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明天要登基 第19節
誰叫趙婉嘴欠,非要來招惹她。 昨天趙婉跑到上陽宮去,就差指著她鼻子罵,說她是個煞星,為了她,弄的滿宮不安寧。 趙盈心里有數的很。 前世昭寧帝和太后鬧翻那會兒,宮里也有過這樣的傳言。 說她天煞孤星,親情緣薄,是克血親的命格。 所以母妃早逝,趙澈醉酒失手砸了她,緊接著就是昭寧帝和太后因她而母子不和。 只是她從前不懂,甚至真的懷疑過是不是自己不好。 那些流言,昭寧帝不動聲色的就料理了干凈,那時候的趙盈,當然也不會有心思去查一查。 現在想來,只怕和劉淑儀母女也脫不了干系。 又或者,背后另有他人,不然趙婉真的就是腦子有病,跑去上陽宮罵她。 “你是在外面聽見這些話,見了婉婉,她又跟你說這些的嗎?” 太后臉色不好看,趙盈搖了搖頭:“您別管這個,橫豎我如今是知道了的,全是為著我。” 她小臉兒皺巴著,愁眉苦臉的。 太后給眉兮遞了個眼神,她會意,領了小宮娥退了出去。 趙盈才抬眼:“您有話跟我說?” 太后把她小手攥在手心里:“你父皇是心疼你,總覺得你還小,還是個孩子。元元,這男人和女人,永遠是不一樣的。 我希望你身邊有個知冷知熱的人陪著你,照顧你,可你父皇始終覺得,有他就夠了,這天底下,還有誰能比他更疼你的呢? 你是他的親生骨rou,他又那樣愛重你母妃,只怕這天底下的男人,他都看不上,都覺得配不上你,所以才會跟我起了爭執。” 她一面說,另一只手在趙盈手背上拍了拍:“這跟你沒關系,別為這個自責難過。” 趙盈覺得自己應該沒聽錯。 親生骨rou四個字,太后莫名的頓了一頓。 雖然只是一瞬,可太明顯了。 于是那四個字,更像是說給太后自己聽。 趙盈微微松了口氣,拉平了唇角:“我先前跟您說,想搬出去住一段日子,您不許,我現在能搬出宮去住嗎?” 她有別的心思,可落在太后眼里,小姑娘便是太自責了。 太后滿眼憐愛,當然還是要留人的:“你能搬去哪兒?搬出去,你父皇也還是要跟我置氣,這跟你住在哪里沒關系。” 趙盈卻搖頭:“不是的,我知道,您還是想給我選駙馬,我還知道,您和父皇僵住了。 你方才同我說那些,我就都知道了的。 您現在不給我選了駙馬,等將來,父皇只要不松口,您就不好再過問我的婚事。 這一步,您不會讓的。” 太后指尖一顫:“元元真是長大了,去年這時候,還是只知道纏著我要瓜吃的小姑娘,今年竟懂得這些道理了。” 趙盈心頭也一顫,生怕太后看出端倪來,低眉順眼的說不是:“是表姐進宮看我的時候,同我說的,這些道理,是舅母讓表姐告訴我的。 舅母還說,住在宮里,您和父皇僵持著,非要給我選駙馬,就還得把人傳進宮來見,那就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這場氣,只怕還有的生。 可我若出宮住,您想讓我相看,安排在宮外也成,面兒上只當此事揭過去。” 趙盈沒有被太后攥著的那只手,掩在廣袖下,捏緊了。 她是緊張的。 面對在這深宮中風風雨雨走了一輩子的太后,她多多少少,會有些緊張。 是因為她最不愿欺騙這些真心待她的親近之人,可她不得不撒謊,唯恐露出蛛絲馬跡來。 她一番話說完了,鼻翼上有薄薄的濕氣,屏氣凝神,一顆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的等著太后開口。 第26章 提防 太后沉默了很久。 趙盈目光一寸也不敢挪,眼中有希冀,更有害怕。 只是太后都不曾看見。 她有些走神,思緒飄遠了,視線就跟著一塊兒落不到實處去。 等回了神,小姑娘眼底的情緒早就盡數收斂。 “也好,搬到你舅舅家里去,有你舅母照顧你,我也沒什么不放心的。” 太后深吸口氣,又把手遞過去:“可說好了,你得回宮來請安,別一出了宮,跟著樂儀玩兒野了……” “我不住舅舅家。” 