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霧 第20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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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杰明落網(wǎng)、周風物墜崖,他們的任務算是圓滿完成,也該打道回府了。 林載川的神情變得有些凝重,他拿回手機,這次打了很長的一段話,“醫(yī)生說,你醒了以后至少再觀察半個月才能出院,這段時間需要靜養(yǎng),從這里到浮岫,轉院的距離很長,回去有些麻煩,對身體也不好,我想在這里的醫(yī)院暫時住一段時間,你的意思呢?” 信宿皺了皺眉。 他也不想以現(xiàn)在的尊容被橫著推上飛機,除非他從浮岫調(diào)一架直升機過來。 現(xiàn)在轉院的風險的確太大,而且載川身上也還有傷……只能在這里再耽誤半個月了。 信宿心里微微嘆息一聲。 很久沒有跟秦齊聯(lián)系,不知道浮岫那邊怎么樣了,有沒有發(fā)生什么意外。 謝楓、周風物…… 該死的人已經(jīng)死的差不多了,至于還活著的。 宣重…… 他親手送這個人上路。 信宿心里默默盤算了一下時間,因為這次特那瓦一行,他已經(jīng)將原本的計劃推遲了將近三個月,不能再耽擱下去了,等回到浮岫,他就要準備著手實施他的下一步計劃了。 等到那時…… 到那時……信宿不愿意做那樣的假設,只是這樣一想,跟林載川在一起這半個月的時間,好像也并不長。 信宿道:“那就等身體恢復了再出院好了,反正是帶薪休假,還能一直跟你待在一起,我當然沒有意見啦。” 說完他輕輕“嘶”了一聲,剛剛小聲說話的時候沒感覺出來,說話這句話的時候可能嘴巴動作幅度有些大,下頜突然很疼,恐怕就是林載川說的那個耳朵后面的傷口。 信宿鼓起勇氣道:“有鏡子嗎?我想看看我現(xiàn)在的樣子。” 林載川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是還是給他拿過了抽屜里的圓形鏡子,遞到他的面前。 ……確實是沒毀容,起碼臉上沒有很明顯的傷,五官還是原來的漂亮五官,臉蛋也還是原來的臉蛋。 但是信宿看著鏡子里那個好像木乃伊一樣的,一條紗布從頭頂直接包到下巴的腦袋,簡直是一言難盡到極致的造型,冷靜地把鏡子扣到了病床上。 —— 第二百一十二章 林載川的手指在他的臉龐上輕輕劃過,帶著安撫意味,他低頭打字道:“醫(yī)生說都是皮外傷,很快就會恢復的,不要擔心——想吃一點東西嗎?” 信宿其實不擔心他的臉,只是擔心他頭上那一塊被剃光的頭發(fā),重新長出來恐怕要很久。 至于吃飯…… 信宿感覺他的胃部餓的太久已經(jīng)沒有知覺了,“那就點個外賣吧,想喝一點粥。” 在醫(yī)院昏迷的這幾天,基本上只能靠生理鹽水和營養(yǎng)液來維持能量,信宿整個人看起來明顯瘦了許多。 不過信宿現(xiàn)在進食比較困難,他的臉上一道傷口從耳朵后面順著下頜線一路劃了下來,嘴巴稍微大幅度的動一動就會扯到傷口,更別說咀嚼吞咽的動作,現(xiàn)階段只能喝一點湯湯水水補充營養(yǎng)。 林載川到當?shù)鼐频挈c了午飯,一份鮮榨果汁、一份瘦rou粥、一份雞湯,店家做好后會派人送到醫(yī)院來。 林載川將他的床頭支起來,信宿坐在床上,躺了太久驟然這么坐立起來,本來就有點腦震蕩,難免有些頭暈眼花,閉著眼睛緩了一段時間才緩過來。 外賣員把餐品放到了病房門口,林載川拿了進來。 