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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女趕海發(fā)家記 第24節(jié)

    齊老三進(jìn)屋拿衣裳,走時去跟他二哥說一聲,“我去給你接大夫回來。”

    最后一包藥昨天煮了, 按照約定, 提督府的府醫(yī)今天會過來。

    海珠也掛念著這事, 她今天不出海,起床后撐船去海邊的礁石上撬了一碗蠔rou回來,用雞蛋調(diào)了面糊拌上蠔rou煎兩碟蠔烙, 燙一碟菜心用蔥油拌拌, 這就是姐弟三個的早飯。

    “我去碼頭買些新鮮的rou菜回來,你倆把家里收拾收拾啊。”海珠提上三貫銅板,戴上帽子往出走。

    冬珠聽到院子里的木盆“咚”了一聲, 她探頭出去, 就見大海龜從盆里爬了出來,水潑了一地。

    “哎呀, 她是去買rou, 不是下海逮魚,你在家等著。”她跑去把大門關(guān)上,“風(fēng)平?你在屋里倒騰啥?你站院子里看著海龜, 別讓它爬出去下水了。”

    “好, 這就出來。”風(fēng)平顛顛跑過去跨坐在龜背上,嘀咕說:“你這老家伙比我還黏人。”

    *

    晴好的天氣, 大海映著朝陽熠熠生輝,海面上千帆競渡,海鳥追隨著出海的漁船低飛。

    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生機(jī)盎然的一天開始了。

    碼頭上的腳夫貨工零零散散地蹲在角落里等著接活兒,趕集買菜賣菜的婦人擠擠挨挨上了碼頭,又像豆子一樣散了出去。

    “姑娘,買個蠔烙,剛起鍋的,一文錢兩個,我給你攤大點(diǎn)。”

    海珠提著筐擺手,“我早上吃的也是這個。”

    “丫頭買不買荷包?從京城運(yùn)來的好貨,顏色可好看了。”

    “漁網(wǎng),補(bǔ)漁網(wǎng),賣漁網(wǎng)。”

    碼頭上叫賣聲不斷,到了街上反而安靜些,食肆還沒開門,酒館的門半掩著,糧鋪的伙計(jì)忙著擦窗柩門框上的灰。

    海珠先去豬rou鋪買條豬腿和排骨,里脊rou割兩斤,付了錢轉(zhuǎn)頭又去買只母雞,見有賣鴨子的也拎一只。路過鐵匠鋪把最后的五十文也散了出去,訂一口平底鍋,跟碼頭上煎蠔烙的鍋差不多大就夠用了。

    “商船靠岸了。”

    不知誰吆喝一聲,長街兩邊的鋪?zhàn)雨戧懤m(xù)續(xù)有人走出來,海珠摻在其中聽他們討論什么又漲價了,生意不好做了。

    商船靠岸,腳夫貨工也來活兒了,爭先搶后的堵在碼頭找活兒。海珠被擋了路,她正準(zhǔn)備繞過去,余光里擠進(jìn)一個熟悉的背影。她扭頭看過去,看到她三叔扛著一袋米還是豆子低著頭從船上下來了。

    海珠矮身躲了一下,她把買的東西放船上,人站在礁石灘上等著。想到齊阿奶說過她三叔因?yàn)樗咽露紨堖^去了感到壓力大,海珠琢磨了片刻,悄悄撐著船走了。

    日頭一點(diǎn)點(diǎn)偏移,河道上不見有船進(jìn)來,齊阿奶看了又看,進(jìn)院子里說:“海珠,雞和鴨先別殺,人估計(jì)是傍晚才到。”

    “客不來那就我們自己吃,午飯后我撐船再去碼頭買就是了。”海珠已經(jīng)把水燒開了,她拿著菜刀出去把雞鴨宰了燙毛,“奶,我三叔這些天出船的收獲如何?”

    “還行,出門早,回來的晚,拿回來的銅板也多了四五十文。他今天也在碼頭,你沒碰到他?”

    “沒有,碼頭上人多。”海珠選擇把事遮掩下去,“我二叔的手有感覺了,可能再扎半個月的針就能好轉(zhuǎn)。”

    齊阿奶搬了凳子過來拔鴨毛,她也盼著能好。

    “姐,河道上拐進(jìn)來一艘大船。”風(fēng)平站門外喊,“好像是沈六哥他們。”

    能把官船拐進(jìn)河道的也只有他們,海珠蓋上鍋蓋摘了圍裙出去,遠(yuǎn)遠(yuǎn)地瞧著船頭有人在招手。

    “做啥好吃的?這么香,猜到我們今天要過來?”沈遂噔噔噔跑下船,韓霽氣定神閑地跟在他后面。

    海珠是有這個猜測,她朝韓霽打了個招呼,視線上移,看到船上走下來一個姑娘,還是打過交道的。

    “還記得她吧?她叫珠女。”沈遂介紹。

    海珠點(diǎn)頭,見穆大夫也從船上下來了,她說:“進(jìn)屋坐吧,飯快好了,你們喝口水歇會兒就能吃飯了。”

