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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側/寵妃上位記 第73節

    好歹這件事最終是推到了林貴妃身上,既處理了安充衣這個后患,又能讓陛下懷疑林貴妃,也算是一舉兩得,幫了她的忙了。

    沈霽不動聲色地抬眼看向宜妃,林貴妃受難,她身為林貴妃的手下,這個時候理應出來幫林貴妃說話,可這么長時候了,宜妃硬是一句話都沒說,低著頭權當此時沒她這號人一般,可見宜妃和林貴妃心里頭也并不真是一條心。

    也是,誰能甘心被人像狗一樣任之驅使,何況宜妃還是二皇子的生母。

    聽青檀說昨兒傍晚,宜妃帶著二皇子在長信宮門口淋著雪候了許久,若是宜妃自己就罷了,偏偏拉上孩子一起受辱。

    為人母親,總要為孩子考慮,真算起來,恐怕宮里再沒比宜妃更希望林貴妃倒臺的了。

    只是林氏一日不倒,宜妃就不能真的背棄林貴妃,她倒是想瞧瞧,宜妃打算怎么處置。

    這時候,皇后身邊的云嵐從外頭進來,低聲道:“陛下,娘娘,安充衣和粉芝的尸身已經抬到長街上了。仵作已經驗明,安充衣是頭重重磕在了硬石上流血過多而亡,身上有醉酒跡象,發髻凌亂,被用力拉扯過,粉芝則是溺斃,身上并無任何掙扎的跡象,初步認為,便是粉芝殺害了安充衣,而后畏罪自裁。”

    皇后點點頭,請示向陛下:“雖說此事的真相尚未查明,可安充衣的后事還是要辦的,如今已經停在長街上候著,不知陛下打算如何處置?”

    安充衣亡故的場面被太多人瞧見,自然也會傳到宮外去,雖她不得寵,從前也做錯過事,可罰也罰了,現在人又沒了,身后的一點體面,就算是看在母家的份上也要給。

    秦淵冷淡地掃了一眼林貴妃,淡淡道:“安充衣好歹是官家女兒,在宮里死得不明不白,家中自然傷心,便復她才人的位份,以才人的位份下葬吧。”

    “至于粉芝,身為奴婢竟敢暗害自己的主子,是犯上謀害的大罪,尸身丟去亂葬崗。”

    “是。”云嵐領命退下,替皇后娘娘準備安才人的喪儀,殿內再度寂靜下來。

    大好的年初一死了個人,還一大清早就吵吵鬧鬧的,任誰也覺得有些晦氣。

    安才人雖死得不明白,好在陛下到底是顧惜了她,復了才人位份下葬的,也算是陛下的安撫之心。

    嬈貴嬪生怕一打岔,林貴妃便從此事里脫罪,佯作感嘆地輕嘆了聲:“陛下雖仁慈,可說到底,還是可惜了安才人一條人命,花兒一般的年紀,才進宮兩年多就沒了。”

    眼見陛下本已經熄了點火氣,嬈貴嬪又來煽風點火,林貴妃恨得牙癢癢。

    她立刻舉起手,跪著哭道:“陛下,臣妾可以以林氏滿門的榮耀起誓,臣妾絕沒有指使粉芝陷害安才人,此事更是與臣妾無關。安才人縱然可憐,可臣妾平白無故被人陷害,難道就不可憐了嗎?還請陛下相信臣妾,此事真的與臣妾無關。”

    起誓便是上表蒼天,以求明證,更是不被信任的表現,可視為對人格的侮辱,因此等閑人絕不會輕易起誓。

    林貴妃竟然為了撇清干系拿林氏滿門榮耀起誓,不管怎么說,也多了兩分可信度。

    聽到這話,宜妃也終于開口替林貴妃說話了:“陛下,安才人雖因粉芝殘害而亡,可此事終究諸多疑點,僅憑一枚玉佩,的確是不能證明什么,林貴妃以林氏滿門榮耀起誓,應當不會作偽,還請陛下明鑒。”

    林貴妃說到這份上了,班玉雅就算有心讓林貴妃吃一壺,也知道此時不宜再開口了,便垂睫靜了下來,不再說話。

    今日這么一鬧,就算林貴妃沒能受罰,陛下也一樣不喜了她,疑心了她,也是足夠了。

    宮里想讓她倒臺的人多了,遲早有她痛不欲生的那天。

    事已至此,抓著沒證據的事再盤問林貴妃也是不妥,皇后始終要為大局考慮,便溫聲道:“那陛下打算如何處理此事?”

    秦淵默了幾個呼吸,沉聲道:“安才人之死雖不能直接表明是林貴妃所為,可這玉佩無緣無故出現在粉芝身上,亦不會是空xue來風。此事鬧的闔宮不寧,朕也需得平息流言。”

    “你就算不曾害了安才人,可此事與你脫不了干系。你在宮里素來張揚,惹出多少是非,便是去年今日,也是你和夷寶林之間的禍事,朕便治你一個致使后宮不寧的罪名,禁足一月,你可知罪?”