信宿用醫(yī)生留下來的吸管喝了一口溫熱的雞湯,但嘴里嘗不出什么味道,味蕾好像都失去知覺了,這種食不知味的感覺對他一個美食狂熱愛好者來說相當痛苦。 不過痛苦也不耽誤他正常攝入,信宿稍微低下頭,看著他愈發(fā)細瘦所以顯得格外修長的胳膊,喃喃道:“體重又要達不到體檢標準了,不知道多久才能長回來。” 但信宿其實并不是從小就這么病病歪歪的,他小的時候甚至很健康,喜歡活蹦亂跳,很少生病,只是后來…… “謝楓死了,有些話就可以說了。”信宿輕聲道,“當時我只有九歲,不小心落到了謝楓的手里,他在我的身上試驗過他的各種‘研究成果’,不過時間不長,大概只有不到兩年時間,后來就沒有了,但我的身體多少還是受到了影響,營養(yǎng)吸收總是不太好。” 免疫系統(tǒng)受到損傷,總是容易生病,消化吸收的效率很低,吃多少也長不胖。 林載川心臟一陣麻痹的疼痛,他微不可聞嘆了口氣,“凝血功能障礙也是在那個時候留下的嗎?” 只是這句話信宿聽不到,林載川也沒有要他的回答。 信宿太久沒有進食,沒什么胃口,很快就吃飽了,他把雞湯里面的雞rou都給林載川吃,嘴里含著一根吸管,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新鮮橙汁,終于感覺到了一絲酸意。 他嘗試動了動手腳,反應沒有那么遲鈍了,感覺比剛醒的時候好多了。 信宿稍微轉過頭,拍了拍他的床邊,讓林載川坐下,“載川,讓我看看你的傷。” 林載川遲疑了一下,用口型慢慢對他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看不到了。” 他稍微解開兩顆衣服扣子,只能看到骨折固定的胸帶還有手術刀口處留下的紗布,他沒有像信宿那樣昏迷那么久,手術后第二天就醒了,換藥都已經(jīng)換過了很多次。 信宿抬手輕輕地摸了摸他的傷口。 這時,一人推開病房的門走了進來,“林隊,醫(yī)生不是讓你靜養(yǎng)嗎,怎么跑出來了——咦,信宿同志醒了嗎?” 林載川聽到聲音回過頭,是過來探望的楊越,這段時間他跟信宿都在養(yǎng)傷,是這些同事們在輪流照顧他們。 信宿看到他的動作,也抬頭看過去。 林載川“嗯”一聲。 楊越往病床上望了一眼,顯然松了一口氣,“醒了就好,什么時候醒的?” “沒多久,不到兩個小時。” 信宿沒見過這個男人,應該是林載川在這邊的同事。 信宿看到他的嘴巴在動,不過聽不到任何聲音,只能依稀分辨出“怎么下床了”“什么時候醒的”、“正常”、“林支隊”幾個字的口型。 信宿有些茫然地眨巴了一下眼睛。 林載川回頭看了他一眼,低聲對楊越道:“楊隊,我們出來說吧。” 他快速對信宿打了幾個字:“我們?nèi)フf件事,很快就回來。” 林載川知道信宿其實不太在意自己聽不見這件事,但是看到兩個人在自己面前交談,卻聽不見任何聲音,這種感覺總歸不會太好。 信宿乖乖道:“好。” 林載川跟楊越一前一后走出病房,楊越靠在走廊墻壁上,“怎么樣,他真的一點都聽不見嗎?” 想到這里,林載川的心情就有些沉重,他輕聲道:“嗯。” 雖然醫(yī)生在檢查過后說信宿后續(xù)恢復聽覺的可能性非常大,但也有很小概率永久失聰,信宿…… 信宿的運氣向來不太好。 命運對他從來不仁慈。 楊越安慰道:“放心,只要人醒了,后面都會慢慢恢復的,醫(yī)生不是說了,就是內(nèi)部毛細血管輕微破裂,加上爆震導致的突發(fā)性失聰,最多兩個周就恢復聽覺了。” 林載川沉默著沒有說話,這是最樂觀的結果,就算聽覺恢復,總歸還是會有影響,不會像從前那樣了。 “載川,我這次來,還有一件事想跟你說。” 楊越的話音稍微停頓了一下,面上看起來有些猶豫。 