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霧 第18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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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泰又提醒道,“這也是老板的意思。” 他用下巴示意林載川,“動手吧。” 林載川非常清楚今天這一場陽謀的目的是什么。 這是一次赤裸裸的試探。 也是他取得本杰明信任的第一塊基石。 只是這塊石頭要沾著血淋淋的鮮血才能墊在他的腳下。 理智上林載川非常非常清楚,只有按照本杰明的意思,開槍結束這個警察的生命,才能讓他的死最有價值。 可是…… 咔噠。 咔噠。 虛空中似乎懸浮著一個巨大的鐘表在一秒一秒的計時。 林載川在尋找除了開槍之外的其他破局方法。 他的耳骨處內置了一個微型信號發射器,那是在極端緊急、極端危險的情況下向組織發出求救信號的救急設備,只要那邊接受到信號,就會第一時間前往定位地點支援。 可現在這茫茫雪山,就算他現在按下發射器,等到警方過來,也未必來得及了,他的身份也會徹底暴露。 林載川握緊手槍,目光快速掃過其他所有人的位置。 如果跟這群人翻臉,林載川有五分把握能把這個警察安全帶出去,送到山下安全的地方,可這樣一來,他就永遠無法接近本杰明、無法為父母報仇,并且會對這個組織發出“警方已經盯上了你們”的信號。 這時,一道譏諷聲音突然響起—— “別一副惺惺作態的樣子,要殺就殺,你們這一群人里沒有一個好東西,都是一丘之貉,裝什么純良。” 地上的警察眼神直直盯著林載川,一字一頓對他道:“壞事做盡的人,都會有報應的,就算今天你們像老鼠一樣東躲西藏地隱藏在這里,以后也一定會有認罪伏法的那一天!” 他用盡力氣從地上坐起來,清晰道:“你們這些踏上我們國家土地的外國人,應該都聽說過一句話,犯我中華者、雖遠必誅,今天你們殺了我,以后只會有更多的人民警察把槍口對準你們!” 雪山上滴水成冰的天氣,半凍結的冰渣從他的發梢落下來,他又冷笑道,“我勸你們這些人,要么早點滾回你們的國家,要么,這座雪山就是你們最后的墳墓。” 旁邊的白人翻了個白眼,一腳把他踹回了地上,嗤笑一聲道:“黃種豬,死到臨頭了還嘴硬!” 那警察伏在地上狼狽咳嗽了幾聲。 他當然知道這些話不會有任何作用,只是在故意拖延時間。 從林載川在山上跟那三個犯罪分子翻臉救他們的時候,他就知道,眼前這位前輩,或許無法對同為人民警察的同事下手。 他必須要為這位前輩爭取時間,不能讓那些人起疑。 ……這是他最后能做的事了。 柯泰一雙眼睛緊緊盯著林載川,聲音沉下來,“言百,你還在等什么?” 他不錯眼珠地盯著林載川,想要看他的表情、眼神中是否有遲疑、不忍。 寺廟里針落可聞的安靜,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林載川的身上,都在看他到底會不會扣動扳機。 柯泰慢慢把插在褲邊的刀抽了出來。 如果林載川沒有通過這次的“考核”,那么今天走出去的會是兩具尸體。 林載川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冷靜的沒有任何波動,不管是誰都難以從這些一張臉龐上探尋到任何情緒。 他微微低下頭,心里不斷詢問自己。 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握著槍的手微微顫抖起來,指節傳來劇烈的疼痛。 槍口慢慢地、一寸一寸地抬了起來。 就在這時,那警察的下頜輕微地動了一下,松開又閉合,他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死了,然而看向林載川的眼神無比堅定,甚至帶著某種欣慰的鼓勵。 林載川的瞳孔在那一瞬間驚顫了一下,他知道發生了什么—— 下一刻他扣動扳機,砰的一聲,幾乎震耳欲聾的響,整個雪山似乎都微微震顫了起來。 砰! 砰! 三槍出膛,下一瞬間,滿口的鮮血從警察的唇邊溢了出來。 