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霧 第24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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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的,這個男孩五官相當漂亮,睫毛很長,眉眼黑白分明,只看一張臉甚至精致像個女孩,但眼神出奇的亮,一雙烏黑漂亮的眼睛里,盛著濃重到驚人的憎惡與恨意。 宣重跟他對視片刻,道:“原來如此,是個養不熟的狼崽子。” “這種野性難馴的小東西,你不讓他的手上沾血,他是不會聽話的。” 宣重建議道:“你們不是剛剛抓到一個‘釘子’嗎?讓他去解決掉,就沒有那么多麻煩了。” 聽到他的話,謝楓突然看了宣重一眼,似乎覺得這個建議無比可行。 幾秒鐘后,謝楓“哈”地笑了一聲,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簡直妙極了,以至于神情都變得愉快起來,他拍了拍手,起身把信宿從地上拖了起來,“走!” 這里也是一個地下室。 只不過比安置信宿的那一間更加黑暗陰冷,走進去讓人感受到一股幾乎毛骨悚然的寒意,潮濕冰冷,浸著一股極為刺鼻的血腥味。 地下室里面躺著一個不知死活的男人,臉上都是血污,渾身上下看不見一塊完好無損的皮膚,手腳都被暗紅色的粗重鏈條鎖著,那畫面可以說是恐怖至極,信宿被嚇的一張小臉蒼白。 謝楓向他招了招手:“來,信宿,過來。” 那瑟瑟發抖的小孩子似乎突然明白過來了什么,僵立在原地不動了,甚至在搖著頭一步一步地不斷后退——然后撞到了一具溫熱堅硬的成年男性的身體上。 小信宿整個人一顫,神情倉皇回頭看去,看到男人極為溫和的笑容,那男人抬起手在他的頭頂輕輕摸了摸,語氣很柔和,沒有一絲惡意,然而說出的話卻令人顫栗:“去吧,信宿,殺了那個男人。” 少年實在是太過恐懼了,話音幾乎是從嗓子里擠出來的,“不……” 謝楓神情淡淡地看著他,抬步走了過去,拉著他的手腕用力把他拽向地下室的鐵門—— 信宿的瞳孔因為過于惶恐而放大到了極致,“我知道錯了。” 他幾乎是尖叫起來,第一次對這個男人求饒,“……我知道錯了!我知道錯了——” 謝楓冷眼看著他,心想:原來他求饒的時候是這個樣子。 ……早就應該這樣做了。 他竟然沒有想到這個辦法。 謝楓輕輕笑了一聲:“知道錯了就好,那么,向我證明你的誠意吧。” 小信宿沒有什么力氣的手指緊緊握在囚牢的金屬欄桿上,死死地把自己釘在原地。 他語無倫次地哀求:“舅舅,不要這樣、求求你不要這樣。” 他萬般惶恐道:“我會聽話……” “我以后會好好聽話的。” 謝楓像觀察一個實驗體一樣觀察著信宿的反應,而后他竟然從這個孩子的眼里看到了害怕。 把海洛因注射在他血管里的時候,他都沒有害怕過。 謝楓終于找到了摧毀他的方法。 他輕而易舉地掰開了小孩子的手指,打開鐵門,把信宿放了進去。 他將一把泛著寒光的刀放在信宿滿是冷汗的冰冷手心里,低聲在他耳邊說:“殺了這個人,你就可以從地下室里出去,明白了嗎?” 那把刀落在信宿的手里,馬上就脫手而出,當啷一聲掉落在地上。 “我不要在這里,”信宿用力拉著謝楓的衣服,仿佛是真的走投無路了,竟然張皇失措地對一個惡魔求救,“求求你不要把我關在這里……” 可沒有人會因為他哀求而心軟,鐵門“吱呀”一聲關上。 謝楓跟宣重一起,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地下室。 小信宿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消失,在原地呆呆站立許久,才一點點轉過頭,又害怕又猶豫的,慢慢走到了地上的男人身邊。 他望著那個警察,神情膽怯地抱膝坐在地上,輕輕咬了下唇,半晌,小心翼翼開口:“你、你好。” “………” 聽到聲音,那警察睜開眼看了信宿一眼,沒有跟他說話。 出現在霜降內部的人,都不可信。 小信宿又鼓起勇氣,小聲地問:“你還好嗎?你流了好多血。” 說出的話有如石沉大海,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信宿也陷入了沉默。 他也一言不發,蜷縮著坐在墻角。 地上的刀刃閃爍著冷冷的銀光。 刑房里安靜至極。 次日晚上,謝楓才再次出現在囚室前,隔著鐵欄桿看到那個警察還活著,他的臉色稍微陰沉下去。 “信宿,如果你不殺這個警察,就永遠在這里跟他作伴吧。” 謝楓冷冷開口道,“只有他死了,我才會放你出去。” 信宿只是蜷在墻角,沒有吭聲,也沒有抬眼看他,消極沉默著。 謝楓每天晚上會親自來查看地下室的情況。 