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留你到五更[無限] 第249節(jié)
秦鶴變出把扶手椅,沒骨頭似的軟踏踏靠坐著,催促眾人:“諸位道長,別問這些沒用的了,還剩一個時辰,你們快想法子修補陣法吧?!?/br> “修補陣法……修補陣法……” 譚凡毅回過神來,哆哆嗦嗦從儲物戒里掏步九照在第一日時交給他們的,說是記載著修補長雪洲封印陣法之術(shù)的玉簡,拿出來后又想起步九照是兇獸,不是引導(dǎo)者npc,就連忙去找秦鶴求證:“秦掌柜,這玉簡里補陣之法是真的嗎?能用嗎?” 別到時候步九照給的補陣之法是假的,他們照玉簡給的方法做,結(jié)果陣法不僅修不好,破陣的速度還更快了。 “是真的,但是來不及了?!鼻佞Q接過玉簡一摸,語氣散淡道,“用此法修陣,需要三個時辰,我們時間不夠?!?/br> 劉斐急得快哭了:“那我們該怎么辦呢?” 秦鶴出歪主意:“我們可以殺了窮奇,四大兇獸缺一,剩下的三只即使破陣出世,那也不會有業(yè)火降下?!?/br> 虞佳憶像聽到了個冷笑話般,尾音略高難以置信道:“我們能殺掉窮奇?!” 且不提步九照殺第一日那個差點叫他們?nèi)姼矝]的緋衣雀妖跟切菜一樣,殺他們估計用一根手指就行,何況還有個謝印雪在旁邊守著,謝印雪可是參與者啊,鎖長生禁止參與者互相殘殺,他們打起來要是不小心誤殺謝印雪,那最后也是沒法通關(guān)的,百合子當時敢以自身為鈍攔在薄郎面前,也是賭謝印雪不敢真殺了她。 “萬一呢?”秦鶴卻還看熱鬧不嫌事大,拱火道,“去試試嘛,你看他現(xiàn)在都沒動手,你們打不過就打不過,他也未必就一定會殺了你們。” 譚凡毅握了握劍,十分為難:“這……” 吳煜小心翼翼詢問:“謝印雪……你和我們是一伙的吧?” 青年徹底轉(zhuǎn)過身,面對他們抽出銀劍,扔掉劍鞘,比身后的男人還像個邪肆反派,微笑道:“當然了?!?/br> 吳煜:“……” 人中被掐紫的“太君”辛天皓看了看謝印雪和步九照,又看看自己這邊連握劍姿勢都不標準的參與者們,從善如流地躺下,雙手交叉放在腹部,閉眼安詳?shù)溃骸澳銈兇?,我已?jīng)暈倒了。我是真沒想到我一直暈倒到現(xiàn)在卻還活著,反正死了就不用高考了,死了也好……” 虞佳憶:“……” “殺不掉的?!庇菁褢浬钗豢跉?,又去問秦鶴,“秦掌柜,一定還有別的方法能修補封印陣法的,對吧?” “修補封印大陣之法的確只有玉簡里的這一種。”秦鶴手杵著腮側(cè),懶洋洋道,“不過眼下時間不夠,若我們能破了祭陣也是一樣的?!?/br> 譚凡毅追問:“破了祭陣?” “嗯,能破長雪封印大陣的祭陣依靠妖力運轉(zhuǎn),我們只需要留下一位修士,讓其深入長雪洲尋找祭陣陣法法眼。待找到陣法法眼之后,再往里頭注入靈力,就可破了祭陣。”秦鶴說,“而我們則乘我的法器‘踏煙舟’離開此地,去找萬劍宮宮主和仙音門門主報信,讓他們派遣更多的修士來修補封印大陣就行了?!?/br> 蔡樂樂面露猶豫:“那被留下來的修士會死嗎?” “這我怎么說得準?”秦鶴摸摸下巴,視線睨向步九照,勾唇道,“得看窮奇想不想殺人呀?!?/br> “究竟要留下哪位道長,你們好好想想罷。” 這句話尾音才落,百合子就果斷道:“留下謝印雪?!?/br> 第244章 大家立馬將目光投向她。 “我不是想要報復(fù)他之前和我打架的事,我提議把他留下來,是因為我覺得謝印雪他不是人,不是參與者?!卑俸献优卤娙苏`會,認真解釋說,“你們應(yīng)該看得出來,他喜歡步九照,可是你們想想啊,我們才來這個副本幾天?三天,三天你會愛上一個人嗎?” “會?!辈虡窐伏c頭,“他們倆長得都好看,在現(xiàn)實里我肯定會一見鐘情,你也會,你第一天還說過步九照長得俊呢。” 