林載川抬起眼看向他:“什么事?” “你我都知道,謝楓這個人詭計多端,就算中槍墜崖了,沒親眼看到他們尸體,我還是不放心,”楊越的神情有些嚴峻,“我們派人在山底下搜索了整整一個星期,昨天晚上終于在下面找到了一灘干涸的血泊,但是附近沒有看到謝楓的尸體。” 聽到他的話,林載川眉心倏然一皺。 他低聲道:“你是說謝楓有可能還活著?” “本來十有八九應該是活不成的,但是我們不知道謝楓是不是早有準備,或許那也是他安排的退路之一。如果從那種地方跳下去還能留下一條命,”楊越苦笑了一聲,無可奈何道,“那就真是禍害遺萬年了。” 林載川的神情冷峻,“附近沒有留下別的線索嗎?” 楊越搖了搖頭,“山底下的地形陡峭,很多奇形怪狀的尖石,我們在那里站立都站不穩(wěn),搜查工作很難大面積的推進,如果他真的還活著,恐怕墜崖的當天就已經(jīng)被人帶走了。” 林載川的舌尖輕輕抵住上顎,目光有些沉重。 如果謝楓沒有死,那簡直是后患無窮。 他又問:“本杰明交代了什么?” “沒說什么有用的信息,組織已經(jīng)打算放棄了,”楊越道,“他自己也知道,就算再怎么配合我們警方的調(diào)查,最后也難逃一死,索性什么都不說,而且國際警察也在虎視眈眈地盯著,就算我們不執(zhí)行槍決,也有人會帶走他。” “但本杰明這一輩子的豐功偉績,光調(diào)查也要調(diào)查個一年半載,他的案子一時半會恐怕也結不了。” 楊越道:“我這次過來,就是給你提個醒,謝楓死了最好,要是沒死,他知道你們聯(lián)合設計他,恐怕不會這么善罷甘休。眼下他應該是沒什么力氣興風作浪,等到你們回了浮岫,一定要小心防備。” “嗯,我知道了。”林載川低聲道。 知道兩個人都醒了,楊越?jīng)]在醫(yī)院耽誤太久,跟林載川同步了情報就離開了。 林載川獨自回到病房。 信宿奇怪道:“怎么了?” 他盯著林載川的臉,“怎么出去一趟這樣的表情。” 林載川慢慢吐出一口氣,從口袋里拿出手機,一字一字地打在屏幕上。 “楊越剛剛過來說,他們帶人在謝楓墜崖的山下搜尋了一個星期,但是一直沒有找到謝楓的尸體。” 信宿一眼掃過去,當即“嘖”了一聲。 周風物在某些特質(zhì)上真是跟他一樣——他們這些人的命可能都極度頑強,像極了那些死而不僵的害蟲。 信宿語氣冷淡道:“中槍墜崖,謝楓就算不死,也是僥幸撿回一條命,受傷肯定不比我們兩個輕,一時半會掀不了什么風浪。” “以后他不主動露面招惹是非就算了,如果他想來找我算賬,我隨時恭候就是。” 就算謝楓還活著,他手下的那些得力助手也都沒了,要么死了、要么被警方抓捕,又沒有了本杰明這種財大氣粗的毒梟做他的靠山,可以說是元氣大傷,短時間確實做不成什么事。 只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林載川擔心的是,他跟信宿在明,而謝楓在暗,說不定他什么時候就會有所行動。 信宿又彎了一下唇,“而且說不定他確實死了呢,從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尸首碎的拼都拼不起來,好像也合情合理。” 其實這種可能性不大,山底下一點破碎的人體組織都沒有找到,不過信宿有這樣美好的愿望,林載川也沒有反駁什么。 信宿知道周風物應該的確沒有死。 當年謝楓死的那么輕易,是因為他陪著謝楓演了快十年的戲,讓謝楓對他完全放下了懷疑與防備,對閻王的“忠心”深信不疑,所以親手把那一支被調(diào)換過的嗎啡打到了自己的血管里。 而周風物的能力,比起謝楓,有過之而無不及,信宿都是親眼見識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