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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蹤 第10節

    “還行吧,就那樣。”張弛說,這時廖靜從洗手間出來,她驚訝地看著越晚越精神的彭樂和竇方,“你倆可真行,都是夜貓子。”她把包拿在手上,看向張弛,“咱們先走嗎?明天還得上班。”于是張弛和廖靜先離開了酒吧。地上的雪粒已經消融,二人頓時覺得頭腦一清。“送你回家?”張弛說。廖靜轉過身來摟住他的脖子,“去你那吧。”她輕聲說,主動去吻他。張弛猶豫了一下,他想起來家里沒有套,廖靜在他耳邊說:沒關系,她可以吃藥。張弛不得不承認——其實他此刻非常地空虛,并且他和廖靜并不是第一次發生關系了。更重要的是,他們兩人均沒有對這段感情抱太多的期許。于是兩人又掉轉方向,回了張馳的家。

    第十七章

    次日張弛醒來的時候廖靜已經離開了,餐桌上有一杯溫熱的牛奶和兩個雞蛋,廖靜在家里的確十指不沾陽春水,這樣的舉動已經算非常有心。除此之外家里完全沒有她來過的痕跡,連個頭發絲也沒有。也許是前一段感情經歷太過慘痛,這個姑娘在內心深處對任何人都保持著極重的防心。張弛在喝牛奶的時候,覺得應該跟廖靜說點什么,斟酌了一會而未果,就穿上羽絨服往單位去了。

    張弛并沒有意識到在他家樓下發生了一點小插曲。那時廖靜剛剛下樓,接到她媽的電話,問她在閨蜜的家里有沒有吃早飯,廖靜胡扯了一通,走進小區門口的藥店,叫店員拿一盒避孕藥。羅姐則在跟另一個店員打聽卵巢保養的藥方。“靜靜?”羅姐打量著廖靜,假裝沒看見她手里的避孕藥,“身體不舒服啊?”廖靜把藥悄悄塞進包里,敷衍了她幾句。“我們辦公室小張好像住在這。”羅姐往小區里張望了一下,有點不確定的樣子。廖靜覺得這個羅姐簡直是討厭至極,“羅姐,不上班去?”“去呀。靜靜,身體不舒服就請假,別硬撐著。”

    張弛到了辦公室,感覺羅姐不時往自己臉上一瞟,露出那種古怪的表情。但她向來如此,張弛早就習慣成自然了。沒過兩天張弛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是廖靜的媽約他吃飯。張弛有些摸不著頭腦。廖母約的是離單位比較遠,屬于無人問津的一個小館子。張弛叫了聲阿姨,對方頗客氣,“小張,你坐。”張弛剛坐下來,廖母就發問了,“你和靜靜在談戀愛嗎?”

    張弛聽到這個問題,已經不算意外了。他倆的事情廖靜是瞞著她媽的,但是這個縣城非常小,也許從這個館子一出門,就能撞到好幾個熟人。他沒有否認,“對,阿姨。”

    “是好事,為什么要瞞著大人呢?”

    這個張弛也無從答起了。這時服務員走了過來,張弛沒有看菜單,他看廖母那挑剔的臉色,估計她也食難下咽,“兩杯茶,謝謝。”

    “其實我和靜靜的爸爸本來不太看好你們兩個,因為你年紀比較輕,也不是本地人,你父母是做什么的,經濟條件怎么樣,我們都還不太了解。現在聽說你和靜靜的感情很好,那我們做大人的也不會干涉。但第一次見面我就講清楚了,靜靜以后要調去市里的單位,你自己的工作調動,有什么計劃嗎?我和靜靜的爸爸是很開明的,不講農村那一套,市里的房子我們都看好了,但是要買的話,還是兩家一起選,一起交錢,男女平等,彼此分攤,也是應該的,對嗎?”

    張弛盡量對廖母保持著一種尊敬的口吻,“阿姨,你說這些,廖靜知道嗎?”

