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親爹是當朝首輔 第182節
發放聘書的教職員工已經全部到位,其中也包括了“三顧茅廬”請來的蘇葉大夫,還有懷安派人隔墻偷出來的姚泓同志。 眾人齊聚一堂,在嶄新的大禮堂召開第一次師生見面會,花公公擔任主持人,為生員們隆重介紹新來的先生們。 兩位“山長”坐在主席臺中央,看著臺下一百一十二名目光呆滯的生員,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桃李滿天下的感覺,可真爽啊。 會議過半,劉公公躬著腰從主席臺后側上來,伏在榮賀耳邊道:“殿下,陛下請您速速回宮。” 榮賀臉色驟變,懷安將目光移向房梁。 “沈公子,還有您。”劉公公道。 懷安微微后仰,擺手道:“這么重要的場合,我們都離開不合適,殿下你先去,我善后?!?/br> “公子,陛下傳召,是圣旨?!眲⒐珡娬{道。 懷安嘆了口氣,跟在太子身后,一起進了宮。 才下過一場雪,白雪覆蓋的紫禁城寂靜無聲,能聽見一行人腳下“咯吱咯吱”的聲音。 懷安小聲埋怨:“我早說不要這么干了,被發現了吧?” “你可真是馬后炮?!睒s賀翻翻白眼:“我的太子印被父皇沒收了,不這么干,人早就跑光了,你想個更好的辦法出來啊?!?/br> “你倒是偷自己的呀。” “父皇不讓我打著東宮的名義開書院。” “那你就偷陛下的?” “他沒說不讓啊?!?/br> “……” “好吧,一會兒我被推出無門斬首,麻煩給我媳婦帶句話,忘了我,遇到合適的就嫁了吧……” “真不至于,天塌下來有我頂著。” “沒有你,這天還塌不下來呢?!?/br> 一狼一狽正在內訌,陳公公已從坤寧宮正殿出來,宣他們進去。 第185章 大殿內, 皇后親自端上疏肝理氣的綠萼梅茶。 “陛下了解賀兒,就是玩心重,絕不會有僭越的心思, ”皇后勸道,“您千萬保重龍體,別跟他置氣?!?/br> 皇帝端起茶盞一飲而盡。 他年過不惑,就這么一個兒子, 榮賀要是真的覬覦皇位,有取而代之的野心和抱負,他非得敲著鑼鼓放著鞭炮退位讓賢不可, 要是還嫌不夠刺激, 他可以把自己捆起來送到東宮給榮賀助助興。 誰不想當太上皇頤養天年啊。 可這熊玩意兒他……都偷蓋寶印了, 居然是為了騙人去他的書院任教教書, 這開的到底是個書院,還是個傳銷窩子? 這沒出息的東西。 皇帝氣到最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生得哪門子氣了。眼看著兩個人一前一后走進殿內, 規規矩矩的下拜行禮, 他一個頭兩個大,沉著臉坐回寶座上。 皇后給他們使眼色:“賀兒,趕緊跟父皇解釋清楚。” 榮賀賠笑道:“父皇別生氣呀, 只是蓋了幾份聘書而已, 沒做別的用途?!?/br> 皇帝捂著額頭。 “可是……寶印有司禮監派專人掌管,你是如何拿到的?”皇后大惑不解。 “承寶郎在每天申時左右會交接嘛。父皇又叫兒臣每日去御書房閱讀奏疏和邸報, 兒臣趁他們更換衣裳的時間溜進去, 每次蓋兩張, 幾天就蓋完了?!?/br> “父皇您想啊,兒臣以東宮的名義網羅人才, 被臣工百姓知道了,會說兒臣圖謀不軌的。但是以父皇的名義就不一樣了,別人只會說父皇英明神武,不拘一格慧眼識人?!?/br> 榮賀一派“我知道自己很機智,你不用夸我了”的口吻。 懷安連連拉扯他的衣角,讓他少說兩句。 果然,皇帝抄起個蘋果朝他丟過來:“你還挺得意的!” 榮賀趕緊閉上嘴。 皇帝一掃兩人,問:“這次是誰的主意?” 榮賀干脆的說:“是兒臣的主意?!?/br> 皇帝又看向另一個:“沈懷安?!?/br> 懷安抬起頭,一臉無辜:“臣這回真的不知情。” 皇帝斜乜著他的太子:“真的只蓋了幾張聘書?” “真的真的?!睒s賀點點頭:“哦對了,兒臣還給自己頒了張聘書呢?!?/br> “什么聘書?” “弓箭教頭。” 皇帝:…… 又看向懷安:“你呢?” “刀劍教頭。”懷安老老實實的回答。 皇帝一瞪眼:“還說你毫不知情!” 懷安忙捂住了嘴。 