顏狗百合子無言以對:“……” 百合子:“但你不會愛他愛到和所有參與者作對的地步?!?/br> 此話蔡樂樂就比較認同了:“那確實?!?/br> 百合子繼續(xù)道:“這里不是現(xiàn)實世界,謝印雪三天愛上步九照很不合理,所以他不是人,他應(yīng)該是擺渡者npc,他和步九照一樣都是副本里的npc,他們早就認識了,才會愛得這樣死去活來,留下他是最好的選擇,步九照也不會殺了他的。” 最后那十個字,百合子說得無比堅定。 旁人也尋不出任何錯處反駁她,因為他們也都覺得,步九照迄今為止仍未動手殺人,全是因著謝印雪在場,若是沒謝印雪,他們此刻興許連骨灰都被步九照給揚了,哪還能好端端站在這里? 劉斐總感覺百合子的推論還是不太對:“謝印雪是擺渡者npc,那柳不花呢?我覺得柳不花才是擺渡者npc,畢竟他和秦掌柜的臉跟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一樣啊……你們誰見過參與者的臉和引導(dǎo)者npc的臉這么相似的?” “我不是擺渡者npc,別猶豫了,就把我干爹留下來吧?!绷换〝[擺手打斷劉斐,否認道,“我們幾個快逃。” “……你真是個大孝子?!毙撂祓┞犞滩蛔 靶褋怼保挠牡?,“看來沒有血緣關(guān)系為紐帶的‘家族’是靠不住的,我再也不想加入任何家族了?!?/br> 秦鶴在一旁聽得樂不可支,捂著肚子嗤嗤笑。 “你們走吧?!敝x印雪也彎起眼眸,唇邊笑意更濃,收劍溫聲說,“我留下來?!?/br> 秦鶴立時從椅子上起身,揮手召出一條烏篷長舟:“走罷,謝道長都說他自愿為我們犧牲了?!?/br> 隨后大伙排著隊登船,謝印雪和步九照站在旁邊目送他們離開,明明應(yīng)當是生死關(guān)頭,周遭卻無一絲緊張的氣氛,以至于眾人臉上都有幾分茫然——這個副本就這樣結(jié)束了嗎? 好像也太簡單了吧? 不對……如果沒有謝印雪,單靠楚儀楊,他們不可能那么快從三百位妖客中找出尋常兇獸分別是誰,也沒可能有人能叫兇獸窮奇這般安靜溫順。 謝印雪……謝印雪…… 他才是這個副本的主心骨。 烏篷長舟浮空升起,百合子趴在船沿邊上,低頭望著謝印雪和步九照,看兩人攜手御劍,降落在長雪洲萬年不化的寒冰石地上,結(jié)果說要帶他們逃命的秦鶴卻御動烏篷長舟也朝著長雪洲方向追去。 吳煜疑惑不解道:“秦掌柜,我們不是要去仙音門和萬劍宮搬救兵嗎?” “不急,我先看看他們什么情況?!鼻佞Q大半個身體都探出了小舟,俯身看得比任何人要認真。 眾人好奇他到底要看什么,便也跟著他一塊俯身,看長雪洲上的兩人。 他們看見謝印雪停在近海面的外沿處一個地方,步九照則與他分開,邁步朝長雪洲深處走了八步,便沉默駐足,站在在封印大陣外。 吳煜更納悶了:“他們在干什么?” 秦鶴瞇起眼睛,身體再往前傾了傾。 下一瞬,他便看見步九照又抬起腿,向前再走了一步,踏進了那幽藍陣法之中,繼而轉(zhuǎn)身望著與自己相隔九步開外的謝印雪說:“就是這里?!?/br> “我以前只能走到這里,在每年夏至隔著九步遠,看照射到你腳下雪面上的那片陽光?!?/br> 然今日不是夏至,謝印雪腳下的這片雪面上也沒有光。 步九照盼了一萬三千多年都想離開的地方,如今他為了謝印雪又走了進去,他站在那里看謝印雪,眼中的黯淡卻似被光映亮,那雙蒼瞳眸光熠熠:“不過今日雖不是夏至,但我好像還是看見了光?!?/br> “你看見的是‘雪’,不是光。” 謝印雪邁腿,踩著步九照在雪面上留下的腳印,也一步步走進封印大陣,最終偎進男人懷中擁住他道:“那些光永遠無法進來陪你,只有‘雪’可以。” 步九照聞言眉尾輕抬,環(huán)著青年腰肢在他耳畔嗓音沉沉,無奈地說:“你到了這時候還要寒我的心?” 謝印雪亦揚眉:“我說實話也不行?” 步九照把頭搭在他肩上:“可我難過,我不想聽你說實話,我想你說點好聽的話哄哄我?!?