    林貴妃怔怔看向陛下,嘴唇微微有些顫抖。

    陛下到底還是還是罰了她,可眼下,這竟也是她最好的結局了。

    她伏地叩首,語氣是心酸哭腔:“臣妾……知罪。”

    秦淵起身拂袖,冷淡道:“帶著長樂回宮去,好好靜思己過。”

    林貴妃不敢耽擱,帶上長樂便失魂落魄地退出了鳳儀宮,見她離開的背影,殿內嬪妃們的神色不少都覺得痛快。

    她在宮里跋扈多年,仗著林氏撐腰和陛下的寵愛為所欲為,誰都不放在眼里。

    今日打了這個嬪妃,明日罰跪了那個,陛下從不會過分苛責,底下人早就怨聲載道。

    忍氣吞聲這么久,也終究見到林貴妃當眾吃癟的樣子,便是陛下也對她冷漠如斯,灰溜溜地走了。

    但畢竟是這樣的禍事,陛下心中不快要走,她們也不敢說什么,只能隨著皇后娘娘一同起身恭送。

    皇后又敲打了一番宮中各人,安分守己,不要生出事端,這才帶著她們一同去向長壽宮請了安,各自回宮去。

    沈霽帶著子昭坐著步輦準備回宮去,誰知半途中被玉雅叫住,彎眸笑著說想去渡玉軒討茶喝。

    玉雅要來,她自然要備下最好的招待,便滿口應允了下來。

    殿內,霜惢端著才沏好的茶放在桌上,沈霽方笑道:“今日的事倒是奇了怪了,連我也想不通。”

    玉雅神色自然地將杯子捂在手心暖暖,笑著說:“林貴妃作惡多年,不喜歡她的人多了,這是她自作自受。只是今日也算是恪美人正兒八經進宮的第一日,就讓她瞧見這樣的駭人的事,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的住呢。”

    沈霽溫聲道:“恪美人可不是好拿捏的主兒,初來乍到遇見這事雖駭人,可陛下到底重視,不是借此機會剛好讓陛下憐惜嗎?”

    “陛下雖氣走了,可明光宮卻是一定會去的。”

    第87章 87. 087 打斷

    午膳將至, 明光宮上下卻忙碌得很,各處來往的宮人行色匆匆,送來的好物件一波接一波, 都是送給恪美人的。

    新撥來的宮女太監們忙著為恪美人收拾宮室,料理事宜,一派新生氣象,而恪美人卻站在屋檐下淡淡地看著他們忙活, 并不因一時的寵辱有太多波瀾。

    不過,今日一早就在鳳儀宮見了這么一出好戲, 可見宮闈生活果真不是那么簡單的,安才人和她雖素不相識, 可悄無聲息地死了, 連是誰都做的都查不出,也叫她有些微微的心驚。

    但就算是如此,她也早在入宮之前就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

    母親說了,她注定是天上翱翔的鳳凰, 生來就是要入后宮大有作為, 與父親一同光耀門楣的,日后這樣的事恐怕還多著呢。

    恪美人在廊下看雪,她從家中帶來的貼身婢女夕語走過來, 笑靨如花:“小主,馬上要用午膳的時候了,昨兒陛下說今日會來瞧您, 也不知今日何時會來。”

    “午膳?”恪美人轉過頭來, 輕笑了一聲,“才在鳳儀宮惹了不悅,說不定等會兒便來呢。”

    “對了, 宮里的人都是新撥來的,雖說是太后和陛下看重,撥來的定是手腳利索,可心思卻未必干凈。夕語,你是我從家里帶來的,我只信你,往后要替我多盯著些。”恪美人轉身回到殿內去,似又想起了什么,淡聲道,“我進宮大張旗鼓,陛下又看重,尚食局的人必不敢小覷,自會送來最好的。可我有些挑剔,你也知道,別讓不干凈的蘸上我碗筷。”

    “日后我的膳食也只許你在旁邊侍奉,不許旁人近身。”

    夕語自然明白小主在說什么,福身應下。

    -

    好好的大年初一便擾得人心中厭煩,秦淵失了耐性,回建章殿后批了幾本折子,不知不覺也正午時分了。

    靜謐莊嚴的建章殿內燃著龍涎香,絲絲縷縷的香霧繚繞,外面又簌簌下起小雪。

    張浦躬身頷首,邁著輕悄的碎步子走進來,不敢擾了陛下處理政務,請示著:“陛下,將要用午膳的時候了,可要傳膳?”

    聞聲,秦淵從堆積的奏折里抬起頭來,沉吟片刻:“恪美人處安置得如何了?”