他的唇角微微彎起,露出了一個無法被任何人察覺的笑。 ——如果有人在這個時候檢查這個經常的尸體,會在他的嘴里發現一截被硬生生咬斷的舌頭。 嘴里的血并非是因為中彈,而是他咬舌了。 為了幫眼前的臥底前輩下定決心,為了減少他的愧疚、痛苦,甚至負罪感。 他只能這樣做。 在雪山那座的村子里,林載川已經救過了他們一命,他不能再為警方拖后腿了。 為了保護他的家鄉,為了上級公安臥底任務成功,為了將這群為非作歹的惡徒從中國境內驅逐出去,為了他熱愛的祖國…… 他的生命相比邊疆安寧和平,渺小的微不足道。 為國犧牲。 他終將最有價值的死去。 ……他的口中不斷吐出大量鮮血,逐漸失去光亮的瞳孔黯淡地望著蔚藍到沒有一絲雜色的天空。 真好。 太陽還是升起來了。 照亮這片純白無瑕的雪山…… 是很美、很美的風景。 只是可惜,再也看不到了。 那警察很快就斷了氣,身體失血、槍口疼到麻木,去世前幾乎沒有感受到多大的痛苦。 林載川的手臂肌rou微微抽動一下,他將冒著白色煙霧都手槍扔到了雪地上,側臉沉凝冰冷,轉過頭看向柯泰,“滿意了嗎?” 事實上,從他拿起這把槍開始到子彈出膛,還不到五分鐘的時間,那看起來像是非常短暫的一個過程,不會有人知道這五分鐘是怎樣的艱難、煎熬。 柯泰挑了下眉,自上而下打量著眼前的男人。 然后他滿意地笑了起來:“當然。” “既然你表現了想留在這里的誠心,以前我們兩個的恩怨我就既往不咎了,以后也不會主動找你的麻煩。” 林載川冷冷道:“這樣最好。” 柯泰一招手,讓兩個人過來:“把尸體處理掉。” 兩個白人上前過來,拖著地上的兩只腳。 林載川站在原地,看著那兩個男人把尸體拖出寺廟大門,沿途一路鮮紅刺眼的血痕,直到完全消失在他的視野當中。 然后他轉過身,一個人走回他的房間,脊背挺的很直,腳步沒有一絲動搖。 ……… 關上門,林載川整個人都靠在了冰冷堅硬的墻壁上,那從來如劍脊般挺直的腰背慢慢彎了下去,被一節節硬生生折斷了似的,沉重到難以直起,垂落在身邊的手指、手臂乃至整個人都在不受控制地發著抖。 他想起那個警察說的話,從口中吐出來的鮮血,還有最后看向他那堅定無比的眼神。 他是如此決然赴死,可林載川甚至還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或許有妻子、有父母、有兒女,有一個其樂融融的家庭。 除了警察這個身份,也只是一個普通人。 “…………” 林載川閉上眼睛,胸膛劇烈起伏著,但因為窒息或者其他原因顯得異常痛苦,心臟傳來無法抵御的疼痛,他的牙齒深深切進嘴唇,漆黑眸中涌起難以言表的哀痛,從喉嚨里發出一道漫長的、無聲的、痛苦的悲鳴。 他明明看起來還很年輕,以后還有很長很長的路可以走。 可就這樣埋葬在冰冷的雪山上。 在林載川來到這個地方之前,無論是老師,還是江裴遺,都旁敲側擊或者直接提醒過他,在一個大型犯罪集團里,臥底目睹同事的死亡,甚至被逼到絕境,親手結束同事的生命。 都是極有可能發生的。 林載川知道他們絕不是在危言聳聽,所以前行的一路上,都已經做好面對的準備。 可當這件事真正發生的時候,才明白所謂的“心里建設”其實是沒有任何作用的,那好像當頭一個巨錘狠狠砸了下來,敲碎了他的所有屏障與防備,以至于他的耳邊仍然在不停的嗡鳴作響。 林載川低下頭,伸手用力捂住了臉龐。 許久,他終于扶著墻慢慢站了起來。 他看起來沒有任何變化,卻好像又變了許多。 外面的男人旁觀一場愉快鬧劇,心情都好極了,嬉笑怒罵的聲音隔著門扉傳到林載川的耳朵里,好像絲毫不覺得殺了一個警察是多么嚴重的事,家常便飯似的。 林載川垂下眼睛,松開手,指甲在手心里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跡。 片刻后,他推開門走了出去、走進了人群中。 —— 第一百八十八章 林載川走到寺廟的天井院,幾個白人轉頭看向他。 言百本來就不是合群的人,從剛到這個組織的時候,就對人非常冷淡,經過這一次不加掩飾的“試探”,面龐看起來更加冷若冰霜。 他剛走出門,那兩個被柯泰派去處理尸體的人也從大門口回來了。 柯泰手里轉著一把刀,抬眼問道:“都處理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