/br> “好吧,其實光也可以進來陪你。”謝印雪低低笑起,把男人微微推開些道,“把手伸出來,給你禮物。” 步九照問:“禮物?” “嗯,說這回進副本就送你的那個禮物?!?/br> “你不是說剛進副本就掉了嗎?下回進來再給我補上。” “九寶,我發(fā)現(xiàn)你和我談戀愛以后就變傻了,我說什么你都信?” “……” “伸手?!?/br> 步九照掌心朝上,乖乖伸出右手。 謝印雪便將一個發(fā)著金色熒光的小長管吊墜放到他手里。 步九照盯著它觀摩半晌,沒看出什么名堂,問道:“這是什么?” 謝印雪說:“氚燈,雖然沒有溫度,但它能一直發(fā)光,亮二十年左右才會變暗吧?!?/br> 步九照:“我沒聽說過。” “現(xiàn)代科技,你怎么會聽過?”謝印雪抬手又重新抱住步九照,“其實人體每立方厘米散發(fā)出的熱量,要比太陽表面每立方厘米發(fā)出的熱量還多,我知道你聽不懂我說的這些話,不過沒事,你只需要明白一件事:我比你仰望的太陽更溫暖,你或許觸碰不到它,但我是你觸手可及的愛人。在我們暫時不能相見的這一個月里,就讓這枚氚燈先代替我先陪著你吧。” 因為擁抱的姿勢,謝印雪看不到步九照臉上的神情,他只知道步九照很久都沒說話,再開口時,他的嗓音變得很?。骸拔液湍阏f過的,在這個副本里,你問我什么,我都告訴你——無論何事,你還有問題沒問完,你快問我?!?/br> “我不用問,我什么知道,你有什么秘密瞞得住我?”謝印雪輕笑,“倒是你,你還記得吧?我在青山精神病院說過我會答應(yīng)你一件事,什么事都行,你現(xiàn)在想好要我為你做什么事了嗎?” “我想好了?!辈骄耪照f,“我想看雪落在你身上?!?/br> 謝印雪松開他,看了一圈空蒙無雪的長雪洲四周,嘆氣道:“你真是為難我?!?/br> 步九照抿唇:“長雪洲的雪從不停歇,我也不清楚這個副本里的長雪洲為什么不下雪?!?/br> “好了好了,也不是很難,看著我——” 謝印雪抬起左手,指間捻著一朵梨花,下一刻梨花花瓣散開,翩然飄旋墜下,長雪洲也再一次降下漫天大雪,落在他和步九照發(fā)間,乍一望去,兩人似已攜手白頭。 謝印雪仰起面龐,伸出嫣紅的舌,讓一片白雪落在舌尖,他再捧住步九照的臉,貼近親吻上去。 那片冷雪在兩人交纏的舌間融化,縱使千年萬載過去,白骨成灰、諸界覆滅,這一吻的余溫,也會永遠留存在步九照心上。 謝印雪最后問他:“我咬破你舌頭可以嗎?” 步九照笑笑:“不可以?!?/br> 說罷,他牽住謝印雪握劍的那只手,控制著謝印雪將劍捅入自己的腹部。 謝印雪眼里瞳仁顫著,他要松手,步九照卻不讓他松。 他用手掌包裹著謝印雪的手,帶著青年持劍一寸寸往上,撕裂皮rou,斬斷肋骨,劈開自己的身體,一字一句,如同施下永生永世的詛咒般道:“謝印雪,我不知道你前世會不會也是業(yè)火下的亡魂之一,但就算是,往后你也不能恨我了——” “——你只能愛我。” 劍身入腹無聲,骨斷rou綻無聲,赤血落雪也無聲,唯獨此言擲地有聲。 坐在烏篷小舟上的秦鶴望見這一幕,不禁心神懼震,身后往后一靠,道一句:“步九照……算你有種。” “謝印雪殺了步九照?!”劉斐看呆了,他們聽不到步九照和謝印雪的談話,只能看見滿地洇開的血色,“為什么?他們不是相愛嗎?” 虞佳憶卻看著秦鶴緩緩道:“祭陣陣法法眼……是在步九照身上吧?” 秦鶴坦然承認了:“是,他那層人皮就是祭陣陣法法眼。” ——人皮破,祭陣破。 但是破陣只需要開一道小口,哪怕是一小道劃痕,只要破了皮就算成,根本不需要弄出這么慘烈的傷勢。 這個副本里,他沒對步九照的能力進行任何壓制,謝印雪一介凡人,他縱有通天的本事,也絕無可能傷到步九照分毫,那些傷全是步九照自己弄出來的,因為他想向謝印雪還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