安排回護。”

    元丕心中只覺一暖,隨后道:“只怕也仰賴于行臺吧。”

    其實對于日后繼位者是擁有行臺背景還是長安背景,元丕還是十分看重的。畢竟他自己本身就是鮮卑血統,對于漢人血統的行臺實在喜歡不起來。不過,陸昭派出吳玥,一腳摻和進北鎮的事務中,也是堵上了自己全部身家,絕不相讓。對于拖家帶口即將失位的自己來說,若真不與,只怕陸家和祝悅都不會善罷甘休。

    然而祝悅與吳玥的態度,終究是讓元丕猶豫了。

    先前婁譽與長安交涉的六鎮用人問題失敗,舞陽侯也表示不希望北鎮和長安持有不同論調。之后更是推辭了自己請其代理北鎮之請,說明并不想承他北海公什么恩,而是以長安為重。這也意味著北海公府的話語權并不受人重視。

    而祝悅則不一樣,雖說陸家對其人表示支持,但是畢竟陸歸已不坐鎮秦州,一旦有變,也難以全力支持。祝悅是否能執掌北鎮,完全仰賴北海公府的權力與威望。受此之惠,便受此之制,日后北鎮御侯府的權力變更,不會太大,他的子孫也不會受委屈。更何況,行臺也會因此感念他,從而善待他的后人。如果陸氏能夠一舉誕下儲君,北鎮能夠將母子二人保護起來,那么整個北鎮的地位都會水漲船高。

    元丕道:“祝將軍此番強吞北鎮,就不怕來日時流抨擊,說將軍吃相不佳?”

    祝悅聽到此言,當即正色道:“晚輩曾聞,黠鼠尋食,靜窺慢取,猛虎朵頤,鮮血淋漓。”

    元丕不由得撫掌大笑:“我有贈將軍北鎮之意,不知將軍以何為繼?”

    祝悅拱手弓腰,神色肅然:“晚輩雖無曹參出將入相之才,卻有守規如一之信。晚輩若繼北鎮,絕不使諸將寒心,也絕不令北海公忠義為人妄論。今日歃血,以立此誓!”

    說完只見匕首劃過手掌,鮮血涌出。

    元丕也是豪情萬丈:“印信俱在此,祝將軍速取,以鎮亂局!”

    第387章 奪鎮

    得知元丕已與祝悅密談, 秦軼沒有再回署衙,而是前往近郊迅速調集軍馬,共三千余眾。祝悅后續必定會借用北海公元丕的力量, 先行控制鎮府,因此他繼續留在此地也不再安全。在集合兵眾籌措需用之后, 秦軼便下令直接奔赴柔玄, 投奔杜氏。

    一路上,秦軼從沿途的郊縣繳取了大量的錢糧,也算是變相的堅壁清野。而負責通知杜家的快馬也先行一步到達了主人的案前。

    “舞陽侯要來柔玄, 莫非情況有變?”杜闊的父親杜榮將書信讀罷,皺眉道, 隨后又問屬下,“送嫁的車子到哪里了?”

    那名屬下回答:“走了有大半日, 仍在路上。”

    杜榮心里一沉,隨后對那名屬下道:“舞陽侯既是外客, 又是宿將,貿然入鎮, 兩廂不便, 其難免憂慮難安。不妨暫定南郊會面,我親往見他,看看他究竟是何說辭。”

    待屬下離開后, 杜榮方對兒子道出自己心中憂慮:“舞陽侯頗得人望,來日必大治北鎮,各方不乏交好。此次聯姻, 本是倉促, 舞陽侯帶兵前來柔玄,若要聯合別家伺機奪鎮, 我等豈不失算?先前我已假意許諾北海公次子元裒,支持其執掌御侯府,只待北海公身死,即可起事。如今未得消息,想來北海公安然無恙。舞陽侯忽然帶兵前來,原因實在難料,你即刻派人查探附近是否仍有其他軍隊游移,一旦有疑,立刻報我!”

