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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親爹是當(dāng)朝首輔 第81節(jié)

    他依照上書的時間順序,先問陳充。

    陳充也確實(shí)沒什么好招供的,非要讓他交代幕后主使,那就只能說是神仙托夢了。

    曹焱冷笑:“什么神仙?也是紅袍紅帽的白胡子道人?”

    陳充道:“哎對對對!”

    曹焱:……

    再去問龐潛和楊璠,這兩個就更有趣了,曹焱說他們結(jié)黨,他們矢口否認(rèn)。

    “我們各上各的本,怎么能叫結(jié)黨呢?”

    曹焱問:“既然不是結(jié)黨,為什么同時上書?”

    二人的回答如出一轍:“因緣既會,心有靈犀。”

    曹焱左右撬不開三人的嘴,只好拿著三份供狀進(jìn)宮,試探皇帝的態(tài)度。

    皇帝一目十行的看完,都?xì)鈽妨耍粝滤泄睿瑪[手讓曹焱出去。

    馮春送他離開大殿,曹焱面帶疑惑的請教:“陛下是什么意思?那三個人還審不審?”

    馮春道:“咱家也不知道,收下卷宗,應(yīng)該是可以結(jié)案了吧。”

    “啊?”曹焱嘴角一抽,以這個結(jié)論結(jié)案,日后真的不會被同行嘲笑業(yè)務(wù)水平嗎?

    ……

    三日后,北鎮(zhèn)撫司結(jié)案。龐、楊兩位言官充軍發(fā)配,陳充罰罪為民,限期離京,遣返原籍閑住。

    與過往彈劾吳浚的仁人義士相比,這已經(jīng)是很好的結(jié)果了。

    圣意已悄然改變,對于吳家父子來說,是個極其危險的信號,天底下痛恨他們的人太多,既然彈劾他們父子不再是必死無疑的,一定會有更多人摩拳擦掌,蠢蠢欲動。

    吳閣老入宮,第三次向皇帝乞骸骨請求致仕,第三次受到慰留,當(dāng)然,這是正常流程。不正常的是皇帝看到吳浚因為妻子重病失魂落魄的樣子,不但賞賜了丹藥補(bǔ)品,還下了一道嚴(yán)旨,再敢有彈劾吳浚者,立死。

    吳閣老感激涕零,正要告退之時,皇帝忽然對他說:“兒孫自有兒孫福,莫為兒孫做馬牛。”

    很直白的告誡,表明皇帝已經(jīng)煩透了貪得無厭麻煩不斷的吳琦,到現(xiàn)在還放任他逍遙自在的搞事情,全是看在吳浚的面子。

    可是吳閣老夫妻二人晚年得子,視如珍寶,即便口應(yīng)心應(yīng),也根本做不到棄兒子不顧,他棄了吳琦,楚氏也不答應(yīng)。

    皇帝的一道旨意再次束縛了鄭遷的手腳,鄭遷也早有預(yù)料,皇帝給他留了幾分薄面,一定要再給他上一層枷鎖,免得兩方正面開撕,相互彈劾,給皇帝帶來更多麻煩。

    皇帝如今只想靜靜的成仙,最怕麻煩了。

    ……

    沈聿帶著全家去陳宅,沈宅上下并沒有沮喪之色,畢竟詔獄走一遭,能囫圇著出來已是不幸中的萬幸。

    只是姑嫂二人見面,難免潸然淚下。

    沈聿站在下首勸慰母親和舅母,陳充對他說:“你讓她們說一說吧,離開京城就說不上話了。”

    沈聿回頭看舅舅,一身鼠灰色的細(xì)布棉袍,像個樸素的教書先生。他還真打算回鄉(xiāng)設(shè)館,收上十幾個蒙童。

    沈聿心里不是滋味,只是說:“舅舅,再嚴(yán)寒的冬日也總有過去的一天。”

    陳充搖頭笑笑,挽起袖子,露出半截小臂,一面整理堆滿院落的書,一面口中哼唱:“結(jié)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yuǎn)地自偏……”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懷安蹦著跳著來到舅公面前。他的想法純粹直白,什么官位啊前程啊,都是虛的,命才是最要緊的!

