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霧 第6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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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昌黎稍微拎起眼皮。 眼前的警察就這樣冰冷的、毫無破綻的、居高臨下地站在他的面前,不管是五年前還是五年后,都是這么令人痛恨的頑固堅硬,好像不管摧毀他的身體還是他的精神,只要他還能剩下一口氣,就能繼續無堅不摧地站起來、站在他要抬起頭才能看到的最高處。 林載川直截了當問:“你所在的那個組織,是怎么把何方訓練成一個專業殺手的。” 第六十七章 “——根據何方的證詞,在你們的犯罪團伙內部,還有二十多個像他一樣的少年殺手。” 林載川上半身筆直坐在審訊桌后,神情冷淡直視著對面的楚昌黎,話音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要集中管理、訓練這么多未成年人,并不是簡單的工作量,你們內部應該會有一套規范制度,統一訓練的‘標準’?!?/br> “市局調查到的可能跟這起案件有關的失蹤未成年人數量還不到一百人,這只是記錄在案的數據,事實上的數字恐怕遠不止這些。” 浮岫市有八百多萬人口,幾乎每天都會有人失蹤,如果受害者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甚至不會有人注意到他消失不見,也當然沒有人會為了一個流浪兒報警。 像何方那樣的孩子,他們就這樣悄無聲息地、不為人知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而能被市局統計出來的數字,很可能只是真相的冰山一角。 “你能調查到這么多,倒是讓我沒想到?!弊詮母州d川徹底攤牌撕破臉皮,楚昌黎也不裝了,臉上帶著原形畢露的冷酷與狠辣,他靠在椅子上桀驁地一笑,腳踝一晃一晃的,“讓何方吐出來這些應該費了不少時間精力吧,畢竟他在訓練的時候,可是成績最好的那個……” “但是他竟然也不聽話?!?/br> 最后這幾個字從楚昌黎的嘴里吐出來,幾乎能聽出森寒冰冷的殺意,讓人后背發涼、不寒而栗。 林載川只是冷冷地看著他。 何方其實沒有跟警察說出多少實情,都是他的“反應”在說話。 楚昌黎似乎很喜歡看林載川冷下臉,更加得意地對他一笑,“你說的沒錯,我們確實有專門訓練他們的辦法,像何方這樣的小孩兒,我實在見的太多了。” “那些小孩兒剛開始見到我們的時候,都害怕地像一窩兔子,畏畏縮縮地湊成一起,膽子一個比一個小——但是男人怎么能像兔子一樣嚇的直哆嗦呢?!?/br> 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相當吊兒郎當,“所以我們想了個辦法,練練他們的膽子?!?/br> “我找了一塊地圈起來,把那些小孩都放在里面,然后帶著幾個人去打獵——” 楚昌黎意味深長地頓了頓,看向林載川,“我還為他們量身制作了一套游戲規則:兔子可以在獵場里自由活動,但如果萬一不走運被獵人抓住,就會死在獵人的槍下。如果被抓住的兔子在一天內,主動向獵人上交其他兔子的尸體,就可以逃過一死?!?/br> 那一瞬間,審訊室內外的刑警都聽懂了他的意思——那些未成年們被困在一個封閉的“馴獸場”里,還有一些像楚昌黎這樣心狠手辣的人,他們以更高等級的“獵手”身份,拿著武器捕殺被困在的“獵場”里的“兔子”。 而那些少年唯一可以活命的方式,竟然是殺害同伴,來換取自己的生機。 ……畢竟對抗同樣軟弱的“兔子”,比對抗拿著槍的強大“獵手”要容易的多。 所有生物在面對死亡時,都有自我保護的本能。 旁邊的書記員打字的時候手都是發抖的,她聽的渾身發冷,又憤怒至極。 少年人的性命與自由,就被這些窮兇極惡的犯罪分子如此輕賤、玩弄,還敢這么大張旗鼓、明目張膽地在警方面前耀武揚威。 楚昌黎肆無忌憚笑了笑:“剛出生的兔子怎么會殺人呢,你不去教他們,他們永遠都不知道自己的牙也足夠鋒利、一口就能咬斷別人的血管……用這種辦法最后留下來的就都是野獸猛禽、都是最適合干這一行的人,他們可是我千挑萬選出來的得意門生。” 