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明天要登基 第187節
她垂在身側的手攥緊了,咬了咬牙:“皇祖母,我母妃不是宋氏的恥辱!專寵六宮,后宮稀進御,這不是我母妃爭來搶來的。 做了天子心上人,她就該死嗎? 因為父皇真心愛她,她被人叫做禍國妖妃,她本就出身宋氏,可無論國公府還是皇祖母您,從沒有拿她當宋氏女看待過。 您憐惜我,是可憐我小小年紀沒了親娘,身上也流著那一絲宋氏的血,可打心眼里,您就沒有認可過我們母女!” “放肆!” 這聲放肆熟悉的很,并不是出自宋太后之口。 趙盈一雙眼是猩紅的,回眸去看時,趙承衍正負手進門,身后跟著宋樂儀和國公府的四姑娘宋雪真。 表姐眼底的焦急不作假,宋雪真面上也有幾分焦慮,趙盈別開臉沒再看。 趙承衍提步近前,在她身側站定,一彎腰,一只手抄過她腋下,把人提了起來。 他聲音清冷:“樂儀,來扶著她。” 宋樂儀和宋雪真已經同宋太后見過了禮,聽了這話欸的一聲就往趙盈身邊挪去,忙把人給扶穩了。 她和趙承衍靠的近,才能聽清楚趙盈倒吸氣的聲音。 趙承衍低頭看了一眼她的腿,翻了翻眼皮:“越大越沒規矩,同你祖母說話也這樣放肆,可見前些時在燕王府住著,我太縱著你了。” 趙盈抿唇。 趙承衍是專程來“救”她的,她不會不識好歹。 宋太后又被氣笑了:“怎么,你皇兄來不了,派你來救人?我能吃了她嗎!” 趙承衍黑了臉。 他深吸了口氣:“我看她的腿大抵是傷著了,叫雪真和樂儀先送她回上陽宮,正好我有幾句話要跟母后說,小輩兒也不適合在場?!?/br> 宋樂儀和宋雪真對視一眼,面面相覷。 趙盈心頭一墜。 是和她身世有關吧? 從好早之前她就覺得趙承衍真的知情,今天這種感覺更重了。 宋太后聽他的語氣其實也沒規矩到哪兒去,冷笑著叫趙盈她們去,等人出了正殿大門,她才真的來了勁兒,手抄過一旁的茶盞,照著趙承衍腳邊就摔了過去。 趙承衍就站在那兒一動不動,低頭看看一地碎片,似無奈更多:“母后,您該慶幸有緊急軍情絆住了皇兄,不然這盞茶,恐怕輪不到您來摔。” “你——”宋太后差點兒一口氣沒倒過來,背過氣去,“好好好,你們可真是我的好兒子!她母親是個狐媚的,我看她如今也差不離!” 趙承衍語調平平:“沒有人狐媚,更從沒有人是什么紅顏禍水,母后,誰是無辜的,您真不清楚嗎?” 可就是這樣平淡的語氣里,卻透著寒意。 宋太后眉頭一緊:“承衍,你——” “我不喜歡她!” 他終于咬重了話音,更有不耐煩:“這件事從年輕起到現在,您明里暗里的問了我多少遍?我早告訴過您,我不喜歡宋氏!當初把趙盈弄到燕王府,還要派未央宮的人跟去,您真以為我不知道您打什么主意嗎?” 趙承衍抬眼去看,老太后果然臉色煞白。 這是他親生母親,他心中不忍。 可近來觀她行事,他若不能點醒她,今后只怕是真的不得安生了。 趙承衍把心一橫:“您知道我為什么在朝堂上扶持趙盈嗎?” 宋太后呼吸微滯:“還不是你鬼迷心竅!” “您錯了?!壁w承衍的那聲嗤笑更像是嘲弄,只是沒那么明顯,“皇兄是什么心思,您知道,我也知道,您攔得住嗎?先前要給趙盈選駙馬,他恨不得把您軟禁在未央宮,您鬧的那樣沒臉,他顧著您半分了嗎?” 此事于宋太后而言是不能提的:“你們一個個長大了,有本事了,我誰也管不住,倒要你們來拿捏我!” “母后!”趙承衍把話音咬重,“趙盈有心做九天翱翔的鳳鳥,成全了她,才是成全您。 皇兄那點齷齪心思,無非要把上陽宮當成她的金絲籠,折斷她羽翼后把人拘在上陽宮中。 可現在呢? 趙盈在朝中有了威勢,在揚州府盡得人心,無論她在謀劃什么,她和趙澈姐弟謀劃了什么,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她不霍亂朝綱,您為什么非要轄著她?” “我……” 趙承衍卻沒給她開口的機會:“您把一切錯處歸于宋氏一身,現在甚至歸到趙盈身上,所以才處處看她不順眼。 她不是您的親孫女兒,卻也是個可憐人。 趙清兄弟幾個倒是趙家骨血,您的親孫子,可他們行事難道不比趙盈可惡可恨的多嗎? 您在未央宮頤養天年不好嗎? 前朝中事您干預不了,后宮里又有皇嫂坐鎮,您其實誰也轄不住,可偏偏又要管。 母后,皇兄的脾氣,您真不怕鬧到母子決裂那一步嗎?” 宋太后猛然震住。 第180章 戰火將起 宋樂儀和宋雪真一左一右攙扶著趙盈出了門,宮門口上她又瞧見那個方才進殿去回話的宮娥,小宮娥見了她,脖子一縮就往后退,分明是有意避開。 趙盈縝著臉,反倒招手叫她:“眉兮姑姑吩咐你避著我的嗎?” 小宮娥上下牙齒打顫,可是哪里敢回這樣的話,她顫著肩頭撲通一聲跪下去:“公……公主饒命?!?