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佛子換心之后 第49節
香甜的氣息引得湛塵體內的蠱蟲蠢蠢欲動,他鎖骨處拱起一個小小的包,小包一路上移,挪動到傷口旁邊。 皮rou下出現一點粉紅的影子,蠱毒實在太細小,花燃低頭湊近要將蠱蟲抓出。 她抓住蠱蟲時,湛塵猛地一抬頭,牙齒咬住她的鎖骨,濕熱的舌尖舔舐,熱氣噴灑。 花燃:…… 這蠱難道還有其他作用?比如把人變成狗什么的。 鎖骨傳來痛感,估計是出血了,她是上輩子欠湛塵的嗎?一天要放血兩回! 蠱不像毒那樣常見,平常人碰見蠱可能會束手無措,但剛巧一些簡易的蠱毒解法在千殺樓的課程中講解過。 更何況這是一只劣質蠱蟲,其實有不費力的辦法,但是她不會。 蠱毒吸□□血,尤其是充滿靈氣的精血,而神魂是讓蠱蟲感知到外面是個活人,從而從湛塵體內轉移到血珠中。 崔宸和崔老頭早在她凝聚精血的時候,見狀不妙溜之大吉。 花燃掐住湛塵的脖子將他推開,卻被更緊地摟住,鎖骨下微微刺痛。 她費力掙開,凝出一面鏡子看傷口,鎖骨上是兩排整齊的牙印,滲出來的血珠被舔舐干凈,傷口處還留下一點水漬和一抹紅痕。 很好,就算湛塵醒來后忘記發生過的事,她也會讓他不得不想起,最好能讓他羞愧到無地自容,答應她把心換回的要求。 崔宸和崔老頭被細線綁著腳一路拖回來,小的臉色陰沉沉,老的則一把鼻涕一把淚。 崔老頭:“仙子,你大人有大量放了我們吧!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我們沒做過什么大惡,頂多就是敲詐勒索,從今往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我上有老下有小家中還有百歲老母等著我回去侍奉啊!” “閉嘴,吵死了。”花燃踹一腳崔老頭,“說說吧,蠱從哪來的?” 崔宸:“我自己練的。” 花燃:“你們在哪里養蠱?” 崔宸:“就在家里。” 花燃嗤笑:“說假話可是活不了的。” 她不是沒見過蠱的生活環境,養蠱人都對蠱蟲十分寶貝,寧可自己住得差,不可讓蠱過得糟,況且蠱蟲對環境十分挑剔,崔宸家里頂多能養出大蟑螂。 第52章 剖白 ◎我接受你的心意◎ 花燃一腳踩住崔老頭的手掌, 屋檐下燈籠散發的光芒打下來,她的臉被光線分割,一半在亮處, 另一半在陰影下, 像個兇煞閻羅。 崔老頭哭喊:“我說實話!說實話還不行嗎, 姑奶奶別踩了, 手要斷了!” 細線像是蜘蛛網,把崔宸和崔老頭兩只獵物緊緊粘住,掙扎不得。 崔宸咬牙道:“蠱是從鬼市買來的。” 花燃:“你們裝慘騙人,給人下蠱, 為的就是錢?” “是, 我們很缺錢。”崔老頭哇嗚亂叫。 “我一把老骨頭帶著一個小娃娃,什么也干不了,修為又不高,每天都在餓死邊緣, 后面做起這個買賣才勉強糊口。” 花燃:“我不相信你們的解藥會徹底解除蠱毒,一旦蠱毒消失, 你們只會被撕成碎片,所以相當于你們有源源不斷的收入,一次解藥一百靈石抵七天, 一人一年便是五千二百, 若多幾個人, 靈石便是成倍增長, 你管這叫勉強糊口?” 崔老頭咳嗽兩聲, 按壓著心口, “我們并不是見誰都下手, 專挑那些穿得好又出手闊綽的有錢人, 這蠱毒也是前不久才出現在鬼市,一只蠱花費要不少,我們全部身家也就買了三只,你是第三個人。” “我只是想攢點錢買丹藥提升小宸的資質,讓他能夠提高修為,至少在這個世上能多一點保命的本事,原先的打算攢夠一萬靈石就收手,換個地方生活。” 結果創業未半而中道崩途,在一開始就惹上不該惹的人。 崔老頭苦兮兮地懇求道:“你要消氣就對著我這把老骨頭吧,小宸什么也不懂,只是聽我的安排做事,你饒他一命,讓我做什么都行。” “閉嘴,求她干什么?你覺得她會放過我們嗎?”崔宸抬頭,惡狠狠盯著花燃。 “我既然敢做自然想過后果,今日運道不好被你抓住是我活該,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狼崽子一樣的目光在夜色中亮得發光,帶著少年人獨有的銳氣與不甘,說起死字也是這般無所畏懼。 花燃:“我對你們的命沒有興趣。” 若是真想做點什么,兩人早就沒辦法好端端站在這里說話,她也不會任由湛塵喝下那杯茶。 在知道湛塵所中的蠱后,她的思路逐漸清晰。 花燃:“帶我去鬼市。” 她要挖出幕后之人。 崔老頭連連點頭:“好的好的!” 鬼市不是每天都開,只有在固定的日子才會開啟,花燃不再理會崔家兩人,又用推車推著湛塵回去。 