    “我約你吃飯,靜靜不知道。但我一個做mama的,過問一下女兒感情和婚姻的事情,不過分吧?”

    張弛說:“我暫時還沒打算結婚。”

    廖母愣了。張弛那種平靜中帶著滿不在乎的表情讓她非常憤怒。但她在機關內工作了一輩子,頗具涵養,還不至于沖著對方破口大罵。“沒打算長遠,為什么要做那種事呢?靜靜從來沒有談過戀愛,你這不是在玩弄她的感情和身體嗎?”廖母臉色很嚴肅,她從包里把一盒避孕藥放在桌上,“這是我從靜靜的房間里找到的。你覺得對于一個女孩子,算得上尊重嗎?”

    張弛的人生中從未有過這樣難堪的時候。他沉默了一會,說:“對不起。”

    “不必跟我說對不起,你對不起的人是靜靜。既然沒有結婚的打算,你們趁早分手吧。”廖靜的媽一定是習慣做領導的,在極度失望之下,還保持著禮貌,并且舉手投足間都有種發號施令的味道,“不過,小張,我作為長輩給你一點建議,在公檢法系統工作,你對自己的道德標準應該有較高的要求,否則遲早會出問題,到時候后悔莫及。”走到門口,她把那盒避孕藥扔進垃圾桶,露出很厭惡的表情。

    張弛下午回到辦公室,臉上沒有顯出絲毫異樣。這段時間單位特別忙,白天上班,晚上開各級別總結會,還要加班寫年終報告,但大家行動間多少都帶著點雀躍。到快下班時,小董終于沉不住氣,有點不好意思地拿出幾盒巧克力分給張弛等人,說自己上個周末剛剛訂婚了,打算明年五一結婚。大家忙都恭喜她,羅姐跟小董興致勃勃地聊起了彩禮車子房子之類的話題,大家都沒有想到,平時三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的小董,竟然也如此健談,最后索性在自己的接待臺上放了“很快回來”的牌子,跟羅姐跑到飲水機前竊竊私語。

    “別說了別說了。”老梁把鼠標在桌子上砸得哐哐響,老羅和小董像被迫分開的連體嬰似的依依不舍,老梁在安排下周的值班,并且提前聲明,他因為元旦的時候比別人多值了一個整班,所以老許說下周值班他可以免了。小董被他一提醒,也忙來打報告,她要抓緊時間去看房子,免得結婚時還得跟公婆擠在一個房子里住。“那就是老張,羅姐和小張,每人值兩個夜班,最后一天我來頂。”老梁很慷慨地說。

    “不行啊,馬上期末考試了,我晚上得送我女兒上補習班。誰替我頂個班,等學校放假我再還。”羅姐家有點雞毛蒜皮的事就讓張弛幫忙頂班,頂完又不還。張弛沒有吭聲。老張立馬做出一副老而昏聵的樣子,捧起保溫杯吸溜吸溜地喝熱水。羅姐看向張弛,“小張幫我頂吧,你家也沒什么急事吧?不像我們,上有老下有小的。”

    張弛那性格,得過且過,這招一般好使。可這次張弛不樂意了,不僅不樂意,話里還很不客氣,“我有事。”

    羅姐頭一回被拒絕,怪不自在的,她笑笑,“你能有什么事啊?是不是跟女朋友約會?”快下班了,辦公室沒有群眾造訪,羅姐拿著材料走來走去,嘴里喋喋不休,“我聽說她們單位最近也挺忙的,天天晚上八九點才下班,還來得及干嘛呀。”

    大家都挺感興趣,忙問小張/張哥也有對象了嗎?哪個單位的?

