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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親爹是當朝首輔 第180節(jié)

    角門用一把碩大的銅鎖鎖住,懷安舉目四望,旁邊就是一顆高大的梧桐樹,他借著墻壁和樹干的縫隙攀了上去。

    手腳麻利的跳上墻壁,騎坐在墻頭往里看,只見一個胡子拉碴的大叔正盤腿坐在小院兒里,手握一塊滑石,在青石磚上寫了滿地的計算公式,那投入的神情,都沒發(fā)現墻頭上騎著個不速之客。

    懷安雖然前世也是學渣,可看到這一幕,仍是莫大的震撼和感動。姚泓如果穿越到數百年后的現代,一定可以考進理想的大學,系統(tǒng)學習數學知識,在學術領域有所建樹吧,可是現在,他只能付出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在一片混沌中摸索前行。

    懷安不知該怎么稱呼他,只能喊:“喂!”

    喊了幾聲,姚泓才抬起頭瞥他一眼:“我不叫喂,我叫……有賊啊!”

    他騰地一聲跳起來,轉身跑去叫人。

    “別喊,是我。”懷安道:“你不認識我了?”

    姚泓定了定神:“是你?”

    懷安從前襟里掏出信封:“給你。”

    姚泓來到墻根下,看過邀請函,聽懷安講述了書院的設想,為難道:“可是……我出不去啊。”

    懷安拍拍墻頭:“翻墻溜走啊。書院提供食宿,在雀兒山,你想看什么書就看什么書。”

    姚泓激動道:“我去!”

    懷安高興極了,并跟他約好,三天后來送聘書,下個月的今天,派車在此接應。

    書院剛剛起步,暫定這么多學科,解決了師資問題,就該解決生員問題了。

    榮賀以詹事府的名義要求北直隸各府官學選送優(yōu)秀的生員進京參加入學考試,府學從未聽說過針對官員舉行的“翰詹試”,從未聽說過詹事府有權私設其他考試。

    當然,太子愛玩的性子也是人盡皆知的,抱著陪太子過家家的心態(tài),各府還是選送了一些學問中下等,不怕耽誤學業(yè)的生員進京參加考試。

    各府共選送了二百多名生員,一并拉到剛剛建成的雀兒山書院中,在寬闊的校園中碼放一排排桌椅,“同考官”都是東宮太監(jiān),太子做主考,懷安做副主考。

    眾人按照提前發(fā)放的號牌,稀里糊涂的坐下來,稀里糊涂的等待分發(fā)試卷,等到看到試卷后,四下發(fā)出窸窸窣窣的議論聲。

    第一題,從一堆長相各異的圖形中,找出最與眾不同的一個。

    第二題,兩個米斗,一個能裝五斗米,一個能裝六斗米,請問如何僅用這兩個米斗量出三斗米。

    如是五十道題,一道比一道奇葩。

    “認真答卷,不許交頭接耳。”花公公一臉嚴肅的宣布考場紀律,并將一炷線香插在香座上計時。

    第183章

    懷安的題目雖然怪異, 但因為都是客觀題,只有一個固定答案,閱卷極為簡單, 幾個太監(jiān)一個時辰內便批閱完畢,呈上來看。

    還真別說,這些生員從未接觸過邏輯推理訓練,居然一半的人達到了及格線上, 甚至有滿分的答卷。懷安只能暗自感嘆,可見這個時代鉆營舉業(yè)的讀書人,腦筋確實好用啊。

    “明天一早張榜, 及格的全部發(fā)放錄取通知書, 不及格的遣返原籍, 明年可以報名再考。”榮賀一錘定音。

    太監(jiān)們填好了榜單, 還將前三名的名字用醒目的朱筆填寫。

    次日一早,各府生員被管理員們趕鴨子似的,從臨時宿舍趕到了cao場外的公示欄前, 查看自己是否榜上有名——盡管他們并不關心自己的成績。

    此時已入了冬, 天寒地凍的,生員們穿著夾棉的直裰,搓著雙手和耳朵, 嘴里吐著白氣, 凍得直哆嗦。

    “這一個個的,身子骨太弱, 還不如咱們兩個老家伙。”劉公公感嘆道:“難怪沈公子說要組織什么……軍訓。”