    齊阿奶往河道上瞅,她那個傻兒子還不見影。

    “齊老太,外面熱,您也進(jìn)屋坐。”韓霽路過喊了一聲。

    “哎,不用招呼我,你進(jìn)屋歇著,坐船也累。”

    “你們這是從哪兒過來的?”海珠問沈遂,眼睛在緊跟著他的珠女身上繞一圈。

    “從家來的,穆大夫從府城坐船到永寧碼頭,接到他我們一起過來的。”

    幾人剛坐下,船上的小廝提了兩兜水果進(jìn)來,韓霽見冬珠和風(fēng)平眼睛冒光,他輕笑著讓冬珠把水果拿屋里去。

    風(fēng)平跑進(jìn)灶廚跟海珠說,海珠想到三人是過命的交情,就沒跟他們客氣,給了就接著,沒說客套話。

    “這只海龜還在你家養(yǎng)著啊?”沈遂是個閑不住的,他先是看了養(yǎng)著螃蟹的水缸,又去逗沉在水里睡覺的老龜,“它一天要吃不少魚蝦吧,養(yǎng)得起?”

    “它天天跟我姐下海自己捕食,我姐要是不出海,它就在家門前的河道里逮魚蝦,吃飽了再回來。”冬珠興致勃勃地說,“老龜可懂事了,養(yǎng)它一點(diǎn)都不費(fèi)事。”

    “下水了還回來?”韓霽目露詫色,“養(yǎng)熟了?”

    “我家風(fēng)水好,招來了靈龜。”海珠擦著手上的水走出來,她往外看,“奶,我三叔還沒回來?”

    “飯好了?不等他,我們先吃,他估計(jì)是在碼頭吃。”齊阿奶說。

    時辰的確不早了,海珠也沒堅(jiān)持要等,那么大的人也餓不著他。她使喚沈遂搬桌子到陰涼地,心想該搭個吃飯的棚子,但想到狂烈的臺風(fēng)又不想費(fèi)那個事。

    一道道冒著香氣的菜端上桌,海珠拿著菜刀把雞肚子上縫的線割斷,雞腹里塞的鮑魚接二連三滾了出來,這樣燉出來的鮑魚比清燉的更嫩。

    “本來想買豬肚做豬肚雞,去晚了沒買到,就換了個法子把鮑魚塞雞肚里了,都嘗嘗味道如何。”海珠招呼大家動筷子。

    在座的就沒有不吃rou的,他們不聽她說,筷子一致朝豬腿rou夾去。豬腿炸出了虎皮又燉的,外面那層肥rou炸出了油水,燉耙了又軟又糯,咬到嘴里滿口的rou香,絲毫不膩。

    “你這里面是不是還放了其他東西?湯底是什么?”韓霽嘗出了其他滋味。

    海珠神秘一笑,“魚,信不信?”

    韓霽又吃了一口,沒說信不信。

    其他人也不搭腔,嘴都忙著,有了飽腹感才有心思扯有的沒的。沈遂擦擦熱出來的汗,說:“以后嘴饞了,我就跑你這里來吃一頓,你不知道,天天在海上漂著,十天有七天都是吃魚,魚腥味我是聞得夠夠的了。”

    “行啊,你來了我肯定不能讓你餓著肚子走。”

    齊阿奶吃飽了,她剛放下碗筷,穆大夫也放下湯碗,說:“你們慢吃慢喝,我先過去看看。”

    “冬珠和風(fēng)平也過去,你倆看著潮平別搗亂。”海珠把三個小的打發(fā)走。

    雜七雜八的人一走,沈遂就沖海珠訕訕地笑了,“妹子,六哥托你件事。”

    海珠看出來了,八成跟珠女有關(guān)。珠女從下船到吃飯一直神思不定,不像是跟船游玩的。而他或說或笑看著也像有心事。

    “這是珠女,你之前也認(rèn)識的,她是個可憐的姑娘,之前有個病老娘,還有個好賭的兄弟,半個月前她老娘沒了,她兄弟在賭桌上把她賣了,幸好我回去的及時。”沈遂替珠女跟海珠賣慘,試圖喚起她的同情和義氣,見她臉上果然出現(xiàn)了動容,他繼續(xù)說:“她那個家肯定是回不去了,也不能跟著我在海上跑,我想著你們村民風(fēng)不錯,還有你這個熟人罩著,不如就把她安排在你們村。你們村有沒有空屋子?我替她給銀子租個兩三年,平日你照應(yīng)一二。”

    海珠敲著手指沒說話,眼神反復(fù)在這一男一女面上打轉(zhuǎn),以沈遂的為人是能做出這種救人出困境的舉措,但珠女看他的眼神可不算清白。

    “你怎么沒把她安排在你家做事?人留在你家,那些潑皮無賴和她的賭徒兄弟也不敢找上門。”海珠問。

    韓霽坐在一旁看戲似的,聞言握拳抵在鼻下笑了笑,見海珠看過來,他又恢復(fù)了正色。

    沈遂面上有些為難,他欲言又止,支支吾吾地說:“我跟家里吵架了,不好再求他們。”