    青草茫茫的官道上,吳玥抹了抹劍上的血水,對車里人道:“待北鎮事了,便送你回譙國。”

    說完,又對下屬道:“留下旌旗儀仗禮器,這些尸體全部燒掉。”

    “什么,暫于南郊會面?”秦軼心情陡然陰沉,“杜榮老賊,我將女兒嫁與他家劣子,已是仁至義盡,如今卻不欲我等入鎮。既如此,姚姚也不必忙著嫁過去,你速去追送嫁車駕,讓他們莫要前進。”

    秦軼雖急,但也沒有完全喪失理智,暫時同意了杜榮的決定。他也明白,如此敏感的時間貿然領兵前往對方鎮所,的確會讓鎮將驚疑不定,因此決定當面再談一次。

    然而不久,他卻等到送嫁車子被劫的消息。

    秦軼心中頓生疑竇,北海公支持祝悅,或許消息已經不脛而走。杜榮想要反水,因此劫了的他的女兒,打算將他逼退甚至徹底清洗掃出。

    思索片刻后,秦軼道:“我等若窮途而奔,即便抵達柔玄,也不過是疲敝之師。若杜榮真有殺意,我等即便頑抗,也希望渺茫。你等可先領兵待命于東,我與杜榮單獨會面,一旦有疑,即刻東歸冀州!”

    杜榮選擇的約定地點,乃是在南郊的一座土丘上。按秦軼的提議,雙方雖不至于孤身而來,但都僅帶了一兩名護衛。

    待兩人各自下馬,秦軼拱手道:“北海公府近日似有動蕩,此番多有叨擾,還望杜鎮主勿怪。”

    杜榮也陪笑道:“近日鎮中也是雜務纏身,陋營不便待客,只好失禮暫見于外,絕非不歡迎舞陽侯,還請寬心。”

    秦軼只覺言辭虛偽至極,然而臉上還在掛笑,兩步上前打算握住杜榮手臂。杜榮卻側身一避,引薦身后隨從。

    秦軼只好干笑一聲,聽其介紹,最后才道:“杜鎮主麾下,俱是人才,行止不凡,令人欽佩啊。”

    此時杜榮向遠處望去,只見遠處自己安排的親信正舉著紅令旗,不停地搖晃,心中不乏警兆,冷笑道:“我看東面山丘,舞陽侯治軍也頗有方略啊。”

    秦軼懷疑自家軍隊行蹤暴露,剛回頭去看,只覺身后似有疾風,趕忙回頭。只見杜榮與另幾人早已將自己的扈從刺殺,隨后將刀架在自己的脖頸上。

    秦軼厲聲道:“杜榮!你要謀殺駙馬不成?”

    杜榮反手將秦軼拖至身前,橫刀抵住其脖頸,向接應自己的軍隊走去。“謀殺駙馬?”杜榮冷笑一聲,“你以嫁女之名誆我出來,如今不僅陳兵于東,更有一隊驍騎向我本鎮移動。爾之劣計,我已悉知,明日便縛你去見北海公!”

    秦軼見狀神色凄苦道:“杜鎮主,某何曾誆騙你……”

    兩人行至一半,忽見不遠處馬塵囂囂,近數千人。待整支軍隊停下,地上杜、秦二人看到馬上二人,恍若遭到雷劈一般,震在當場。

    祝悅與北海公元丕嫡長孫元渡冷冷望著杜榮。元渡手執祖父的鎮北將軍節杖,怒喝道:“杜榮!你這是要截殺我大父僚屬,謀害皇親國戚嗎?”

    杜榮支持的乃是北海公次子,因此素來與這位嫡長孫不睦,此時被抓了現行,又解釋不清。他先看了看祝悅,知道北海公此時應該已將北鎮交付此人。舞陽侯是皇親國戚,祝悅不敢輕動,但自己就只怕難逃一劫了。

    杜榮心思一動,仍命人押著秦軼,向祝悅等人施了一個軍禮,道:“非臣要害舞陽侯,乃是舞陽侯私率兵馬,欲奪卑職軍鎮啊!”