    “小張,能說不?”羅姐笑著乜張弛,嘴上說要保密,忍不住又透露,“還是我介紹的,人呢你們都見過。小張,到時候可別忘了謝媒人哈。”張弛對著電腦,面無表情,大家只當他是因為值班的事心里不舒服,都沒有放在心上。等到下班,因為今天辦公室的人都在,小?s?董稱要請吃飯,大家興致都挺高,各自關了電腦,有說有笑地起身,商量著要去哪個餐館,狠狠宰小董對象一頓。羅姐又想起來,慫恿張弛,“怎么不叫上靜靜啊?”張弛仍無反應,羅姐心里嘀咕:這小子脾氣還挺大。她倒是好意,怕把同事關系弄僵了,打算緩和一下氣氛。她手里還拿著小董的巧克力——順便一提,剛才她已經把盒子掀開看了一下,認為這巧克力還算高檔,決定帶回家去,否則羅姐大概會以減肥為名,順手轉送給老張或是老梁。她一邊把巧克力往包里放,轉過頭來張弛說:“我聽靜靜她媽說也想要你們明年結婚?小張,你這動作挺快的。”她憋著笑,“我那回介紹你們認識,兩個人一個比一個能裝,我還以為你們互相都沒看上呢,原來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你那張嘴能閉上嗎?”張弛突然間爆發了。

    大家面面相覷,羅姐臉上也有些發紅,飛快地瞥張弛一眼,她低下頭收拾包,神色有點難看,“我說話也礙著你的事了?什么臭脾氣……”剩下幾個人忙把話頭岔開,彼此仍覺得尷尬。“都想吃什么,趕緊說呀。”老梁催著大家往外走,“小張,你別發脾氣了,今天是小董的好日子。羅姐,下周我多替你值一天班,你可記得還啊。要是沒時間,叫老王請我搓個澡也行。走走走,都吃飯去。”

    張弛把老梁來拉他的手推開,臉上帶著冷漠的表情,他把一件深藍色的羽絨服套在警服外面,沒有再理會任何人,徑自下樓去了。天上又飄起了雪花,臨近節日,政府辦公大樓前的裝飾燈徹夜不滅,人流也密集了,一對對青年男女,帶孩子的年輕父母,擠擠挨挨地自張弛面前經過。他像個局外人,對人們臉上的喜怒哀樂都很漠然。

    經過昏黑的樓道,張弛耳朵里聽到一點微弱細小的叫聲,他回頭去找,見是一只巴掌大的小奶狗,顫巍巍地站都站不穩,它怯生生地從車底盤下探出頭來。是附近的野狗下的崽,被物業看見要趕走的。張弛看了幾眼,一步步上樓,脫下羽絨服,他走到窗口,看見昏黃的路燈下,那只小奶狗還在細雪中彷徨地四處張望。

    本來想給廖靜打電話,他打消了這個主意,換上運動鞋,從冰箱里倒了一碗奶,送到樓下,看著小狗喝完,然后離開小區,在路燈下,沿著馬路邊,繞城跑了一個多小時,累得渾身大汗,四肢沉重,倒在床上就睡著了。

    第二天他約廖靜見了一面,和她分手了。

    第十八章

    竇方坐在副駕駛,一雙光腳架在擋風玻璃前,拿著手機玩游戲。彭樂不時偏過臉去看她一眼,他留意到她本來挺白凈的腳指頭又給涂成了黑色,脖子上也掛著兩三道狗繩似的鐵鏈,有點朋克的味道。這就是代溝啊,還不止一個,而是三個。彭樂感慨著,跟她沒話找話,“晚上吃點什么?”竇方頭也不抬,“鐵板牛排。”彭樂有點想笑, “你怎么跟小孩似的?每次都點這個,吃不膩嗎?”“我本來就是小孩啊。”竇方理直氣壯。彭樂正想說:回家熬個小米粥吧,實在不行你煮個方便面也行,外賣重油重鹽,他有點擔心自己的血脂血糖。誰知竇方動作很快,不到十秒鐘,鐵板牛排外賣點好了,還用優惠券換了個薯條。彭樂干瞪眼,“你就盼著我早死是吧?”竇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還不到三十歲,離死早著呢。”

