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克街13號 第1149節
“我不怕火燒到我的身上,我甚至還有些期待那一刻的來臨,我想,那肯定很刺激,生命在大火中,可以得到嶄新的詮釋。 你們既然想讓我輸,那我就讓你們所有人,都陪著我,輸個徹底。” 平靜的話語,陳述出來的是歇斯底里。 卡倫的雙眼開始泛紅,這倒不是演技,而是暗月之眼的微弱釋放所呈現出的效果,秩序化后的暗月之眼不用擔心被別人看出異常,同時,暗月女神那種極端復仇的氣息,恰到好處地幫卡倫補全了情緒上的最后一點空缺。 當他用猩紅色的眸子掃向四周時,所有接觸他目光的人,都感受到了他內心的瘋狂。 正常的牌桌上,大家可以賭一個心態,可問題是,誰敢和一個瘋子上牌桌? 你們盡管和我分析利弊,大可繼續試探摸底,反正我先“瘋”為敬。 敦克盯著卡倫的眼眸,他相信自己的眼睛可以看透絕大部分的偽裝,但現在,他選擇了退避,不過,他沒有直接做出決斷,因為在這里,真正的話事人,并不是他。 當他讓開后,卡倫目光落在了前方的區長哈里身上。 …… “首席,您懷疑過他的身世么?” 雙手放在輪椅靠背邊緣位置的伯恩主教對坐在輪椅上的沃福倫問道。 他們兩個人現在站在天臺上,在這里,正好可以眺望不遠處的秩序之鞭總部大樓。 因為雙方正在大樓前面的廣場上僵持著,所以這個位置有一種看球賽的既視感。 “伯恩。” “嗯?” “看看哈里現在的下場,再看看他那位直屬部長的下場。” “看到了。” “所以,如果你以后打算和他合作,或者你真的能成功說服他加入你的派系成為你的接班人,我都無所謂,但我要提醒你的是,這小子,是有脾氣的。 其他人你可以隨便試探,甚至你可以握在手里隨便揉捏著玩,這都無所謂。 但除非你打算將他殺死,否則別企圖去試探他。 不過,如果你打算殺他了,好像也用不著去試探了。” “您也認為他不可能是一個孤兒,對吧?” “有什么不可能的,我們的前任大祭司,他的母親大人不還是一位妓女么?” “這不一樣,您很清楚,這不一樣,在這個年紀,我可以承認天賦和性格,天才,我不是沒見過,我自己就曾親手扼殺過不知道多少外教的天才。 但才十七歲吧,天賦和性格幾乎無可挑剔,連心性都能打磨得這么沉穩,就像是一片光滑的鏡面。 我不認為一個孤兒,能做得到這一步。 前任大祭司的事情我又不是沒聽說過,在年輕時,前任大祭司也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 沃福倫抬起干癟得只剩下皮包骨頭的手,指了指前方,笑著反問道: “你管這種叫好脾氣?” “收放自如,是一種境界,他在裝。” “哈里和敦克,也知道他在裝。” “但他要裝成功了,孤兒,哪里來的這種孤兒,他就算真的是一個孤兒,那也是被大家族收養的,他必然接受過極好的后天培養。” “伯恩。” “首席,我知道您現在身體很虛弱,但我覺得,您說話其實可以不用停頓。” “有些時候停頓一下,是為了顯示莊重,比如接下來這句話: 我們的現任大祭司,也是一名孤兒。” “您的意思是,他……” “有沒有這個可能呢?” “我覺得不像。” “呵呵。”沃福倫笑了,“現任大祭司在沒崛起前,他也不像,否則神殿也不可能坐看著他一步一步發展教內勢力走上圓桌。 關于現任大祭司的身世,也是在他坐上圓桌后才逐漸流傳出來的。 我甚至懷疑,這是我們大祭祀故意的。 因為當他頂著那個身份坐上圓桌后,不管這個身份的真假,下一任大祭祀的人選,就注定只能是他了。 我想,神殿的那些偉大存在們,那時也很痛苦吧。 他們很清楚,如果他真的是那位偉大大人的傳承者,一旦他坐上大祭祀的位置,那神殿對教會的掌控力,必然會被削弱。 