趙盈把小手放到太后手心上,噙著笑,沒等太后囑咐完,糯著聲兒開了口。 太后微一怔,手一收緊,掌心里的小手柔若無骨,溫熱得很。 她握緊了,捏了捏:“那你要住哪兒?” 聲音里有著不易察覺的試探。 趙盈聽出來了,便多看了太后一眼。 明黃的中衣,連身后靠著的軟枕,也是明黃色的。 這大概就是天家。 天家威嚴,不容置喙。 她心中酸澀,眼窩跟著發澀,忙低了頭。 “我想搬去皇叔府上住。” 太后手上驟然一緊,趙盈指尖跟著顫了顫,有些吃痛。 她皮膚嬌的很,力道大了,小手上就有了紅痕。 太后卸了力,替她揉著:“好好的,怎么想去你皇叔那兒住? 你舅舅家里有樂儀陪你玩兒,再不然,到宋家住也行,有你表哥表姐們在,也能帶你玩兒。” 趙盈眼下才可以確定了,太后真的在防著她。 老太太寵愛了她十四年,憐惜是不作假,但防著她,也是真的。 怕她做禍國的妖姬? 在宮里怕她迷亂昭寧帝心緒,出了宮怕她魅惑趙承衍? 難道趙承衍真的知道她身世嗎? 不然太后這樣激動做什么。 趙盈斂了心緒:“皇叔待我也很好啊,而且皇叔筆墨丹青是一絕,回頭父皇若來跟您鬧,便只說我鬧著去跟皇叔學丹青作畫。 您叫我搬去舅舅那兒,搬去宋家,父皇還是要生氣的。 這不是明擺著叫我躲出去嗎?” 她撒著嬌,越發往太后身邊兒湊了湊:“您的意思,我出了宮,還是想給我安排相看人,你想想,無論是舅舅家,還是宋家,父皇要安排人盯著,是不是都很方便?” 太后眉心一凜:“他敢!都把你送出宮了,還想怎么樣!” 趙盈撲哧笑出聲:“您怎么也說氣話,父皇是天子,天子有何不敢?” 這是實話,天子有什么不敢的,連強占人妻這事兒,都干得出來。 昭寧帝和趙澈,父子倆一脈相承,御極做了皇帝,天下的美女就都想占為己有,管她是待字閨中還是早嫁做人婦,只有天子不要的,沒有天子不敢的。 她垂下的眼皮,掩去了眼底的嘲弄。 太后到底還是松了口,準了趙盈搬去燕王府小住,又打發了人到燕王府去告訴一聲,叫趙承衍給趙盈收拾地方。 然則太后的心里,總歸是有了別的想頭的。 送走了趙盈,眉兮回寢殿里頭去伺候,老太后正揉著眉頭發愁。 她掖著手上前去:“您怎么還犯愁呢?如今大公主自個兒開口要搬出去,回頭等她出宮了,您和皇上關系緩一緩,這事兒也就揭過去了。” “揭過去?揭不過去!”太后咬著牙,“你去點兩個機靈丫頭,叫她們跟著元元一起出宮,貼身服侍。” 眉兮替她掖著被角的手一頓:“太后?” “孩子到底是長大了,她那張臉,放到哪兒,我都害怕。”太后在眉兮手背上按了一把,“承衍二十六了,連個側妃都不肯娶,眉兮,我一個兒子栽在這上頭,另一個兒子,絕對不能!” 眉兮呼吸一滯,旋即明白,人卻有些呆。 燕王和宋貴嬪之間,清清白白的,太后如今怕是擔心過了頭…… 她有心勸,卻只怕她主子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皇上今次為大公主的婚事,同太后撕破臉,母子兩個鬧成這樣,實在是傷了太后的心,也太叫太后害怕。 于是她咬了咬牙,什么也沒說,替太后掖好了被角,只把太后吩咐的話一一應下來,轉身又出門去點小宮娥了。 · 未央宮的掌事太監往燕王府去回的話,趙承衍卻聽愣了。 話回完了,他好半天沒反應過來,那太監不敢催,把目光投向長亭。 長亭硬著頭皮叫了他主子兩聲,趙承衍才回過神來。 他臉色不怎么好看,眉頭緊鎖:“叫趙盈搬到我這兒干什么?” 那太監越發貓著腰,頭也不敢抬,只聽著燕王殿下這語氣,可實在不像是高興的樣子。 從來都聽人說,燕王殿下最寡淡涼薄,這平白無故的,把大公主弄到燕王府來小住,可不是得不高興嘛。 太監不吭聲,趙承衍揉著眉心說了聲算了,叫人送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