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霧 第2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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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你猜的沒錯,劉靜不是刑昭手下第一個受害者,受害人群體的數量恐怕難以想象——這是一條利潤巨大的黑色產業鏈。” 第二十四章 “李小姐,有時間方便見一面嗎?” “……可以,什么時候?” “看你時間方便,盡快最好。” — 李子媛推開包間的門。 她穿了一身深綠色長款毛呢大衣,帶著一雙白手套,脖子上系著一條小絲巾,幾乎把身體包的嚴嚴實實,渾身上下只露出一張精致漂亮的臉。 她走進包間,帶著歉意道:“不好意思,路上堵了會兒車,久等了。” 信宿放下手機,兩條交疊的長腿也跟著放了下來,抬眼對她一笑:“客氣了,我也剛到沒多久——請坐。” 李子媛在他的對面位置上坐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信宿,神情看起來稍微有些緊張。 信宿罕見沒說廢話,開門見山道:“市局從劉靜的一位同學那里抓取到了刑昭的名字,然后一路順藤摸瓜,找到了很多近十年來可能跟刑昭有關系的盛才高中的學生,其中就有你的名字。” 李子媛的臉色微微一變。 “我們刑偵隊的隊長林載川可能很快就會跟你聯系。”信宿聲音緩慢清晰道,“所以現在,我想先來問問李小姐,你改變主意了嗎?”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信宿留給她自己的聯系方式,但是李子媛一次都沒有試圖聯系過他。 李子媛胸膛起伏兩下,像是在克制情緒,然后她用微微顫抖的嗓音說:“那個男學生的案子,不是已經查清楚了嗎?許幼儀也會得到相應的懲罰,市局為什么還要繼續調查下去?” 信宿笑了起來,無奈地一攤手:“我只是一個沒有話語權的底層打工仔,上面的意思,我也不能置喙什么。” 李子媛咬住了嘴唇,像是在猶豫、掙扎、斟酌著說些什么,半晌她吸了一口氣道:“我只能告訴你,這起案子遠遠不止你們現在看到的這么簡單。刑昭背后的勢力龐大、錯綜復雜,真相會是你們難以想象的黑暗。” “我的丈夫曾經不止一次想過讓那些人付出代價,但……都石沉大海,沒有任何結果,甚至整個陸家也因此受到了影響。” 直到這時,信宿的心里才終于微微有了一絲驚訝。 陸氏是百年家族企業,商業脈絡遍布全國各地,家底相當雄厚,人脈也四通八達。 竟然連陸家都束手無策嗎? “即便我遭遇過那些,也沒有任何證據能夠指證誰,甚至那些禽獸現在出現在我的面前,我可能都認不出來,”李子媛有些荒唐地笑了笑,空洞漂亮的眼睛里浮起一抹悲涼,“你們以為調查到的大人物,在那些人的眼里,也只不過是最微不足道的底層,如果執意追查下去,會付出很慘重的代價。” 信宿聽了她的話,微微笑了一下。 他意味不明地說:“……是啊,確實微不足道。” “實施罪惡有千百種方法,但執行正義卻只有一種途徑。”李子媛嘆息道:“還請你轉告那位支隊長,適可而止吧。” 信宿同樣嘆了口氣:“謝謝提醒,但據我所知,我們林隊是不太懂適可而止的人。” “一個市公安局是不可能跟他們抗衡的,就算卷進來,也只是做無謂的犧牲。”李子媛的手套握起了一絲褶皺,“我不想因為我,將整個陸家都牽連進去,只能言盡于此了。” “沒關系,既然李小姐不愿意說,我也不想強人所難,”信宿站了起來,宣告這次對話的結束,“——至于你要跟林隊說什么話,還是請你們當面說吧。” 李子媛輕輕點了點頭。 