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躺平日常 第267節
也不怪多年以前許多平民堵宮門求陛下允許他們入上林苑為奴。 衛青相信博望苑的廚子有這個手藝。 “其實樹上的也可以吃。”衛青指著趴在樹上、幾乎跟樹皮融為一體的知了。 小太子好奇地問:“舅舅吃過?” 衛青笑笑沒有回答。 小太子明白,他二十多年前吃過。 那是一段衛青此生都無法忘記的記憶,也是他難以釋懷的往事。小太子不再問,給他一把鐵鍬,“舅舅,燈給我。” “怎么了?”衛青問。 小太子指著樹根:“挖土里的知了啊。” 衛青失笑:“那你往后退一點。” 找到一個小小的孔,一鐵鍬下去,土里的知了被挖出來。小太子喊小表妹過來撿知了。 衛青瞥一眼頭發凌亂,小臉上也不知是泥還是鍋底灰的小侄女:“怎么玩這么臟?” 小姑娘不敢扒土。 小太子:“回去洗洗就干凈了。快放你盆里。” 父親說過,陛下天下最厲害,其次是太子表兄。小姑娘聽到劉據的話,認為她二伯也得排在太子表兄后面,所以大膽地扒拉土。 原本還能看清膚色的小手瞬間跟變成土黃色。 衛青心想,我要是有個閨女是不是也這樣。若是這樣女兒和兒子也沒什么不同。這一刻,衛青釋然了,不執著生女兒。 又在博望苑住五六日,日日看著兩個兒子被太子外甥哄得找不著北,衛青看不下去——回府! 到家看到白嫩嫩干干凈凈的小兒子,衛青怎么看怎么滿意。但不見夫人,衛青很是奇怪,問兒子的奶姆:“夫人出去了?” “夫人病了,像是中暑了。” 衛青把兒子給奶姆,到寢室就聞到濃郁的藥味。 前幾日還面色紅潤的人瘦了一圈,嘴唇發白,面無血色:“這哪是中暑。看太醫了嗎?” 衛青夫人認為犯不著看太醫。 衛青見她無力地搖頭,立刻令人進宮請太醫。 太醫開了藥,三日不見好,小兒子哭著鬧著要母親,衛青很是不安,總覺著要出事。他猶豫再三,到書房從上了鎖的柜中拿出太子外甥的荷包。 在“強身健體”和“益氣補血”之間猶豫片刻,衛青想想夫人面色蠟黃,拿起“益氣補血”丸。衛青令婢女準備一壺不冷不燙的清水,他趁著婢女不注意,往里頭扔一粒糖丸,隨即給夫人倒杯水。 衛青公務繁忙,也沒人教他照顧女子,所以二人成親多年這是衛青頭一次親自喂夫人喝水。衛青夫人大為感動,又覺著自己時日不多,就著淚喝完這杯水。 水喝完也累得不想動。衛青扶著她躺下,令奶姆把兒子抱出去。等夫人緩一會,衛青又給她倒杯水,“不想吃飯總得喝點水。身體康健之人連著幾日茶水不進也會頭暈眼花渾身無力。” 衛青夫人知道理事這個理,但她還是不想用。見衛青很是擔心他,她又就著衛青的手喝一杯。 女子身體虛弱,衛青不敢給她用太多。這杯水下去就叫她好好睡一覺。 這一覺睡了七個時辰。衛青夜里嚇得醒來一次,探探她的鼻息,確定人還有氣他都沒敢繼續睡。硬撐到天亮,困得睜不開眼,衛青給自己倒杯水,喝下去精神了才意識到他夫人還需要“水”。 衛青夫人醒來后自己能坐起來,她很是意外,難道她的病好了。 衛青怕她多想,不待她開口就令婢女伺候她洗漱。隨即往那壺水里加點熱水,讓她喝點水再用飯。名曰連著幾日沒怎么用飯,一次吃太多胃受不了。 此言有理,他夫人又就著他的手喝一杯水。衛青擔心那壺水被婢女倒掉換新的,他就一直在房里陪夫人。直到她陸陸續續把那壺水喝完衛青才放心。 翌日,衛青夫人精神煥發,像是真痊愈了。 衛青進宮面圣。 劉徹見著他很奇怪:“不是叫你在家休息?”望著外面刺眼的太陽,“一年最熱的幾日,朕都不想動,你來做什么?” 衛青使個眼色,劉徹屏退左右,令春望守在清涼殿外:“出什么事了?” “據兒給我們的藥應該對女子最有用。” 劉徹:“比如?” 衛青解釋他夫人病得跟太后以前一樣嚴重,半粒藥下去好了大半,一粒藥下去就痊愈了。 劉徹詫異:“當真?據兒知道嗎?” “看他的樣子不知道。”夫人痊愈,小兒不鬧,衛青心情很好,忍不住笑著說,“不怪他懷疑那藥可能是毒藥。半賣半送他此藥的人定是位女子。不給旁人給據兒一定是因為他那張嘴太會哄人。從來沒有什么有緣人。” 第182章 打壓同僚 劉徹好奇兒子又干嘛了, 讓他發出這一番感慨:“你又被他騙了?” “臣吃一塹長一智。”衛青道。 劉徹嗤笑:“自己信嗎?” 衛青不想回答,改說兩個兒子已經被太子哄得不知道姓什么。 劉徹令他詳細說說。 衛青從兒子回家就想太子外甥說起,一直說到他在博望苑看不下去, 回到家中碰到夫人病得起不來。 劉徹:“她知道嗎?” 衛青微微搖頭:“我勸她睡一覺就好了,她也以為跟以前著涼生病一樣,病氣出來人就痊愈了。” “你當知道‘匹夫無罪, 懷璧其罪。’”