    “恪美人初次入宮,皇后娘娘十分用心,一早就著人張羅著,吃穿用度一應俱全,各宮的賞賜也都送過去了。”

    秦淵淡淡嗯一聲,擱筆道:“恪美人年歲尚淺,又是宿州刺史的愛女,是要好好嘉獎。”

    “她初來乍到,今日又在皇后宮里遇見安才人一事,心中難免惶恐,朕午膳去明光宮用,你著人吩咐下去。”

    說罷,他又添了句:“朕記得庫房里還有一對上好的羊脂玉雕花手鐲,一并送過去。”

    張浦神色微閃,笑著低頭說道:“是,庫房里原本有兩對羊脂玉雕花手鐲,料子是頂好的,其中一對您之前送給了玉婉儀,還剩下一對,奴才這就遣人給恪美人送去。”

    聽到玉婉儀三個字,秦淵的眉頭蹙了起來。

    他仰躺在靠椅上,食指無意識敲了敲扶手:“慢著。”

    張浦腳步一頓。

    “既是從前給過玉婉儀的,也不便給恪美人一樣的,你從庫房里另選一對體面的送去就是。”

    “是。”

    -

    御前傳話的小太監領著陛下的賞賜來傳話,恪美人自然是要親自來迎接的。

    面對這位新進宮的嬪妃,來傳話的小太監不敢有半點怠慢,笑得客客氣氣:“恪美人還請準備著,陛下今日午膳要在您這用,若有什么不懂的,您宮里的宮女兒太監們都是老人了,自會跟您說怎么做的。”

    “除了這個,奴才還帶來了陛下給您的賞賜,那可是頂好的東西,還請恪美人瞧瞧。”

    擊掌兩聲,身后的小太監呈著錦盒走上前來,露出里頭規規整整擺著一對翡翠玉鐲,色澤極為瑩潤,通體透亮,一瞧就知道不是凡品。

    恪美人福身屈膝,笑著說:“妾身謝陛下恩典。”她朝身后的夕語擺擺手,“好生收起來。”

    小太監話和禮都已送到,也就回宮復命了。

    待人走后,夕語才捧著錦盒走到恪美人身邊,笑著說:“小主您瞧,陛下果真十分疼您,這樣好的翡翠,是上好的珍品呢。”

    恪美人從里頭取出一只,套在手上垂眸打量,眉眼溫溫的:“是極好的翡翠。”

    “只是翡翠色濃又端重,我今年才剛及笄,這東西雖好,與我倒是不大相稱了。”

    “收起來吧。”

    夕語將一對手鐲收好,低聲道:“陛下賞賜,自然是挑好的來送,又怎么會考慮什么年紀襯不襯的,小主可莫要多心了。”

    恪美人拂去袖上的雪:“我知道。”

    陛下要來用膳,尚食局自然不敢怠慢,在原本就給恪美人的份例上又豐盛了許多。

    夕語領著幾個熟悉路的宮女從尚食局取了膳食回來后,恰好陛下也來了。

    恪美人倚在門沿,看著那一抹明黃色的身影從紅墻后繞出,緊接著就是夕語和幾個宮女跟在后頭進來。

    她唇角牽出得體的笑,不緊不慢地上前上前行禮:“妾身給陛下請安。”

    秦淵拍拍她的手背,溫聲道:“無需免禮,起來吧。”

    夕語帶著宮女們趕緊去側殿備膳食,秦淵則徑直因著恪美人去了暖閣,撩袍坐在軟塌上,略略掃了一周:“明光宮大氣典雅,皇后安排的也得宜,你可還喜歡嗎?”

    恪美人順勢展裙坐到另一側,笑著頷首道:“陛下和皇后娘娘關心,妾身十分感念,這明光宮美麗,又什么都齊全,妾身很喜歡。”

    長這么大,她還是第一次和男子相處的這么近,心中多少有些惴惴,可這人既是皇帝,也是夫君,若只說客氣話,一直相敬如賓也是無趣。

    父親母親曾教她,在外是貴女,是賢妃,在內卻要婉轉柔情些。一味規矩死板,于男人而言,也是沒意思的。

    她粲然一笑,伸出蔥白的指尖給陛下推過去一盞熱騰騰的茶:“外頭下雪了,陛下來的時候冷不冷?”

    秦淵挑眉掀眸看過去,緩聲:“下雪亦是興味,尚可。”

    “何況你這屋子里炭火供得足,進來這么會兒,也覺得暖和了。”

    恪美人笑一笑,聲音軟了幾分:“書中說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雖無綠蟻酒,也無小火爐,可妾身和陛下一道賞雪取暖,也是風雅,夕語她們正在備膳,陛下不如和妾身喝幾杯?”

    “大年初一是休沐,雖是白日喝酒,可年節內,陛下不會責怪妾身不是賢妃吧?”

    秦淵還有些許的意外。

    昨夜恪美人殿內起舞,雖風姿綽約,一舉一動卻并不狐媚妖嬈,而是一瞧就能□□的大家風范,她摘下面紗后的請安言談,也是知禮數,懂進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