    從詔獄走一遭,能保住性命就是最值得開心的事了。

    陳充笑著,擱下書本,將他舉起來往天上拋。只是懷安長大了,拋不高,卻也逗的他咯咯直笑。

    芃姐兒跑來,她也要飛飛。

    陳充又放下懷安去拋芃姐兒,院子里充滿銀鈴般的笑聲。

    懷安笑夠了,拉著舅公的手央求:“能讓萌萌表哥留在京城嗎?”

    他說這個話,已經(jīng)提前得到了爹娘首肯。

    陳甍從年后就跟懷銘懷遠(yuǎn)一起進(jìn)入賀家私塾,像后世孩子躋身名校那樣,這是很難得的機(jī)會。

    陳充略一猶豫,看向沈聿。

    沈聿自然是愿意留下陳甍的,沒了父母的半大孩子,不忍心看他京城老家來回奔波,再者,他堅信舅公還會起復(fù)回京,只是時間問題。

    “甍兒,”許聽瀾喚來陳甍,“跟著叔父嬸嬸留在京城可好?”

    陳甍到哪里都是寄人籬下,但真要論起來,還是更愿意跟沈家兄弟姊妹們在一起。

    他有些拘謹(jǐn)?shù)恼f:“侄兒聽?wèi){長輩們做主。”

    “那就這樣定了。”許聽瀾拍板,又將老宅的幾把鑰匙拿出來,對舅母道:“老家久不住人,房屋必定有缺損,現(xiàn)收拾是來不及的。媳婦做主命人收拾出兩個院子,二老若不介意,帶著孩子們先住到沈家去,一切都是現(xiàn)成的。”

    陳氏贊許的說:“還是你想的周到。”

    許聽瀾笑道:“母親不怪我擅作主張就好。”

    舅母本想推辭,便聽陳氏道:“嫂嫂還是住過去吧,全當(dāng)讓meimei睡個踏實(shí)覺。”

    還打趣的添上一句:“這人上了年紀(jì),多聽小輩的安排,準(zhǔn)沒錯。”

    許聽瀾陪著笑。

    懷安的高興程度堪比過年,拉著舅公絮絮叨叨小嘴不停,沈聿扶額嘆氣,不知道的以為他在慶賀人家升官。

    芃姐兒已經(jīng)騎到了舅公脖子上,她受哥哥情緒影響,是真以為舅公升官了。

    第83章

    陳甍將自己的行李分裝出來, 由兩個小廝抬著裝上馬車。

    一家人原本是三輛馬車來的,如今被行李占用了一輛,只好是許聽瀾、季氏陪著老太太乘一輛小的, 沈聿帶著一堆的孩子擠一輛大的。

    懷薇懷瑩你一言我一語,向大伯講述她們在公主府的見聞。

    這個月初,她們就去溫陽公主開設(shè)的女館讀書了,教她們的女官品貌學(xué)識俱佳, 沒幾天就收獲了一眾小學(xué)生的崇拜。

    “公主對我們很和氣,還賞了我們每人一串合浦珠子。”懷薇道。“先生也很厲害,滿頭釵環(huán), 走起路來一聲不響。”

    “先生學(xué)問也很好, 先皇后還聽過她講學(xué)呢。”懷瑩添道。

    “先生長得也美啊, 我還沒見過四十歲還如此美麗的女子。”懷薇道。

    沈聿默然一笑。宮中女官是有品秩的, 譬如教她們的兩位女官,都是正六品。

    她們或是由民間選拔的年輕女子、無夫婦人,又或是宮女選為女秀才后升遷, 總之都是萬里挑一的, 通文墨、懂算法、德才兼?zhèn)涞呐樱趯m中地位極高,每月還會在坤寧宮進(jìn)講三次, 后宮眾妃均要到場聽講。

    這樣的先生教她們讀書, 怎么會差呢?