    這時彭樂開始反思他和竇方之間的關系。竇方這個人吧,臉蛋長得挺漂亮,打扮打扮也還行,但是家務一概不干,粗枝大葉得不像個女人,唯有在錢上精打細算,市儈程度堪比菜市場的老年婦女。更為詭異的是,她定期跟他報賬,每個月的物業管理,水電網費,日用品,吃飯打車,一樣不漏,連超市小票都有。竇方頭一次這么干的時候,彭樂不樂意,他不在乎錢,但感覺怪怪的,他跟竇方抱怨,“怎么都算我頭上?你沒吃沒喝?”

    竇方還振振有詞,“古代皇帝巡幸行宮,全宮的人吃喝拉撒,不都得國庫掏錢?”

    彭樂歷史一知半解,不知道是不是這么回事,他說:“那些人和皇帝是奴才和主子的關系,咱倆是男女關系。現代社會,男女平等。”

    竇方立馬撇清:“不平等,我是你的保姆。”

    彭樂發現她特別愛胡說八道。“保姆免費睡?那我是不是占大便宜了?”

    竇方叫他趕緊滾。

    所以說,他倆的關系,也基本類似于有償的飯搭子,除了吃吃喝喝,偶爾金錢往來,沒有任何心靈層面的溝通。倒也不是說他想要和她談人生和理想,但,他想起了邢佳的話,他有沒有長遠的打算,那是他的自由,而對方也完全沒有這個計劃,那就讓人很不高興了。

    竇方沒有在他面前提過過往或是家里的事,他也一直避免去問。彭樂覺得不能這樣逃避下去。“沒跟你爸媽聯系?”

    竇方搖一搖頭,眼睛望著手機屏幕。

    “過年也不見一面?”

    竇方仍閉著嘴巴。

    好吧,這是個無效話題。彭樂想告訴竇方,張弛這家伙最近又變成了孤家寡人,他早就有所預感,廖靜那個女的不是個省油的燈。但他又轉念一想,盡量不要在她面前提起張弛的好,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他在搜腸刮肚,竇方則渾然不覺,對著鏡子觀察自己的妝容,把脖子上的鐵鏈理了理。這讓彭樂忽然覺得對方是個游刃有余的情場老手,而他變成了多愁善感的十八歲少女。彭樂把頭扭回去,頓時越發煩躁了,“什么玩意,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也能堵起來?”

    他們在從郊區回縣城的路上,平時這條路上鮮有機動車輛,今天車子卻排起了長龍,夜色中前車的尾燈像紅色的眼睛。彭樂和那眼睛對視了一會,他撥了個電話給張弛,問他周末回不回家,“又要值班?是不是你們單位那個羅什么的?你叫他出來,我他媽非得揍他一頓不可。哦,是女的?漂亮嗎?四十了?算了算了,值你的班吧。”彭樂最怕和更年期婦女打交道,一想起這個就頭皮發麻。騰出一只手把電話掛了,他沒管住嘴,跟竇方說:“張弛那家伙又被甩了。”

    竇方早退出了手機游戲。她一手托腮,望著車窗外的夜色發呆,“哦。”

    “這事肯定是胡可雯慫恿的。”彭樂跟竇方大發牢sao,“我跟你講,那個女的特別精明,張弛挺難搞的一個人,以前被她訓得跟狗一樣聽話。給她洗衣服,做飯,家里一出點事,她立馬跑國外去了,cao。張弛和廖靜這事肯定被她攪黃了,我估計張弛心里還有她。那家伙純情著呢。”

    “你真煩人,”竇方擰著眉毛,“他愛當狗,關你什么事?難道你也想當狗?”