    花公公哼一聲, 捋一捋鬢角:“誰跟你咱們咱們的, 咱還年輕著呢。”

    “咱還年輕著呢。”劉公公翻著白眼神色夸張的模仿他。

    花公公白他一眼不再理他,轉身去了榜單前, 先報前三名的名字,每報一個,便叫他站出來,身旁的小太監(jiān)會給他帶上大紅花,在他耳邊“咣”地敲一聲鑼,再往空中撒一把禮花。

    三人被嚇得東倒西歪,又在全體生員的目光下勉強站好。

    “讓我們恭喜三鼎甲!”劉公公號召道。

    眾人稀里糊涂的跟著鼓掌。

    隨后便到了辰時揭榜的時間,花公公來到榜單面前,將蓋在榜單上的紅綢緩緩揭下。榜上有名的共有一百一十二名生員。

    兩百多名生員圍上來,有人說:“誒,我中了。”

    有人說:“咦,沒有我。”

    可大伙一個比一個淡定,中了怎樣?沒中又怎樣?來之前領導都說了,不過是陪太子殿下玩幾天,報銷來回路費,每天三十文餐補,就這樣被忽悠著進了京。

    至于雀兒山書院是干嘛的,這場考試的目的是什么,也沒人在意。

    就在此時,花公公突然宣布:“榜上有名者在cao場集合,落榜者先去饌堂用朝食,再去志遠堂領取路費,就可以返鄉(xiāng)了。”

    此言一出,四下嘩然。

    落榜者暗自慶幸,上榜者慌成狗。

    “什么意思?不讓走了?”

    “來的時候沒說啊。”

    “我們已經是府學生員了,為什么要考一個聞所未聞的書院?”

    “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肅靜,肅靜!大家稍安勿躁。”花公公一甩拂塵,接過傳聲筒,昂首挺胸驕傲的說:“首先要恭喜諸位,十年寒窗,百日風雨,行遍書山,航終樹海,終于考入了自己理想的書院,歡迎你們!”

    臺下事先埋伏好的氣氛組響起熱烈的掌聲。

    生員們面面相覷,萬分迷惑。

    兩名管理員向他們分發(fā)了入學手冊。

    又聽花公公繼續(xù)道:“咱們書院是一所超一流的綜合型書院,致力于與培養(yǎng)理學、實學全面發(fā)展的實用型人才,啊,實用型人才。你們一定要相信,來到雀兒山書院,不但可以收獲知識和,還是你們此生為數不多的,可以改變未來的機會……”

    眾生員:大概是未來再也考不上進士了。

    此時的榮賀和懷安正躲在位置最高、視野最好的“山長辦公室”里,暖暖和和的烤著炭火吃橘子。

    便有太監(jiān)匆匆進來稟報:“太子殿下,陛下請您即刻回宮。”

    ……

    詹事府的官員還是將此事匯報給了皇帝。

    皇帝將太子叫回宮去訓斥:“朕已經明確說過,不許以東宮的名義去開書院。”

    “兒臣沒有啊,只是以詹事府的名義組織考試。”榮賀跟他玩起了文字游戲,因為雀兒山書院的兩位山長,一個叫劉斗金,一個叫許三多,跟東宮可沒有半點關系。

    “考試也不行。”皇帝道。

    榮賀聳聳肩,他不扯著詹事府的大旗,還怎么傳銷……不是,怎么招生啊。

    “以后不會了。”榮賀心想,反正已經考完了。

    皇帝壓根不相信他,要他將寶印交出來,親自替他保管,反正他也不需要監(jiān)國或處理政務。

    榮賀:……

    太子寶印是一方龜鈕的金印,篆刻“皇太子寶”,象征太子的權利和身份,但對于榮賀而言,沒有什么比皇帝的獨生子更重的身份了,榮賀之所以扭扭捏捏,只是想留著寶印,加蓋在“□□聘書”和“錄取通知書”上,以免他們辛辛苦苦招來的師資和生源跑掉。

