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明天要登基 第211節
“要叫他處處放心,元元和三郎就沒活路了?!闭褜幍坂土寺?,“你安排人出宮一趟,告訴王晁,他既然年邁不堪用,也不差這十天半個月,讓他遞折子請辭,告老還鄉吧?!?/br> 孫符收拾的手一頓,旋即欸的一聲應下來,自明白了昭寧帝的心思,于是又提起旁的:“方才淑妃娘娘宮里來人問,皇上午膳去不去娘娘宮里,說是娘娘今兒興致高,親自做了兩碟子紅豆糕,這會兒在屜上蒸著呢,到午膳時正好能吃,還打算叫人送出宮一碟子給大公主呢。” 昭寧帝面上淡淡的:“懷著身孕做這個干什么?午膳去她那兒,你打發人去告訴,往后少cao勞這個,安心養她的胎。” 孫符自然笑吟吟的全都應下來,又提起趙盈的那塊兒長命鎖:“奴才想著淑妃娘娘大抵覺得那實在珍貴,既得了公主的,又沒什么好謝公主,公主那會兒在病中時就愛吃娘娘做的紅豆糕,如今朝時繁忙,娘娘估計是怕公主自個兒在外頭不好好吃飯,總算是對公主有三分真心。” “她有真心便最好,那長命鎖元元既給了她,就叫她留著,不過你也去告訴孫氏,元元身邊的東西,再有這樣的,她就不要再收了。” 昭寧帝深吸口氣,翻身下了羅漢床:“畢竟都是她在世時給元元留下的?!?/br> 孫符這才貓著腰退出去。 昭寧帝的西次間再往里,有個小隔間。 里面放的全是宋貴嬪的東西。 原本遺物該交專人打理,可除了供奉在麟趾殿的之外,就全都收在這兒了。 孫符是聰明人,知道什么時候該說什么話。 皇上對孫淑妃未必能有一分真心,但永嘉公主肯抬舉,皇上自然也就肯抬舉。 公主連那樣的東西都送了淑妃,其實這樣也好。 后宮里的孩子,自出生起,起點也不全都是一樣的。 皇上這樣子在前朝給公主和惠王殿下造勢,后宮里有淑妃這么一位專寵六宮的心向著公主姐弟倆,皇上也樂得見。 只是往后的日子…… 孫符出了殿,想想他主子那些手腕,不由嘆了口氣。 他徒弟湊上來:“皇上心情不好嗎?您怎么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樣子?!?/br> 孫符揮了他去:“當好你的差事,去,到淑妃娘娘宮里告訴一聲,皇上午膳過去,叫娘娘準備著,再叮囑兩句,皇上說了,娘娘在孕中,宜靜養,輕易就不要再到小廚房去做點心,至于大公主要送什么東西,也叫娘娘挑著收,不該收的就不要再收了?!?/br> 他徒弟倒吸口氣,哪里還有不明白的。 如今這位淑妃,看著是如日中天,劉淑儀在世時也比不過她如今的盛寵,可他是六歲就進宮的人,當年那位貴嬪娘娘在的時候,又是何等光景,現在這幾位,歸攏包了聚在一塊,也比不上人家一根手指頭。 后宮里的這些事兒,真是不可說。 他往殿中深望了一眼,又試探著問:“皇上是又想起貴嬪娘娘了吧?” 孫符變了臉:“兔崽子瞎打聽,腦袋要不要了?” 他脖子一縮:“您別罵我,我這就去?!?/br> · “娘娘,李寂來了?!?/br> 孫氏插花的手停住,又一揮,宮娥會意,掖著手退出去,再進門時,身后就跟著孫符的徒弟。 見了他,孫氏噙了笑:“李公公怎么這會兒來?” 李寂弓著腰,其實進門時就四下里瞧過了,除了淑妃近身伺候的幾個,再沒小宮娥在殿中,他端過禮,笑著回話:“皇上今兒來用午膳的,師父叫奴才來回娘娘一聲,還有大公主的那塊兒長命鎖。” 孫氏哦了聲:“那鎖,有什么說道的嗎?” “皇上今兒見了徐統領,想是心情不太好,師父大抵在皇上面前提起宋貴嬪來,好壓一壓皇上心里的火氣,這會兒皇上應是在清寧殿的小隔間緬懷貴嬪娘娘,特意交代了師父,叫告訴娘娘一聲,大公主手上的東西,往后叫娘娘看著收,不該收的,便退回去?!?/br> 李寂才抬眼,也往上踱了兩步:“那長命鎖您今兒還給皇上,正合適不過?!?