    海珠明白了,恐怕就是因?yàn)橹榕[了矛盾,她試探道:“珠女住下是怎么打算的?我們村的單身漢子不少,她一個孤女住村里,難保有人有想法。”

    沈遂看向珠女,珠女白著臉搖頭,“我不想嫁人。”

    “我去跟村長打個招呼,有海珠你在一旁監(jiān)督著,晾村里的人也不敢陰奉陽違。”沈遂一臉豪氣。

    海珠哼笑一聲,她懶得再兜圈子,起身收拾碗筷,手上的動作不停也不耽誤嘴上說話:“沈老六,我不知道你是真糊涂還是裝糊涂,你家里不想讓你把這么大的姑娘往家里領(lǐng),什么原因你別說你不清楚。你要是想養(yǎng)外室隨便,別把我扯下水,平白讓我背罵名。”

    “你怎么說話呢?你六哥在你眼里就是這種污糟人?”沈遂來了氣,他怒而起身,跟在海珠身后跟進(jìn)跟出,“我還拿你當(dāng)知己,我以為你了解我的為人,跟我一樣有鋤強(qiáng)扶弱的胸懷,沒想到啊,我沈老六又看走眼了。”

    海珠也不怵他,她擦了桌子就進(jìn)屋洗碗,陶碗碰在鐵鍋上叮叮響。

    沈遂站門口瞪著她,見她不吭聲,他拍拍門提醒:“你說話啊!”

    “說什么?說你沒看走眼?”

    韓霽無聲大笑。

    “六哥,要不我下午搭船回永寧吧。”珠女啜泣著低聲說。

    “不回,你就住這個村里。”沈遂還是相信海珠的為人,真要有人找珠女的麻煩,她不會坐視不管。

    他領(lǐng)著珠女去找村長,韓霽等兩人走了,他走到廚房門口說:“我聽說他家里的丫鬟多半是他從外面領(lǐng)回去的,年紀(jì)小沒歪心的就留在府里做事,存了心思進(jìn)來的被他娘打發(fā)走了。”

    “這糟心玩意兒,十里八鄉(xiāng)的苦命姑娘都被他遇到了。”海珠打定了主意不摻合他這檔子事。

    “他似乎沒那方面的心思,一心想當(dāng)話本子里鋤強(qiáng)扶弱、令人敬佩的大俠。”韓霽覺得好笑,這種人也算另一方面的心思純粹,“他往后跟我在海上跑,女色上應(yīng)該壞不了事。”

    “你這是給他做保?”海珠問。

    第31章 拒絕

    “我做不做保沒意義, 除非你也像珠女一樣。”韓霽意有所指,“依我來看,你沒那個心思。”

    海珠看他一眼, “你芳齡啊?”

    韓霽一噎, “芳齡十八。”

    挺識逗的,海珠笑了,“我芳齡才十四,你跟我說這些說早了。”

    “行, 我不說了。”韓霽閉嘴。

    海珠洗了手要去她二叔家看看, 她問韓霽是在家坐著還是回船上歇歇。

    “你忙你的, 我待會兒去找村長了解下情況。對了,今晚我們不留下過夜,你不用再準(zhǔn)備飯菜。”韓霽交代。

    “下次什么時候過來?”

    “說不準(zhǔn), 海島上的匪寇近來不安定, 說不準(zhǔn)會不會去剿一窩。你出海我不擔(dān)心,天黑了早點(diǎn)關(guān)門,夜里要是聽到動靜不對勁別出來。”

    這是個沉重又無能為力的話題, 海珠吸口氣往出走, “你出去的時候把門鎖上,我?guī)ц€匙了。”

    她剛走過三座石屋, 瞥見五堂叔急匆匆走過來, 她打趣道:“五叔哪兒去?什么事這么急?”

    “你過來我找你問個事,沈官爺帶來的那個姑娘是咋回事?我怎么安排?”五堂叔是領(lǐng)了村長的眼色過來的,急轟轟地直接問:“他是打算養(yǎng)個女人在我們村里, 還是把那個姑娘落戶在我們村?”

    看吧, 是個人都有這個懷疑,往后沈六娶妻了, 對外邊這個真假不定的可不膈應(yīng)死。

    “按落戶的安排,過后讓村長叔領(lǐng)她去更換戶籍。”海珠幫著掃尾,“五叔,我記得貝阿奶家里是不是有空房間?你問問她租不租,把人安排住進(jìn)去,一老一少也能做伴。”

    貝阿奶是個寡居的老太太,長得有點(diǎn)兇,罵架從不落下風(fēng),村里的小孩都怕她,其他人也不敢招惹她。但人不壞,珠女住進(jìn)去,只要她不愿意,沒有單身漢子敢sao擾她。

    “行,我去問問。”

    海珠繼續(xù)走,她到了發(fā)現(xiàn)醫(yī)館里的宋大夫也在,正專心致志聽穆大夫講授從哪個xue位下針。

    *

    “六哥,我能不能在船上做事?我也會做飯,能在灶下做幫廚。”珠女小聲央求,“這里的人我都不認(rèn)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