    “我就算是狗,那也是狼狗。”

    竇方輕哼一聲,彭樂每回跟她斗嘴,都覺得她伶牙俐齒得招人恨,他想要警告她幾句。而竇方整個人倒在他身上,她那毛茸茸的短發搔得他下巴頦發癢,他把警告忘了,又想逗逗她。這時前車也停了,他一手攬住竇方的肩膀,溫柔地問她:“累不累?”竇方嘟了一下嘴,說餓了。“你這屬于太愛耍嘴皮子,用嘴過度,知道不?” 彭樂嘴上刻薄,眼里卻閃著笑意,他挺喜歡竇方撒嬌的樣子。他垂眸看著靠在自己肩頭的竇方,“我說,你是不是從以前就暗戀我了?是不是覺得我長得挺帥?”他打開遮陽板的化妝鏡,把臉左轉右轉。

    竇方叫他別想得美了。“你知道吧,我就特別討厭邢佳,從小只要是她的男朋友,我都搶,氣死她。”竇方胡說八道。見彭樂的臉拉了下來,她又開始嬉皮笑臉,在他臉上親了一下,“我封你一個美豬王,蓬蓬大王,怎么樣?”“我叫你再胡說。”彭樂咬住她的嘴巴。她不說話了,緊緊摟著他的脖子,彭樂被她弄得神魂顛倒,手從羊絨毛衣里伸進去,在她腰上流連了一陣。

    后車突然按了一下喇叭,給兩人嚇一跳。彭樂意猶未盡地放開竇方,往前后一看,感覺不對勁,“好像在查酒駕。”

    車子緩緩往前移動,兩人才看清了,前方設了路障,有幾個大蓋帽在路邊站著。這運氣。彭樂跟竇方對望了一下,“要不換你開?”竇方啊一聲,“我不會開,我也沒駕照。”后面車喇叭又催命似的按,彭樂只好稍微踩了一下油門,叫竇方不用緊張,“沒事,咱有人。”

    車子到了路障前,彭樂踩了剎車,把車窗搖下來。外頭一堆手電筒搖晃,有個大蓋帽走近了,身上穿著熒光綠的?s?馬甲,炫酷得仿佛未來戰警。彭樂先樂了,他把胳膊肘架在車窗上,“你真行。我看你就是一塊磚,哪里需要哪里搬。”

    張弛沒吭聲,他拿著手電,往車里照了一下,竇方把頭扭到另外一邊,腿收了起來。

    有另一個大蓋帽走了過來,站在旁邊看著。彭樂滿不在乎,還跟張弛說:“你剛才怎么也不給我報個信?”

    張弛面上沒啥表情。“熄火,下車。”

    “我也得吹?”他轉頭跟另外一個大蓋帽申明:“我是他哥。”

    “你也得吹。熄火下車。”張弛催了他一句。

    “你牛。”彭樂瞪他一眼,熄了火,開門下車。對著檢測儀一吹,不必說,酒精超標。張弛在彭樂身上和口袋拍了拍,彭樂老大不高興,見當場要扣押車輛,他決定晚點再跟張弛算賬,“哎別拉扯,我打個電話。”“回派出所再說吧。”幾個交警正樂得能多完成一個任務指標,廢話不說,把彭樂手銬一拷,帶警車上去了。“那個女的,你跟我們走,還是自己回去?”竇方站在路邊傻了眼,大晚上在縣郊根本打不到出租,她只好也跟著上了警車。

    張弛摘下帽子,坐在前面副駕,沒有回頭。

    回到派出所,張弛說還得回隔壁科室值班,辦完交接,把熒光綠背心還給交警隊,人就走了。交警隊的人叫彭樂簽字,“等酒醒了就讓你走,改天再來交罰款和領車。”彭樂這輩子還沒因為這點屁事進過派出所,跟一群倒霉司機蹲在一起,他左看看,右看看,別人都沒戴手銬,頓時心里那個火蹭蹭的,“手銬不給我解?”“你先等等。”交警挺忙乎,把這幾個醉鬼扔進來后,外頭警車閃著燈,又烏拉烏拉地駛出去了。只剩下個值班的文員,坐在自己的電腦后頭。