    在皇帝的一再催促下,他還是不情不愿的交了出來,這下可好,陽奉陰違的資本沒有了,徹底淪為地主家的傻兒子劉斗金了。

    ……

    “蘇先生不肯來?”懷安聽到這個消息,心中大為郁悶。

    這是唯一一位女先生,又是難得的女醫(yī),她不肯來,對以后的辦學計劃影響很大。

    “怎么才能找蘇先生看病呢?”懷安問。

    長興道:“這可難辦,我打聽過了,蘇氏醫(yī)館的坐診大夫都是男的,只有急癥婦人登門,或由女婢來請她出診才可以,而且蘇醫(yī)生看診時,從不許有男子在旁,日常也不與陌生男子直接對話,您等閑見不到她。”

    謝韞聽說了這件事,對他說:“女子行醫(yī)極易遭人詬病攻訐,指指點點,蘇先生畏懼人言,有諸多避諱也是很正常的。”

    懷安點頭道:“我能理解,也正是因為男女大防,我才希望能有更多的女醫(yī)能醫(yī)治婦人之癥,而不是靠男大夫隔著帳子遮遮掩掩,連望聞問切都做不到,甚至有些產婦明明可以醫(yī)治,卻礙于禮教不治而亡……”

    謝韞沉吟片刻,對他說:“我去吧,讓我勸勸她。”

    懷安道:“也不是不行,但要裝作急癥婦人,你……”

    謝韞狡黠一笑:“這有什么難的,裝扮一下就是了。”

    謝韞叫人拿了一套粗布的夾棉長衫,做尋常讀書人打扮,自己則束起頭發(fā),扮做尋常婦人,還在衣裳里塞進一個枕頭。

    好家伙,懷安驚呼,扮上孕婦了。

    他回過神來,第一句話就是:“咱們得從后門溜出去。”

    這副樣子被岳父岳母看見,會被打成rou泥吧——他指他自己。

    于是兩人狗狗祟祟的從后廚角門而出,乘車來到蘇氏醫(yī)館所在的大街上,從一旁的攤子上租了輛板車,謝韞躺著,懷安推著她一路急行。

    “麻煩讓一讓,”懷安高聲疾呼,“我媳婦兒她肚子疼!”

    車輪顛簸,在耳邊“砰砰作響”,懷安洪亮的聲音又特別顯眼,謝韞萬分尷尬的扯起身上的棉被蓋在頭上。

    其實她實在多慮了,他倆如今的形象,就算把身份姓名貼在腦門上都不會有人相信。

    店里的伙計見是急癥,也不多問,利索的抬出一塊門板,懷安將謝韞小心的抱到門板上,抬進后堂找蘇大夫去了。

    寒冬臘月的,懷安折騰出一頭汗,靠在一旁休息,便有個太陽xue上生痦子的男人感嘆:“婦人懷孕最矯情了,我家婆娘也是,今兒頭疼明兒腳疼,知道的是懷了身孕,不知道的以為患了惡疾呢。”

    懷安反駁道:“婦人產子就是過鬼門關,十月懷胎身重體乏,坐臥不適,還要擔心落胎難產,溽熱驚風,怎么是矯情呢?”

    誰知對方翻翻白眼:“小兄弟,凡事不能往最壞處想,那貓狗牛羊下崽,一次七八頭也不在話下,怎么到了婦人就成鬼門關了?”

    懷安按捺住想揍人的拳頭,心中培養(yǎng)女醫(yī)的決心更堅定了幾分。

    約等了兩刻多鐘,謝韞從內室出來,面色紅潤,容光煥發(fā),像個……假扮孕婦的少女。

    有人驚呼:“這女大夫真神啦!”

    痦子男卻嗤之以鼻:“我就說是矯情吧,沒什么事兒。”

    懷安攥了攥拳頭,將骨節(jié)捏的響了一圈,仍神色如常的拉著謝韞離開醫(yī)館。

    來到馬車前,先將謝韞扶上馬車,便迫不及待的吩咐長興,選個僻靜無人的地方,叫兩個生面孔將那個痦子男打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