劉徹不希望因為一粒藥失去一位他一手培養的肱股之臣。 衛青:“臣明白。沒有陛下的允許臣和去病不會告訴任何人。頂多叫親人到府上吃頓飯。” 這種想法同劉徹不謀而合。劉徹露出輕松愉悅的笑容:“孩子還小,你夫人精力不濟, 朕就不留你了。” “臣告退!”衛青退jsg下, 劉徹前往椒房殿, 提醒衛子夫此藥慎用。 衛子夫沒有打算告訴任何人, 包括三位女兒。她和衛青的想法幾乎一樣。劉徹很是意外, 意外她如此謹慎。 夫妻“撕破臉”的好處就是衛子夫懶得裝, 無奈地送他一記白眼。 劉徹沒有因此不快,反而忍不住笑出聲。衛子夫無語, 拿出兒子送她的圍棋,看向劉徹。天氣炎熱, 劉徹不想下棋, 可他一看圍棋是兒子送的,不由得接過棋罐。 冰涼的玉入手, 劉徹感慨:“據兒的眼光好啊。” 殿內宮女宦官都被劉徹打發出去了。衛子夫放心詢問:“陛下送妾身的六粒藥也是據兒給您的吧?” 劉徹的手抖一下, 棋子落到棋盤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不必回答。”衛子夫明白兒子為何這樣做, “妾身只是想確定一下。” 劉徹:“不想知道他給朕多少粒?” “倘若那六粒藥被女兒用了, 妾身無藥可用的時候陛下還能見死不救?” 皇后病重, 劉徹敢見死不救。兒子的母親病重, 劉徹不敢不救。 衛子夫見他沉默不語:“既然這樣那藥由陛下收著和在妾身手里有何不同?” 劉徹露出笑意:“下棋!” 卸下防備的劉徹在椒房殿過得很是舒暢。 博望苑一群孩子過得很充實。 衛青夫妻二人心情極好,衛家小公子看到母親鮮活的樣子也不哭鬧了。 漠南沒了匈奴, 邊關百姓這個夏日也很踏實。 朝廷承諾今年到秋跟平民換胡麻種子,平民對未來充滿希望,安心勞作,游俠和jian猾之人被劉徹整頓后暫時不敢鬧事,以至于這個炎熱的夏季當真四海升平。 不過有人歡喜有人愁。 三伏天過后,藩王該收拾行囊準備秋覲禮了。今年秋覲的藩王都比去年多出十幾輛車,車里裝的不是兵器甲胄,而是收藏白鹿皮幣的財物。 難得今年藩王沒有拖延,仲秋月圓前陸續抵達京師。劉徹一看叔伯兄弟們難得齊聚一堂,大發慈悲留他們在京師過中秋拜月節。 藩王們心里發苦,因為擔心他們吃飽了又被皇帝宰一刀,不約而同地上報封國有要事急等著他們回去處理。 劉徹駁回,理由是可以交給相國。相國無用他可以召回京師換有才之士。 藩王巴不得封地沒有朝廷的人。他這樣一說誰還敢說有事。只能慘兮兮等著宮中家宴后出血。 劉徹收拾兒子的時候都知道不能把人逼急了,何況是有兵卒、又很富有的藩王。 劉徹確定明年藩王呈蒼璧時所用的白鹿皮幣錢都交上來了,家宴那日劉徹感慨白鹿皮幣工藝繁瑣,很是昂貴,不止四十萬錢。話音落下,有藩王氣得臉紅脖子粗,若非怕死真想反駁,四十萬錢還少,他干脆殺了他們吃rou喝血得了。 劉徹話鋒一轉,以后不做了。 有人歡喜,有人嘴賤故意問他,難不成以后呈蒼璧的時候用手拿著。陛下不是說此舉很失禮嗎。此言一出,他鄰座的藩王想把他的嘴堵上。 劉徹笑呵呵表示,可以用尋常鹿皮。由他們自己做。白鹿珍貴,又是上天賜予大漢的禮物,不可年年宰殺取皮。 嘲諷他的藩王被前后左右瞪的不敢接茬,暗暗嘀咕去年殺那么多白鹿也沒見你心疼。 雖然這次家宴非鴻門宴,以后也不必出血,多數藩王還是擔心他一天一個主意。吃飽喝足回到住所就令家奴收拾行囊,翌日一早,藩王前后離京。 劉徹得到這個消息嗤笑一聲,以前這么怕他他何至于頒布“推恩令”。 小太子乍一聽說取消白鹿皮幣很是意外,細想想又覺著合理。不是每個藩王封地都有礦。沒礦的藩王如今可以用存錢或賣收藏。若讓其他年年拿出四十萬錢換白鹿皮幣無異于要人命。既然反也是死,不反也是死,換成小太子他不會謀反,只會花重金請人暗殺他或老父親。 反正如今最不缺恨天子的游俠或jian猾之人。 “父皇不愧是父皇。”小太子感慨。 韓子仁:“奴婢也曾想過陛下不擔心把藩王逼到一起又來一出清君側嗎。” “張湯?”小太子問。 韓子仁點頭:“聽說白鹿皮幣其實是他的主意。” “張湯膽子不小,或許是他的主意,但四十萬錢這個價不是他定的。張湯此生也沒見過這么多錢。” 韓子仁想想張賀平日穿著,春季的衣裳秋季繼續穿,一塊玉飾用許久:“御史大夫也是位妙人。” 吳琢送來點心,聞言忍不住說:“也是位狠人。”關上紗窗,“殿下,秋風涼,不要對著窗吹。關上紗窗屋里也不悶。” “絮叨!”小太子拿根rou條,“他又借機打壓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