    竇方比他強點,不用戴手銬,孤零零地站在旁邊,沒人接待,也沒地方坐,有點可憐巴巴。

    彭樂看她一眼,叫那個電腦后頭的文員,“哎,手銬給我解開啊。”對方沒搭理,彭樂頓了一下,兩個手去摸自己口袋里的手機,決定先打個求救電話,摸了左邊是空的,右邊也是空的。“cao!”他想起來自己才被張弛搜過身,“他媽的張弛把我手機摸走了。”剛一起身,電腦背后的文員把腦袋伸了出來,“不許亂動哈。”

    彭樂只好叫竇方,“你去隔壁,把我手機要回來。”

    “他不給我呢?”

    “你說我給我三姑打電話。”彭樂氣急敗壞地嚷嚷,“讓他繼續給我裝。”

    “不許說話哈。”電腦后頭又冒出來一句。

    竇方不太情愿,但她也不想餓著肚子在交警隊的辦公室站一晚上,只好走出門,來到走廊。已經過了九點,整棟樓上都是黑乎乎的,只零星幾個辦公室還亮著燈。她走進鄰近的辦公室,門是半開的,她看見張弛的桌子上有吃剩一半的方便面,一盒插了吸管的牛奶,居然還有一本封皮破破爛爛的武俠小說。看來加班確實挺無聊的。

    竇方正想辨認封皮上的字,有個人從背后經過,她忙把伸長的脖子收回來。張弛看她一眼,回到桌后,把小說扔進抽屜,方便面和牛奶盒丟進垃圾桶,然后他走去飲水機前,接了一杯熱水。竇方感覺肚子里腸鳴如鼓,只好跟張弛說:“你把彭樂的手機還給他。”

    “他要手機干嘛?”

    “打電話。”竇方觀察著他的臉色,“他說要給他三姑打電話。”

    “他手機沒電了。”張弛見竇方的神色好像不相信,他干脆把彭樂的手機從抽屜里撂在桌上,讓她自己看。竇方摁了開機鍵,果然沒電了。她很無語,左右一看,這辦公室里也沒有充電線。她估計張弛有,但是不肯借給她。竇方抓了一下臉,猶豫著,“要不,你幫他打一個?”

    “我為什么要幫他打?”張弛斜她一眼。

    竇方閉上了嘴。也許是和廖靜分手了,他心里氣不順。她又琢磨起張弛和廖靜分手的緣由,把另一個辦公室還戴著手銬的彭樂給忘到了腦后。竇方的目光在張弛臉上瞟來瞟去,對方戴上了耳機,顯然沒打算和她繼續交談。她發現電腦投在他臉上的光不斷變幻,竇方頓悟,這家伙正在愜意地玩電腦游戲。這個晚上報警電話沒有怎么響,等過了十點,他就可以回小屋的單人床上去睡覺了。而她想到自己沒吃到鐵板牛排,還要被迫在這里罰站,就特別嫉妒他。這時她又想起來,曾經她還被他不分青紅皂白地拘留過一晚上。

    “你是不是特別喜歡虐待人啊?”竇方冷不丁開口。

    張弛把耳機摘下來,“什么?”

    竇方把重心換到另一個腿上,她的兩只腳可酸麻了,她越發不滿,越發陰陽怪氣,“你是個抖s吧?”她怕他不懂,“就是那種變態狂,特喜歡虐待人,拿手銬銬人,讓人罰站。”她突然靈光一閃,彭樂說張弛老被女人甩,大概率心理變態,廖靜該不是因為他太變態而跑掉的吧?

