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霧 第213節
書迷正在閱讀:佛系中醫穿成反派的替身情人后、全球進化:我有屬性面板、萬道劍尊、與佛子換心之后、我在垃圾桶撿反派(古武)、被告律師請自重、不法侵入、調香、花買了,情定了,我是男的又怎樣、偽裝小奶狗攻略冰美人
“只不過他親手做的這個嫁衣,在他死后我才穿上了。” “接下來的事你就都知道了,我以信宿的身份來到市局,在你們辦案的時候恰到好處地遞上一條線索,利用我對沙蝎的了解,讓你們幫我除掉了宣重的很多勢力,還砍斷了宋生的幾根爪牙。” “刑昭、楚昌黎、戴海昌、趙雪……” 信宿道:“說起來還是要感謝你們,打掉了沙蝎那么多窩點,讓宣重分身乏術,自保都來不及,更沒有余力想著怎么對付我了?!?/br> 信宿一頓,又低笑道:“說利用好像有些難聽,不如說這是我們雙贏的局?!?/br> “我達到了我的目的,而市局也打擊了浮岫的違法犯罪。” “我們所求的結果是一樣的,何樂而不為呢。” ……信宿的確跟警察一樣有著同樣的目的。 但那是因為他是“驚蟄”。 他讓市局去做那一把鷸蚌相爭的“刀”,而他從中獲利。 林載川的腦海中輕微鳴響,仿佛有什么微小的金屬在不斷炸開。 他第一次無法相信、也不愿意相信信宿對他說的話。 盡管這段跨越十年時光的陳詞里沒有一絲漏洞。 盡管信宿給出的所有理由都合情合理。 可是…… 可是信宿不應該是這樣的人。 這段話無論讓誰去聽,誰都會相信。 可林載川不能說服自己。 信宿輕輕嘆息一聲,又道:“其實早在三個月之前我就該離開了,沙蝎的勢力已經衰退到了我不需要太過忌憚的地步,我可以回到霜降專心對付宋生的人?!?/br> “可沒想到周風物竟然跟本杰明一起來了中國?!?/br> “本來我的打算是,借著霜降的手處理完了宣重,先就近把該死的人都解決了,再去找周風物算總賬?!?/br> 信宿道:“但是沒有想到警方竟然上趕著為我解決麻煩,甚至讓你去對付他們兩個人?!?/br> “志同道合,我當然愿意幫你們一把,只可惜最后沒有斬草除根,還是給他留了一絲活路?!?/br> 信宿說到做到,他確實“坦誠”,把很多事都解釋的非常明白,甚至不需要再追問什么。 林載川的喉結滾動了幾下,一句話說出口,幾乎帶著微弱的血腥味。 “謝楓殺害你的父母,周風物讓你做實驗體,你有理由對他們恨之入骨。” “那么宣重呢?你為什么恨他?!?/br> 信宿像是沒有想到林載川會問這個問題,以至于在半分鐘內都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有一副畫面在他的腦海中不斷閃回。 墻壁褪去了雪白顏色,取而代之的是地下室年復一年落下的青灰,還有早就干涸到暗紅色的血痕。 而他的眼前、地面上,四面八方流淌的鮮血。 讓人暈眩、作嘔的鮮血。 視角慢慢向下移。 他的手上也都是刺眼的鮮紅。 信宿的表情逐漸淡了下去,瞳孔里最后的那一絲光亮也湮滅了,深不見底的、死氣沉沉的黑。 他低聲道:“他讓我不可能再重新回到人間?!?/br> “——問答時間該結束了,載川,你想知道的事我應該都做出了解答。” “我很感激你愿意給我自由,否則我沒有辦法在市局留這么久,”信宿帶著歉意對他道,“既然現在身份已經暴露了,我也沒有想再隱瞞下去的意圖。” “我很抱歉,我們從一開始就不是同路人?!?/br> 從這一場開誠布公開始到結束,林載川聽懂了他的每一句話。 比眼下更復雜、更難解的局面,他也不是沒有見過。但是他的思維運轉第一次這樣緩澀、凌亂。 他試圖從信宿的話里找出漏洞,以此來反駁他的話其實是錯誤的。 但是…… 沒有。 信宿一定沒有對他說謊,以至于十多年來所有的前因后果都能連成一線。 甚至每一個“為什么”都能找到一個極為合理的答案。 