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結束之后就是寒假，學生早在考試前就收拾好東西，一考完試就坐車回家了。

    校園里空蕩蕩的幾乎沒什么人，也就周建國和鶴扶光趁這人少的機會逛學校。

    走在綠道上，鶴扶光有點擔心，“快過年了，你真的不回去？”

    周建國語氣堅定，“不回。”

    她那糟心的家有啥好回的，尤其是自己那名義上的大伯，實際上是便宜爹媽知道了自己在s市有房子，自己要是回去估計對方會想盡辦法從自己這占點便宜。

    年初的時候她就打算在自己買的那老房子過年，根本沒想過回去。

    她扭頭反問，“那你呢？你總得回家吧？”

    對方家境那么好，估計家里規矩挺多的吧，過年這種節日應該……

    鶴扶光搖搖頭，“我不用，爺爺去世后我基本不會回老宅過年。”

    “啊？”周建國有些驚訝，這點面子情都有沒有了嗎？

    鶴扶光學著對方習慣，聳聳肩道：“那對母子也在，我干嘛要去找不自在。”

    第38章 周?平頭哥?建國

    “楊花落盡子規啼, 聞道龍標過五溪……”

    手機鈴聲響了，周建國看了一眼，上面赫然顯示“奶奶”打來的。

    周建國嘴角一抿, 嘴唇緊閉。

    過了二十來秒, 她才按下接聽。

    “喂——小國！”

    電話剛一接起, 聽筒就傳來奶奶的洪亮的聲音。

    周建國臉上沒有一絲笑意：“誒，奶奶。”

    周奶奶：“小國啊，我聽他們說你們學校放假了，你怎么還沒回來呀？”

    周建國：“奶奶, 我不是跟大姐說過過年不回來了嗎。”

    這時她仔細聽，就能從聽筒里聽到一些其他人細碎但聽不清說什么的聲音。

    過了幾秒, 周奶奶：“小國啊，這大過年你總得要回來的呀！哪有過年不回家的。”

    周建國：“沒辦法啊，我還要攢下學期的生活費, 還要還月供，錢不夠用啊。”

    周奶奶：“哎你這孩子, 錢不夠奶……”對方聲音突然停頓了一下，“小國啊, 你要實在沒錢，奶奶跟你爺爺想了想，你可以把房子轉給承宗, 這樣你就不用還月供了……”

    周建國沒有說話，甚至對奶奶說出的話一點驚訝也沒有, 就好像這一切都在她意料之內。

    周奶奶雖然糊涂，但她也不傻, 最后她含糊的補充了句，“他們好歹也是你親生父母, 不會害你的，你把房子給弟弟，你也不吃虧，他們會把房子的錢補回給你。”

    周建國故作來了興趣，“哦？補多少？”

    周奶奶：“十……十五萬。”

    周建國真的要這數字被笑死，她當初買房花了一百多萬，因為錢不夠，所以首付一半，剩下按揭。

    這兩年s市房價上漲，尤其她買的那一塊因為附近新建了所重點高中，所以周圍房價那是蹭蹭蹭的往上漲。

    十五萬，也就在老家那塊能蓋個房子，擱s市，別說現在，就算是剛買房子那個時候這數字那也是完全不夠交首付的。

    她奶奶是糊涂，但那對夫妻可不糊涂，她不信那兩個對這邊房價不清楚，明知道價值還故意攛掇奶奶來搶房子，真的是……越活越過去了。

    周建國冷笑一聲，“奶奶，是周大偉讓你來跟我說的吧？”

    周奶奶：“你這孩子，什么周大偉，那是你爸。”

    周建國：“什么我爸，我爸可不叫這個，我爸叫周大福，我媽叫黃翠芬，別什么阿貓阿狗都來我這充大頭，讓他們有多遠滾多遠。”

    周奶奶：“小國你這話說的……”