像崔家爺孫這樣的人在這世間遍地都是,她并不厭惡他們的所作所為,也不會同情他們,人生在世所做的事情都是由自己選擇,所得到的后果應當也由自己來承擔。 有人在困境中堅守己心,也有人為利益不擇手段,說到底不過人心而已。 這些都與她無關,不相關的事她從來不在乎。 回到客棧,湛塵徹底清醒過來,先前一幕幕混沌而破碎,他躲避花燃的視線,踉踉蹌蹌推開房門走進去。 花燃豈能讓他蒙混過關,緊跟其后走入房間,她繞到湛塵面前,捏住他的下巴喂了顆丹藥。 “清醒了嗎?” 蠱毒剛解,湛塵身體忽冷忽熱,花燃說話的聲音像是離得極遠,他胡亂點點頭。 “那就好,聊聊你咬我的這件事。”花燃拉扯衣領,露出鎖骨的牙印。 湛塵目光只在她鎖骨處停留一秒,便像是被燙到一般狼狽移開,雪色肌膚上的痕跡如此顯眼,無比清楚明白地告訴他先前的荒唐。 “我……” “你得負責。”花燃打斷他的話,點點唇瓣,“你還親我了。” 回憶在腦中炸開,中蠱毒時的幻象重現于眼前,湛塵整個人都是木的,耳邊一片空白,只看得見花燃的嘴唇張張合合,卻一個字都沒有入耳。 花燃伸出手在他眼前搖晃,“你不會是不想認吧?” 湛塵身上突然爆出猛烈的靈力,無數金光在他身側圍繞,他微微彎腰,嘴唇泛白,一雙眼失去焦點。 花燃:“你這是惱羞成怒要殺人滅口?” 碰一聲,窗戶被推開,湛塵已經不見蹤影,徒留被靈力席卷過的一地狼藉。 花燃氣笑了,有本事他這輩子都躲著她! 荒野,草木寂靜。 一個個金光璀璨的字體纏繞在湛塵周身,他的修為開始晃動,練的是無情道,修習的是玲瓏心,他可以愛天下蒼生,花草樹木,卻獨獨不能愛上一個人。 暴烈的靈力將周圍一切粉碎,在體內逆流沖撞,他半跪在地上,冷汗浸濕僧袍,他封閉五識,在心口畫上陣法,不讓花燃察覺到他的異樣。 他克制過了…… 試圖讓一切回歸正途,然而今日之事證明,他根本無法放下。 二十幾年的短暫人生里,他在大道上踽踽獨行,看不見途中的日升月落,聽不見鳥語蟬鳴,他孤獨地來到這個世界,原先的軌道也應當是這樣繼續走下去。 忽然有一天,沙漠涌出甘泉,荒原開出花樹,月亮灑下清輝,朝陽涌入他懷。 原來他見山是山,見海是海,見花便是花,可是現在,云海翻滾,江潮澎湃,空茫的靈海冒出一朵朵花來。 天平兩端是佛與人,當花燃出現在天平上時,結局就已經明了。 原先花燃玩笑般地在他靈海中扔下一把種子,如今寸草不生的靈海里,種子生根發芽。 破碎而凌亂的靈力被壓下,暗沉沉的深夜里,湛塵脫下染血的僧袍,清理好身上的傷口,一步步往回走。 花燃被驚醒的瞬間細線已經飛出,在看清來人后停手,剛要抱怨一句,忽然話鋒一轉,橫眉冷對道:“怎么不跑了?半夜三更在這里干什么?想刺殺我?” 湛塵從陰影處走出,眼中晦澀掙扎消失,又變成初見時的清澈澄明。 他向前走,將花燃攬入懷,下巴抵在花燃肩上,“等從飛云宗歸來,我便向方丈提出辭呈,離開凈光寺。” 花燃:“啊?” 來真的啊?出去一趟回來,怎么就大變樣了? “為什么非得去飛云宗,就不能現在回寺嗎?先把心換回來。”花燃任由他抱著,語氣起伏像是撒嬌。 她伸手按在湛塵心口處,心臟在手掌下跳動,她的血是冷的,心應當也是,不知道老和尚會不會后悔讓她和湛塵換心這個荒唐事。 她提醒過老和尚的,可惜他不聽。 湛塵:“等飛云宗之行結束后,可以嗎?” “好吧,也沒什么所謂。”花燃讓步,在湛塵臉上蜻蜓點水地親一下。 攬住她腰身的雙手力氣突然加重,下一刻又猛然松開,湛塵后退一步,說話卡殼,“你、你先休息。” 說完轉身離去,頗有落荒而逃的味道,出門前還不忘關上花燃的屋門。 人離開后,滿室寂靜,花燃看向禁閉的窗戶,那里還有一只靈紙鶴傳完消息燃燒留下的碎屑。 一個時辰前,花燃收到聞驚風的消息,上面只有三個字:殺湛塵。 她無從分辨這是千殺樓的任務,還是聞驚風的個人私怨,但是湛塵不能死,至少目前不能死。 換心的事情世上只有三人知道,老和尚、她和湛塵,不管是對她還是湛塵來說,一旦被人知道這件事,無疑是危險的。 她揉揉眉心,今夜無論如何都沒法再睡,干脆去醉花蔭找一下三娘。 反正醉花蔭的人晝夜顛倒,三娘估計還沒睡,至于會不會打擾到對方,這不在債主的考慮范圍內,債主催債就是無時無刻。 剛推開房門走出去,隔壁的門隨之打開。 湛塵:“你去哪?” 花燃嘴比腦子快:“醉花蔭。” 湛塵臉色沉沉:“你還要去?” “我去醉花蔭都是正經事好嗎?要去問問三娘知不知道鬼市賣蠱的事。” 花燃原先還有點心虛,有種出去花天酒地被家中妻子逮住的感覺,轉念一想,她又沒做過什么事,去醉花蔭都有正當理由,又變得理直氣壯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