在審訊室里很少能見到楚昌黎這樣的嫌疑犯,再罪惡滔天的犯罪分子,在得知可能面臨死刑判決的時候,都是一副痛改前非、悔不當初的模樣,希望法律能夠再給他一次重新做人的機會——像楚昌黎這種死不悔改、喪心病狂到無法無天的殺人犯非常罕見,他對別人的生命漠不關心、好像自己也完全不害怕面對死亡,想要從這種人的嘴里得到一絲線索,簡直難如登天。 楚昌黎一個字一個字惡意地往外吐露近乎恐怖的真相,林載川只是一言不發地聽著,沒有其他任何反應。 憤怒、厭惡、痛恨……什么都沒有。 “至于那些孩子現在在哪……” 楚昌黎故意拖慢了腔調,重重嗤笑了一聲,“林載川,你不是很有本事嗎,怎么求到我面前找線索了呢?!?/br> 如果換一個人坐在這里,甚至只是作為一個旁觀者,恐怕此時此刻都已經憤怒到想親手把楚昌黎大卸八塊,痛罵他喪心病狂,但林載川似乎有一種天生非人的冷靜,絲毫沒有理會他的挑釁,只是用一雙波瀾不驚的烏黑眼睛注視他,聲音平靜開口道:“楚昌黎,你可能是誤會了什么。這起案件市局調查到現在,你交代或者不交代,對辦案結果都沒有任何區別,沙蝎的存亡事實上跟你也沒有太大關系,不必把自己看的那么重要——你現在之所以在這里有開口說話的自由,只是市局主動給你一個立功自首的機會。如果你不想坦白從寬爭取免死,我對此沒有任何意見。” 看到對面條子的反應這么平靜,楚昌黎好像有些索然無味,他扯了扯袖子,露出他手臂上的紋身,身體往后一仰,“林隊長,你也知道我是什么人,如果我這里說了一絲不該說的話,我恐怕都等不到你們的死刑判決書下來了?!?/br> 他用手指在椅子邊緣敲了敲,裝模作樣道,“不然你讓我跟何方見一面,讓我來開導開導他,說不定他愿意跟你們說點其他有價值的線索?哈哈?!?/br> “………”楚昌黎的態度顯而易見,關于沙蝎的線索他不會在警方面前透露一分一毫,林載川也不想跟他再白費口舌,“在這起案件的偵查階段結束后,你會被移送到檢察院市看守所羈押,直到檢方提起公訴?!?/br> “等待你的會是一張復核通過的死刑判決書?!?/br> 楚昌黎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 . 林載川離開審訊室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刑警們的臉色都不太好。 他們本來以為何方說的“二十多個孩子”已經是全部受害人了,可如果楚昌黎說的話是真的,那么在不為人知的陰暗處,未成年死者的數量可能難以想象。 “林隊?!辟R爭神情凝重道,“要從衛星地圖搜索一下他們可能所在的位置嗎?” 如果真的有這么一個大型“獵場”,能夠容納下那么多的“獵人”和“獵物”,發生多起命案而不被人察覺,并且可以完美處理受害人的尸體—— 那一定會是一個相當寬闊的空間,但隱蔽、偏僻、難以發現,而且很可能是私人所有,平時不會有外人經過。 按照這條線索調查下去,說不定會有什么收獲。 林載川卻搖了搖頭,低聲嘆息道:“不需要。楚昌黎說的根本不是實話,一句都沒有?!?/br> “他是害怕何方對我們說了什么,所以從始至終都在故意誤導警方的偵查方向,給背后那些人反應的時間……他的話沒有一個字能信?!?/br> 楚昌黎涉嫌故意殺人、故意殺人未遂、非法持有槍支彈藥,數罪并罰下來基本已經是板上釘釘的死刑,他在沒有自首意愿的情況下,完全沒有理由跟警方交代任何實情,說錯了一個字都有可能牽一發動全身。 ——所以只有一種可能性,他剛才說的話通通都是鬼扯。 信宿這時插了一句,“‘打獵’的方式可能是假的,但他們訓練何方的手段也許是相似的,那些人很有可能也會逼迫那些少年不得不自相殘殺,異曲同工?!?/br> 頓了頓,他稍微垂下眼,繼續輕聲道:“畢竟人在被求生本能支配的時候,會做出很多超脫心理極限的事,事到臨頭,他們控制不了自己手上染血,等清醒了以后才會徹底崩潰。” “第一次恐懼、第二次悔恨、第三次抗拒……” 信宿微微一笑:“次數多了也就麻木了?!?/br> “當這些少年開始對于生命失去最基本的敬畏之心的時候,他們的第一步就成功了?!?/br> “刀具已經有了基礎模型,再怎么繼續錘煉打磨,就全看的鍛刀人意思了。” 信宿說這種話的時候向來直白的不加掩飾,聽的人心驚rou跳,其他刑警的心情更加沉重。 