信宿跟那個警察被關在一起三天兩夜,期間他試圖打開警察身上的鎖鏈,也想過撬門逃跑,但是都沒有成功。 長時間滴水未進,信宿的身體狀態已經很不好,餓的搖搖欲墜,臉龐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謝楓聲音低沉:“信宿,想好了嗎?你要怎么做?” 信宿動了動蒼白干裂的唇,抬眼望著他,輕聲說道:“我不會那么做的,死也不會。” 謝楓皺起眉盯著他,眼底的不虞已經不加掩飾。 半晌,謝楓像是失去了耐心,突地冷冷道:“既然你不愿意動手,那我就幫你一把。” 他打開地下室的門,走到信宿的身邊,單手把他提起來,冰冷堅硬的手槍強行塞進他的手里。 “咔噠”一聲,子彈上膛。 仿佛意識到了某種極為可怕的不詳,濃重的恐懼攫住了信宿的所有感官,他第一次瘋了似的掙扎起來,聲音幾乎凄厲,“不要、不要——” 不!!! 男人無動于衷,骨節冰冷堅硬的手掌完全握住信宿的手,強迫著他一寸一寸抬起槍口,帶著信宿的手指,一起扣下扳機! 砰!! 震耳欲聾的槍聲在四面墻壁上來回回蕩,一圈又一圈的回響,信宿整個人都靜止了,沒有一絲聲息,身體軟下去,詭異地安靜了下來。 砰砰—— 謝楓握著他的手對著地上的警察連開三槍,然后松開了手,下一秒信宿直接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一連串的淚水沿著臉頰滾滾落下,他神情完全茫然地望著眼前蔓延開的血色。 謝楓伸手摸了摸他的頭,似乎是有些無奈:“這么多年,你也該學著聽話一點了。” “以后該怎么做,在這里好好想想吧。” 謝楓離開了房間。 地下室里只有少年信宿和一具尸體。 死了嗎……? 他死掉了嗎? 某種黑暗冰冷的液體逐漸淹沒了他的感官,信宿甚至感覺到一股強烈的窒息感,讓人難以喘息,那濃郁的絕望幾乎沒頂—— 信宿濕潤朦朧的視線里,那個警察的胸膛似乎還有極微弱的起伏。 他還活著! 小信宿猛地倒抽了一口氣,咳嗽了兩聲,手腳并用地爬了起來,狼狽地跪行到了那個警察面前,渾身劇烈發抖,又恐懼又驚喜,他用兩只手緊緊按住他不斷冒血的傷口。 ……但信宿很快就發現,他的動作沒有任何用處,溫熱的血液從他的指縫里滲落下來,得不到及時的治療,這個警察還是會在他面前緩慢地死去。 小信宿跪在地上,兩只滑膩稚嫩的手努力按在警察的傷口上,不讓更多的血液流出來,牙齒咬著蒼白的嘴唇,聲音顫抖變調:“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 眼淚大顆大顆從眼眶墜落下來,濕潤guntang,然而手心下,警察的身體逐漸變得僵硬而冰冷。 信宿情緒不可自抑,嗓子里“嗚”了一聲,那幾乎是小動物在瀕死時才會發出的極致悲鳴—— 那警察的眼睫輕微動了動,回光返照似的微微睜開了眼睛。 渙散的瞳孔里映出年幼男孩的臉龐,眼淚盈滿了他的整個眼眶,滿溢的滾落下來,嘴里不停喃喃地“不要死”。 他跪在自己面前,受傷的小鹿一樣絕望嗚咽著哀求。 “求求你……不要死……” 眼前的畫面跟父母倒在血泊里的畫面逐漸重合,鋪天蓋地的駭人血色,信宿整個人幾乎完全崩潰,可嗓子里只能發出“啊”“啊”的聲響。 “……別哭了,我不怪你。” 警察腦海中無比清明,鮮血從他的唇邊不斷溢出來,聲音已經低微到聽不見了,他還是相信了眼前的少年,輕聲問:“小朋友,你是怎么被抓到這里的?” 信宿在一陣嗆咳后,哽咽著泣不成聲回答道:“是謝楓,他殺了我的爸爸mama,把我關在這里。” 警察慢慢地抬起手,摸摸他的腦袋,輕聲問:“你叫什么名字?” 信宿吸了吸鼻子,鼻音朦朧地小聲回答:“……信宿。” “信宿啊。”年輕警察望著灰蒙蒙的天花板,喃喃重復了一遍他的名字。 “信宿,你要聽好接下來我說的話。” “在霜降這樣的環境下,日復一日面對那樣的人,你的性格一定會隨著環境改變,你將不可避免被那些人影響,甚至被他們同質成一類人。” “……但你永遠、永遠都不要忘記這一天。” 那警察的聲音微不可聞但又奇怪的堅定清晰,他用盡最后一絲力氣,一字一字對信宿道:“不要忘記你對一個陌生人的善意,不要忘記你也因為你的善良而哭泣過。” “善良是你最無堅不摧的武器。” “無論以后變成什么模樣,你的內核都是熾熱guntang的……答應我,好嗎?” 信宿已經說不出話,只能不斷用力點頭。 “……在二樓最盡頭的房間地板下,有一部通訊手機,啟動密碼是,fxx0100。” 警察用手指輕輕碰了碰他被淚水浸濕的臉頰,瞳孔徹底渙散游離,最后只剩下一絲微弱的氣音:—— “小朋友,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啊。” 說完這句話,警察傷痕累累的手臂垂落了下去,落在血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