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佛子換心之后 第9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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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她該找地方養(yǎng)傷,又或許她該小心隱藏避免被千殺樓的人找到,甚至她也可以去被燒成廢墟的丹心宗看一看。 那么多的選擇,她全部拋棄,然后站在這里。 她抬腳走進寺中,在熟悉而又陌生的寺里穿行,寺中僧侶不知在做什么,空蕩蕩的看不見一個人,一個少年匆匆跑過來。 一年不見,廣清變化極大,身高抽條,臉上的嬰兒肥也消下去一些。 “阿燃姐,是你啊!”廣清眼睛亮起,又像是想起什么,乎地又暗淡下去。 他低著頭,“你還來做什么?” 花燃嘴角掛著笑,“我回來看看你們,你不是一直等我回來嗎?” 廣清后退一步,目光從花燃臉上瞥過又極快地避開,“你走吧,我們寺沒有什么你需要的東西。” “你怕我?”花燃斂了笑,眸光沉沉。 廣清:“你如今回到屬于你的地方,已經(jīng)不是我所認識的你了,我無法分辨你的真心與假意,也開始恐懼于你帶來的未知。” 寺內(nèi)又走來幾個人,為首的正是寺中掌管戒律的必剛。 必剛誦了一聲佛號,“掛名弟子花燃,多次破壞寺規(guī),屢教不改,重傷同門,如今被驅逐出寺,花施主,請回吧。” 重傷同門、驅逐出寺…… 花燃握緊拳頭,指甲掐入掌心的rou里,問道:“湛塵……怎么樣了?” 當時那一刀,她把握好分寸,不會刺穿他的心臟,但又不能在樓主面前做得太明顯,匕首真真切切穿過皮rou刺入心口,想著讓他養(yǎng)個一兩個月的傷。 她后來翻過資料,原來無情道動心不是改道再修那么簡單,而是像一座建立多年的高塔底層被蛀空,若是不及時封補修繕,唯有坍塌這一路可走。 看啊,湛塵不也是騙了她嗎? 為什么說謊……是怕她察覺到他的弱勢,然后強行逃離嗎? 必剛:“佛子之事,不勞道友關心。” 花燃看著面前的廣清和必剛,難以言說的思緒從心底攀爬生起,像是一場經(jīng)年不絕的陰雨,粘稠的、無孔不入的濕氣將人包裹在其中,又冷又黏,無法擺脫。 如今她已經(jīng)是徹頭徹尾的孑然一生,視為最終歸宿的千殺樓在追殺她,凈光寺也不再歡迎她。 天廣地闊,不知何處可去。 花燃:“走不出問佛陣會死嗎?” “會,我攔不住他。” 廣清哽咽一聲,眼淚汪汪,是花燃熟悉的模樣。 花燃深吸一口氣,語氣堅定,“我要進陣。” 她曾和湛塵說過,這是真心待她好的人不多,能不少一個就不少。 “非我寺弟子,不得入陣,你非佛修,更是無法進陣。”必剛雙手合十,攔在門前。 紅線經(jīng)過一場廝殺,風吹雨浸,光彩不變,花燃撫摸著手腕上的紅線,抬頭看向凈光寺的大門,拿出一塊玉牌。 這是一年前她剛被老和尚帶到凈光寺時,被強硬收為寺中弟子后所分配到的弟子牌。 花燃:“你們凈光寺未免太過霸道,收我成為弟子時一聲不吭,將我逐出寺也沒問過我的意見,我的回答是,不同意!” 紅線翻飛,花燃強闖入寺,正她以為又要面臨一場艱難斗爭時,寺中響起一道古樸的鐘聲。 方丈出現(xiàn),神情還是一如既往的悲憫,不因花燃的到來憤怒或喜悅,也沒有嚴厲的斥責,平淡得與他們第一次相遇并無區(qū)別。 湛塵有時候很像方丈的復刻,像是以此為標準塑造自己,又比方丈多了幾分青澀和尖銳,偶爾會將方丈的寬廣演繹得暮氣沉沉。 花燃表情不變,這老和尚還真會踩點,每次都出現(xiàn)在她狼狽的時候。 她說:“老和尚,讓我進去。” 方丈問道:“你進去無法改變?nèi)魏螙|西,無非也是同樣的結局,還不如湛塵能燒出一顆舍利永久存在。” 花燃一梗,沒想到老和尚還有如此嘴毒的一面,厲聲道:“你為什么任由他進去?是篤定他能得道成佛?” 方丈嘆道:“如今我也不確定結局,發(fā)生的變數(shù)太多,可是唯一確定的是,他必須成佛。” “憑什么?”花燃質問。 “就算他要成佛,也可以慢慢修煉,為什么要用如此激進的方式,是他想當這個佛子嗎?無非是你們安在他身上的名頭和責任,憑什么是他?” 方丈:“一切皆為命數(shù)。” 從他無意中算到天機開始,他就在尋找這命定之人,將其帶回寺中培養(yǎng)成佛,可如今時間不夠了,所以他才會找來花燃,提出一個荒唐的換心交易。 花燃:“如果他未能得道怎么辦?你明知道他的無情道已毀,一顆佛心估計也是破破爛爛,怎么能讓他以這樣的狀態(tài)去闖陣?!” 先前聽屠河說問佛陣如何兇險,她還保持懷疑態(tài)度,認為老和尚不可能真由湛塵去送死,如今看來他確實不在乎湛塵生死,還真是冷心冷肺的佛修。 方丈:“命數(shù)如此,別無選擇。” 