/br> 她淡淡的說知道了:“還有別的嗎?” “徐統領進殿時奴才叫師父打發到了殿外,什么也沒聽見,倒是后來徐統領走后,師父進了殿中伺候,奴才在外殿候著,隱約聽見幾句,說是叫給王尚書遞個話,叫他提前上折請辭,還要叫瑞王殿下進刑部去,也好堵上姜閣老的嘴,還有……徐將軍的事兒。” 孫氏這才眉心一動,側目看他:“徐冽嗎?” 李寂點頭說是:“皇上說徐將軍的后路有大公主cao心,往后不想叫徐統領橫插一杠子,奴才估摸著,皇上是支持大公主在軍中有人的,就是要看徐將軍這回能不能爭氣了。” 生在皇家,人人都是可悲的,趙盈也不例外,她只是比別的兄弟姐妹幸運了一些,在長成之前,至少有昭寧帝真心愛護過。 至于現在嘛,疼愛固然也有,利用算計卻也不會少。 孫氏的手落在小腹上。 生個女兒還是好的,尊貴的長大,體面的嫁人,做個無權無勢的富貴公主就很好,不用像趙家兄弟那樣謀算,也不用像趙盈這樣奔波。 孫氏吸了口氣:“我知道了,你去吧,做事當心些,仔細你師父揪住了你?!?/br> 第201章 殺伐 王晁遞折請辭,連太極殿都沒有上,態度堅定,昭寧帝惋惜一番,卻不挽留,準許他告老還鄉,又恩贈太傅銜,以虛職恩養,歸鄉后一切用度均有戶部特銀轉撥給府衙。 他一走,宋昭陽出缺升任吏部尚書,從此名正言順打理吏部一切事宜。 其后又派了旨意,點了趙澄入刑部學事,姜承德自然心中不滿,可天子金口,豈有朝令夕改的道理,這入部是他苦求來的,本是看中了工部或是禮部,再不然就要把人送進司隸院,沒成想昭寧帝跟任何人都沒商量,直接把人弄去了刑部,放到了嚴崇之手下。 趙盈是在散朝后回了司隸院接上宋樂儀往城中景善坊去逛的。 據說景善坊中新開了一家鋪面,三層半高的小樓,四四方方的圍成一個小院兒,一樓大堂空出來,二樓是雅座,三樓是雅間,剩下那半層是個大平層,只對花重金包下來宴客的客人開放。 大堂正中挖了一小塊兒池塘,竟不知從何處引了活水進來,水流涓涓,假山怪石置于其間,又有假荷放于其中,還有三五尾養的極好的魚,看起來賞心悅目。 距離池塘不遠的地方搭了個小小的戲臺,或是說書,或是登臺演上一場折子戲,又或是歌舞藝妓登臺表演一類,總之每日變著花樣來,絕沒有重樣的。 自二月初開張營業以來,生意一日好過一日,一時簡直要將杜知邑的云逸樓都給比下去。 宋樂儀早就想來看看,但她一個人無趣,又懶得拉上別家姑娘一道,偏這些時日朝廷事多,趙盈總分不出身陪她,這才拖到了如今。 趙盈其實仍有別的事要辦。 孫淑妃派人送紅豆糕給她,傳了消息,一則朝中一切昭寧帝目下的確是在為她和趙澈造勢鋪路,希望他們姐弟二人能和趙澄握著同等的勢力,將來不至于太過落了下風。 二則魏嬌娘在趙澈身邊伺候,人雖然還算老實,但難免有爭風吃醋的時候,她是窮鄉僻壤出來的人,沈明仁好似也沒有來得及如何調教她,人就被弄到了趙澈身邊去。 起初趙澈對她的確好過了紅微,可近來朝中事多,加上趙澈入了吏部去學習政務,每日課業以及騎射又不能落下,回到昭陽宮后還要應付魏嬌娘,這才三五日工夫,便就撂開了手,反倒更愿意叫紅微陪在身邊了。 她說人心都是rou長的,趙盈卻不覺得如此。 還得找個時間回宮一趟,魏嬌娘她另有打算,當日送去趙澈身邊,可卻不是叫她死心塌地跟著趙澈的。 如今趙澈冷落她而親近紅微,時機正好。 另則還有許宗和玉堂琴的舊事—— 但難得宋樂儀興致這樣高,京城里的事情總是處置不完的,一件接著一件,她想了想,也不想叫宋樂儀失望,索性丟開這些事,陪她出來玩兒上一日。 趙盈的馬車在景善坊外停下,丫頭先下了車又遞手去扶她二人,趙盈才從馬車里鉆出來,斜前方不遠處傳來一聲調侃笑語:“真是難得,倒在這里見上殿下一面?!?/br> 宋樂儀聽那語氣直皺眉,實在是過于紈绔不正經了。 聽起來就是個不著調的公子哥兒。 她扶著趙盈,順勢還把人往身后藏了一把,順著聲源方向望去,錦衣華服,緩帶輕裘,青年郎君儀表堂堂,面容又偏陰柔,是她不曾在京中世家郎君中見過的一張陌生面龐。 