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霧 第14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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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的腳步很輕,村民沒有發現有人過來了,男人從河邊起身,拿起身邊的容器,在河里打了一些河水。 ——是沙平哲昨天在那個婦人家里看到的那種“小水缸”,盛不了太多水,五天打一次水的話,一天也就兩碗水的容量。 河岸兩邊擺了許多這樣的水缸,有的已經打滿了,有的還沒有打滿。 缸里的河水跟沙平哲帶回來的樣本一模一樣,泛著輕微的黃色。 林載川沒有馬上驚動他們,等到一同行動的刑警、武警陸續到達河邊,他才走近了那些村民。 有幾個村民注意到了他,起身看了過來,林載川的面容在夜晚看起來有些冷淡。 一個看起來稍微年輕一點的男人走了過來,到他們身邊停下:“你們不是村里的人,來這里干什么?” “我是市公安局刑偵支隊的刑警。” 林載川的聲音不高,但很清楚,在安靜的環境下格外清晰。 他的話音落下,馬上有幾個村民又圍了過來,一起盯著他。 林載川平靜道:“經警方調查,桃源村內有可能涉嫌毒品交易,希望當地居民能夠配合警方相關排查工作。” 那人否認道:“毒品?我們這里沒有什么毒品,你們搞錯了。” 后面幾人跟著連聲附和,表示桃源村里肯定沒有那種東西。 黑暗中有人輕笑了一聲,聲音低柔的好像夜間的幽靈,“那你們知道,你們現在手里捧著的、這條河里流著的,是什么東西嗎?” 男人一驚:“是誰在說話?!” 說話間,刑警們都陸續到達了河邊,看到這幾個村民在林載川站成一排的氣勢,還以為打起來了,連忙走到了林載川的身后。 桃源村的人有一個共同特點,就是完全不怕警察,普通人碰到穿警服的,多少都會有些敬畏之心,但這里的村民沒有——在警方面前,他們表現的也很強硬,見到這么多警察絲毫不怵。 信宿走到河邊,稍微彎下身,手指在冰涼的水面上掠過,被村民奉為“河神賜福”的水,沿著他的指尖滴落到地面上。 方才那道聲音又響了起來:“不知者不罪,但不能總是這么愚蠢。你們所謂的河神都給你們帶來什么——聽說過什么是罌粟嗎?” 人群中有一個村民道:“知道,做大鴉那玩意兒。” 又有人補充一句:“那東西吸了讓人上癮,傷腦子,不能碰的。” “我們村子里肯定沒有這東西。” 信宿笑了一聲,一字一字輕輕道:“那你們知道,在你們每天飲用的河水里,就有罌粟成分嗎?” 他的話音落下,人群中“嗡”一聲響,有人立刻反駁道:“不可能!” “很遺憾,警方對貴村河水的成分進行了檢測,檢測結果是,河水中含有罌粟殼以及嗎啡等物質。” “長期飲用這種河水的人,會產生難以戒斷的依賴性,缺席一日就會覺得非常痛苦,以至于半夜難以忍受,獨自到河邊打水,飲用河水后情況就會得到緩解,獲得精神上的愉悅感——所以你們對河神的饋贈深信不疑。” 信宿說完,有幾個村民的臉色明顯變了變,表情驚疑不定,那就是信宿口中“半夜偷偷打水”的人。 他的聲音在夜里有如某種攝人心魄的低語:“你們所謂的神,其實蠱惑人心、控制精神的人啊。” “不可能!”有個年老的村民站了出來,兩步走到了信宿面前,怒氣沖沖跟他對質道,“河神保佑我們莊稼收成、生活富足,村子人都無病無災!這是神明落下福祉才能做到的事!你一個外來人不要在這里顛倒是非!” 信宿沒忍住嗤笑一聲:“財富啊……這就涉及到我的知識盲區了——隊長,如果我在這里說有錢能使鬼推磨這種話,是不是有點政治不正確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林載川只是安靜看他一眼。 于是信宿換了一個說法,不急不緩道:“按照你的邏輯,我現在把你們打包送到郊區別墅群,保證你們每個人衣食無憂、每天在家里混吃等死還有錢拿,甚至不用下地出力——你是不是也要把我當做至高無上的神明了?” 聽到信宿這壕無人性的發言,說話的那村民竟然無法反駁,憋了半天只能硬邦邦說出一句:“這不一樣!” 真是頑固不化……信宿嘆了一口氣,“雖然我不太清楚莊稼收成的影響因素都有什么,但優等種子和劣等種子收獲的果實數量和品質一定不一樣。” “至于收益的問題,收購商人也可以偽裝。” 信宿體能不行,所以言語上的技能點可能是點滿了,簡直有舌戰群儒之嘴炮能力,他哂笑一聲道:“你們憑什么信誓旦旦地認為,這其中沒有人為因素的參與,都歸于‘天命’,河水里含有罌粟成分,影響你們的大腦判斷,這是無可爭辯的事實,需要我向你們每個人出具專業機構的檢測報告嗎?” 信宿一席話說的所有村民臉色陰沉——他們無法相信,這么多年來他們的精神支柱,他們的“河神”,竟然是有心人制造的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 ……他們不相信。 村民們不再說話,但也完全沒有被說服的意思,態度非常頑固。 林載川輕聲道:“算了,信宿。” 這些人被徹底洗腦了,那些被植入腦海中的思想根深蒂固,不是外人三言兩語就能糾正的。 ——雖然信宿有足夠妖言惑眾的能力,架不住有人捷足先登,已經給村民灌輸了那些迷信思想。 林載川目光掃過眼前的幾十位村民,心里冷靜地想:幕后始作俑者這樣大費周章的創造出一個“神明”,cao控村民的精神,不可能只是為了掩蓋毒品貿易的真相那么簡單。 村民對河神頂禮膜拜、言聽計從,背后的人一定還利用他們做了什么。 林載川問:“河神讓你們做了什么事?” “沒有!” “河神保佑村莊,不要任何回報!” 林載川話音剛落,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有人出來否認,語氣斬釘截鐵。 但是環境太黑了,人群中爆發出一道聲音,根本分不清是誰說的話。 在他之后,很快又有幾個人出來否認,一口咬定他們從來沒有被河神要求著做過什么。 這樣場面亂糟糟的繼續下去也不是辦法,林載川還是打算按照之前的計劃,一對一定點進行調查。 不過這么多人全都帶回市里肯定不現實,警方就在村民家里,開始就近取證了。 所有人翻過一座山頭,回到村子里。 借著夜色的掩護,誰都沒有發現,剛才在人群中的“村民”悄然少了一個。 - 林載川和信宿跟著一對老年夫妻來到他們家里,剛剛到家,二人就當著他們的面,一人喝了一碗“河水”。 林載川微微皺眉,輕聲道:“你們已經對河水里的成分產生依賴性了,如果繼續這樣喝下去,對身體、神經會造成不可逆轉的損傷。” 老婆婆道:“你們說的可能是對的吧……這河水啊,我老是喝了一口還想喝,天天都想喝,喝了以后還能睡好覺,我以為這是河神賜福……但不管怎么都認了,一把老骨頭了,最后這段時間活的越輕快越好。” 老伯道:“喝了感覺整個人都舒服。” 罌粟的提取物最開始確實被用作醫用藥材,后來發現有成癮性后,就被全面禁用了。 罌粟殼泡水后雖然沒有那么深的毒性,成本也更低,但長年累月的食用,對身體也會有影響。 村民把這種影響歸功于“河神”,簡直讓人感到憐憫又悲哀。 信宿冷眼旁觀,沒吱聲。 他向來有厭蠢癥,不因為愚昧無知而改變。 即便他知道這些村民事實上也是受害者。 林載川想:河神的名聲想要在村子里“傳播”,一定是通過“人”這條脈絡,那么最初向外散播消息的人是誰? 林載川平和問:“河神的傳聞,是什么時候開始出現在村子里的?” 老婆婆道:“得有四五年了吧,反正從村子里有了河神庇佑開始,我們家的條件就變好了,莊稼也能賣出價錢,吃穿夠用,也不指望那不孝順的兒子養了。” 林載川理解村子里的人為什么這樣被下了降頭一樣信奉這個“河神”,對于這個年齡的農村人來說,沒有子女的贍養,衣食無憂已經是很好的生活。 但……就像信宿說的那樣,這其實是可以“cao控”的。 幕后人創造了一個讓人言聽計從的“神”,他到底利用村民做了什么? 林載川問道:“在那以后,村子里發生過什么事嗎?” 老婆婆道:“家家戶戶都挺好。” 老伯這時突然說話:“除了老趙。” 老婆婆“哦”了一聲,也想起了什么,“趙書記本來跟我們都挺好的,村子里一塊拜河神,他也參與的挺積極。” “后來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翻臉了,說河神是假的,根本沒有河神,我們都被騙了。” 說完老婆婆自己都愣了一下,趙洪才說的話,跟眼前這兩個警察說的一模一樣…… 難道真的沒有河神嗎? 村子里的所有人都被騙了? 林載川跟信宿對視了一眼。 現在幾乎可以確定趙洪才是知道了桃源村的真相,被人殺人滅口了。 可是趙洪才是怎么發現“河神”的背后其實是一張人皮的? 這一轉折說不定是關鍵線索,可這一切隨著趙洪才和李登義的死,已經難以再進行調查了。 林載川輕聲問:“老人家,你們為河神做過什么事嗎?” 這時,林載川的通訊頻道里響起羅修延的聲音,“林隊你在哪兒?出來一趟,我有重要發現要跟你說。” 林載川微微頷首:“二位稍等。” 他跟信宿一起出門,走到路口。 羅修延遠遠走過來,快步到了他們跟前,點了一根煙開門見山道,“我們帶著緝毒犬在村子里一家地下廢棄工廠發現了少量罌粟殘余成分,但是機器什么的都沒了,恐怕在你們第一天開始調查案子的時候,那些人就已經撤走了。” 不能怪林載川他們打草驚蛇,他們只是來向當地村民調查趙洪才的案子,是辦案必經的一個步驟,那時誰都沒有想到這個村子里竟然藏了那么多的秘密。 信宿的神情在夜晚看起來更加沒有人情的冰冷,一雙眼瞳黑的沒有任何溫度,他輕輕說道:“原來這里真的藏著制毒工廠。” 林載川若有所查地望了他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從接觸到桃源村開始,或者說接觸到罌粟開始,信宿的心情就好像一直非常陰沉。 林載川輕輕握住他微涼的指尖。 “而且罌粟的提取幾乎沒有任何技術成分,什么人來都能cao作的了,無非就是割破蒴果,讓里面的汁液氧化凝固,變成鴉片,完全沒技術含量。” 羅修延猛吸了一口煙,“你明白我的意思吧,這里有可能是罌粟的第一道處理工廠,那些村民說不定就是無償的‘傭工’,守口如瓶的免費勞動力。” 所以“河神”要培養忠誠的“信徒”,所以會有源源不斷的罌粟殼扔進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