    這些話說出來，周奶奶語氣也不帶一點生氣，不是她心大，而是這么多年她都已經習慣了。

    周建國打小就知道自己的養父母不是親生父母，大伯父大伯母才是，但她從不給周大偉、胡玉蓮這對親生父母好臉色看，和他們說話，動不動就會頂幾句。

    六歲前，養母黃翠芬還沒改嫁前，周建國有什么說什么，如果他們生氣，養母就會說：童言無忌，她一個孩子你跟她計較什么？

    養母改嫁以后，她也依舊沒改這毛病，見那對夫妻就懟，不僅懟他們，周承宗這個弟弟要是找事情，她也毫不客氣的直接動手。

    第一次打他，爺爺奶奶他們就會罵她，讓她順著弟弟巴拉巴拉的。她不聽。

    第二次對方惹她，她繼續教訓。

    如果周大偉他們罵她，那她下次打的更兇。

    記得有一次，也是過年的時候，周承宗長故意找事，仗著父母長輩在身邊，在她面前惡意的說些有的沒得，還犯賤的拿火柴把她新衣服點了，衣服壞了不說，差點燒到她。

    她當時頭發都被火燎了，那時她還小，被對方這么對待，心里委屈的不行。

    可是她嘗試告狀，每個人都說弟弟不是故意的，讓她多讓著點。

    明明是那小子犯了錯，被罵的居然是自己，那小子還躲在大人身后得意的笑。

    tmd！那逼崽子是不是故意的她還能不知道？

    見沒人替自己討公道，當晚等大人一離開，她直接cao起灶臺里燒著的火把往周承宗手上按。

    不是喜歡玩火嗎？好啊！我讓你玩個夠。

    那兔崽子手背被燒熟了一塊，當場就疼哭了，當然，事后她也遭到了一頓打。

    胡玉蓮也就是她的親生母親，居然還怒氣沖沖的叫囂要以牙還牙，想要拿火燒自己，當然，被爺爺奶奶攔下了。

    被打了一頓以后，她也沒有退縮，在周承宗面前非常囂張的告訴對方，如果再惹自己，她下次直接拿剪刀把他命根子剪了。

    對方這么得意不就仗著那根東西，那她下次干脆把它剪了，讓對方變成meimei，看他還囂張不囂張。

    只可惜那一次周承宗被嚇到了，打那以后見到她就跟鵪鶉一樣，再也不敢在她面前嘚瑟搞事了，這讓當時的她還挺遺憾的。

    不過，周承宗怕了她，周大偉他們可不怕她。

    等長大一點后，他們動不動就嚇唬她，說些惡心話膈應她。

    什么女孩子讀書厲害有什么用，還不是要嫁人，早嫁晚嫁都是嫁，還不如早點，早點生孩子恢復快，女孩子嫁人以后還不得看娘家，沒有弟弟撐腰以后得受欺負……

    直到她聽的火氣直冒，撒潑的一把將桌子掀了，一桌豐盛的飯菜全摔在地上，一片狼藉。

    吃都堵不了你的嘴那就別吃了！

    當然，事后她又被打了一頓，還被懲罰不準吃飯，但她又不缺這一口，身上有錢在哪不能吃，再說那個時候和胡婭關系好，胡婭一聽不讓她吃飯，就強拉著她去對方家蹭飯。

    周大偉他們一家住在縣城里，一個月也來不了一回，所以一年到頭也見不了幾次面。

    但每次一見面，對方要是再說那些話，她就掀桌子，打幾次都沒用。

    時間一久，他們也變得戰戰兢兢，也不太敢在飯桌上說話了，生怕哪一句讓她不順心又開始掀桌子。

    沒辦法，他們這招洗腦或許對周宇有用，但對周建國這種頭鐵，被打幾次也不肯低頭的人壓根沒用，甚至還會讓她越發叛逆，偏要跟他說的反的來。

    想要我變得勤快，那我偏要懶散，不想我念書，我偏要考上大學，想讓我做個賢妻良母，那我就找個賢妻良夫……

    所以見慣了孫女這一系列saocao作的周奶奶，對孫女直呼長輩大名這一行為那簡直不值一提，壓根沒當回事。

    “小國啊，奶奶也不逼你，你要是不想那就不想，奶奶只是怕你太累了，女孩子家家的，你這又是要攢生活費又要還貸款的，那么累干嘛。”