如果鍛造何方這樣一把“利劍”,需要用同齡人的血來鑄就,那這三年時間……受害人的數量簡直龐大到難以估量。 “不、不可能吧?!?/br> 章斐甚至感覺到了一絲絲詭異和荒謬,以至于她有一瞬間毛骨悚然,好像有什么蟲子沿著小腿往上爬,她咽了咽唾沫說,“如果真的死了那么多的孩子,難道沒有一個人發現、沒有一個人報警嗎?” 信宿笑了一聲:“他們連捂住一個人活人的嘴都做到了,處理不會說話的尸體就更容易了。如果受害人不主動出現在警方的眼皮底下,都不會有任何人知道他遭遇不幸——何方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如果何方沒有在這樣的‘競爭’中活下來,而是早就無聲無息地死在了某個地方,又有誰會知道?” 章斐一時啞口無言。 有一瞬間,她甚至感覺微笑而平靜地說出這些話的信宿更加可怕。 整個辦公室安靜地針落可聞,氣氛壓抑到近乎難以喘息。 浮岫市幾百萬人口,就算警察再怎么手眼通天,也總有看不見的地方。 殺害吳昌廣和馮巖伍的兇手都已經身份清晰,但這起案子還遠遠沒有結束。 從楚昌黎的嘴里得不到任何真實有用的線索,市局對現有的跟這起案件有關的人員再次進行了全方面的摸底調查,吳昌廣、楚昌黎、何方、馮巖伍,所有跟他們有聯系的人…… 但收獲甚微。 沙蝎的行事風格向來不留余地,就算偶爾出現一兩個像馮巖伍這種出頭誤事的“害群之馬”,也很難讓警方抓住把柄。 至于三年前發生的那起人口販賣案,隨著吳昌廣的死和何方的緘默,早已經追查不到任何痕跡。 林載川雙手交疊放在辦公桌上,輕輕閉著眼睛,思索下一步的行動計劃。 許久,他看了一眼時間,起身離開辦公室。 十一點四十,樓下刑偵隊的警察都去市局食堂吃午飯了,信宿也在百無聊賴翻他的外賣軟件,思考今天中午臨幸哪家餐廳。 林載川從門外進來,徑直走到他的身邊,“走吧?!?/br> 信宿聽到他的聲音,抬起頭疑惑地“嗯?”了一聲,“去哪兒?” 林載川垂眼道:“你不是要去買蛋糕嗎?” 信宿茫然眨了眨眼,神情有些意外,“我們還要去嗎?” 現階段案件偵查遲遲沒有進展,更多的受害人還在等待被發現救援,而涉案人員要么死無對證、要么守口如瓶、要么有口難言,能夠讓他們順藤摸瓜的證據更是少之又少,整個辦公室的刑警都在焦頭爛額——信宿換位思考一下,感覺林載川這會兒的心情肯定不會太好,身上的壓力起碼堆了一籮筐。 ……他竟然還記得中午要帶自己去買甜品這種無關緊要的、隨口一說的小事。 林載川神情一頓:“不想去了?” 信宿本來已經難得善解人意地不要求林載川帶他出門了,但既然林載川主動提起這件事,他當然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果斷放下手機起身:“去!” 第六十八章 信宿跟林載川一起走到停車場,再看到宋庭蘭生前送給林載川的車,他的心里難得有些百味聚雜。 信宿彎腰坐進副駕駛,兩只手拉上安全帶,嘆了一口氣說:“好像有點難辦了。” 林載川發動汽車,食指在方向盤輕輕點了點,“你有什么想法?” “現在擺在警方面前的就只有兩條路,”信宿道,“要么楚昌黎主動說實話,要么出現新的有效線索?!?/br> 但第一條路顯然已經走不通,信宿有些苦惱地揉著眉心道,“穿著這一身警服,有些事反而不方便做了,不然楚昌黎落在我手里,肚子里蛔蟲都讓他吐出來?!?/br> 這話說的相當“踩紅線”,林載川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不予評價。 信宿對上他的眼神,有恃無恐笑了笑,語氣無辜道:“當然了,我是遵紀守法的人民公仆,不會做違法亂紀的事——你說對吧,隊長?” 林載川平靜道:“再往后看一步吧?!?/br> 林載川先帶信宿去吃了午飯,然后又去買了飯后甜點,連吃帶打包,離開甜品店的時候信宿手里拎了兩個大袋子。 信宿一個人能吃林載川兩個,每次帶他出來吃飯都是暴風吸入,但是不知道怎么就是身上沒有rou,養不胖,好像天生營養不良似的。 就算他剛吃飽的時候,那腰身被腰帶一掐,看著也是很細很瘦的一截。 回到市局,林載川被拉去開了一下午的會議,直到將近下班的時間才回到辦公室。 晚上六點,賀爭打了聲招呼道:“林隊我等一下下班就溜了!” 林載川點點頭:“有什么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