這次見面不歡而散,信宿本來都快走出包間了,又想起什么,轉身問道:“上次我跟你見面的事,你應該沒有對你的丈夫說起過吧?” 李子媛詫異地看他一眼,道:“沒有,怎么了嗎?” 信宿沖她一笑:“那麻煩李小姐回家告訴陸總,有個叫信宿的人想見他。” 說完信宿就要推門離開,聽到身后傳來一聲有些急促的:“等一下!” 信宿“嗯?”了一聲,停住腳步:“還有什么事嗎?” 李子媛道,“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信宿微微一笑:“當然。” 李子媛猶豫了一下,輕聲地說:“我想知道,你是怎么認出我的?為什么會知道我以前的事?……你是誰?” 信宿神情溫和道:“我還以為你不會問了。” 頓了頓,他又輕聲說:“我很遺憾,在那種情況下見到你,而無力改變什么,如果當時我再年長幾歲,可能,結果會變得不一樣。” “如你所說,我們面對的是難以想象的強大敵人,怪物們隱匿匍匐在暗處,黑暗而危險。” 信宿抬起眼對她笑了一下,“但即便如此,也一定會有赴深淵屠龍的英雄……而我只不過是他們當中的幸存者。” 李子媛很難形容那個笑容,明明看起來溫柔至極,卻幾乎是帶著鋒利血氣的。 她愣愣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忽然感覺到冷了。 信宿眼底笑意微斂,沒有再說什么,轉身離開了包間。 — “林隊,這是所有符合要求的女生的身份信息。”賀爭把手里一疊a4紙放到林載川桌子上,“一共有73個人,按年齡排好了。” 林載川一點頭:“辛苦了。” 他拿過資料,垂眼認真翻閱起來。 賀爭站旁邊琢磨問:“要挨個走訪嗎?” 林載川思索片刻,“先不用。” 這種閱讀量對林載川來說完全不算多,他很快就看完了所有人的信息——這些文字簡直像是復制粘貼的翻版,不同的人、不同年齡、不同姓名,有著相同的不幸命運。 其中有一個叫宣畫的女生,母親死于難產,從小跟父親一起生活,高中時期被診斷患有中度抑郁癥,經過藥物治療后有所好轉,高考成績將近600分,被省外一家重點一流大學錄取,但是最后又不知道什么原因退學了,目前在浮岫市一家服裝店里打工。 林載川根據資料上的地址找到那家服裝店,門頭并不大,開在商業街上,生意看起來有些清冷。 他推開門走了進去。 宣畫今年只有二十三歲,從盛才高中畢業也不過五年,她的身形細瘦,扎著低馬尾,長相仍然很漂亮,林載川進門的時候,她正穿著簡單素凈的工作服,蹲在地上整理袋子里的衣服。 林載川見過她十八歲時的樣子,只憑一個側臉就認出了她,走過去輕聲道,“你好。” 宣畫聽到聲音馬上站了起來,條件反射似的擺出笑臉:“您好,請問要買什么風格的衣服呢?” 林載川溫和道:“你是宣畫對嗎?我是來找你的。” 宣畫有些意外地看著林載川,像是在回憶他是誰,然后不知道想到什么,臉上出現恐懼的神色,往后倒退了一步,戰戰兢兢道:“對不起,我、我已經不做了……” 林載川稍微一怔,而后馬上跟她保持了一段距離,語氣放的更加柔和,“宣畫,我沒有那個意思。” 林載川是很典型的清秀俊美的長相,溫潤如玉,他給人的壓迫感更多來自自身強大的氣場,而并非五官。 脫下警服的時候,他其實是很容易就讓人產生好感的人。 宣畫好像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反應過度,掩飾似的伸手挽了下頭發,擠出一個笑,“哦、那個,請問你找我有什么事嗎?” 店里沒有別人,林載川也沒掩飾身份,拿出證件道:“我是市公安局的刑警,林載川。” 結果宣畫一聽到林載川是警察,臉色更白了,像逃竄在外的犯罪分子看到手銬一樣的表情。 她不停轉動著眼珠,滿是焦慮不安的神情,“林警官,我們換個地點說吧。” 