可他們又不敢不讓他坐上那個位置,因為如果他真的是那位大人的神子,他要是坐不上大祭祀的位置,才是神教歷史上最大的笑話啊,呵呵呵。” 伯恩彎下腰,看向沃福倫,說道: “首席,我原本以為你將自己孫子交給卡倫,是想自己的孫子跟著他蹭一個好的前程,但我真沒想到,你的心,能這么大? 您這哪里是托孤啊,分明是想要讓自己的家族,更進一步,不,是很多很多步。” “唉,人老了,又快死了,現在說實話,就靠一口氣暫時撐著,想看著事情落幕后再踏實地躺下去,連一個安穩覺都睡不著,只能迷迷湖湖地勉強打個盹兒。 家里的事,我不敢再去想了,所以打盹兒時,總得給自己挑點美夢去做,就夢著自己孫子以后的樣子,他成家后的樣子,他有孩子后的樣子…… 可這一切,都是和卡倫相關的,就難免的吧,把卡倫往好的方向去想。 一不留神,就給他代入到很高很高的地方,貪心了,是貪心了呀。 但是, 伯恩, 你信么, 我隱約間有一種預感,我這個夢,不一定真的是夢。” “首席,我秩序神教并不以占卜而出名。” “這不是占卜。那個刺客雖然是對我發動的偷襲,但就算我們面對面交手,我覺得自己還是打不過他的。” “那是因為您老了,身體和靈魂都步入了衰敗,換做年輕時的您,就不一樣了。” “但這個刺客,被卡倫殺了。” “可能不是卡倫殺的,這里面,牽扯到了一個秘密,級別非常高,我無法知曉,但我有一種感覺,刺客是死了,但只能被認為是卡倫殺的。” “你當我沒有發動關系去調查么,我全家幾乎死光了,我怎么可能對這件事不上心。” “那您的調查結果呢?” “和你差不多吧,很無奈的是,我全家的生命,也換不來一個真正的解密。但你想過沒有,就算是只能被認定是卡倫的功勞,為什么接收這個功勞的,非得是他? 你想說這是巧合么? 伯恩,你是不信巧合這種鬼話的。” “換個話題吧,首席,我還期待著做下一任首席呢,可不想莫名其妙地被調職發配。” “其實,我真的挺想知道,那個刺客到底逃到了哪里,可惜這一切痕跡,都被抹除了。” “您還有心思去……” 伯恩主教停止了說話。 “怎么了?” “有人靠近了這里,不是本教的,甚至,不像是教會的,但他主動釋放出了氣息,算是通知了我一下。” “哦,那就是來看戲劇的。” “您在這兒坐著,我去看一下。” “去吧。” …… 伯恩主教的身影出現在了一座高樓的窗戶前,窗戶里面,站著一個身穿著灰色長袍的人,他的面容被完全遮蔽,甚至連身形也是,可以說,將自己隱匿到了極致。 可偏偏,他又顯得很大方,已經潛入到這么近的距離了,如果不是對方主動釋放出了氣息,伯恩覺得自己可能都察覺不到他。 伯恩開口道:“這場戲,不是誰都有資格看的。” 灰袍人回應道:“我可以當著你的面殺了那個快要死的老人,你阻擋不住我。” “所以?” “所以,讓我安心地看戲吧,互不打擾。” “這不合適,你可以殺他,我會盡力留住你,然后調集人手,將你永遠留下。除非,你告訴我你看戲的目的。” “保護卡倫。” “你是他什么人?” “你確定你要知道么,伯恩?” “不能說么?” “我敢說,你敢聽么?” “那之后呢,我指的是這件事之后。” “我們應該不會再見面的。” “好的。” 伯恩的身形消散。 窗戶內,灰袍人嘆了口氣: “等回去后再和你算賬,這么大的事,你又不事先告訴外婆。” 灰袍人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疑惑道: “唉,這孩子真是的,怎么總是不拿自己外婆當一碗餛飩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