她聽趙盈說過,辛氏二子,一個男生女相,一個不茍言笑。 趙盈笑著撥開宋樂儀的手,只是站出來與她比肩而立,并不曾踱步近前:“是巧合,還是二公子有心?” “殿下覺得我有心便是有心,殿下覺得是巧合便就是巧合。”辛程倒相當的自來熟,趙盈不往前迎,他就兀自踱步上來。 徐二閃身繞到前面去,長臂一橫,攔下他:“放肆?!?/br> 從前他們都是暗衛,只在暗中護衛,暗中行事,不過武舉時徐二曾扮做司隸院小校尉的模樣出現在姜承德等人眼前,是以打那之后趙盈往來出入,他也能站在陽光下,在明處護衛趙盈周全。 辛程也不惱,隔過他,視線定格在趙盈身上:“入京當日曾唐突殿下,今日我請殿下和——” 他好似才看到宋樂儀,眼底一時閃過驚艷。 趙盈的美麗是耀眼奪目的,與她站在一處,誰都占不了上風,世間少有人能比過那張臉。 可他并不喜歡。 太過美艷的東西,往往留不住。 宋樂儀眉眼精致,更具三分英氣,她也不似趙盈那般白,但一張小臉是百里透粉,最健康不過的顏色,也最嬌嫩不過的顏色。 她五官全都是剛剛好,單拎出來看,沒有哪一處是極出眾的,可湊在一張鵝蛋臉上,就成了最完美的一張臉。 辛程不動聲色正了正神色,又理了理衣襟:“這就是宋大姑娘吧?百聞不如一見,今日我有幸,不如叫我請殿下與宋大姑娘一桌席面,全當是為當日莽撞同殿下和大姑娘賠罪。” 這人說話又好有意思,宋樂儀挑眉看他:“二公子要與公主賠罪也罷了,可卻不曾得罪過我,此番言重,這桌席面我吃不得?!?/br> 漂亮的女孩兒即便是開口說出拒絕的話,也是如黃鸝清啼一般悅耳的。 辛程非但不惱,反而面露喜悅之色:“大姑娘近來住在司隸院陪著殿下,不就是防著我登門嗎?我幾次送上拜帖殿下都不見,想是大姑娘為我莽撞之言把我記恨上了,怎么不是得罪?” 他試圖上前,可徐二攔著,他一時又怕宋樂儀真拿他當登徒浪子看待,倒老實起來,駐足未動:“我是一番誠心與殿下賠罪的,大姑娘不如給我一個機會?” 他說是要與趙盈賠禮,可話全是在問宋樂儀。 趙盈牽著宋樂儀,拿指尖戳了戳她手心兒。 宋樂儀本就不是那種得理不饒人的主兒,辛程這個事兒吧他雖言辭無狀,沖撞唐突,但另有用意,且事情也的確是趙盈自己派人散出去的,怪不到辛程頭上去。 她生氣無非是覺得辛程仗著他是辛氏宗子,入了京還這樣囂張輕狂,加上父兄又總說,辛程隨辛恭一同入京目的不明,可總非善者,京中諸方勢力未動,連姜承德都按耐下來不曾送上請帖,趙盈頭一個與他過往從密,傳出去未必是好事。 她這才幾次三番阻攔著,對辛程這個人……倒也還好。 眼下趙盈示意,她便做了退讓姿態。 辛程又不動聲色松口氣,徐二方才把路讓開。 他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迎著趙盈和宋樂儀二人進門去。 宋樂儀自他身邊路過時,隱有一股淡淡桂花香氣,要么是她所用桂花頭油,要么便是她香囊中佩有桂花一類,味道淡淡的,清甜不膩。 他笑著跟上去,又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景善坊近來生意實在好,辛程是昨日就派人來定過位置,三樓的雅間才留有一間給他。 今日一樓大堂中是說書人在講則天皇后之野史所記,抑揚頓挫,講的不錯。 說不得這些故事講了幾日,今日正又講到則天皇后臨朝稱帝一則,如何知人善用,明察善斷,又是如何大興酷吏之治,殘害李唐宗室,再至于又如何與其女太平公主共享男寵,云云此類,竟講的津津有味。 趙盈上樓時正聽聞則天皇后大興酷吏之治此處,說書人口中那自是雷霆手腕的一代女皇,心狠手毒,她便聽見有樓中客人私語,說她亦是手腕剛硬,心狠手辣。 宋樂儀面色沉下去:“徐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