    “我不是。”張弛平靜地說。他把電腦的頁面關了,放下耳機,然后把水杯往竇方面前一推。竇方看見里面有一盒牛奶,浸在熱水里。

    “還有一個小時他就能走了。手機別忘了。”張弛把熱好的牛奶、手機一起留在桌子上,回到那個有著昏黃燈光的小辦公室里去了。竇方把牛奶拿起來一看,是紅棗味的。

    第十九章

    “你怎么還不死?”竇方手機里收到這樣一條信息。她若無其事,把手機調回靜音。在換桌布的時候,衣兜里一陣陣震動,竇方都沒有理。忙完之后,她跑到靜無一人的沙灘上,拿出手機翻看了一下,意外地發現來電的人原來是彭樂。

    竇方回了個電話給彭樂。對方接起來后有點不耐煩,“我晚上就走了,你真的不回來?”他們在一起后,大多數時間彭樂都在飛來飛去地出差,竇方早就習慣了,并沒有感覺到離別的不舍。她說:“我還在上班。”彭樂覺得奇怪:“你那個破班有什么好上的?”竇方沉默了一下,告訴他,她覺得自己這個班挺好。“你打算當一輩子服務員?”彭樂很難理解她的思維,他感覺一旦討論起正事,她完全成了固執且不識好歹的小屁孩,甚至邢佳都比她多一點上進心,懂得用他做跳板去釣凱子。“不要上班了,我給你找個家教吧。哎,你是不是怕自己太笨考不上啊?”竇方切一聲表示不屑。彭樂的聲音又溫柔了一點,“回來吧,想你。”

    彭樂最后這句話讓竇方改變了主意。她跟經理請過假,穿上外套,快步走回了家。結果打開房門,看到玄關橫七豎八一堆鞋子,客廳里男女在說笑,竇方頓時就后悔了,其實她還在為手機里那幾條咒罵的短信而心煩,根本不想去應付彭樂的朋友。這時彭樂已經聽到了門響,跟眾人笑著說:“我家的保姆小竇回來了。”竇方只好從玄關走進客廳,跟彭樂的狐朋狗友們打了個招呼。她看見有七八個年輕人正在茶幾上打撲克,有些歪在沙發上,有些干脆坐在地上。還有兩個漂亮姑娘,其中一個和彭樂挨著坐在一起,幫他看牌。在竇方走進來的同時,那姑娘瞟了她一眼,便起身走開了。

    竇方回來得比較急,沒來得及把制服換下來,羽絨服里頭是件杏黃色的旗袍。她把拉鏈拉開時,有個男青年正饒有興致地打量她,“喲,這是去哪cosplay了?”大家一邊打牌,都轉頭往竇方身上看了過來,有個狗友說這好像是某家餐廳的制服,“我懷疑這家老板有什么特殊癖好,他家服務員一年四季都穿旗袍,樣式都不帶換的,紅綠黃藍,特扎眼。”“能理解,政府里那些老頭大爺就喜歡這個調調,制服誘惑嘛。”彭樂的表情有點不大高興。竇方沒有理睬他們,走去玄關,把外套掛在僅剩的一個掛鉤上。而旁邊掛鉤上是一件深藍色的男式短款羽絨服,竇方覺得這件衣服有點眼熟,她又往客廳里逡了一轉,并沒有見到張弛的身影。竇方猶豫了一下,把手伸進羽絨服的口袋,摸到了一副冰涼的手銬,還有一盒薄荷糖,她沒有作聲地走回臥室。

    彭樂推門進來時,竇方正在望著手機發呆,身上的旗袍還沒換下來。聽到響動,她立即鎖屏放下手機,沒精打采地打開衣柜,一手去解領口的扣子,彭樂就站在門口看她換衣服,他忽然說:“你就不能穿好點嗎?”竇方不明所以,“我怎么了?”彭樂嘖一聲,“我都不想說你,你看你脖子上掛的,那是狗繩吧?你那手指甲、腳指甲,還有那頭發,太沒檔次了。還有,這快六點了,你不張羅著?s?請客人吃飯嗎?我這餓了一天了,也從來不見你問一問。”竇方索性連衣服也懶得換了,她一屁股坐在床上,被床墊顛了一顛,她橫他一眼,“你真啰嗦,說話一股爹味。”彭樂被她氣得笑了,“你別倒打一耙,我覺得比起你爸,我對你是好太多了。你不承認?”