林載川的唇輕輕動了動:“你的打算是什么?” 謀劃了這一切、在驚蟄的身份暴露之后,你想要做什么? 這時,信宿稍微抬起眼,望向墻上的掛鐘,像是看了一眼時間。 他輕聲道:“載川,我記得我曾經問過你一個問題?!?/br> “如果有朝一日,你我站在相反的對立面,你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那時你說,你會對我開槍,然后帶回我的尸體。” “那就一言為定吧?!?/br> 信宿輕輕道:“載川,我等你帶我回家。” 林載川微微睜大眼睛,像是意識到了什么,他陡然站了起來,幾乎是這個動作的同時,腦海中傳來一陣強烈的眩暈感,身體的力量似乎在瞬間流逝。 眼前信宿的身影愈發模糊、逐漸變成一團難以分辨的光影。 林載川走向他的動作一頓,身體微微搖晃了一下。 “你……” “我要走了。” 信宿稍微扶住他的身體,將他慢慢放到床上躺下,“載川,你明明已經猜到了一些真相,怎么還對我完全沒有防備?!?/br> “……以你的性格,怎么會這樣毫無理由地信任一個人?!?/br> 他強行打開了林載川幾乎切進手心里的手指,輕輕撫摸因為過度用力而留下的凹痕。 林載川運行過載的大腦終于意識到信宿對他下了藥,但他已經來不及做出反應,眼前徹底黑了下去。 信宿坐在床邊,垂眼眼睛凝視著林載川的臉龐。 許久他聲音極輕地開口:“當初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曾經想過,有一天會不會因為這個選擇而后悔。” “現在我有了答案?!?/br> “我最不后悔的事就是跟你在一起的這段時間,那是我為數不多看到陽光的時候?!?/br> 信宿俯下身,在他溫度稍涼的眉心輕輕吻了一下。 他本想這樣離去,他下的藥不多,載川明天一早就會醒過來,但是起身的時候動作頓了頓,又無可奈何地嘆息一聲。 盡管幾乎已經沒有多少意識,林載川還是緊緊地握著他的手腕,幾乎難以掙脫。 信宿想了想,又在他身邊重新坐了下來。 “載川?!?/br> 信宿的聲音在林載川的耳邊響起,只不過不同的是,這次是近乎貼近少年的音色,顯得更加陰郁低柔。 信宿只是叫了一聲他的名字,然而林載川的腦海中卻狠狠一震,剎那間激起劇烈的回響,以至于某個瞬間幾乎要掙脫藥物帶來的影響,眼皮顫動著要清醒過來。 信宿將手輕輕覆在他的眼皮上,他低低地問:“聽到這個聲音,你會想起我是誰嗎?” 林載川當然不能再熟悉這個聲音! 這么多年來他在午夜夢魘中曾經聽過無數次! 這是…… 藥效已經發揮作用,林載川還是沒有醒過來。 信宿掙不開他的手,只好等他徹底睡熟了,才一根一根掰開了他的手指。 信宿看到手腕上清晰分明的指印,不知怎么,莫名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看起來極為傷感。 信宿起身凝視他半晌,最后在他的唇上輕輕吻了吻,當做告別。 “我想跟你走的很遠很遠。” “但如果以后再也不能見面……” “我將愛你到心臟不再跳動的那一刻。” —— 第二百一十八章 林載川緩緩睜開眼睛。 他分明睡了很沉的一覺,但醒來的時候意識昏沉,腦袋泛起一陣劇烈尖銳的疼。 昨天晚上信宿對他坦白到了不能再坦白的地步,腦海中充斥著無數信息,幾乎要膨脹炸開,像在有限空間里強行擠壓下過量內容,難以分析、難以排解、難以消化。 但最后停留在林載川耳邊的,還是信宿在離開前對他說的那一句話。 ——“聽到這個聲音,你會想起我是誰嗎?” 林載川無比確定,那是閻王的聲音。 那道聲音曾經很多次出現在他的噩夢里。 在他最不設防的時候、意識最消散時,妄圖撬開他腦海中的所有秘密。 他甚至清清楚楚地記得閻王對他說過的每一句話。 “載川,斑鳩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