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霧 第19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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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宿從身后抱住林載川,身體彎下去跟他貼在一起,輕聲在他的耳邊說,“我沒事,我沒事的。” 林載川盯著地上的男人,一字一頓問:“你想打斷誰的腿?” 那白人的視網(wǎng)膜已經(jīng)有些模糊了,眼前一片斑斑駁駁的紅,很久才恢復(fù)了視力。 他耳邊嗡嗡的響,費力睜開腫脹的眼皮,充血發(fā)紅的眼珠艱難轉(zhuǎn)了轉(zhuǎn)。 他的視線不可思議地在兩人之間轉(zhuǎn)了兩圈,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難以置信,半晌,終于反應(yīng)過來什么,失聲震驚道:“你們兩個是一伙的?!言百,你竟然是女巫的人?!” 信宿嘆息一聲:“你真是死到臨頭了還蠢的無可救藥,噓,小聲一點——” 林載川單手握住他的脖頸,用力一錯,脊椎發(fā)出“咔啦”一聲響,男人的身體陡然一僵,然后軟了下去。 林載川本來不想把事態(tài)發(fā)展成這樣。 這里畢竟太危險,本杰明又多疑,稍有不慎就會露出破綻,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林載川不會選擇對組織里的人動手。 而一旦暴露,就絕對不能讓他活著回去。 白人很快斷了氣,林載川慢慢站起身,渾身的骨頭似乎都痛的發(fā)澀。 他轉(zhuǎn)過身,信宿在他面前眨著眼睛看他。 那一掌打的應(yīng)該很重,信宿的半邊臉頰都紅了,隱約腫了起來,林載川抬起手,快要觸碰到那片皮膚的時候,指尖顫了顫,像是不敢碰,蜷縮著收了回去—— 這時,信宿把他的手按在了臉上,林載川的手很涼,幾乎失去溫度的冰涼,而那片皮膚是guntang的。 信宿輕輕蹭了一下他的手心。 林載川的眼眶有些紅,啞聲道,“對不起。” 信宿像是滿不在意,有些沒心沒肺道:“沒關(guān)系,來到這個地方,我有心理準(zhǔn)備的……以后不要破相就好了。” 林載川深吸一口氣,控制住了情緒,先處理了那個男人的尸體,快速把現(xiàn)場收拾干凈,然后折返回信宿的身邊。 信宿隨便找了一個地方坐下來,輕輕倒抽了一口氣,伸手把褲腿往上提了提。 小腿有點疼,剛剛被那男人踹到的地方已經(jīng)隱隱發(fā)青了,腳踝附近還有一圈明顯的指印。 恐怕又要很長時間才能消退下去。 看到林載川回來,他馬上把褲腿放了下來。 林載川半跪在他的面前,垂著眼,仔細(xì)查看他的傷勢。 信宿看他又把褲子挽了上去,抿了抿唇,沒有出聲。 林載川的眼里有一些觸目驚心的壓抑,他輕聲道:“這里沒有藥,等回去再上藥。” 信宿點點頭,“嗯。” 他用兩只手捧起林載川的臉,望著他的眼睛說:“載川,我沒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如果只是這一點微不足道的皮rou傷,可以換來我們兩個人行動順利,我樂意至極。” 林載川:“可我……” 可他寧愿孤身一人深入敵營,也不想看到信宿在他的眼前受傷而無能為力。 信宿稍微湊過來,用唇在他的唇上輕輕碰了一下,接觸的地方傳來輕微的刺痛,他反而將這個吻落的更深。 他嗓音含含糊糊道:“載川,我能為你做的事也只有這些了。” 就當(dāng)做是他對這段感情的補償。 萬一…… 萬一他哪天一去不回,林載川不至于太恨他。 他的唇上有傷,林載川不敢碰他,任由信宿這樣亂七八糟吻了會兒,才從口袋里拿出一塊巧克力,撕開包裝袋,放到他的手里。 林載川低聲道:“餓不餓?吃一點東西。” 信宿快一天沒有吃東西了,被他這么一提醒,才意識到自己確實很餓,很快把那一整塊巧克力都吃光了。 他填飽肚子,彎了彎唇:“可以帶我回去交差了,我的言百先生。” 林載川沉默地看著他,一時沒有動作。 信宿看著他的眼神,“……你不會到了這個時候還打算把我送下山吧。” 半晌,林載川微微搖頭:“走吧。” 他其實很清楚,信宿是可以跟他并肩而行的人,這種傷對任何一個刑警來說都是再平常不過的家常便飯,只不過……他的私心作祟,不想讓信宿受到任何傷害。 可也事與愿違。 林載川用雪把手上的血跡洗干凈,一路背他回去,直到快到寺廟門口才把他放了下來。 他們在外面耽誤了一段時間,回來的時候本杰明已經(jīng)醒了,明顯有人跟他說了昨天晚上發(fā)生的事,他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帶著一股山雨欲來的陰沉。 女巫是被言百捆回來的,兩個人一進(jìn)門,就有人看到了他們,大叫了一聲:“他們回來了!” 見林載川獨自一人帶著女巫回來,那人又有些奇怪問道:“羅森呢?怎么沒跟你一起回來?” 林載川道:“不知道,半路上他說他先回來了。” 他掃了一眼院子里的人,“他還沒回來嗎?” “這小子估計是又自己下山了,不用管他,晚上就回來了。”