    祝悅肅容向元渡拱手道:“既然杜鎮主言舞陽侯意欲奪鎮謀反,此事只怕要先上報長安了。”

    北鎮最終被北海公交于祝悅之手,舞陽侯意欲奪鎮謀反,兩件事同時被上奏,在長安激起軒然大波。次日早朝,氣氛異常壓抑,其中司空王嶠、司徒吳淼告病,余者入宮時,都不乏側目相視,一副諱莫如深的模樣。

    長安眾人之所以人心惶惶,乃是北鎮易手實在太過無視朝廷政令。此外北鎮與撫夷督護部、秦州至此連成一片,至此再無平衡可言。雖然兩方的聯合沒有姻親就沒有保障,但是只要祝家一日未娶,兩家就有更多可能。至此,北方僅僅依靠北涼州和并州,已經難以抵抗祝、陸的聯合。

    不過朝中也并非人人反對,譬如與祝家交好的彭家便十分樂見,還有就是一些南人門戶。

    眾人郁悶歸郁悶,問題還待解決。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朝廷要以何種方式應對,來表明自己的態度。強烈譴責只有一時之效,一旦眾人硬著頭皮適應了這種情況,認同很快便會成為常態。

    元澈的臉色已難看至極。如今陸家幾乎全面撤出長安,但是其背后的意志卻是由吳淼和王嶠二人代為執行的。朝中發生這樣大的事,身為三公竟然稱病不朝,態度也是顯而易見——兩人已經默認同意了。

    以拒絕表態來表明自己的立場,兩只老狐貍也是充滿了政治智慧。若出面,則難免同意方鎮私相授受藐視朝綱,因此只是默許。此外對于祝悅執掌北鎮,此二人也是有所保留,如果日后北鎮有亂,他們可以再出面去掉祝悅的掌鎮之權。而舞陽侯秦軼仍在八議之列,司徒和司空不出面,舞陽侯的八議程序就無法進行,一直呆在牢獄之中,以此作為行臺和冀州談判的籌碼。

    魏鈺庭不想讓朝議太過冷場,因此開口道:“北海公既要去職,致仕之榮也要有所考量。眼下北海公已歸還節麾、 幢曲蓋、侍中貂蟬,和太尉章。是否保留太尉、侍中等銜,還許諸公討論。”

    到了元丕這樣的地位,即便去職也不可能剝奪一切官位,會保留一定的榮銜。如果朝廷有心往上拔一拔,將太尉換成上三公的太傅,元丕就能以太傅、侍中之銜隱退,也是對一生功勛的肯定。如果朝廷有心貶抑,那么去掉有稍許實權的太尉,讓其以侍中加衛將軍隱退,也是可以的。魏鈺庭既然提出來了,至少表示朝廷對北海公本人有寬容之意。

    “不過既然北鎮易將,撫夷督護部是否也要再做調整,也該有所定論。”魏鈺庭最后一句話甩了出來。

    經過北鎮易手之事,魏鈺庭至少明白了一個道理,難看地吞下利益,總比優雅地吃殘羹冷炙要好。用北海公的榮譽來換你陸家的撫夷督護部,你陸家是否愿意?

    此時,吏部尚書蘇昀出列道:“回稟陛下,秦州刺史陸放,的確也有提出令人代掌撫夷督護部。”

    第388章 事成

    蘇昀任吏部大尚書, 算是關隴世族中在中樞的砥柱,不過蘇家與陸家走的并不是很近。然而其人一開口,還是引起了所有人的警惕。

    盧霑較為血氣方剛, 當即正色道:“正任舉薦,雖不乏舊例, 但若方鎮人選皆以地方推舉為準, 要吏部何用?不若讓大尚書轉任黃門侍郎,更應其職吧。”

    盧霑此言一出,殿內已不乏有人躍躍欲試。既然都不要講規矩, 那么他們又何須拘泥禮法,聽吏部與司徒的安排。

    “啪!”

    站在較前面的陸擴將笏板向胸前一扣, 表示憤怒與不滿。與此同時,吳人以及關隴世族也都紛紛效法陸擴, 做出表態。

    盧霑最看不得世族相互勾結,若非要保持御前儀態, 恨不能要將自己的笏板劈頭砸向陸擴。

    魏鈺庭則較為冷靜,面色和煦地看向光祿勛韋寬, 請詢道:“光祿勛關隴人望之選, 于世情時流獲悉最深。撫夷督護部乃京畿屏護之重,近日事態頻發,秦州刺史也難免顧慮不周, 不知光祿對此位可有薦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