    竇方往床上一躺,背對他不說話了。彭樂走過來,在她肩膀上推了推,又把臉湊過去,笑哈哈地,“你真生氣了?”竇方突然轉過臉來,睜大一雙眼睛望著他,說:“你對我不好。”彭樂覺得倔強的女人很麻煩,但是竇方倔強起來,卻讓他不禁心軟,也許他對她真的有種補償的心理。并且彭樂早已意識到,他和竇方在生活習慣和人生規劃方面完全是南轅北轍,這也讓他常感到矛盾。彭樂若有所思,對竇方說:“你想要玩,我可以陪你玩,但我不能陪你玩一輩子。我覺得你應該對自己的未來,還有我們之間的關系,有個計劃。如果你沒有計劃,那你應該聽我的。”竇方說:“邢佳是因為不聽你的,所以被你甩了嗎?”彭樂臉拉下來,“你就犟吧。”他摔上門出去了。

    “這把手氣太臭了。”彭樂把牌扣在茶幾上,丟了幾個籌碼出去。感覺到胳膊被人一碰,彭樂轉過臉,見竇方換了件不對稱領口的銀灰緞面襯衫,一條黑色七分小腳褲,腳踝纖細漂亮,黑色的指甲油也不翼而飛。她像沒事人似的,牢牢占據了彭樂身邊的位置,主動要求替他摸牌。她一會任性,一會溫順,簡直讓彭樂摸不著頭腦,但他心里對她主動繳械了。他握住竇方的手,在她掌心吻了吻,狐朋狗友都開始起哄,反對他當著一群單身狗的面公然秀恩愛,彭樂得意萬分,左手和竇方十指交叉,在眾人面前晃了晃,“我這是讓著你們,叫你們知道,我一只手也能贏你們,懂嗎?”“懂了,你的確是在花式秀恩愛。”

    他們一陣哄堂大笑,側臥的門打開,張弛走了出來。顯然他剛才在側臥睡覺,才被吵醒,臉上還帶點不滿的神情。他站在客廳,望了一眼圍著茶幾而坐的男男女女。有人把屁股挪了挪,在茶幾旁騰出位子給他,“坐啊,表弟。”張弛目光游移了一會,他清清嗓子,“你們玩吧,我看會電視。”接過一瓶啤酒,他坐在沙發最遠處的角落,一手拿著遙控器,盯著電視。

    “最近單位不忙哈?”有個熟悉的狗友一面摸牌,跟張弛瞎侃。

    “不忙。”

    實情是,辦公室里依舊忙碌,和廖靜分手后,張弛的生活恢復了兩點一線的老樣子,但他從原來的老好人變成了個刺頭,除了自己的事之外,別人一概不理。羅姐對他更是有種敬而遠之的客氣,今天竟然主動說,她想起來小張替自己值過幾次班,自己還沒有還,“小張,你有事就早點下班,晚上有我在。”她本來想表現得平易近人,問小張約的是普通朋友呢還是女朋友,但又想起來張弛和廖靜已經分手了,只好訕訕地閉上嘴巴。張弛得到了久違的平靜,在下班時,他從老許口中得知自己本月評比只得了個良,而辦公室其他人,甚至小董和老張都是優秀,張弛也顯得滿不在乎,剛一到點,他就關電腦走人了。

    而彭樂對此的說法是:張弛接連被女人所拋棄,顯然已經心理變態,開始破罐子破摔。他對此感到幸災樂禍。

    狗友們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彭樂,聽說你前兩天蹲局子了哈,咱表弟真是鐵面無私。”

    彭樂矢口否認,誰說他蹲局子了?“就是駕照被沒收了三個月。”并且為了報一銬之仇,他軟硬兼施,給張弛安排了一份下班后給他當專職司機的活。“一會他就得送我去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