宣畫的反應完全在林載川的意料之外,但這更加證明了她的身上曾經發生過什么。 附近沒有能安靜說話的地方,林載川把人帶到了車上。 宣畫坐在副駕駛座上,放在腿上的兩只手都在控制不住的發抖,看起來極其緊張,簡直把“不打自招”寫在臉上。 林載川注視她片刻,調整了語氣,淡淡地說:“你好像很害怕我。怎么,做過什么不能被警察知道的事嗎?” 宣畫后背滿是冷汗,嚅囁著說:“既然都找到我了,你們應該都查到了吧,我真的已經很久沒做了,你也看到了,我現在在店里打工,可以養活自己。” 林載川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方向盤,根據她的每一句回答迅速做出反應,“你跟你的上家還有聯系嗎?” 宣畫連忙搖了搖頭,“我已經跟他們斷的很干凈了。” 宣畫跟劉靜的情況不一樣。 這是林載川的第一反應。 如果說劉靜是因為母親的病,再加上許幼儀變態的控制欲,被逼之下走投無路,不得不跟他在一起—— 那么宣畫似乎是主動參與的,她甚至還有“退出”的權利。 林載川并沒有想到會這么順利,從七十多個人里選擇了一個,而這個人剛好跟他調查的案件有關。 信宿跟他說過,這是一個受害人數量非常龐大的產業鏈。 那么,至少從五年前就開始了嗎? 跟刑昭又會有什么關系? 林載川轉頭看向她,“最開始是出于自愿嗎?沒有想過報警嗎?” 宣畫張了張嘴,好像有很多話堵在喉嚨里說不出來,半晌才抬手用力地捂了一下臉,聲音已經帶著哭腔:“我不知道他是誰……” 林載川降下一點車窗,沒有繼續追問,反而用方才那種溫和的語氣:“也是那個時候開始生病的嗎?” 宣畫吸了一口氣,點點頭顫抖地說:“我當時很崩潰,整個人感覺都快要活不下去了,我不敢告訴我爸爸、不敢告訴任何人,上學的時候每天都想從樓上跳下去,但是我不能,爸爸只有我了,我不能留他一個人。然后我發現自己生病了,去醫院檢查是抑郁癥,醫生問我是不是發生了什么,我不敢說,后來我想割過腕,但是刀劃下去的時候,爸爸在外面叫了我一聲,我就受不了了,躲在被子里哭。我吃了很久的藥,那些藥很貴,但是我得活下去,只能吃藥。有很多次我以為我堅持不下去了,我好難受,好痛苦,但是想到爸爸,又舍不得。” 宣畫顛三倒四地說著,幾乎可以感受到那種逼仄到無法喘息的絕望。 林載川遞了幾張紙巾給她,宣畫才發現自己哭了,哭的滿臉都是眼淚。 她從來沒有這么哭過,在家里她不敢、在外面她不能,時間久了,好像忘了自己會哭。 宣畫擦著眼淚,用了很長時間才平靜下來,深呼吸了幾下,啞著嗓子說:“林警官,你還有什么問題,就一起問吧……反正,我現在也沒有什么不能說的。我已經是個成年人了,請你不要告訴我的父親,他的身體不好,知道這些事會生病的。” 林載川輕聲道:“可以跟我說說經過嗎?” “mama生我的時候去世了,爸爸因為mama的死,也生了一場大病,身體變得一直不太好,還沒有了工作。我家以前經濟條件很差,我爸爸一個人供給我上學都很困難,我考了當地的私立中學,因為私立學校不強制學生住宿,晚上我想出去打工,也能賺一點錢。” “高二的時候,我在學校附近的一家漢堡店打工,每天兩個小時,到晚上12點,晚上可以在店里睡。” 說到這里,宣畫的話音變得遲緩了許多,“那天晚自習放學以后,我從學校后面的那條路去漢堡店,然后、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忽然就完全沒有意識了。” 林載川心想:那條路應該就是他前幾天被偷襲的小巷子。 沒有路燈,沒有任何照明設備,一個形單影只的、長相漂亮的女孩子。 “我沒見到那個人的臉,那一晚上發生了什么我完全沒有任何記憶,我甚至……甚至不知道是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