旁邊有個年紀(jì)稍微大一點的男人道,“把女巫帶回來就行。” 遠(yuǎn)處的本杰明道:“言百,過來。” 林載川走過去,松開了手,信宿落地就倒在了地上,兩條腿軟綿綿的好像沒有力氣,被打的半邊臉頰被頭發(fā)擋住,露出來的半張側(cè)臉冷浸浸的白。 本杰明走到信宿的面前,拐杖在他的腿上敲打了兩下,“還真是低估了你的本事,不是能從這個地方跑出去嗎?現(xiàn)在在我面前裝什么殘廢?” 信宿沒說話,林載川在一旁淡淡開口:“已經(jīng)廢了。” 他的語氣平靜而冷漠:“長了腿只會用來逃跑,不如當(dāng)兩條擺設(shè)。以后他沒有站起來的機會了。” 聽到言百的話,旁邊看熱鬧的白人都安靜了一剎。 經(jīng)過這段時間相處,他們都知道這個言百絕對是“人狠話不多”的典型代表,下手極為狠辣,但也還是有些驚訝……沒想到他直接廢了女巫的兩條腿。 本杰明則是挑了下眉,然后大笑起來,像是對言百的做法非常滿意,“確實如此,捆住了手腳都能從我眼皮底下跑了,打斷了才能老實。” 信宿臉色蒼白伏在地上,額頭上冒出了一絲冷汗,身上好像帶著一股血腥味,整個人看起來極為虛弱。 他“虛弱”地心想:前幾天裝瘸子,現(xiàn)在是真的要裝瘸子了。 ——幸好林載川早有預(yù)料,在外面“先下手為強”,否則這些人可能真的會喪心病狂到打斷他的腿。 信宿嗓音低啞地開口,“本杰明,都到了這一步,你還有什么手段?” “別急,”本杰明瞇著眼睛道,“你的老朋友很快就要來看你了。” 第二百零四章 信宿慢慢抬起頭。 本杰明嘴里的這個老朋友只可能是“謝楓”。 他想過他落在本杰明手里之后,謝楓會露面,但是沒想到竟然會這么快。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本杰明道:“你不就是為了他所以才處處跟我作對嗎?費盡心思引起我的注意,應(yīng)該有很多話想跟他說吧——不過現(xiàn)在這個場面是不是在你的計劃之外了?” 信宿有些自嘲地低笑一聲:“故人相見,確實有些狼狽了。” 本杰明冷眼看著他。 這個女巫扮豬吃老虎的本事可真是不小,在他的地盤里,還能殺了他的一個手下,甚至從寺廟里逃了出去,要不是言百追的及時,可能真的讓他這么跑了。 “真是小看你了,沒想到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還能反咬一口,你殺了我的人,我當(dāng)然也不能讓你過的太舒坦。” 本杰明上下打量著信宿,視線落在他的那一雙腿上,忽然道:“聽說你的腿站不起來了,那我來幫你一把——把他掛到院子里那根梁上,讓他好好地‘站’一會兒。” 信宿旁邊的白人立馬從身上掏出來了一捆結(jié)實的繩子,把他的兩只手捆在一起,一路拖著他到了院子里的橫梁下,把他高高吊了起來。 信宿微微皺眉,兩條腿虛虛點在地上,身體的重量全都落在了被拉起來的手腕上,這是一個讓他感到不太舒服的姿勢。 但還可以忍耐。 信宿閉上了眼睛,心里默默分析著眼下的局勢。 謝楓出現(xiàn)的時機有些猝不及防,他是林載川的首要擊殺目標(biāo),優(yōu)先級甚至在本杰明之上。 ……不知道載川現(xiàn)在有什么打算。 但想要把謝楓和本杰明都一網(wǎng)打盡,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且,他們現(xiàn)在還不知道謝楓那個地下實驗室的具體位置,根據(jù)警方手里掌握的情報,那里面應(yīng)該有不少被關(guān)押起來的“實驗體”,還有幾個是中國人。 上面的意思,肯定是盡可能把這些人都救出來。 謝楓明天在雪山上露面,這是最好的機會,給他們準(zhǔn)備計劃的時間不多了。 沒有了“女巫”的阻攔,本杰明開始重拾他的領(lǐng)土擴(kuò)張大業(yè),派了不少人出去,跟當(dāng)?shù)氐亩矩溦勂鹆松猓鹊綍r機合適,這些“合作伙伴”都會變成他的囊中之物,就像死在他槍口下的那個唐裝男人那樣。 寺廟里的人來來往往,而信宿就這么被捆在外面一上午,沒有人敢擅自把他放下來——當(dāng)然,除了林載川,其他人也完全沒有這樣的打算。 如果是真的瘸子被吊起來這么久,整個人恐怕就直接廢了,好在信宿的褲子寬松,兩條腿偷偷站直了也沒有人發(fā)現(xiàn),能偷個懶。 只不過他的兩只手很早就完全沒有知覺了,連麻木都感覺不到。 雪山上的陽光格外刺眼,光線被雪白的地面折射,照耀的讓人睜不開眼睛。 信宿又餓又渴,疲倦的昏昏欲睡,整個人都沒有什么精神,腦袋軟軟垂了下去。 忽然,他感覺到眼前一暗,有人站到他的面前,擋住了陽光。 信宿微微睜開眼,睫毛輕微顫抖幾下。 一個白人端著一瓶牛rou罐頭站在他的面前,一臉不懷好意地盯著他,裝模作樣問道:“餓了吧,要不要吃點東西?” 林載川被本杰明派出去干活了,一時半會估計回不來,信宿望著那瓶香氣四溢的牛rou罐頭……他真的很餓了,猶豫了兩秒鐘,低聲下氣地小聲問:“我可以吃嗎?” 那白人嗤笑了一聲:“怎么,現(xiàn)在知道低頭了?昨天晚上一刀殺了杰西的時候不是挺有骨氣的嗎?” 信宿“嗯”了一聲,垂著眼能屈能伸地說:“我知道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