    “以后你總是要嫁人的，房子男方有就是了，女孩子買來有什么用……”

    周建國表情平靜，顯然已經聽慣了，“行了奶奶，別再說這些話了，我不想聽，你要沒別的事我就掛了。”

    “誒誒——”周奶奶急了，也顧不上旁邊一直給她打手勢的人，“小國你要是不想聽，奶奶就不說了，可是大過年的，你真的不回來嗎？”

    周建國漫不經心的摳著手指，“回來做什么？掀桌子嗎？”

    “那還是算了吧，浪費糧食還是挺不好的。”

    一邊的鶴扶光看她一直摳手，怕她摳破一把握住她的手。

    周建國沒得摳，就晃晃悠悠的甩甩手臂，捏捏對方的手掌。

    “小國，奶奶知道你不想聽，奶奶就不說了，但是過年你好歹回家一趟吧。”

    “我跟你爺爺都好久沒見你了，我們年紀也大了，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奶奶也沒什么想法，就想著一家子團圓……”

    周建國揉揉鼻梁，最后還是答應了，“好啦，奶奶，我過幾天就回來行了吧？”

    見她同意了，周奶奶這才心滿意足，眉開眼笑道：“好，好，回家就好，奶奶給你準備你最喜歡的紅糖糍粑啊，早點回家！”

    掛了電話。

    鶴扶光看著周建國臉上沒一絲要回家的喜悅，試探性的問道：“你真的要回去？”

    周建國嗤笑一聲，“這么想讓我回去，那我當然要回去一趟。”媽的，兩年沒鬧騰，那些人又開始皮癢了。

    鶴扶光靠的近，剛剛周奶奶說的話他也聽的一清二楚，心里不免擔心，“小小，你奶奶……”

    話說一半，剩下的未盡之語周建國聽得出來。

    “我爺爺奶奶他們糊涂，我可不糊涂，你別怕，我不會吃虧的。”

    “我奶奶吧，重男輕女，但人壞不到哪里去，她吧，一輩子困在鄉下，最遠也就去個縣城，人越老越糊涂。”

    但說句大實話，雖然自己是兩個老人帶大的，但周建國對自己爺爺奶奶其實也沒多少感情，能讓她維持到現在也就養育她的那點子親情。

    雖然說起來，因為帶在身邊，爺爺奶奶對她比大姐好，但比起周承宗這個小子，她依舊不值一提。

    愛她嗎？可能有點吧，不然她從小造作到現在都沒把她扔了，但這愛不多，起碼比不過周承宗、周大偉。

    或許是她薄情，但她始終忘不了，小時候每次周承宗闖禍，挨罵的總是自己，哪怕自己被欺負，被罵的也是自己。

    兩個老人對周承宗的偏心讓她始終耿耿于懷，所以就算他們說的話再貼心貼肺她也沒多大觸動，甚至還會聯想到小時候一些事情而覺得好笑。

    但終歸是他們把自己帶大的，周建國也沒想過不管不顧，以后她終歸會孝敬，但再多就沒有了。

    她也不可能順他們的心意去幫扶周大偉和周承宗。

    至于自己給的東西老人又轉頭給了誰她也懶得去計較。

    不過最讓她煩的不是周承宗，畢竟那小子都被她打怕了。

    周大偉他們最多也就在爺爺奶奶那說些有的沒的，也不敢在她面前說那些話，不然她能直接鬧到他們上班的地方，讓很要臉面的他們顏面盡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