/br> 真是不中用的東西。 宋雪真扶著她胳膊的那只手緊了緊,柔聲勸她:“元元,這是未央宮?!?/br> 趙盈心里憋著一口氣,不至于拿底下的宮娥來撒氣,但今天未央宮走這一趟,她確實覺得委屈大了。 出了未央宮的門,徑直上了她的輦,宋樂儀和宋雪真兩個陪在一旁,抬轎輦的小太監也不敢走得太快。 宋樂儀先已吩咐了書夏去傳御醫往上陽宮候著,眼看著遠離的未央宮門,她才敢問:“這到底是怎么了?” 趙盈揉著眉心,不答反問:“你們怎么會一塊兒進宮來的?” 宋雪真先把話接了過去:“燕王府的長亭來告訴,說你在未央宮受罰,燕王殿下叫我一起進宮來救你,到了宣華門才遇見樂儀,原是長路去了侍郎府,叫她也一道,只說是我們兩個商量好了要進宮去給太后請安的。” 對了,宋太后剛才說,若非前朝有要緊事絆住了昭寧帝的腳……想來應是如此。 昭寧帝被絆住了腳來不了,怕宋太后過分為難她,所以派人去告訴了趙承衍。 趙承衍進宮之余又去提了兩個晚輩,一來是不想和宋太后硬碰硬,怕把老太太給氣出個好歹,二則小孩子家撒個嬌總是好說話一點。 國公府那些女孩兒中,宋太后最喜歡的本就是宋雪真。 宋樂儀還想再問,宋雪真在她手背上按了一把:“元元,太后一向疼你,今日大約是為什么事氣急了,你受了委屈,心里不舒坦,可太后畢竟是長輩,若是心生怨懟,那不好?!?/br> 趙盈側目去看。 端莊持重的國公府嫡女,一派世家貴女的作風。 宋家那些孩子里,她也就和宋雪真能玩兒到一處,說上幾句。 其實這骨子里和宋樂儀是一樣的人。 只是套著國公府嫡女的外殼,她不敢人前放縱而已。 而前世她之所以愿意跟宋雪真一處玩兩場,也正是因為宋雪真是整個宋氏女眷中唯一認為她母親無辜的人。 趙盈記得前世十一歲生辰那年,在宮里做了生辰宴,她一心想出宮玩,就回明了昭寧帝,非要到侍郎府去再辦一場宴,借機在侍郎府住上三日。 最早下的帖子就是給宋家的,但席上女孩兒們鬧開了,說笑過了頭,宋家八姑娘宋明真貪杯吃了兩杯果酒,嘴里說了她母親幾句,宋雪真當著那么多人,給了宋明真一巴掌。 彼時趙盈想,這是怕時候昭寧帝追究,所以提前做做樣子。 后來才從表姐口中得知,宋雪真是真的惱了的。 若非如此,宋家這些孩子,趙盈是一個也不愿意多有往來的。 大家既不是一路人,何必非要往一條路上走。 趙盈面沉如水:“四表姐的話我懂,道理我不是不明白,這半年來發生了太多事,皇祖母生氣,責罵我兩句,我自不會心生怨懟,不然也太不懂事。” 等到了上陽宮門外,宋雪真才沒有跟著進去。 二人扶著趙盈下了輦,她撒開手,把趙盈交回到揮春手上,掖著手退了兩步:“有樂儀陪著你,我就不進去了,這會兒到御花園去逛一圈,晚些時候還是要去未央宮給太后請個安才好出宮的。” 她是有自知之明,趙盈當然不留她,吩咐了人又送了她一程,拉著宋樂儀的手邁過宮門徑直進了宮去。 上陽宮門緩緩關上,大有一概不見來客之勢。 宋雪真走出去有三五步,聽見身后宮門關閉的聲音,蓮步收住,回身去看,幾不可聞嘆了一聲,才轉身走遠了不提。 那頭宋樂儀陪著趙盈進了正殿,胡泰早在殿中候著。 其實跪上一場,問題也不大,無非是趙盈身嬌rou貴的,底下人也不敢怠慢,于是開了方子,還留下了藥膏,要她一日涂抹三次,盡量別沾水,涂上兩日也就好了。 送走了胡泰,趙盈才卸去一身防備,歪在拔步床上,面色淡淡。 宋樂儀抿唇:“現在沒人了,總能告訴我到底怎么回事了吧?” “父皇給趙澈身邊放了個宮娥,要開臉的,太后為這個惱了。” 宋樂儀瞳孔一震,大吃一驚:“皇上親自做主的?趙澈才多大啊?” 趙盈果然搖頭:“是孫淑妃的意思。” 于是她就聽見宋樂儀倒吸了口氣:“那我就不懂了,這又是唱哪一出?” “那小宮娥是她從宮外弄進來的,來路底細也都跟我交代過,她在父皇那兒回了話,趙澈自己對紅微也算中意,父皇覺得這是小事一樁,自然允了淑妃?!?/br> “那太后怎么……”宋樂儀哦了聲,就把后話收住了,“她自是不能叫人知道是她的主意,太后便覺得是你沒能勸阻皇上,由著皇上給趙澈身邊放人,他年紀還小,恐怕會被養壞了?!?/br> 趙盈動了動腿:“本來因為趙清的事就惱了我,現在可不是要尋個由頭發作一場。 我便覺得委屈,太后不過是不敢再去拿捏父皇,此事淑妃又摘的干凈,況且憑淑妃的出身門第,即便她如今做了淑妃,太后也還是覺得她不配到未央宮聆訓,可不就找上我嗎?” 宋樂儀不好在宮里去說未央宮的是非。 宋雪真勸的那兩句話是很有道理的,也是在提醒她們姐妹,就算回到上陽宮,言辭之間也不要太過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