只見皇帝的明黃色的靴子在提花地毯上來回踱步,片刻駐足,長嘆口氣。 “還杵在這兒干什么?”他指著殿外的廊廡:“看到屋脊那兩頭角獸沒有?把它倆拆了,你倆蹲上去?!?/br> 兩人同時看向大殿外,飛檐上形態各異的脊獸在陽光照射下,熠熠的發著光。 “父皇,角獸里面有鐵釘,拆了屋檐會榻的。”榮賀道。 懷安恨不得堵住他的嘴將他拖出殿外,搶先一步行禮告退,拽起榮賀溜之大吉。 “五脊六獸的東西。”皇帝氣得直想哭:“他都偷蓋寶印了,擔著謀逆的罪名,居然用來蓋什么‘聘書’,還給自己封了個教頭。” “陛下,總比真謀逆要好吧。”皇后聽到皇帝語氣中居然帶著點遺憾,不得不出言提醒。 皇帝嘆道:“朕不是盼著他謀逆,堂堂一國儲君,還像個小孩子似的不著調,什么時候能長大啊。” 什么時候才能退休啊! 皇后也不知該怎么寬慰了,畢竟她這個嫡母和皇帝一樣,除了榮賀也指望不上第二個人。 …… 沈聿入宮向皇帝匯報邊關軍務后,便見天子神情呆滯,他已聽說了懷安被叫進宮的事,只是打聽不到緣由。 皇帝目光空洞,神色疲倦,緩緩抬起眼皮上下打量沈聿一眼,只見他年至不惑,鬢邊沒有一絲白發,永遠的沉穩干練,豐神異彩。 “沈師傅?!被实圪M解的問:“最近閣務繁忙,你怎么愈發的容光煥發了?” 沈聿一頭霧水。 “明白了……沈懷安定親了?!被实圩詥栕源?。 “是?!鄙蝽驳?。 “你定是給他找了個岳家,省心了?!被实酃緡伒溃骸翱墒翘拥脑兰沂莻€木匠,包不出去啊……” 沈聿反問:“陛下為何事如此焦心?” “朕十歲喪母,帶著溫陽在宮里討生活,很早就知道人情冷暖了?!被实鄣溃骸疤邮裁磿r候才能懂事些呢?” 沈聿聽明白了,定是太子和懷安又聯合起來,把皇帝氣得夠嗆。 但自古疏不間親,何況是面對天家父子,他也只能寬慰道:“陛下,太子即將大婚了,為人夫為人父之后,會懂事的。” 皇帝望著殿外齜牙咧嘴的角獸,嘆道:“但愿吧?!?/br> …… 次年開春,圣天子詔令,冊封太子妃。 太子大婚之后,袁師傅終于放心乞骸骨告老還鄉了。 榮賀新婚,與太子妃相敬如賓,兩人各自恪守著自己的本份,扮演著自己的角色。太子妃嫻靜端莊,每日進宮請安,協助皇后料理宮中庶務,一言一行循規蹈矩;榮賀則照常起坐,讀書,騎射,去御書房閱讀奏章和邸報,學習料理政務,偶爾獲準出宮去書院看看,隨堂聽一節課,那是他難得喘息的機會。 “就像……特別熟悉又特別陌生的人,你明白嗎?”榮賀與懷安形容著這種關系。 懷安不太明白,因為他下午還約了韞meimei去“崇文女校”的校園騎馬放風箏壓馬路呢。不過看在榮賀如此煩悶的份上,他允許他當一次電燈泡。 崇文女校的名字還是皇后親自取的,取“崇文以懷九服,修武以寧八荒”之意,因為需要住校,暫定招收八歲以上女子,沒有年齡上限,下月就要迎來第一批學生啦。 天氣轉暖,剛下過一場酥潤的小雨,新建的cao場綠草如茵。 榮賀是個非常痛苦的電燈泡,看著人家小兩口濃情蜜意,竟然在晚春時節感受到了秋風蕭瑟。謝韞已經可以騎著月亮慢慢跑了,繞場一周回來,懷安給她鼓掌打氣,榮賀麻木的拍著巴掌。 懷安道:“殿下,下次將太子妃帶出來,咱們一起玩兒?!?/br> 榮賀哀嘆:“人間悲喜不相通??!” 謝韞翻身下馬,問榮賀道:“殿下,您厭煩太子妃什么呢?” “我可沒有厭煩她啊。”榮賀忙道:“只是覺得她太拘束了,略微有點無趣。” 懷安道:“在宮里,陛下娘娘都待你極好,師傅們盡心盡責的輔佐你,時不時的,還有我聽你倒苦水,可是太子妃有什么?” 榮賀愣了愣,她怎么沒有呢?太子妃的身份還不算尊貴嗎? 謝韞接話道:“太子妃出身清白小戶人家,只身來到宮里,受萬眾矚目,禮儀規矩不能做錯一步。她在宮中舉目無親,丈夫的冷落和疏離,又能對誰傾訴呢?” 榮賀蹙眉。 懷安接著道:“你想讓她有趣,至少要把她當成親人、伙伴,而不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木偶吧。” 榮賀看向他們二人:“你們兩口子,今天是來教育我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