    懷銘懷遠(yuǎn)帶陳甍一起“砌詩塔”,陳甍的經(jīng)史文章很不賴, 否則也不會被賀舉人收下, 只是作詩是短板, 推脫著不愿開口。

    沈聿道:“兄弟間切磋學(xué)問而已,便是胡謅也沒人笑你。”

    還添了句:“不信你問問懷安。”

    懷安驚訝抬頭:首先, 他沒有招惹任何人,其次,他經(jīng)常因為文盲被笑話……但大家的目光齊刷刷看著他,他只能忍辱負(fù)重的點(diǎn)點(diǎn)頭。

    “看吧!”懷遠(yuǎn)也道:“連我都敢在堂兄伯父面前‘班門弄斧’,你怕什么。”

    懷銘也提出:“那就作相對簡單的單句。”

    陳甍靦腆的笑著應(yīng)下。

    三人你來我往,接連對了三四首,懷薇懷瑩一個幫著陳甍,一個幫著懷遠(yuǎn),兄弟姊妹們很快熱絡(luò)起來。

    沈聿只是偶爾品評一二,卻都能戳到要領(lǐng),又教給他們,閑余時可以看哪些書,做怎樣的練習(xí),由淺入深,有簡入難。吟詩作對靠的是熏陶,浸yin日久,水到渠成。

    懷安抱著芃姐兒縮在角落里,目瞪口呆的表情如出一轍。

    芃姐兒指著戰(zhàn)事正酣的哥哥jiejie對懷安說:“也要玩兒。”

    懷安回過神來,對芃姐兒說:“乖,哥哥教你更高級的,學(xué)會了,保準(zhǔn)你在京城娃圈橫著走。”

    芃姐兒小雞啄米似的點(diǎn)頭。

    懷安拿起她的小手對著拍拍:“門前大橋下,游過一群鴨,快來快來數(shù)一數(shù),二四六七八……”

    ……

    其實(shí)雍王比祁王不足之處還有一點(diǎn),那就是遠(yuǎn)離中樞。

    以至于祁王府上出現(xiàn)祥瑞的事,出了正月才傳到雍王耳中。

    雍王嚇壞了,冬季可以長出瓜果,若是種植之法推廣開來,北地變江南,天下大豐收,不啻是拯救萬千黎民的大功勞!皇帝不傳位給祁王,老天都不會答應(yīng)。

    王府長史秦鈺是吳琦的親信,溝通雍王與小閣老之間的“信使”,聞言勸道:“殿下不必如此驚慌,戶部官員早就盯上了這套種植之法,陛下命他們直接去向祁王接洽,祁王卻說根本無法推廣,給拒絕了。”

    “為什么?”雍王問。

    “那就不得而知了,總之祁王一口回絕,像是有什么難言之隱。”秦鈺笑道:“誰知這些果蔬是如何種出來的,說什么神仙賜下菜種……妖人作祟還差不多。想來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隱情,祁王不敢實(shí)話實(shí)說罷了。”

    雍王冷笑:“孤這位兄長,還是如此憨直。換做是孤,編一套故弄玄虛的辦法,讓戶部去推廣,讓屯田衛(wèi)去種,種得出來,功勞全是他的,種不出來,就是種植之人不得要領(lǐng),他倒好,直接推拒了。”

    實(shí)在是爛泥扶不上墻,天上掉餡餅都能把自己餓死。

    秦鈺道:“恐怕是根本種不出來,怕誤了正常春令耕種,餓死人吧。”

    雍王嗤之以鼻:“太可笑了,餓死了人又無需他來償命。”

    秦鈺笑笑,沒接話。

    “小閣老是什么意思?”雍王問。

    秦鈺忙道:“小閣老的意思,是讓咱們也弄出點(diǎn)動靜來,陛下最喜歡祥瑞了,不要讓祁王一個人唱跳。”

    雍王沉吟片刻,道:“不錯,你們回去商量個法子出來。”

    秦鈺起身應(yīng)喏,又問:“不知王妃娘娘貴體可好?”

    雍王眉宇間透出焦躁不安:“懷相不好,一點(diǎn)葷腥都不能聞,每天比她那只貓吃的還少。”

    照理說,雍王內(nèi)宅之事,是輪不到一個外官過問的,只是雍王妃懷的這一胎實(shí)在非同尋常,眾人懸懸而望,只盼順利生出一個皇孫,與祁王抗衡。

    秦鈺不免擔(dān)憂:“再請名醫(yī)來看看吧。”