花燃:“如今我說我也要入陣,這也是你算到的命嗎?” 方丈:“你不該冒險。” 花燃:“我不信命,不信自己的命,也不信他人的命,我要入陣,生死由我抉擇,不由這天來定。” 方丈長嘆一聲,“也罷。” 他早就看不清這天機,變數(shù)出現(xiàn),未來如何,或許一切都不再是既定的結局。 “方丈!”必剛和廣清同時出聲。 必剛:“非我寺弟子不得入陣,這是千百年來定下的規(guī)矩。” 廣清:“已經(jīng)進去一個湛塵師兄,為什么還要進去一個阿燃姐,若是他們都出不來,這世上便又少了兩個人。” 湛塵師兄他攔不住,他想攔下花燃。 方丈:“規(guī)矩限制的從來不是非我寺弟子,而是非佛修,只要她入佛道,自然可以走這問佛陣。” 必剛:“她絕無可能通過問佛陣,無非是又添一具尸骨,何必如此呢?” 方丈目光和藹,“必剛,這世上有一樣東西最讓人琢磨不透,那就是人心,若我們阻止她進入,你覺得她會就此放棄嗎?” 比起可能有的無止境地sao擾和拼殺,不如直接放她進入,且看看這最大的變數(shù)會帶來什么。 第89章 佛道 ◎若悟不了道,便自己創(chuàng)道◎ 入佛道成佛修, 不是簡單一句話就能改道成功。 即使是佛道,也有更細化的大道,例如方丈和湛塵所修的無情道, 最冷最厲, 也有必剛的苦修道和廣清的自然道, 大道萬千, 唯心堅爾。 時間太短,花燃悟不出什么佛道,她琢磨一刻鐘,決定另辟一個無為佛道, 她說是佛道, 那就是佛道! 一眾僧侶散去,只剩廣清為花燃帶路。 花燃見他臉色沉重,忍不住打趣道:“又不是為我出殯,怎么一副這樣的表情, 一年沒見,個子長高不少, 愛哭的毛病一點沒變。” 廣清的腦袋和眼睛依舊圓潤,眼中水汪汪,“他們都說進入問佛陣的人都出不來, 要是你死在里面, 連一顆證明存在過的舍利都燒不出來, 無法放入塔中供奉, 灰飛煙滅了無痕跡。” 花燃:“……真謝謝你如此為我著想。” 廣清:“方丈說生死輪回, 有生就有死, 該看得開一些, 或許是我修煉還不夠到位, 總是放不下。” “人活著自然該隨心所欲,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東西燙手自然會懂得放下,為什么要強求呢?”花燃摸摸廣清的頭。 “你放心,我會把他帶出來的。” 她還有仇沒報,不能死在陣中,往事難以追憶,湛塵這個還活著的人,她也不能任由他就此身隕。 肩上背負的擔子太重,她無法再承受這樣一條性命。 所謂問佛陣,其實是一座褐色高塔,塔中另有乾坤,踏入陣中,眼前不再是陰涼昏暗的塔底,所有畫面破碎,回憶倒退。 陽光刺眼,花燃抬手擋出陽光,rou嘟嘟的小手干凈光滑,手上沒有任何繭子。 “阿燃!走走走,我們一起去玩水啊!” 大名阿雅小名二丫的小姑娘從一棟房子里跑出來,熱得鼻尖冒出亮晶晶的汗珠。 花燃想起來,她出門是要和阿煙去后山摘果子來著,阿煙有一只襪子不知道放在哪里,現(xiàn)在還在磨蹭地找襪子換鞋。 她搖頭拒絕二丫,“我娘說不能隨便到河里玩,河里有水鬼。” 二丫嘟起嘴巴,“我才不信河里有水鬼呢,我新學了一個陣法,要是真有東西,我就把它活抓了!” 換好鞋的阿煙終于匆匆走出屋子,看到二丫后打招呼道:“你要去哪里玩?要不要和我們?nèi)フ樱俊?/br> 二丫:“我跟其他人約好今天要下水抓魚,喊阿燃一起,她不愿意去。” “抓魚?好啊好啊,我要去!”阿煙抓住花燃的手左右搖晃,“阿燃,我們?nèi)プヴ~吧,這么熱的天摘果子一點都不好玩。” 花燃猶豫:“可是娘說不能隨便下水。” 阿煙:“你不說我不說,她怎么會知道我們有沒有下水,好阿燃,帶我去吧。” 在阿煙的軟磨硬泡下,花燃勉強點頭同意,三人還找來一個小籠子準備抓點小魚小蝦小螃蟹,收拾好東西往河邊走去。 村子里同齡孩子很多,有男有女,在炎熱的盛夏偷偷背著父母下水游玩。 阿煙和其他人比賽抓小魚,花燃就坐在邊上泡著腳,兩手支著頭看著她們玩,她不會游泳,不敢去太深的地方。 阿煙拿一根枯枝系上一根細細的白線和鉤子,讓花燃釣小魚玩。 花燃坐在樹蔭下,握著枯枝一端在水里晃來晃去,沒想著能釣上什么魚,光是在樹下這樣坐著,就感覺十分舒適。 她百無聊賴地望著一群猴子般上躥上躥下跳的孩子們,莫名感覺心口有些難受,像是堵得慌。 她彎下腰緩慢地呼吸,想將那種沉重感吐出去。 手中的枯枝忽然有了動靜,她往上一拉,鉤子上連著一條半根小指長的小魚,魚兒甩著尾巴掙扎,濺起兩三滴水珠。 她運氣什么時候這樣好了,如此隨便的一根枯枝都能釣上魚來,又不像某人圣光普照,有魚自投羅網(wǎng)。 等等…… 好奇怪,她為什么會覺得自己釣不上來魚呢?腦中一閃而過的身影,又是誰? “哇!阿燃好厲害。”阿煙游過來,在水中像條魚兒一樣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